第61章
那邊蕭煥已經(jīng)笑著開口:“只開了一間房,是不是說今晚要有一個人睡地上?”
點點了頭,徐來還鎖著眉:“怎么了?”
蕭煥笑得挺愉快:“我們來下局棋決定誰睡床如何?”
愣了一下,徐來眉頭放開,嘴角倒掛上一個略顯夸張的苦笑:“你還不如直接說讓我睡地板好了……”
蕭煥看著他的苦臉笑起來。隔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徐兄,你帶我去見你們教主怎么樣?”
身子震了一下,徐來沒出聲,過了很久,才淡然開口:“你想做什么?”
“我又不是去尋死……”笑了出來,蕭煥接著說:“沒關(guān)系的,只是許久都沒有見過她老人家,想見一次罷了�!�
“許久,”喃喃的念著這個兩個字,徐來問,“是多久?”
仔細想了一下,蕭煥才答:“大約是六年前,還見過一次罷。”
“六年前,德佑二年�!毙α艘幌�,徐來說,“我就是那年,被教主帶回總壇收為弟子的。說起來……日子過得真快�!�
他接著翻身從床上站了起來:“下棋就下棋,左右是輸,我還怕了你不成?”摸著下巴,他像是想起來什么的補充,“見了教主,一定要夸她年輕,千萬別叫‘老人家’這三個字……教主聽了,會氣瘋�!�
愣了一下之后,蕭煥才笑著連連點頭:“我一定記得……”
天空中的小雨依然淅淅瀝瀝的落下。
蘇州城墻內(nèi)的某塊地方,卻擠著團團的人群。
和摩肩接踵的眾人一起,抬頭看向墻上那張已經(jīng)濺上了幾滴雨水的畫像,描了紅梅的油紙傘下,梳了雙髻的紫衣少女忍不住感嘆:“這個就是……蕭云從?”
“是啊,”和她緊挨的另一張傘下,背負長劍的白衣少女不知道到底和紫衣少女是不是相識,卻也應(yīng)和,“懸賞一千兩白銀取他的人頭……沒想到長得還挺好看。”
“是吧,你也這么認為?”找到知音,紫衣少女立刻高興起來。
“嗯,如果鼻子能再挺一點,眼睛能再大一點,”還在深沉的挑挑揀揀,白衣少女邊搖頭邊說,“不過這樣也挺好……很不錯……”
“真人要比畫像好看多了,”十分突然的,加入了第三個聲音,紫衣和白衣的少女身后,出現(xiàn)了一個壓得有些低的聲音,卻還是脆脆亮亮,有屬于少女的特有嬌憨,“真人要比這個畫像好看很多�!�
紫衣少女的眼睛立刻亮起來,連忙回頭:“你見過他?在哪里見的?”
說話的是一個和她們年紀相仿的紅衣少女,見到紫衣少女對她說話,她只是咬住嘴唇,冷不防的跺腳跳了起來,居然抓住貼在墻頭的畫像,一把扯下來。
把早已經(jīng)扯爛了的白紙團一團扔到泥漿中,狠命用腳跺下去,紅衣少女還像不解恨一樣,又用腳碾了碾。
做完了這些,她才抬起頭來,看著周圍驚呆的眾人,狠狠“哼”了一聲:“看什么?沒見過別人踩紙么?”
