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而她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早出生了五年。
如果她沒有大我那么多,如果她沒有過早地感受到世態(tài)炎涼,如果她沒有被道德禮法束縛住。
那么早在我17歲親上她的時候,她做出的回應(yīng)不會是推開我,而是抱住我。
從我嘴里叫出來的每一句嫂子,對她而言,既是責(zé)任,又是束縛,既是慶幸,又是折磨。
她沒得選。
【第六世】第14章
包廂里沉默了一會兒,沐晚星才沉沉出聲。
“在您和外人面前,可能都覺得是我把卿塵養(yǎng)大了,可對我而言,是卿塵陪了我六年。您也知道,我父母忙于工作,上面的卿塵哥哥又和我差了十來歲,我從小就是一個人長大的,雖然物質(zhì)生活不缺,但身邊始終是孤單的。”
“卿塵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從小就很黏著我,又那么聰明可愛,認(rèn)識他之后,我整個人都開朗了很多。后面出現(xiàn)了那么慘烈的事,我心疼他,就把他留在我身邊。在我心里,卿塵早就是我的家人了�!�
聽著太的一番剖白,沈渝蘭也被打動了。
“是,卿塵雖然叫你嫂子,但你身上擔(dān)負(fù)的,其實(shí)是母親的責(zé)任。我也清楚你們親如家人,所以這么多年都沒有去打擾你們。只是一個月前聽說你要結(jié)婚了,這才聯(lián)系了卿塵,問了問他的意見,他起初還不愿意,后來突然想通了,我想著讓他出來多看看世界也不錯,這才給他申請了綠卡�!�
從她嘴里聽清事情的來龍去脈,沐晚星心口泛起一絲疼痛。
“您是卿塵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一家團(tuán)圓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只是他要來新西蘭,旅居、留學(xué)都很合適,為什么偏偏選擇了移民呢?”
沈渝蘭以為我在出國前,已經(jīng)和沐晚星把一切都說開了。
所以突然聽見她問這么一句,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是卿塵主動說要移民的,我尊重他的想法才去申請的,你不知道嗎?”
沐晚星只覺得心口像被刺了一刀。
她緩緩搖頭,嘴角的笑容苦澀無比。
“他沒告訴我�!�
沈渝蘭越發(fā)驚訝。
但我畢竟是她親侄子,她便找了借口替我開脫。
“估計(jì)是你忙著婚禮的事情,他沒找到好的機(jī)會吧,不過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情,現(xiàn)在交通這么發(fā)達(dá),來往很方便,你們要見面也很容易,不用糾結(jié)于這種小節(jié)�!�
對于沈渝蘭而言,這些都是小節(jié)。
可在沐晚星眼里,我定居新西蘭,就意味著我徹底飛出了她織就的天羅地網(wǎng)。
沐家所有的產(chǎn)業(yè)都在東亞一帶,新西蘭是沈渝蘭的地盤。
于情于理于現(xiàn)實(shí),她都沒有辦法從我手底下帶走我。
更不要說我根本不愿意和她回去。
一時之間,沐晚星的心情跌倒了谷底,再沒有力氣說話。
沈渝蘭也感受到了她的疲憊,起身告辭。
臨去前,她多問了一句。
“你飛過來是為了卿塵,不見他一面嗎?”
沉默了一會兒,沐晚星才給出回答。
“您把他的新號碼發(fā)給我吧,等我忙完,親自聯(lián)系他。”
把號碼發(fā)過去后,沈渝蘭禮貌道別。
后視鏡照出來,自她上車后,沐晚星整個人都垮了下來。
看著那道越走越遠(yuǎn)的頹廢身影,沈渝蘭心里升起一絲怪異的感覺。
她怎么覺得,沐家閨女和她侄子,有些不對勁呢?
具體是哪兒不對勁,她還沒想明白。
【第六世】第15章
沈渝蘭到家時,已經(jīng)是凌晨時分。
我房間的燈還亮著,她便去敲了敲門。
十幾秒后,房門打開了,探出兩張臉。
“媽媽!”
“姑姑�!�
眼看著十二點(diǎn)了,往常吃完飯就困的女兒還沒睡,沈渝蘭都覺得稀奇。
“菱菱,你怎么不去睡覺,在這打擾卿塵哥哥休息是不是?”
