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
燒
◎這輩子脾氣也沒有這么好過◎
“只是風進眼睛里了�!�
江歲宜揉了揉眼睛。
她是淚失禁體質(zhì),
一旦哭了停不下來,她不想談靳看到她哭到眼睛腫起來的樣子,太難看了。
今晚的事始料未及,
她沒想到李紹齊是這樣的人,江歲宜害怕自己在談靳心里的形象變得糟糕,
不由小聲解釋:“一號是我的生日,
那天秦渡并沒有給我送禮物�!�
江歲宜知道自己這樣蒼白的解釋算不得什么,但也不知道怎么辦了。
她將腦袋埋在臂彎里,試圖把自己藏起來。
談靳在少女面前蹲下,
他高大,
直接將夜里的涼風全擋在背后。
看到江歲宜這樣,
他心疼。
“江歲宜,你屬蝸牛的嗎?”
江歲宜懵懂。
談靳命令她,
含著失笑的無奈,“抬頭�!�
江歲宜微微睜大了眼睛:“干什么?”
少女剛仰起頭,鼻梁上掛上了一副墨鏡,
談靳動作算不上溫柔,甚至有點急切。
江歲宜一怔,
從墨鏡后打量他,
談靳的面容在夜色中清晰到讓人心動。
談靳打量后判斷:“能帶�!�
墨鏡遮住了她紅了的雙眼。
江歲宜一頓,心亂,抿唇:“……你不問我和秦渡的事情嗎?”
“不想說就不說�!闭劷�,
“委屈成這樣,活像我欺負你似的�!�
江歲宜沉默少許,淡聲:“阿靳,
今天謝謝你�!�
談靳聽了太多次江歲宜說“謝謝”,
他最煩她客氣的樣子,
“兩次了�!�
談靳說:“江歲宜,欠我兩次了�!�
江歲宜一怔,想起在車隊時他說欠了一次,現(xiàn)在已經(jīng)堆積到兩件了。
談靳問:“起來?”
江歲宜蹲麻了,踉蹌起身,跟在他身后,廣浩的星宇在仲夏夜指引方向,他的身影高大落拓,偷瞄時能掃到偶爾回眸時的下頜。
江歲宜軟聲問:“我可以先欠著的嗎?”
談靳想說不還也行,但心里還是有計較,說:“行啊�!�
江歲宜低頭小心問:“真的?”?F
“不然?”
江歲宜著急,問:“那可不可以再欠你一件,晚點澄清……我們沒有在一起的事情?”
她是在害怕。
談靳掃了她眼,看到少女的手腕,原來防著李紹齊傷她,到最后掐得最狠的是他自己,談靳嘖了聲,錯開眼,閑閑道:“三件。”
這意思是答應了?
少女的嘴角不自覺地提起來,停下腳步。
談靳意外,也跟著停下來,挑眉,問:“怎么了?”
江歲宜笑了,感慨:“阿靳,我發(fā)現(xiàn)你真的人很好�!彼男θ菡媲校瑺钏茻o意地提,“跟之前不一樣,你現(xiàn)在對我真的很好�!�
談靳一怔,少女的純白裙擺被夏風吹起翩躚,把人的心都撩撥了。
談靳覺得自己真是瘋了,現(xiàn)在看到江歲宜就開始心疼,嗤了聲:“江歲宜,我發(fā)現(xiàn)你這人欺軟怕硬�!�
談靳低頭,透過那墨色的鏡片,盯著江歲宜的眼睛,一字一頓問:“那你剛在聚會的時候怎么沒這么多話?”
被談靳靠近,江歲宜還是一如既往,一被逗就臉紅,緋紅的面容像是能夠把人迷死。
江歲宜猛然睜大了眼睛,解釋:“我那是……”是害怕。
談靳抬手按下車鎖。
嘴角的微笑,是在笑話她。
兩個人一路無言。
談靳把江歲宜帶回宿舍就離開了。
江歲宜看到宿舍課桌上的墨鏡,幾分隱秘的喜悅。
黎彌還在八卦,聽說了她是談靳送回來的,更是尖叫起來。
語氣得瑟:“哇!歲歲,真的嗎?談公子送你回來的?太浪漫了!我要告訴梁月灣,氣死她!”