分開身邊的人,拽起站在身旁笑而不語的那個黑衣年輕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因為她走得很急,所以并沒有看到身后不遠處,畫了一枝墨竹的白色紙傘下,那道一直追隨著她身影的目光。
把秀氣的嘴角微微勾了起來,傘下的人悠悠的笑,低低的聲音傳出,居然有著只有少年才會有的柔麗:“凌家的小姐啊……果然有趣�!�
輕輕轉(zhuǎn)身,傘下的人走起來,于是畫了墨竹的傘也就跟著走起來。
一步一步走在滿是泥濘的街道里,那雙白緞的鞋上,點泥不沾。
潔白的鞋子之上,是盛雪的白衣,袍袖翻卷,繁復清雅的花紋自右袖中盤疊而上,圍住衣襟上金絲繡出的半輪明日。
雨中有透著余韻的清麗聲音傳出:“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
就這么低低得吟著,靈碧教光明圣堂的右堂主劉懷雪慢慢的走,一陣風過,卷出他的衣袖,帶著秋雨的寒涼:“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十一月初四,蘇州城西。
綿延的秋雨還在下,撐著傘走在雨里,能聽到雨滴敲在傘上的一片淅瀝。
蒼蒼很少有這樣一個人在街道中漫步的時候。
她并不是時刻都在鬧鬧騰騰,她只不過是喜歡熱鬧一點。
喜歡有聲音可以在耳邊傾聽,喜歡有人可供在身旁傾訴,想笑的時候,有誰能看到自己的笑臉,要哭的時候,有誰能關(guān)注到自己的悲傷,僅此而已。
她也并不是像看上去那么倔強,她只不過是不喜歡被安排的命運。
就像是她不喜歡稀里糊涂的嫁給一個連臉都沒有好好看清的人做皇后,所以她就從家里跑了出來,接著她又突然發(fā)現(xiàn)以前那個連臉都沒有好好看清的人實在不錯,所以她就開始黏著他,跟在他身邊,簡單直接。
時刻明白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時刻能夠?qū)χ胍臇|西堅定的伸出手去,她只是不違背著自己的意愿活下去而已。
喜歡了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為了一些在別人眼中重要,其實卻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舉步不前,是最傻的事情。
踩著地面的淺淺積水,慢慢走在空蕩蕩的街巷中,蒼蒼覺得自己想到了很多東西,但隨即又忘記了,只剩下越來越大的雨聲,落在她的傘上,就像落在了很遠的地方。
可能是接近黃昏了,路上并沒有什么行人,偶爾有幾個披著蓑衣的貨郎,挑著擔子,也不上來招攬生意,從她身邊匆匆經(jīng)過,很快在雨霧中走遠。
自從下午趁那個總也不肯告訴她姓名的黑衣年輕人出門,偷偷遛出來閑逛開始,已經(jīng)過了很久了吧。
反正也不擔心他找不到自己,手有些酸了,換了個手臂撐傘,蒼蒼晃晃悠悠的,不打算停下來。
有一陣很淡的藥香從街角傳了過來,夾在雨水的氣息中,有些飄忽。
蒼蒼轉(zhuǎn)頭,看到街邊的一家藥店,黑底紅字的招牌,木質(zhì)的店門半掩,門口掛著一面藍布的門簾,是走到帝國的任何地方,都可以輕易找到的那種普通的藥店。
在杭州城的時候,他們兩個一起落水,他給自己抓治感冒的藥,去的是不是就是這種藥店?
恍惚了一下,她轉(zhuǎn)身,隨意的走進那家藥店。
琳瑯排列的藥柜前,抄手坐著一個披著棉襖的小廝,見她進來,禮貌的笑了笑。
蒼蒼也笑了笑,聽到藥店深處的一側(cè),有一個掌柜一樣的人在說,有些哭笑不得:“再加五兩?客人您不要開玩笑好不好,我也只是個開藥店的,您叫我怎么跟您稱藥?”
接著有另一個人輕咳了兩聲,不慍不火的語調(diào):“我不是在跟掌柜開玩笑……那山楂就只五兩好了……”
有第三個人“哧”得笑起來,夾進話來:“陳皮五兩山楂五兩冰糖五兩,你怎么不就直接把這些東西煮煮吞下去得了,也不用再加別的藥了……”
第二個人又很低的咳嗽了一聲,居然真的像是要考慮這個建議:“如果單是這些就能管用的話就好了……”
他們的談話聲中,蒼蒼轉(zhuǎn)身,把目光投向那個方向。
逆著光的柜臺旁邊,站著兩個年輕人,白衫的那個,邊笑邊隨手撥弄著柜臺上碾藥的銅杵,青衫的那個,曲起手指壓著柜臺上的紙張,另一只手握筆,看樣子像是在邊寫藥方邊叫掌柜稱藥。
柜臺后的掌柜,提著的一柄黃銅小秤里,小山一樣的堆著干山楂片。
聽到門口的響頭,他們一起轉(zhuǎn)頭看過來。
被風雨卷起一角的藍布門帷旁,蒼蒼站著,手中的油紙傘上,有雨滴慢慢的滑下來。
撥著銅杵的手停住了,白衣的青年張了張口,想說什么,最終他笑了笑,合上嘴。
都靜了那么一刻,那個一身青衫的年輕人手中的筆動了一下,然后他把筆放下,抬步向那邊走過去。
“蒼蒼�!毙α艘恍�,蕭煥卻沒再說別的話,在她面前站住腳步。
離得近了,他的側(cè)臉在逆著的光里看起來有些蒼白,蒼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尖,然后抬頭:“你生病了?”
