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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賀司嶼慵懶靠著沙發(fā),對上她好奇的眼神,隨意敷衍片語:“喝了點(diǎn)酒。”

    他不緊不慢吸著雪茄,卻見這姑娘還望著他,眼巴巴在等下文。

    賀司嶼微勾唇,遂了她的愿,接著往后說:“回來發(fā)現(xiàn),有只壞貓又占了我的床。”

    直勾勾對視幾秒,蘇稚杳回過味,脊背驀地挺得筆直。

    “兩次了�!彼a(bǔ)充得漫不經(jīng)心。

    蘇稚杳驚愣住很長一會兒,果不其然,他都記得,頓悟過后,她再出聲,語氣染上氣急敗壞的意味:“我想走,是你要抱我,你先不放開我的�!�

    見她不再藏掖,賀司嶼放下腿,身子往前傾,在煙缸里輕輕彈了下雪茄的結(jié)灰:“自己爬上我的床,你在指望誰清心寡欲�!�

    他手肘支著腿,就著俯身彈煙灰的姿勢,偏過臉瞧住她:“蘇小姐,我是男人,并且身體健康�!�

    二十歲到底還是個純情的小姑娘,蘇稚杳聽得半羞半窘,他的臉近在咫尺,她雙頰倏地燙紅起來,支支吾吾:“我那是等得困了,你就不能、不能叫醒我嗎?”

    “我當(dāng)時很醉�!彼駪B(tài)自若。

    胡扯。

    蘇稚杳嘀咕:“明明記得清楚�!�

    “原本不一定�!辟R司嶼生出點(diǎn)從未有過的心思,想要逗弄她:“但你故意留衣服提醒我,很難不印象深刻�!�

    蘇稚杳嚇一跳:“我……”

    欲反駁,半晌想不到正經(jīng)理由,蘇稚杳索性抱著魚死網(wǎng)破的心情,澀著聲怨懟:“就是要你不能抵賴�!�

    賀司嶼被她惹得低笑了下。

    “抵什么賴?”

    蘇稚杳轉(zhuǎn)開目光不看他,別有幾分底氣但聲音很小:“調(diào)戲我的賴。”

    “是么。”他一雙長眸似笑非笑,不急不徐問:“如何調(diào)戲的?”

    蘇稚杳微微不悅:“你沒忘還問�!�

    賀司嶼從容地回應(yīng):“證據(jù)呢,沒有證據(jù),我完全可以否認(rèn)�!�

    蘇稚杳不抗激,聞言一把擱下咖啡,定定瞪住他:“你叫我寶貝�!�

    說完見他不語,只是慢悠悠抽著雪茄,蘇稚杳心里頭委屈更甚,惱嗔:“你剛剛也叫了,難不成還要我學(xué)語氣給你聽?”

    笑望她一眼,賀司嶼薄唇翕動,聲音在吐出的薄霧中輕輕響起,有著和那晚同樣的語氣。

    “寶貝�!�

    倏地,蘇稚杳感覺自己心臟停止跳動。

    在她懵癡的目光下,賀司嶼低下頭,臉壓她近了,話也聽得更清楚:“寶貝�!�

    脊椎過電到全身,蘇稚杳四肢麻住,繃著動也不能動,神游太虛般發(fā)出一點(diǎn)微弱的疑惑。

    賀司嶼彎了下唇角,頭再低一些,唇近到她耳旁一寸,又低著叫了她一聲:“寶貝……”

    他的聲音自帶一種讓人致幻的迷離感。

    蘇稚杳耳垂的每個毛孔都跟著顫栗,腿腳一軟,沒坐穩(wěn)滑下沙發(fā),一屁股跌坐在地毯上。

    耳朵紅透了。

    眼神茫然,縮在那里愣神,像一只張牙舞爪完后,犯慫的貓。

    賀司嶼不緊不慢直起身,靠回沙發(fā)背,淡笑著問她:“滿意了么?”

    蘇稚杳已經(jīng)不會說話,像是被收拾服帖,低眉垂眼著,不再鬧騰,終于安分下來。

    “我后日的行程在京市。”見她乖了,賀司嶼沒再使壞,認(rèn)真問她:“你是要再留著,還是同我一道回?”

