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陸甘棠心里有了思量,沒有說再多,她對絡(luò)腮胡說一切按計劃實行,絡(luò)腮胡點了點頭。
他們初次合作,陸甘棠是站在純種的立場上和絡(luò)腮胡談交易,她也看出了絡(luò)腮胡眉宇間的神色,于是淡淡道:“只要錢紹森死了,獨立軍斷了支撐,重新拿回第七區(qū)就是板上釘釘?shù)氖拢綍r候第八星系的叢林會重新因為黑市連通在一起,貿(mào)易一旦打通,叢林就有希望�!�
絡(luò)腮胡看著跟前的女孩,她的目光堅定清澈,讓他的心緩緩落回實地。他知道陸甘棠說的是對的,這兩年黑市的互通的確讓叢林的日子好過很多,他能感覺到是有力量從中協(xié)調(diào),卻從沒想過那是純種在干預(yù)。
絡(luò)腮胡點了點頭。這時候兔子走在陸甘棠身邊,絡(luò)腮胡說:“讓狡帶你們?nèi)グ�,他是我的副手,庫魯曾�?jīng)見過他,這一次我會讓他代表叢林去和錢紹森談交易�!�
狡對著陸甘棠眨眨眼,他湊到陸甘棠耳邊輕聲說:“請多多關(guān)照啦�!�
陸甘棠還沒說話,一只手就把狡扯開到兩步開外。邵騁面無表情站在他們之間,說:“該走了�!�
錢紹森的眼線被聞邵一等人抓到了,聞邵一把幾個賊眉鼠眼的捆著手腳扔給了絡(luò)腮胡,只是一個多小時,野火等人就把這個拳館周圍全給摸清了,還抓到幾只老鼠。
回到賓館后他們各自回房整裝休息。
狙擊手們猶如鬼魅般冒了出來,他們一直隱匿在暗處,回到賓館后隊員們要回房間開會,陸甘棠則帶著狡去了她和文婧的房間。
文婧是第一批上去的,此刻應(yīng)該已經(jīng)安全到達了,狡進了房間后坐到了文婧原來的床上,看著陸甘棠拿衣服進浴室準備洗澡。
“你一點都不怕我?”
陸甘棠關(guān)了門,但這賓館破舊,隔音很差,沒一會兒里頭就傳來了水聲:“你指什么?”
狡起身緩緩踱步,仿佛是故意的,走得很慢,在木質(zhì)地板上發(fā)出“咯吱”聲:“哪一方面都是,我不僅不是你的人,還是個男人。”
陸甘棠沒有應(yīng)聲,好像在洗頭發(fā),這里條件不好,她也不挑。狡聽著里頭的動靜,水聲讓瓶瓶罐罐的聲音變得霧蒙蒙的,讓他聽著耳癢又心癢。
于是他走到了浴室門口,等著里頭的水聲停,又等了五秒,突然開了門。
陸甘棠的頭發(fā)濕著,她裹著浴巾正在擦身體,聽到開門的動靜后不緊不慢地圍好了浴巾,看著他。
狡上下打量了一番,笑了笑,他的妝還沒卸,仍然濃厚妖艷:“不愧是能圈養(yǎng)頭狼的人,我只是好奇你是真的像你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膽大,還是在演戲�!�
狡踏進了浴室,水汽撲面而來,陸甘棠一動不動,直到狡走到自己面前。
“你我都是Omega,最起碼在這點上,我沒必要跟你假裝。”
“是嗎?”狡不置可否,他彎下腰,忽然道,“我很好奇,你是用什么方式圈住了他,你身上沒有被終身標記的氣味。”
陸甘棠身上的味道干干凈凈,淡淡的花香比起信息素而言更像體香,他自己就是Omega,明白純種的氣味對Alpha來說有著多么致命的吸引力。
叢林里沒有花,這里的Omega都被玷污了,發(fā)不出這樣清澈的味道,陸甘棠站在這里就像異類,他能感覺到邵騁藏在氣勢下的小心翼翼,陸甘棠對他而言很重要,在角斗場他派人圍住文天越和陸甘棠的時候狡就察覺到了。
陸甘棠一只手握著圍巾的一角,一只手自然下垂,姿勢十分放松,在這詭異的安靜中忽然開口:“就算沒有我,他也不再屬于這里。”
狡的眼睛里慢慢失去了笑意,他看著年紀不大,卻能露出這樣的眼神:“誰知道呢。”他緩緩抬手捏住了陸甘棠的下巴,仔細端詳陸甘棠的臉,“上天總能賜予純種挽救的機會,卻不曾給予叢林真正的救世主,等一切結(jié)束后我們依然要看你們的臉色行事,把頭狼留在這里我們才能徹底安心�!�
這一刻狡承認自己想冒險一把,他對地上地下都很熟悉,想要在中間做手腳太容易了,哪怕死,他也想要斬斷綁在邵騁身上的鎖鏈,就是陸甘棠。
陸甘棠迎著他的目光,雖然兩人都是Omega,但男性的體格仍是比女性高出許多,在這個狹隘的浴室里幾乎把光擋了大半:“可惜你說了不算,不管是在地上還是叢林,弱者都沒有話事權(quán)�!�
陸甘棠話音剛落,房間門就被一下踹開,浴室離門太近了,邵騁兩步就邁了進來,掐住狡的后頸摁在了玻璃上。
狡悶哼一聲,忍住了痛呼,邵騁面對這個新晉的盟友眼都不眨:“做好你本分的事,我說過最討厭有人自作主張。”
陸甘棠似乎絲毫不意外邵騁會突然出現(xiàn),自從來到了這里,她就能感覺到自己全部都在邵騁的注視下,Omega對Alpha的關(guān)注總是格外敏感。
她示意邵騁松開鉗制,對狡說:“你今年幾歲?”
狡跌坐在地,捂著后頸,皺著眉:“18�!�
“18歲已經(jīng)是男人了。”陸甘棠居高臨下站著,身側(cè)的Alpha猶如一尊守護神,可她不需要仰望任何人,“想要守護重要的東西,要靠自己的手,而不是寄托于別人的強大�!�
安靜了幾秒,陸甘棠說:“作為叢林的Omega,沒有人會比你更懂Omega生存的處境,我已經(jīng)向你們承諾了我能做到的事,至于你們能否拯救自己,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自己知道。”
狡咬著下唇,只嘗到了劣質(zhì)的口紅味。他十四歲就被這里的Alpha踐踏了,不是一個,是一群,那會兒他的腺體甚至沒有發(fā)育好,因為那一次差點死在巷口里,是路過的醫(yī)生把他撿了回家。
有記憶以來他就在不停流浪,救他的人同時也在傷害他,因為他的腺體,自第二性別發(fā)育過后他就無法掌握自己生存的方式,只能依附在其他人身上茍活。最后他被絡(luò)腮胡撿走了,那是個Beta,對Omega男性沒有太多興趣,于是他開始替絡(luò)腮胡處理一些交易上的事,因為絡(luò)腮胡說他長得像他女兒。
那個女孩據(jù)說在十二歲時就去世了,是絡(luò)腮胡唯一的孩子。Omega在這里就是食物鏈最底層,永遠看不到明天,所以狡每天都化很濃的妝,把自己裝扮成女性O(shè)mega的模樣,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恩。
狡看著邵騁微微彎身把陸甘棠抱出了浴室,剛才那般用力鉗住自己的手同樣也能這樣抱起一個Omega,狡活到這么大,從未見過有Alpha會愿意為一個Omega俯首,不像叢林里的Alpha只懂得暴力與掠奪。
邵騁把陸甘棠抱到床上,陸甘棠濕漉漉的,水滴把邵騁的肩膀和胸前都打濕了。邵騁把手里的衣服放在旁邊,然后轉(zhuǎn)過身去。
陸甘棠看著他的背影,直接把浴巾解了下來,換上了干凈的衣服。Alpha的五感很敏銳,身后布料窸窣的動靜讓他能在腦海中勾勒陸甘棠的每一個動作,他們太熟悉彼此,身上每一寸都被對方觸碰過,僅僅只是聲音邵騁就能回味出以往占有過的熱度。
那讓他發(fā)熱,卻被他用更強的理智克制下來,直到陸甘棠拿毛巾開始擦頭發(fā),他才回過頭。
“三天后的行動,天越會和你們一起,我跟你說過的話不要忘,如果里頭那小子不安分,不要手軟。”
邵騁說這話的時候不在意讓里面的人聽見,陸甘棠坐在床上,毛巾下的眼安靜沉著:“你要去錢家�!�
這甚至不是疑問,邵騁也默認了:“我們會帶著鐘四過去,為你們引開大部分人�!�
錢家是獨立軍都在監(jiān)視著的地方,聚集了三方的目光,這勢必是一場苦戰(zhàn)。
陸甘棠沉默片刻,沒有說話。
“不管能不能殺錢紹森,你們做完了該做的事都立刻撤退回叢林,坐船離開�!鄙垓G看著近在咫尺陸甘棠的手,沒有動,“戾已經(jīng)回來了,也帶回了劉擎那邊的信號,現(xiàn)在第七區(qū)外面都是我們的人,只要你們到了地下就一定是安全的�!�
“你說過,”陸甘棠忽然說:“把我交給任何人你都不放心�!�
“我的確說過�!鄙垓G的眼神很靜,他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跪了下來牽住了陸甘棠的手,“但天越用性命跟我擔保會保護好你,我相信我的兄弟,也相信你�!�
邵騁叫了她一聲,陸甘棠沒有抽回手,Alpha握著她沒有施加太多力道,她能看出他在忍耐,所以“嗯”了一聲,當做回應(yīng)。
邵騁垂眸看著那脆弱的指節(jié),好像輕輕就能掰斷,可只有他知道,這個Omega到底有多強大,無關(guān)性別與種族,陸甘棠在立足于自我的同時也在保護著其他人,這是在叢林成長的Alpha第一次感受到的力量。邵騁問:“那天晚上,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陸甘棠的指尖輕輕抽了一下,不受控制地。
邵騁感受到了那一下顫抖,心里微慟,不等陸甘棠回答,輕輕又握緊了一些。
“對不起�!彼套×擞H吻那指尖的沖動,啞聲道,“以后都不會了。”
低頭的那一刻陸甘棠在邵騁的眼里看到了晦澀的欲望,他明明沒有做出明確的承諾,但陸甘棠被這樣看著,卻覺得自己被看穿了,連同不安一起。他第一次為了那天晚上的事向她道歉,卻是在這種關(guān)頭,陸甘棠覺得自己險些要接不住,生平第一次,有一股名叫“委屈”的情緒涌上心頭,只有陸甘棠自己知道忍耐顫抖是多么艱難。
可最后陸甘棠什么也沒有做,哪怕眼前的Alpha的目光像是把她含住了,包裹得密不透風(fēng),過度克制的外表下藏著的都是回憶下的放縱。
陸甘棠輕輕抽回手,對邵騁說:“一切小心�!�
第64章
第二天早晨,邵騁一行人和裝運合金以及輕型PP材料的車一起通過運載電梯前往地上。
絡(luò)腮胡提前打了招呼,中間運輸關(guān)卡一路暢通,沒有受到阻攔或盤查。狡坐在副駕駛座,對各中環(huán)節(jié)駕輕就熟,甚至能與獨立軍設(shè)立的臨時盤查點里的人員打招呼。絡(luò)腮胡和地上做過不少交易,其中就有錢紹森,但那都是在捉住鐘四以前,他已經(jīng)有陣子沒來了。
但底下的人不清楚這些旁枝末節(jié),狡也像是無事發(fā)生,和一個崗哨的人告別后車子繼續(xù)往前開,駕駛座的邵騁目視前方,按照狡的提示拐了道。
他們要先與上來的人匯合,修整一天再出發(fā),絡(luò)腮胡說著要和錢紹森談,其實也是在為他們爭取時間。
車子經(jīng)過街道的時候邵騁往兩側(cè)看,這個點天剛亮,但大街上人不多,許多建筑物上都有被破壞的痕跡,看上去痕跡都是新的,看來獨立軍占領(lǐng)第七區(qū)政府后底下的人都不太適應(yīng),新政府的成立伴隨的必然是變更的動蕩,尤其是他們的目標在對抗第八星系,平民的日子想必沒有想象中那么好過。
“前面往右轉(zhuǎn),可以避開攝像頭。”
狡盡職地為他們指路,昨夜發(fā)生的事他們都像是忘了,狡在邵騁面前尤其不敢輕舉妄動。
邵騁轉(zhuǎn)了方向盤,在車子完全藏于高樓的陰影后踩了剎車,打開車門。野火的隊員們動作迅速,打開貨車的后門,絡(luò)腮胡安排的司機和他們穿著一樣的衣服代替他們上了駕駛座。狡沒有下車,在車里對他們說:“明天下午四點,在這里集合�!�
狡是誘餌,只要有他在,錢紹森的人就會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但他們不會輕舉妄動,因為對方不知道鐘四是否在車上,他們?nèi)虥]有讓鐘四露面就是為了達到這個效果。邵騁帶著剩下的人穿過小巷,一路避開攝像頭來到安全屋,輕輕扣了兩下門,幾分鐘后出來一個老太太。
“我們是來自遠方的游客�!边@里原來是一個家庭旅館,邵騁低聲說,“今天天氣不好,大概會下雨,請問能在這里借宿嗎?”