江歲宜知道她和談靳之間不過是夢幻泡影,著急說“別”,但黎彌正在興頭上,根本不理睬,拉扯間又碰到手腕,江歲宜疼得額頭冒冷汗。
黎彌根本沒在意,江歲宜自己去處理。
在談靳車上時她只簡單噴了噴霧,現(xiàn)在倒是可以細致處理一下。
這幾天姐姐并沒有找她,但還是幫江歲宜把生活費提了回去,手頭不算寬裕,但江歲宜也不用省到兩餐并成一餐。
半夜,接到姐姐的電話,秦月茹早就聽說了她和談靳在一起的消息,夸贊了幾句,提及此次電話的重點:“現(xiàn)在感情穩(wěn)定嗎?做到哪一步了?”
急迫的問話讓江歲宜覺得自己像是個古代青樓里出來賣的姑娘,一盆涼水從頭澆下來的冷。
似乎意識到江歲宜的沉默,秦月茹質(zhì)問:“怎么不說話?”
江歲宜解釋:“我想找個安靜點的地方……”
已經(jīng)快半夜,江歲宜怕吵到黎彌睡覺,躲在陽臺說話。
“你只要告訴我,到哪一步了,上床還是接吻?關系穩(wěn)不穩(wěn)定?”
“……”
江歲宜指甲掐進了肉里,心知秦月茹要求的這些都沒有。
對于男女之事的印象,江歲宜只有差點被秦渡吻到的那次,她應激反應摔碎了馬克杯,以死相逼,情急之下讓秦渡見了血,太過糟糕的體驗促使江歲宜產(chǎn)生對親密之事的厭惡,她知道這應該是美好的,可還是有強烈到窒息的厭惡。
“姐……”江歲宜抿唇,猶豫道,“這太遙遠了。”
就算她和談靳真的在戀愛,她對談靳有吸引力嗎?
秦月茹幾分了然,“行,我不催你,生日宴我看是沒希望了。”
江歲宜心一沉,聽到姐姐繼續(xù)說:“我?guī)湍隳棠躺烁呒壊》浚锌杖ズ瀭字�!�
冷冷的語調(diào)倒是讓江歲宜生出幾分驚喜,她問:“真的嗎,姐?”
“沒必要騙你�!鼻卦氯闶�,提醒,“只要你幫我搞定談靳。”
她賭江歲宜,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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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姐,小秦總那里已經(jīng)交代過了,您在這里簽字就可以了�!�
軍區(qū)醫(yī)院。
秦月茹幫盧毓貞換到了頂層高級病房。
江歲宜簽好了字去問了醫(yī)生,得知費用倒是笑容淡了許多。
姐姐只出了病房和護工的費用,新?lián)Q的醫(yī)生是癌癥方面的專家,國內(nèi)外知名,建議的治療方案可選擇性更多,價格也要貴上許多。
關于治療的事情,江歲宜很早就有決斷,選擇她能夠承擔的范圍內(nèi)最好的。
父親如果還在世,這也會是他的選擇。
“歲歲,這要不少錢吧?”
盧毓貞一人住一間,倒是有些不習慣,老人家是農(nóng)民出身,苦了大半輩子,倒是在垂危之時享受這樣的待遇,心里怎么說也有幾分惶恐。
江歲宜笑了笑,在給奶奶削蘋果:“這是姐姐幫忙定的。”
盧毓貞知道秦月茹,溫和說:“那你要好好謝謝人家�!�
江歲宜清楚代價,點頭,“嗯�!�
盧毓貞試著開口,“歲歲啊,奶奶知道你跟你繼姐關系好,他們有錢。你也是個孝順孩子,你要是有心,你跟她提提你表哥,他也要結婚了,沒有北京戶口,工資也……”
江歲宜已經(jīng)將手中切成塊,放在玻璃碗里遞過去,打斷:“奶奶�!�
老人家茫然,江歲宜繼續(xù)說:“削好了�!�
盧毓貞嘆了口氣。
門外傳來議論聲,江歲宜掃了眼看到熟悉的人影,跟奶奶說了聲要回圖書館復習。
“急著走什么?”江艾趕了最早的高鐵從江南趕過來,就是聽說了老人家換病房的事情。
她手里拎著兩瓶金銀花露,關懷了自己母親幾句,問江歲宜:“歲歲倒是成大姑娘了,有本事,見到長輩連招呼也不打?”
