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杜老師是棠雪他們高一的班主任。她驚訝道：“啊？什么時候的事兒呀？”

    “前幾天，臘月二十三……咱們班群里聊過這事兒�！�

    棠雪有點不好意思，“我閉群了�！彼�自從恢��(fù)訓(xùn)練后比皇帝都忙，班級聊天群叮叮咚咚地進(jìn)信息，感覺十分聒噪，所以她都屏蔽了，只在想起來的時候進(jìn)去瞄一眼別人在說什么。

    “嗯，”邊澄戴好眼鏡，抬頭看她，“咱們班同學(xué)打算正月初四去看望杜老師。”

    棠雪反應(yīng)超快，立刻找了小弟來背鍋，“廖振羽怎么也沒跟我說這事兒�！�

    “你要去嗎？”

    “去，怎么不去�！�

    黎語冰站在一旁聽他們聊天，他插不上任何話。

    心里那個酸爽啊。

    邊澄講完杜老師，又說了其他一些同學(xué)的近況。棠雪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其實她高一的時候除了和周染不對付，跟別人關(guān)系都還不錯的。當(dāng)然了邊澄是個特例。

    一旁，被無視的黎語冰終于忍不下去了，輕輕推了一下邊澄的肩膀。

    邊澄立刻站不穩(wěn)，眼看著要摔下去。

    黎語冰又在他摔跤之前，一抓他的胳膊，把他提回來。

    簡直了，就跟貓玩耗子似的。

    “你干什么？”邊澄皺眉說道。

    “我教你滑冰�！崩枵Z冰說，與此同時心想，省的你抓著她喋喋不休。

    邊澄想拒絕，但黎語冰已經(jīng)不由分說把他拎到一旁。

    棠雪慢悠悠地跟著，黎語冰教邊澄的時候，她在一邊插嘴，“身體前傾，注意重心，屈膝，別站起來，不要怕摔，越怕越容易摔……”過了一把當(dāng)老師的癮。

    邊澄的運動神經(jīng)遠(yuǎn)沒有他的大腦發(fā)達(dá)，動作僵硬，不忍直視。也幸好黎語冰算是個盡責(zé)的老師，至少在防摔這方面做得很不錯。否則邊澄這會兒恐怕已經(jīng)摔壞腦子了。

    棠雪玩了一會兒就覺得無聊，背著手瀟灑地溜向別處。

    她離開之后，邊澄問黎語冰：“你是什么意思�！�

    黎語冰一樂：“你是什么意思？”

    邊澄滑到冰場邊緣的隔板那里，扶著隔板站直身體，扭頭看著黎語冰。兩人都是面無表情，針鋒相對地看著對方，寂靜無聲的對視，仿佛彌漫著刀光劍影。

    這樣過了一會兒，邊澄突然笑了。他推了推眼鏡，說：“如果我說，她跟我表白過，你會怎么樣？”

    黎語冰聽到這話，肺都快氣炸了，心里又酸又疼難受得要命，可表面還要保持鎮(zhèn)定的裝X姿態(tài)。他回望著邊澄，牽了牽嘴角也笑了，說道：“當(dāng)然是選擇原諒她啊�！�

    說完這些，兩人開始第二輪的針鋒相對，刀光劍影。

    最后是邊澄感覺這樣的對視有些無聊，視線轉(zhuǎn)開，看向遠(yuǎn)處，搜尋棠雪的身影。

    等看到她時，邊澄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幾分。黎語冰一陣莫名，順著邊澄的視線看過去，好，他也黑臉了。

    ——這才多大一會兒，棠雪身后已經(jīng)多了兩個男的，穿著打扮像小混混。她在前邊滑的昂揚自得耀武揚威，那倆小混混跟得心甘情愿服服帖帖。

    “你去。”邊澄沒好氣道。

    黎語冰沒等他開口，已經(jīng)調(diào)頭滑向棠雪。他繞著她兜了兩圈，動作敏捷又輕松，輕松到了一種輕盈的地步。

    “這誰？”黎語冰問。

    倆小混混先是看了看黎語冰的身高，繼而看了看他靈活的技巧。這人的冰刀就跟養(yǎng)熟了的貂兒似的，惹不起惹不起。

    于是他們走了。

    棠雪看到黎語冰，笑了，“那倆人想泡妞，要教我滑冰�！�

    黎語冰一陣心塞。對于這個人，就得像孵雞蛋一樣把她時時刻刻攥在手心里，稍一松懈就不知道能跟誰跑了。

    “下次再有人纏著你，你叫我�！崩枵Z冰說。

    “不用，”棠雪搖了搖頭，“我讓他們先追上我再說�！�

    然后她在前他們在后，始終保持距離，他們怎么追都追不上。她就像遛狗一樣遛兩個小混混玩。

    黎語冰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扇了一下她頭頂?shù)拿�線球，“你可真有出息�！�

    第62章

    一場偶遇

    倆人在冰場又玩了一會兒，黎語冰這次一直跟在棠雪身邊，沒有離開，棠雪沒再看到邊澄，以為他走了。

    之后他們離開冰場時，在出口處遇到了邊澄。

    黎語冰心內(nèi)冷笑，這一手守株待兔玩得好。

    既然遇到了，三個人就一起往外走。游樂場里依舊熱鬧得很，棠雪其實玩兒心挺大的，又想玩過山車又想坐跳樓機(jī)，可惜到處都要排隊，過年了，大家可真閑。

    她不想浪費時間去排隊，最后只好玩玩打氣球了。

    玩具步槍，塑料子彈，氣球有大有小，小的還分不同的顏色，打到不同的氣球，會有相應(yīng)級別的獎勵。獎品有大小公仔，和各種時興的玩具。

    所有氣球里最高貴的是一個紅色的小氣球，打到它，就可以在大型公仔里隨便挑一個帶回家。

    棠雪看著獎品架上的一只粉色恐龍，她以前不相信一見鐘情，現(xiàn)在信了。

    “我要它�！碧难┲噶酥缚铸�。

    “淘寶上買�！崩枵Z冰給她指了明路。

    但是棠雪已經(jīng)掏了人民幣遞過去，“先玩二十塊錢的�！�

    二十二十又二十。

    越玩越上癮，越玩越不服氣。

    一百塊錢就這么玩進(jìn)去了，到最后一槍時，黎語冰突然按住她的肩膀。

    棠雪扭臉看他，以為他也想玩，她把槍遞給他。

    黎語冰沒接。他根本不相信這玩具步槍能打到對面那個小氣球，雖然說不上原理，但他直覺這里邊有貓膩。

    “走吧，我給你買一個�！崩枵Z冰說，頓了頓又強(qiáng)調(diào)，“一模一樣的�！�

    “我來試試吧�！币恢痹谂造o靜觀察許久的邊澄，突然開口了。

    兩人都看向邊澄。

    邊澄走上前接過玩具槍，瞄了瞄氣球，解釋道：“這把槍的準(zhǔn)星調(diào)得不對，有偏差。所以你瞄準(zhǔn)的東西，都打不中�！�

    棠雪一愣，“��？那怎么辦？閉著眼睛打嗎？”

    邊澄搖頭，“不用，偏差是固定的，只要估算出角度差，瞄準(zhǔn)的時候自己添加一個數(shù)值，矯正一下就行。比如現(xiàn)在——”他說著，托槍的手向下移了一點點，左眼緊閉，右眼盯著準(zhǔn)星。過一會兒抬起頭，看著對面。如是再三。

    棠雪感覺好神奇，伸長脖子湊到他旁邊看。

    然后黎語冰也想看，就突然擠進(jìn)來，高大的身軀夾在他們兩人中間，顯得特別擁堵。過一會兒，他好像是棠雪礙眼，拎住她的后衣領(lǐng)，往旁邊一丟。

    棠雪：“……”

    邊澄總算瞄準(zhǔn)完畢，突然扣動扳機(jī)。

    砰——

    啪！

    小小的紅氣球已經(jīng)爆得沒了影。

    棠雪震驚了足有三秒鐘，然后狂拍巴掌：“哇——厲害厲害，不愧是學(xué)霸！”

    邊澄笑笑，推了推眼鏡，玩具槍還給她。

    棠雪拿著槍往前臺一放，指了指架子上的粉色恐龍，對老板說，“我要它！”

    老板將恐龍拿下來遞給她，棠雪搓著手去接，手還沒碰到呢，恐龍突然改了方向。

    黎語冰先她一步把恐龍接過，往懷里一摟，說：“我的。”

    棠雪簡直不敢相信還有這種操作，她呆了一呆，“黎語冰，你要臉嗎？”