    “回……”蘇稚杳小聲。

    她得要練琴,準(zhǔn)備薩爾茲堡國際鋼琴比賽。

    在港區(qū)三天,蘇稚杳再回到京市后,烏龍的風(fēng)刮得更大。

    尤其她還是跟著賀司嶼一起回的。

    昔日圈里無腦追捧著她的人,如今都清一色明哲保身,急于和她撇清關(guān)系,生怕觸了賀司嶼的霉頭。

    蘇稚杳不想澄清,也沒必要澄清,她又不是剛知道這個圈子里情分的虛假,過去還愿意演一演,現(xiàn)在連演戲的耐心都沒了,正好借這回的烏龍事件,減少那些無用社交。

    蘇柏得知她安全回到京市,當(dāng)天百忙中抽空到梵璽,但被蘇稚杳閉之門外。

    “杳杳�!碧K柏敲門,無人回應(yīng),他只好一通電話打過去。

    蘇稚杳倒是接了,隔著一扇門和他講電話,開口就是涼涼一句:“還活著。”

    “杳杳,爸爸這兩天想過很多辦法,實(shí)在是……”蘇柏語氣很急:“他有沒有怎么你?”

    “好得很,比在您家過得好。”

    蘇柏當(dāng)她是氣話,他掛念得三天沒睡好是真的,無能為力也是真的,眼下只能認(rèn)了,卑微哄她:“是爸爸不好,沒考慮到賀先生也住這里,杳杳乖,跟爸爸回家�!�

    “不勞您費(fèi)心�!�

    在蘇稚杳心里,他已經(jīng)徹底是別人的父親,這段父女情她沒再有任何留戀,狠一狠心說:“我這兒您別來了,還要來的話,我就再去招惹賀司嶼�!�

    話落,蘇稚杳掐斷電話。

    外面響起敲門和蘇柏的呼喊聲,蘇稚杳充耳不聞,走到客廳,她一在沙發(fā)坐下,二窈便跳上來,趴到她腿上乖乖窩著。

    蘇稚杳揉揉它絨絨的腦袋,想著等蘇柏走后,就帶它回賀司嶼那里,這幾天二窈都在次頂層,方便小茸過來喂養(yǎng)。

    扔在腿邊的手機(jī)震了停,停了震,是蘇柏不遺余力地想要再打通她的電話。

    蘇稚杳沒搭理。

    她低垂的眸光微微渙散,手心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二窈。

    人在低谷期,真的能看到很多真相。

    門外的聲音和手機(jī)都靜下,不消兩分鐘,手機(jī)一個震動倏地打破安靜。

    蘇稚杳心煩,看也沒看屏幕,接過電話就冷聲道:“再打我拉黑了�!�

    “Hello,杳杳�!蹦沁呿懫鹨坏莱练(wěn)溫笑的男聲。

    蘇稚杳愣住,低頭看屏幕。

    李成閔。

    “李成閔老師�!碧K稚杳忙緩和語氣,解釋:“我不知道是您。”

    李成閔并不在意,在電話里笑著說:“Saria告訴我,你決定參加薩爾茲堡國際大賽?”

    蘇稚杳溫聲回答:“嗯,想要試一試�!�

    “今晚國貿(mào)中心的慈善晚宴,若你閑著,不妨過來瞧瞧,我順便帶你見見我的經(jīng)紀(jì)人�!崩畛砷h壓低聲音,故意作出和她講小秘密的語氣:“他目前手底下,只有我一個�!�

    蘇稚杳深思恍惚兩秒,慢慢吸上一口氣,領(lǐng)會到李成閔的意思。

    他是要引見她DM話語權(quán)最大的首席經(jīng)紀(jì)。

    蘇稚杳眼睛忽亮,欣然答應(yīng)。

    迫不及待想要和程娛一刀兩斷,蘇稚杳抱著二窈回到賀司嶼家里,躺在他的沙發(fā)上,又開始琢磨百般花樣,哄賀司嶼出面:【書上說,三次患難與共的朋友,是一生的真情,世當(dāng)珍惜】

    過幾分鐘。

    賀司嶼回短信:【哪本書】

    他可真會抓重點(diǎn)。

    蘇稚杳眉頭微微皺起,直接忽略他的偏題回復(fù),自顧自話:【我們已經(jīng)共患難過一次啦】

    她說:【刎頸之交進(jìn)度33.33333%】

    維港飯店那晚當(dāng)然要算進(jìn)去。

    也許是覺得她話太閑,賀司嶼沒有回復(fù),蘇稚杳沉不住氣,今晚見DM經(jīng)紀(jì),過這村沒這店,她得盡快解決麻煩。

    蘇稚杳:【程娛還是不愿意和我解約,我沒有其他朋友,只能問你了】

    蘇稚杳:【怎么辦啊賀司嶼?】

    蘇稚杳:【怎么辦怎么辦嗚嗚嗚嗚嗚嗚,賀司嶼怎么辦?】

    對面一片死寂。

    蘇稚杳一聲長長的哀怨,二窈歪著頭,用那雙寶石藍(lán)的眼睛,看著她在沙發(fā)里打滾了兩圈。

    騙人。

    撒嬌根本沒用!