笑了笑,蕭煥也看著她:“有一些,沒什么�!�
“是沒什么,只不過前一陣子吐了兩次血,還有今天早上起床后就一直咳嗽出冷汗連站都不太站得起來而已。”沒眼色的插進話來,徐來笑著走過來攤手,“先說明啊,昨天晚上不是我要讓他睡地板的,是他自己費盡心思,硬是輸了兩局棋給名聲昭著的臭棋簍子我,十分辛苦的把床輸給我睡的。”
圓圓的眼睛驀然睜得更大,蒼蒼把目光移到徐來那里停了停,又移回到蕭煥臉上,她很輕的吸了口氣,說:“我被人抓走了,你一直都沒找我……”
她側(cè)了側(cè)頭,很快又說:“不過那個人其實是我爹派來帶我回家的,所以我也沒什么危險�!�
“還有,”她有些得意的笑了,“我這些天已經(jīng)罵過你很多次了,昨天還把蘇州城墻上貼得你的畫像扯下來,放在泥里狠狠踩了!”
她的笑容很快隱去,露出一些生氣的表情:“不管你是不是被別的事纏住了身,是不是知道我沒有危險,但是你這么多天不來找我,我很不高興!我想過很多次了,如果哪天再見到你,一定狠狠罵你一頓,然后轉(zhuǎn)身就走!”
她揚了揚下巴,做出些施恩的樣子:“不過呢,看在你正生病,可能跑不多快去追我的份兒上,這些過場就省了算了。”
一口氣把這些話都說完,她放下手里的傘,跨出一步,抱住眼前這個人的身子。
帶著草木清華的熟悉味道撲上鼻尖,蒼蒼覺得自己的嘴角彎了起來:“蕭大哥,”她說的清晰輕快,“我很想你�!�
有一雙手臂也慢慢的環(huán)住了她的身體,并不很溫暖,卻分外得讓人心安。頭頂傳來他很輕的咳嗽,接著他說:“嗯�!�
抱著他的手再也沒有動,嘴角不自覺地扯開再扯開,直到耳邊傳來一個戲謔的聲音:“小姑娘,掌柜和伙計眼睛都要看直了……”
蒼蒼這才驚覺,立刻從蕭煥懷里抬頭,卻看也不看旁邊一臉看好戲表情的徐來,拉住蕭煥的手:“蕭大哥,你是不是病得很厲害?”
蕭煥還沒來得及說話,她的神情就嚴肅起來:“你怕我為你擔心嗎?沒關(guān)系的,就算你身體再也好不了,我也會一直陪著你的!”
藥店里很靜,所有人都看著她掂起腳尖,抱著蕭煥的肩膀,很輕的吻了吻他有些淡白的薄唇。
接著下一刻,蒼蒼一雙手開始上下的在蕭煥身上摸:“你怎么會吐血的?是不是胸口很疼?肚子疼不疼?哎呀,我雖然覺得你很容易壞,沒想到你真的這么嬌貴……不過沒關(guān)系,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又是“哧”的一聲,徐來拍著蕭煥的肩膀,低頭清咳了一聲:“蕭兄,小姑娘很愛惜你啊,要好好珍惜……”
掌柜的一下子懶散下去的聲音:“客人……您的山楂片,每付藥加五兩,不會錯吧……”
某位小姑娘這才想起什么了一樣,睜圓了一雙亮亮的眼睛:“對啊,蕭大哥,你干嘛在藥里都加這么多山楂冰糖,你怕苦啊……”
“咳咳咳……”有個人的咳嗽突然厲害起來。
“嗯,小姑娘你真該看看他每天吞藥丸時的表情,”另一個人毫不同情的繼續(xù)揭短,“不過我覺得如果是湯藥的話,那個表情應(yīng)該還要更精彩一些……”
“咳咳……咳咳……”
“客人,您的冰糖,包上了……”
“那個,蕭大哥,其實藥里就算放再多冰糖,該苦它還是會苦的……啊!臉色真的變了,而且變得好快!”
“看吧,我沒說錯吧?”
“咳咳……咳咳……”
“每付五兩陳皮……包好了……”
街角的狹窄藥店里突然熱鬧了起來,藍布的門簾之后,瑟瑟的秋雨還在不停的落下,只是陸續(xù)亮起的街燈,把清冷的街道襯出了昏黃的暖意。
四周沒有一點燭火,緩步走至昏暗中的回廊,劉懷雪抱拳低頭:“老師,他們來了�!�
“他們?”廊下對雨站立的女子敏銳的覺察到了他話里的不同,回頭說。雨光映襯出她雍容的笑容,皎潔如明月。
“是他們,”還是低頭回答著,劉懷雪秀雅的唇邊,卻像是浮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蕭兄是和凌小姐攜手而來的�!�
女子居然也笑了起來:“阿雪你幾時也和他有這樣好的交情了,也叫‘蕭兄’?”