菱菱嘟起嘴巴睜大眼睛,滿臉無辜。
“是卿塵哥哥要給我看他小時候的照片,還要給我看他畫的畫,我覺得卿塵哥哥畫得特別好,看著看著就忘了時間�!�
聽見女兒的話,沈渝蘭也來了興趣,加入了欣賞小團(tuán)體。
雖然不是行家人,但只消看上一眼,沈渝蘭就能看出侄子的天賦不一般,嘖嘖稱奇。
“卿塵,你學(xué)畫多少年了?畫得這么好,有沒有走職業(yè)的想法?”
我知道,只要自己說一句有,姑姑就會不留余力地幫我。
但我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畫著玩的,打發(fā)打發(fā)時間罷了�!�
聞言,沈渝蘭很是遺憾地嘆了一口氣,也沒有勉強(qiáng)我。
“畫畫這種靠靈感的職業(yè),長期堅(jiān)持下去確實(shí)有些無聊,不做畫家也好。那你對未來有規(guī)劃嗎?有什么夢想嗎?”
沉思了一會兒,我很是篤定地給出一個回答。
“我想學(xué)雕塑�!�
“雕塑?挺好的,你畫畫這么有天分,學(xué)雕塑肯定很容易,那就先去試試吧,不管你想做什么,姑姑都支持你。”
看著姑姑滿眼的溫柔,在父母離世多年之后,我終于又感受到了親人的溫暖。
我鼻腔一酸,堅(jiān)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一旁的菱菱看見我要哭了,連忙拿起一旁的相冊遞過來。
“媽媽,這上面的人是你嗎?你那時候幾歲啊?”
這次出國,我把從小到大所有照片都帶了過來。
看見這些泛黃的老照片,沈渝蘭心中頗多感慨,對著照片和兩個最親的家人說起了很多往事。
相冊一張張翻過去,等到了沈渝蘭十一歲時,只剩下幾張,還大多是學(xué)校拍的證件照。
天真無邪的菱菱看了兩眼,突然問了一個很突兀的話題。
“卿塵哥哥,為什么后面這些照片,只有你一個人呀?”
姑侄倆都沉默了。
最后,還是沈渝蘭岔開了話題。
“是啊,卿塵,怎么都是你的單人照,你嫂子不是天天陪著你玩嗎?一張照片都沒拍嗎?”
拍了,拍了很多很多,不過都被我丟了。
我心里想著,面上卻露出來一個很勉強(qiáng)的笑容。
“嫂子說我來了新西蘭,以后見不到了,就讓我把照片都留給她�!�
不知道為什么,透過我的表情,沈渝蘭看見了沐晚星的身影。
我們倆為了移民這件事鬧得很不愉快嗎?
怎么感覺都怪怪的?
沈渝蘭免不了起了一絲疑心,多問了一嘴。
“你嫂子婚結(jié)了嗎?”
“國內(nèi)的話,應(yīng)該是明天吧�!�
明天結(jié)婚?
那她今天跑到新西蘭來干什么?婚不結(jié)了嗎?
沈渝蘭當(dāng)場愣住。
她想問個清楚,又怕問到什么隱私,便沒有再問,帶著菱菱回了房間。
【第六世】第16章
在新西蘭的第一晚,我睡得很安穩(wěn)。
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十點(diǎn)了,我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好欠,門口就傳來噔噔的叩門聲。
“卿塵哥哥,你起來了嗎?媽媽包了餃子,是我給你煮的,你快來嘗嘗呀!”
我應(yīng)了一聲,連忙洗漱完下樓。
剛到餐桌邊坐下,菱菱就夾了一個餃子喂給我,滿臉期待地看過來。
我想逗逗她,故意皺著眉頭嚼完,小不點(diǎn)的臉跟著皺了起來。
我看得心中發(fā)笑,一把把人抱進(jìn)懷里,語氣里滿是驚嘆。
“菱菱煮的餃子?也太好吃了,以后卿塵哥哥的餃子都交給你了!”
小姑娘瞬間樂開了花。
“以后卿塵哥哥的餃子我都包了!那卿塵哥哥你能不能教我畫畫呀?”