    蘇稚杳殊不知,她在家里喪氣的時候,有位姓沈的年輕律師正在程氏集團(tuán),與程董事長約談她的合同相關(guān)事宜。

    程氏董事辦。

    沈律一身規(guī)范的商務(wù)西裝,坐在會議桌前,有條有理道:“蘇小姐在貴公司的獨(dú)家經(jīng)紀(jì)全約,截止至今,合同有效期還余九年零十個月,按照合約規(guī)定,如我方提前終止,需賠付兩億解約金以及實(shí)際損失的百分之三十�!�

    “程董,關(guān)于蘇小姐這五年的所有公司行程活動及費(fèi)用明細(xì),請您盡快出一份詳細(xì)數(shù)據(jù),便于我方經(jīng)濟(jì)賠償�!�

    會議桌對面,程董一頭霧水:“你是蘇家請的律師?”

    沈律淺笑:“我僅代表蘇小姐個人�!�

    聽見并非蘇柏授意,程董心里約莫有了底,認(rèn)為是蘇稚杳不死心,自己找律師要鬧。

    他態(tài)度由此強(qiáng)硬了些:“小杳有過申請解約,公司已經(jīng)明確駁回了,至于違約金,不經(jīng)過蘇氏資金渠道,她自己賠不出�!�

    沈律依舊是溫和的笑臉,極有專業(yè)準(zhǔn)則:“程董,終止合約是我們的訴求,今天是想與您私下調(diào)解,如若不能達(dá)成一致,我方會堅(jiān)持起訴,到時相關(guān)問題我們法庭上再作交涉�!�

    程氏的資本力量在京市僅屈于盛家之下,面對蘇稚杳的律師,程董只當(dāng)是小孩子玩鬧,不太上心地嘆口氣:“和公司打官司,她一個小姑娘沒有勝算�!�

    見他明確沒有私解的意思,沈律果斷起身:“我有信心為我的當(dāng)事人勝訴�!�

    “你叫什么,哪個律所的?”程董臉色略顯怫然。

    沈律頷了下首:“我姓沈,是賀先生的私人律師�!�

    盡管他本人并不在場,但賀先生三個字,仿佛無形中就有著掌控的力量。

    程董吃驚,聞聲倏地站起。

    沈律還是那般禮貌微笑:“程董,私下調(diào)解,或是司法程序,您今天之內(nèi)都可以給我答復(fù)�!�

    ……

    當(dāng)晚,布加迪駛回梵璽。

    副駕駛座,徐界回身,將一份檔案袋呈給身后的人:“先生,這是蘇小姐與程娛傳媒的合同解除協(xié)議,您要過目嗎?”

    賀司嶼闔目靠著,沒有看,只略抬了下手指,聲音透著淡淡的疲倦:“直接拿給她�!�

    徐界思索之下說道:“一小時前,司機(jī)送蘇小姐去了國貿(mào),有一場慈善晚宴,蘇小姐今晚應(yīng)該不會太早回�!�

    沉默片刻,賀司嶼緩緩掀開眼簾。

    上流圈層,或大或小的宴會三天兩頭,今晚的宴會是某頂尖都會在名流圈發(fā)起的慈善募捐,到場賓客無非都是圈子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那些人。

    晚宴的邀請函,蘇稚杳是有收到過的,只是社交場合她素來能推則推。

    募捐開始前是一場小型雞尾酒會。

    制服統(tǒng)一的侍應(yīng)生托著托盤,在一眼望不盡底的宴會廳間穿梭忙碌,水晶玻璃吊燈氤氳出華貴的光。

    賓客盛裝出席,或端著雞尾酒四下走動,或三三兩兩結(jié)伴寒暄,笑語歡聲。

    那晚,蘇稚杳只簡單打扮,長發(fā)微卷披散身后,穿一件泡泡袖長袖連衣裙,磨毛蕾絲花紋點(diǎn)綴金色紐扣。

    在一室衣香鬢影中,顯得格外簡素。

    她是來結(jié)識圈中前輩的,所有身上沒什么唬人的行頭,溫婉乖巧即可。

    蘇稚杳一現(xiàn)身,晚宴四周盡是私語聲,蘇稚杳知道他們在竊竊什么,無疑是她被賀司嶼架回港區(qū)教訓(xùn)的那檔子事。

    往日宴席上眾星捧月圍著她轉(zhuǎn)悠的那群名媛大小姐們,今晚要么佯裝沒看見她,要么不得不強(qiáng)顏歡笑,假惺惺打個招呼,全場對她幾乎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狀態(tài)。