    黎語冰摟著恐龍不為所動，答案是顯而易見的：臉是什么玩意兒啊，who

    cares？

    “你講講道理，”棠雪又打不過他，只好和他講道理了，“這是我花錢的�！�

    “我請你滑冰了。”黎語冰振振有詞。

    “那……氣球還是邊澄打的呢，應(yīng)該給邊澄。是吧邊澄？”棠雪說著，看向邊澄。

    邊澄剛要開口，黎語冰立刻打斷他，說道：“我教你滑冰了，這是學(xué)費。”

    邊澄于是也沒辦法了，拉了一下棠雪的衣角安慰她，“要不，再給你打一個？”

    老板聽到這話，把玩具槍一收，沒好氣道：“不好意思，沒有了�！�

    就這么著，棠雪花了一百塊錢，到頭來給黎語冰買了個粉色的恐龍。

    黎語冰一米八八的個子，懷里抱著個少女心爆炸的公仔，那個視覺沖擊力，真是要人命。

    三人出了游樂場，黎語冰問棠雪：“你怎么回去？”

    “我坐地鐵�！�

    黎語冰本來已經(jīng)掏手機(jī)準(zhǔn)備打車了，聽到這話，放下手機(jī)說：“我也坐地鐵�！�

    邊澄……邊澄也坐地鐵。

    不過邊澄和棠雪不是一個方向，他想偽裝一下還偽裝不了，因為棠雪指了指地鐵線路圖說：“邊澄你家不是住鼓樓么，我們方向相反的�！�

    呵呵，連人住哪里都知道。黎語冰心里又開始冒酸水。

    還酸得無可奈何。

    總之三個人就這么分道揚鑣，黎語冰和棠雪一塊進(jìn)了地鐵車廂。

    晚上人少，他們倆還能有座，挨在一起坐下后，棠雪還對恐龍耿耿于懷，不搭理黎語冰。

    黎語冰自己在生悶氣，也不說話，靠在座位上閉目養(yǎng)神。

    這樣過了大概十幾分鐘，棠雪悄悄斜眼睛，偷偷打量黎語冰。

    黎語冰坐得還挺端正，后腦抵著車廂壁，呼吸均勻，雙眼緊閉，看樣子是睡著了。

    棠雪悄悄地、悄悄地，去拽他懷里的恐龍。

    恐龍慢慢地、慢慢地，被倒拖著尾巴離開黎語冰。

    然后又默默地、默默地……爬回黎語冰懷里。

    棠雪：“……”

    恐龍活了？

    她仰頭看黎語冰，恰好看到他閉著眼睛在笑。櫻花色的嘴唇彎起漂亮的弧度，在車廂燈光的映照下顯得色澤盈潤，柔軟又Q彈的樣子，看起來特別的可口。

    棠雪突然地，打心底深處涌起一股悸動，或者說，沖動，她特別地想嘗嘗這漂亮的嘴唇……

    這個轉(zhuǎn)瞬即逝的想法，大概來自于身體的本能，當(dāng)她反應(yīng)過來、用理智鎮(zhèn)壓住這股莫名其妙的沖動時，她聽到了自己吞口水的聲音。

    嗯，也許……她只是餓了？

    棠雪撓了撓頭，挺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她看到恐龍已經(jīng)完全回到黎語冰的懷里，而黎語冰的手墊在恐龍的腹部，抓著它的腳。

    棠雪囧，難怪呢。

    之后棠雪消停了，到站下車時，她走在前邊，黎語冰跟在她身后，一起出站。

    棠雪問道：“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和我住一個小區(qū)吧？”

    “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從地鐵站到她小區(qū)門口也就幾百米，棠雪走慣了其實不害怕。不過被人這么體貼入微地照顧，她多少有點感動。

    然而，當(dāng)看到黎語冰懷里的恐龍時，她又感動不起來了，“你不要以為這樣我就能原諒你。”

    ……

    出了地鐵站，人一下子變少了。

    倆人并肩走在路邊，身影被路燈拉長又縮短，縮短又拉長，如此反復(fù)。棠雪低頭提著小石子兒，這樣走了一會兒，就到自己小區(qū)門口。

    她還是說了聲“謝謝”。

    黎語冰低頭看著她，突然開口：“我很好奇一個問題�！�

    “哦？”

    “我記得，你是討厭邊澄的。”

    棠雪撓了撓頭，答道：“也沒有很討厭，就是不想見他。你說得對，為了愛情放棄夢想，人就會不停地耿耿于懷，最后把愛情也消磨掉。唉，黎語冰，我有時候覺得你是個神經(jīng)病，有時候又感覺你是哲學(xué)家�！�

    “那你更多時候感覺我是什么？”

    “更多時候感覺你是一只狗�！�

    又來……黎語冰扶了扶額，輕聲問她：“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對邊澄是什么感覺？”

    “現(xiàn)在�。楷F(xiàn)在我對過去都釋然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我還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命運對我挺好的，我不會對任何人有怨恨了�！碧难┱f到這里，突然嘆了口氣，感慨道，“說起來，有時候我們討厭一個人，也許并不是真的討厭他，而只是討厭與他有關(guān)的那段時光，討厭那個時候的自己……”

    黎語冰愣了一下，繼而無奈地笑了笑。他心想，誰又不是呢。

    棠雪摸了摸恐龍的腦袋，對黎語冰說：“你把它讓給我吧，我再管你叫一聲爸爸�！�

    就在這時，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打斷他們，那聲音里帶著濃濃的不爽：“你再給我說一遍，你管誰叫爸爸？！”

    棠雪扭頭，看到她真正的爸爸站在不遠(yuǎn)處。她嚇了一跳，“爸……”

    棠校長手里提著外賣盒，一臉怒氣地，瞪了棠雪一眼，接著又瞪黎語冰。這是誰家的豬沒看好，來拱我們家小白菜？！

    黎語冰沒料到會在這樣的場合見到棠雪她爸。他從沒現(xiàn)在這樣緊張過，局促得身體僵硬，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了，平常的從容不迫到這時候不翼而飛。

    “叔叔你好�！崩枵Z冰說。

    他的禮貌并沒有讓棠校長放松警惕。不過棠校長把黎語冰從上到下觀察一番之后，跟自己女兒對比了一下，突然有點不確定倆人誰算是豬了。

    棠雪拉著黎語冰介紹道，“爸，這是黎語冰，你還記得吧？我小學(xué)同桌�！�

    棠校長的反應(yīng)像是摸了電門，身體震了一下，仿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高聲音問了一遍：“你說誰？！”

    他這反應(yīng)太大了，把棠雪都嚇了一跳，小聲說：“就是黎語冰啊，我們六年同桌，你天天讓我跟他學(xué)習(xí)的那個，黎語冰�！�

    棠校長又看向黎語冰。此時他這個充滿戒備和抗拒的表情，不太像是看自己女兒的學(xué)習(xí)榜樣。

    黎語冰理想中的見面情形，至少該是帶著禮物登門拜訪，現(xiàn)在倒好，在外邊被棠雪亂認(rèn)爸爸，給她真爸爸撞見，第一印象壞到極點；而且他也沒帶東西，全身上下就有個粉紅色的恐龍能勉強(qiáng)算禮物，把這東西送給一個中年男人，怕要被當(dāng)神經(jīng)病看待。

    這會兒他硬著頭皮接受棠校長視線的狙擊，感覺棠校長的眼神大有深意，遠(yuǎn)不只是被霸占身份的憤怒。

    但他又想不通他們之間能有何過節(jié)。

    這個情況不宜久留。黎語冰跟棠氏父子道了別，趕緊溜了。他需要回去好好思考一下。

    黎語冰離開后，棠校長看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問棠雪：“你別告訴我，你跟他處對象呢�！�

    棠雪聽到此話時，腦海里登時浮現(xiàn)出一對櫻花色的嘴唇，唇角帶著點淡淡的笑意。她臉上一陣燥熱，輕輕甩了一下腦袋，答道：“爸，您想太多了。我要真跟他在一塊，他能連個毛絨玩具都舍不得給我？”

    “倒也是�！碧男ｉL對自己女兒超有信心，她臉皮厚著呢，不會因為害羞而否認(rèn)，說不是就真不是。

    “那你們這是干什么呢？”棠校長又問，“怎么突然又聯(lián)系上了？之前都沒聽你提過�！�

    “在學(xué)校里遇見的。你說多巧呀，我們倆又一個學(xué)校，他是冰球隊的，我是速滑隊的。”棠雪說著說著笑了，“你別看他那樣，像個神經(jīng)病，其實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今年剛代表中國參加世青賽，主力隊員。不過他平常在外邊主要靠臉裝X�！�

    棠雪在那滔滔不絕，棠校長狐疑地看著她，把她看得有點莫名其妙，于是停下來，見爸爸手里拎著外賣，便問：“這是什么呀？”

    “你媽想吃鴨血粉絲，我剛出去給她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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