江歲宜跟江艾的關系可以說是差到極點。
她這位姑姑給自己母親選擇的治療方案是保守治療。
用醫(yī)學用語來說,不采取任何有創(chuàng)的治療手段。
也拒絕讓盧毓貞吃藥。
之前爸爸的撫恤金,七十萬江歲宜和盧毓貞平分,盧毓貞將自己的三十五萬全部給了江艾,后來為了拿回那筆錢給盧毓貞看病,江歲宜還和江艾打過官司。
面對這樣一位曾有宿怨的親戚,江歲宜倒沒有任何恐懼:“不好意思,我還有事�!�
江艾火氣上來,直接吼了聲名字:“江歲宜,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江歲宜拎著自己的帆布包,徑直出了門。
路過的護士小姐顯然聽到了這邊的異常,過來叫她們安靜些,江歲宜說好。
江艾咄咄逼人,問:“我聽人說軍區(qū)醫(yī)院這邊的高級病房一個單人間的床位就要三十萬,江歲宜,你就算是考上好大學,也拿不出來這么多的錢!你是不是跟你那個媽一樣出去傍大款,不然你哪兒弄來這么多錢?”
護士小姐基本的職業(yè)素養(yǎng)崩不住,笑容僵著,好勸歹勸。
江歲宜惱怒,卻不發(fā)一言。
“江艾,跟你沒有關系�!苯瓪q宜一字一頓,平時溫和的目光堅定到不行。
“你搶了我的錢,你跟我說沒關系?”
江艾打斷:“怎么?那是你爹,不是我兄弟?”
江艾是標準的市井女人,平日里是叉腰吵架的好手,此刻更是聲線尖銳,有幾間病房的病人被吵到,開了門。
江艾最愛這樣的情形,像是找到什么根據(jù)似的,游說出來探看的病人,尋找自己的支持人,“都來人看看,這小姑娘不僅不要臉,還搶人錢��!”
江歲宜正色:“江艾,這里是醫(yī)院!”
江艾怒斥:“江歲宜,醫(yī)院就可以不講道理了嗎?”
江歲宜根本不會罵人,抿著唇,眼睫微顫,拿出手機打110,她做這件事做得流暢,因為干過太多次,江艾眼尖,罵她“小賤蹄子”,著急來搶,被護士小姐攔住。
中年婦女氣到大喘息,“江歲宜,還有沒有天理了!我媽都同意了不要花錢!你還是不肯把錢給我!”
她想到兒子的房貸和戶口,急到整張臉發(fā)紅,最后病急投醫(yī)般擰開那兩瓶金銀花露往江歲宜身上潑。
啪嗒。
淡黃色的透明液體潑在江歲宜身上,少女的短袖和牛仔褲都濕了。
玻璃瓶碎在地上,一地的玻璃渣。
江歲宜猛然閉上眼又睜開,帶著甜味的水,沾在身上格外的冰冷黏膩。
警察局的電話已經(jīng)接通了,江歲宜顫著聲線說了事情和地址,江艾掙脫開護士的束縛,要來奪過她的手機。
尖銳的指甲近在咫尺,江歲宜條件反射地閉了眼,可卻沒有任何傷害。
她小心翼翼睜眼,看到了護在她身前的男人。
黑色外套,黑色長褲,眼眸里是止不住的怒意。
談靳顯然是練過的,幾下便制住了江艾。
江歲宜渾身都在顫抖,震驚之余,往后躲了很多步。
高級病房的玻璃折射出她現(xiàn)在的模樣,黏膩的液體從她的臉頰和發(fā)絲上滑落。
談靳是來看家里人的,沒想到遇到江歲宜,他制住人就丟給旁邊人,著急過來問角落里的少女。
“你怎么惹上她的?”
談靳急得音量不小,談公子一向游刃有余,少見這么沖動的模樣。
少女頭發(fā)絲黏在臉頰,眼神委屈而破碎,白色的衣服粘在身體上,勾勒出身體的形狀。
見她不說話,談靳煩躁,心臟位置異常沉悶。
“說話,江歲宜�!�
少女似是沒聽見他說的,還在發(fā)蒙,談靳有些急了,正要蹲下查看情況,忽見江歲宜紅著眼叫他:“阿靳�!�
仰頭的時候,要把人心都磨碎了。
談靳心下松了口氣,按下想要將那個鬧事的女人暴揍的心理,緩聲道:“我在�!�
他頓了頓,軟和聲線,這輩子脾氣也沒有這么好過,安慰人:“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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