    蘇稚杳倒是也不介意,只是這一幅幅逃避她目光的面孔看在眼里,讓她感到十分可笑。

    難怪都說低谷見真心。

    難怪媽媽說,萬丈深淵唯有自渡。

    不過蘇稚杳慶幸的是,李成閔的經(jīng)紀(jì)人陸森并沒有因此將她視作燙手山芋,他們都叫他阿森哥,他在藝術(shù)圈里口碑極好,年紀(jì)與李成閔相當(dāng),卻已是培養(yǎng)出過無數(shù)高名氣藝術(shù)家的老牌經(jīng)紀(jì)了。

    陸森對蘇稚杳初印象很好。

    其實(shí)蘇稚杳本身就是個很討喜的女孩子,見人愛笑,而且她的笑容不是表面的,是從那雙瑩亮的桃花眼中里漾出來的,很真,沒有被圈里臟亂浮華著染過的痕跡,只有這年紀(jì)女孩子該有的青春洋溢和堅(jiān)定,看得人心里熨帖。

    今晚陸森還有其他約談,無法給出太多時間,和蘇稚杳淺聊半小時后,便被幾位友人圍在當(dāng)眾擁走。

    李成閔問她要不要一同過去喝一杯,蘇稚杳考慮了下自己的酒量,笑笑婉拒了。

    蘇稚杳獨(dú)自靠在酒吧臺。

    她在那里,其他人便躲著那條路經(jīng)過,仿佛以她為圓心,幾米畫開半徑,是宴會廳里的危險(xiǎn)毒圈,靠近了有性命威脅。

    所有人都有同伴嫣然攀談,只有蘇稚杳一個人,她還是有一絲孤零零的錯落感。

    蘇稚杳托著腮,隨手從眼前拿了瓶果汁。

    這時,后頭出現(xiàn)一陣騷動。

    但蘇稚杳沒去留意,果汁拿到手里,她發(fā)現(xiàn)瓶子是壓蓋,沒有開瓶器,她卡到桌角用力撬了幾下,撬不開。

    居然連瓶果汁都喝不到。

    蘇稚杳萎靡地嘆口氣,正想放回去,一只修長好看的手落入視野,抽走她那瓶果汁。

    蘇稚杳一怔,看著那只手握著果汁瓶,在桌角輕輕磕了下,瓶蓋“砰”一聲彈開,掉落在地。

    接著,那瓶果汁被遞到她面前。

    蘇稚杳目光慢慢離開果汁,茫然地往上抬。

    賀司嶼那張輪廓利落的臉出現(xiàn)在她面前,他還穿著白日里的西服,單手插.在褲袋,另一只手握著她的果汁,沒戴眼鏡,低頭瞧她時,睫毛壓下些,半斂著那雙漆黑的眸子。

    這角度看過來,眼神竟莫名有幾分溫暖。

    蘇稚杳想接果汁,恍然一秒想到他們目前對外的情況,心一顫,她倚著吧臺,用手擋住半張臉,偷偷摸摸用唇形和他說話:“我們現(xiàn)在不合�!�

    賀司嶼沒看懂:“說什么?”

    賀司嶼這人主要一出現(xiàn),就是全場最矚目的存在,蘇稚杳悄悄瞅了眼周圍,果不其然,前時還慌不擇路逃走的千萬道目光,此刻都齊齊圍聚在他們之間。

    蘇稚杳咬住下唇,聲音壓在喉嚨里,出了一絲微弱的聲:“我們不合……”

    她氣音虛弱,比貓叫都難聽懂。

    賀司嶼濃眉蹙了下,一只胳膊搭到吧臺,稍稍彎腰俯下身,耳朵靠近到她。

    眾目睽睽之下。

    他以一個遷就的姿勢,讓她的唇貼在自己的耳畔。

    第28章

    奶鹽

    酒會現(xiàn)場有意調(diào)成暖橙的暗光,

    吧臺幾串水晶線墜下盞盞旋轉(zhuǎn)的氛圍燈球,光霧汀花雨細(xì),斑斑駁駁落在臺面。

    他彎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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