這種小要求,我想都沒想就答應(yīng)了。
結(jié)果一吃完早餐,菱菱就要拉著我出去,要我給我畫一幅畫。
正好閑著沒事,我也想到處逛逛,就答應(yīng)了。
兄妹倆牽著手先去了一趟文具店,把所有工具都買齊。
隨后,菱菱帶著我去了最近的公園,在湖邊擺起poss,要我畫下來。
我沒有拒絕,架起畫架,拆開工具就動起了筆。
畫了半個多小時,菱菱就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石頭上。
我怕她摔下去,便把出門時帶的玩具拿出來遞給她。
石頭邊的小路很狹窄,我剛彎下腰,一個大胖子跑過來,直接把我撞進(jìn)了湖里。
水池很深,我不會游泳,在水里劇烈掙扎著。
石頭上的菱菱看見這場面,急得直接大哭了起來,探出半個身子想拉我起來。
就在小姑娘也要摔進(jìn)湖里的時候,岸邊沖下來一道人影,先把菱菱抱到了安全區(qū)域,然后一頭扎進(jìn)水里就去救人。
生澀冷硬的湖水嗆進(jìn)喉管搶占了氧氣的空間,我的意識越來越昏沉。
就在我快要徹底昏迷過去的時候,眼角余光瞥見一道人影正沖著我游過來。
求生意志刺激下,我對著那個人伸出了手。
下一秒,我被那人死死地抱進(jìn)懷里。
像是要揉進(jìn)骨血里一般。
看見我被救上來,菱菱連忙擦干眼淚跑上去拉住了我的手,聲音里帶著哭腔。
“卿塵哥哥,卿塵哥哥為什么閉著眼睛��?他是不是出事了?”
沐晚星沒有心情回答她。
沐晚星把我攤平放開,正要做人工呼吸,滿臉蒼白的我突然咳出一大口水,慢慢睜開了眼睛。
眼睛里進(jìn)了水,眼前的畫面變得無比模糊。
我看不清是誰救了自己,但聽到菱菱的聲音后,我的心終于安定了下來。
把嗆住的水都咳出來后,我撐著地面想站坐起來,身前的人直接扶起我。
陌生人嚇了我一跳,沙啞的嗓音里帶著驚慌。
“謝謝你救了我,我現(xiàn)在沒事了,不用這么麻煩你�!�
我越是客氣,沐晚星心情就沉重,語氣里帶著慍怒。
“麻煩?你從小麻煩我的事情還少嗎?”
【第六世】第17章
這熟悉的聲音,讓我直接愣住了。
我揉了揉眼睛,終于看清了眼前的人,下意識地叫了她一聲。
“嫂子?”
如今再從我嘴里聽見這個稱呼,沐晚星只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你都回沈家了,以后不許叫我嫂子!”
從她的語氣里,我判斷出她應(yīng)該是生氣了。
但我還是沒理解她為什么會突然說出這么一句話。
以前我父母還在的時候,我不也叫她嫂子嗎?
除了十七十八歲叛逆期時,我因?yàn)榻o她告白被拒絕了,有些生氣直呼過幾次名字外,一直都是叫嫂子的啊?
我想不明白,又怕她這是在說氣話,不敢再造次。
“嫂子,你...”
聽見我還要這么叫,沐晚星的臉?biāo)查g沉了下來。
“我再說一次,不許叫嫂子!”
一旁的菱菱見我醒過來了,哭聲瞬間止住了,插了一句。
“不叫嫂子,那叫什么呀?”
一大一小兩個人一齊看向我,沐晚星只覺得芒刺在背。
她把人安安穩(wěn)穩(wěn)放在地上,語氣無比冷酷。
“叫我名字。”
“沐晚星?”
“沐晚星?”
菱菱跟著我復(fù)讀了一遍,然后一臉天真地看向我。
“卿塵哥哥,沐晚星是誰��?”
我擦干手上的水,牽起她的小手。
“就是救卿塵哥哥的這個人,我叫她嫂子,按照輩分,你也該叫她嫂子�!�
菱菱聞言,對著沐晚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謝謝嫂子救了我卿塵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