“世人不是都說,和靈碧教光明圣堂左堂主徐來的交情就是和右堂主劉懷雪的交情?”劉懷雪笑著,“何況那個人還是老師的公子,叫一聲蕭兄也是應(yīng)該的�!�
一直站在廊下沒有出聲的那個灰袍人笑了起來:“落墨,你教出的這些孩子都可以啊,敢跟你頂嘴�!�
“你教出的那兩個難道有哪個不敢跟你頂嘴的?”不客氣地回過去,女子也沒生氣,嘴角還含著笑。
“那到還真是……”仔細想了一下自己的兩個徒弟,灰袍人爽朗笑起來。
笑了笑讓劉懷雪退下,一身輕紗的靈碧教教主陳落墨轉(zhuǎn)頭對灰袍人說:“利大哥特地從京城趕來,不只是想看我教出的孩子跟我頂嘴的吧�!�
利祿笑著,他迎風站立,寬大的袍袖微微招展:“我還沒有那么多閑情……我來只是想提醒一聲——御前侍衛(wèi)兩營在七天前秘密調(diào)動,如今起碼有九成人手聚集在了蘇州城內(nèi)。”
動了眉頭,陳落墨笑:“噢?終于忍不住擺了皇家威風么?”
利祿也笑:“你該明白蕭氏的子孫從來都不信光明磊落那一套,手中有棋子卻不用的,才是傻子。不過這次調(diào)動御前侍衛(wèi)的,卻不是你家那位公子。這天下能夠調(diào)度御前侍衛(wèi)兩營的,不是還有一個人?”
“柳姐姐……”念出那個許久都沒有叫過的名字,陳落墨低聲笑,“所有這一切,她一直通過蠱行營看著的吧,倒深謀遠慮�!�
輕聲的嘆了口氣,利祿淡笑:“我們這一方人,站在我們的凌丫頭那邊,做的事情,為得是她好。柳太后那一方人,站在他們的皇帝那邊,做的事情,為得是他好。落墨你呢,站得是破壞的立場,為得是讓我們的凌丫頭和柳太后的皇帝都不好。學士府,太后,天下第一的靈碧教,這么三方勢力,隨便哪一個說出來,都夠嚇唬人。所作所為,卻不過是為了讓一對年輕人不能在一起。”
他說著,看向遠處。
他們站得地方是庭院中最高的一處閣樓,從這里看出去,隔了荷塘和假山,正好可以遠遠的看到待客的廳堂。一片明亮的燈火中,走進了幾個年輕的身影,那個一身粉衣的女孩子,把一雙胳膊都吊在青衫的年輕人身上,不安分地蹦蹦跳跳。隔著這么遠,也像是能聽到他們的笑語。
微微笑了起來,利祿淡淡說:“只不過是兩個孩子而已,只不過是兩個孩子……”
隨著他的目光一齊看向燈火通明的彼處,陳落墨沒有開口。
“落墨,事到如今,我還是希望能夠考慮一下,”還是說著,利祿轉(zhuǎn)身,卻像是有了要走的意思,“無論到什么時候,那兩個人,都不會做任何對你不利的事情,也不會對你的作為有任何反擊或是怨言。而這世上,也只有你能令他們毀滅……落墨,不管你多么厭惡那一個,但是這一個,是你的親生兒子。他除了吸納走你身體中的寒毒,代替你受了二十年的苦楚之外,沒有做過任何錯事�!�
他起步離開,灰色的廣袖飄在身后,很快隱入黑暗。
沒有回頭看他一眼,陳落墨仍舊看向隔堂相望的燈光。
燦爛的燭光中,那個年輕人正低下頭,對拉著他手的小姑娘說些什么,嘴邊噙著些隱約的笑意。
像是感到了什么一樣,他抬頭望向這邊,燈光下那張年輕的容顏,帶著些不該有的蒼白。
頓了一下之后,他微微笑起來。和他十二歲時,她最后見他的時候一樣,溫和干凈的笑容。
他真的長得很像他的父親,九成相像的眉眼,似到十分的氣韻。
然而那淡然的,在不笑的時候,就不自覺地流露出冷意的眉角,卻和她自己一模一樣。
他的確不是他的父親,他的確從來沒做錯過什么,卻要背負那些錯了之后的苦果。
“誰讓你生在蕭氏呢……”不知道是多少次說出這句話,但是這一次,用的卻是連她自己都幾乎聽不到的聲音。
后退了一步,明顯看到那雙純黑的眼睛,隨著她的動作,流露出一絲惶惑。
陳落墨轉(zhuǎn)身,任自己的身影埋入閣樓的黑暗中。
輕紗的身影經(jīng)過閣樓下侍立的白衣年輕人時,淡而冷然的話語響起:“叫蕭煥到后堂見我,他一個人。”
身體輕顫了一下,劉懷雪直起身子,拱手答應(yīng)。
從他身邊經(jīng)過的淡色紗衣,帶出一陣清冷的風。
遠去的絕色女子冷冷的聲音,留在風中:“現(xiàn)在還沒有錯,難保將來不會錯�!�
“蕭大哥?”把手在蕭煥眼前亂晃,蒼蒼注意到他剛才似乎把目光投向了門外,“你在看什么?”
夜色中的那個身影已經(jīng)不見了,蕭煥笑笑,轉(zhuǎn)頭看蒼蒼:“我好像看到咱們要見的人了�!�
“咱們要見的人?”蒼蒼有些困惑,“這里的主人?”
她在藥店里見到蕭煥之后,很自然的就跟著回了他們的客棧,接著又跟著來了這家隱藏在九曲街巷中的庭院,只聽蕭煥說過,他們來是赴約見一個人。對那個人是誰,又見他們干什么,沒有一點了解。
“算是吧,”蕭煥笑笑,盡量對她解釋,“是我的長輩�!�
“你的長輩,你還有在外面的長輩�。渴腔首宓娜�?”蒼蒼胡亂猜著,卻顯然沒有一點把心思放在這上面,“這么久都不出來見人,不要管他了�!闭f著拉住蕭煥的手,十分有興致,“蕭大哥你還沒跟我講你們碰到那些唐門的神秘后人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什么?”
她現(xiàn)在正纏著蕭煥,要他講分別之后,他跟徐來兩個人的“歷險”來聽。
“后來,那些人就走了�!笔挓ㄐχ�,說話完全避重就輕。正在江湖上掀起莫大風波的事情,由他講出來,平淡宛如日常起居。
“啊……”失望地長噓,蒼蒼還是抓著他的手,繼續(xù)感興趣地問,“那么他們后來有沒有回來?”
蕭煥還是笑,再次好脾氣答著:“沒有回來。”
“那你們有沒有再撞到他們?”蒼蒼的眼睛還是亮晶晶。
“沒有�!笔挓ㄐχ鴵u頭。
“你們有沒有想過要找他們……”
一直在旁邊聽他們對話的徐來終于受不了這種不咸不淡的對話,出聲打斷蒼蒼:“小姑娘,聽他講話有意思?”
蒼蒼連頭都沒有回,干脆利索的甩出一句:“沒意思,但是蕭大哥的聲音好聽�!�
幾個人說得正熱鬧,堂外就走進來一個白色的身影。
一身雪衣的劉懷雪笑著站在廳中:“三位好熱鬧啊……”他接著甩袖拱手,臉露肅穆,“蕭公子,鄙教主有請。”
徐來和蕭煥同時靜了一下,蒼蒼倒是站起來,拍了拍衣衫,手還是自然的拉著蕭煥的手:“終于見人了,蕭大哥,咱們?nèi)グ伞!?br />
劉懷雪有禮地笑:“凌小姐,鄙教主要見的只是蕭公子,還請您在這里稍等�!�
“為什么只見蕭大哥一個?”蒼蒼皺了眉,“你們教主又不是見不得人,多見一個少見一個有什么大不了?”
有些哭笑不得,劉懷雪只好解釋:“凌小姐,這是鄙教主的吩咐……”
“你們教主很厲害么?把我們叫來擺什么架子��?要拿身份壓人是不是?皇族就可以高人一等了?”蒼蒼冷哼了聲,立刻頂回去,她只知道對方是蕭煥的長輩,還以為是什么皇室的長輩宗親。
“凌小姐……”劉懷雪無奈苦笑。
“蒼蒼,”蕭煥這時站起來,笑著拍了拍蒼蒼的肩膀,“沒關(guān)系的,你在這兒等著我好了。”他又笑了笑,“我不會去很久�!�
見了他的微笑,蒼蒼氣鼓鼓的神氣就緩了下來,不怎么情愿地嘟了嘟嘴,接著才向他點了點頭:“……不準去太久!”
又輕拍了她的肩膀安慰,蕭煥笑著點頭。
松開拉著的手,讓蕭煥跟隨著劉懷雪進到內(nèi)堂,蒼蒼的目光一直追隨到那個青色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