老太太聞言點了點頭,沒說什么,讓開了身子。
所有人都在。關(guān)上門后陸甘棠摘下了帽子和口罩,沒有多加寒暄,徑直走向逐魄的人里:“設(shè)備調(diào)試地怎么樣?”
他們帶來的檢測設(shè)備為了防止這里的偵測儀都在關(guān)閉狀態(tài),每次打開都要重新校準,為了防止明天正式行動發(fā)生意外,今天就要檢查一遍確保儀器沒有發(fā)生故障。文婧說:“設(shè)備正常,如我們所料第七區(qū)沒有用到情報外的偵查儀器�!�
這就更代表之前他們在第一區(qū)用到的屏蔽器都是官方的東西。陸甘棠把明天的計劃詳細說了一遍,狡明天會帶著他們進入研發(fā)所,把合金與輕型材料直接卸到研發(fā)所的倉庫,隨后陸甘棠把撤退的路線在電子地圖標了出來,其他人全都一一記好。
“給所有設(shè)備存檔留底,保險栓加密,不能加密的......你們知道該怎么做�!�
陸甘棠說出的話讓逐魄的人心里一沉,但他們事先有準備,所以很快就應(yīng)了聲。第八星系許多武器設(shè)備都是由逐魄研發(fā)制作,其中更是有十分珍貴的T1級別武器,制作成本光是材料部分都是天文數(shù)字,每一個零件的組裝都經(jīng)過團隊精密計算,是逐魄許多研究員的心血。
陸甘棠對他們說:“東西沒了我們可以再造,但信任一旦崩塌就很難重新搭建起來,不要忘了我們進逐魄的初衷是為了什么,又是為了什么來到這里。明天的任務(wù)很重,我不希望任何一個人掉隊,外界對我們的猜疑要靠我們自己洗清,否則那些努力全都會失去意義�!�
他們做出來的東西不是揮向平民的刀,其存在的本身也不該被作為利用的工具,這里面的研究員很多都是陸家破格一層層提拔上來的,傳得最瘋的時候外界都說逐魄就是陸家人為自己培養(yǎng)的勢力,但只有身在其中的研究員們才會明白這個地方的分量,陸家?guī)状嗽谏厦鎯A注的心血絕對不能容忍他人的污蔑。文婧走上前半步,臉上的表情無比認真:“我們會完成任務(wù)的。”
第二天傍晚,他們準時在原定地點與狡回合。
昨晚絡(luò)腮胡已經(jīng)和庫魯談好了,他不僅沒有給出低價,甚至還獅子大開口,給了對方一個近似勒索的價格,但出乎意外地,庫魯很快就應(yīng)承了下來。
庫魯代表的是錢紹森的態(tài)度,他會接受這個離譜的價格說明他資助獨立軍的家底已經(jīng)快掏空了,要想獨立軍為他所用,錢紹森必須像是喂養(yǎng)獒犬一樣不斷給出生肉。獨立軍里不都是傻子,對于這個神秘資助人總會產(chǎn)生猜疑,這些東西就是錢紹森給出的蘿卜,只要繩子斷了驢也不肯跑,他的目的也就達不到。
錢紹森派人去叢林搞破壞為的也是逼迫絡(luò)腮胡放出手里扣下的貨,叢林看似是地方勢力,實則沒有領(lǐng)頭,歷任頭狼都是光有力氣沒有頭腦的廢物,只要給足了錢對面就會放人。絡(luò)腮胡把鐘四捉起來,錢紹森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勒索,所以這次絡(luò)腮胡獅子大開口反而變相證實他的判斷,因此錢紹森給錢相當爽快。
陸甘棠在夕陽下看著另外一輛車在一個路口與他們分道揚鑣,那是鐘四所在的車,車上除了鐘四,都是野火的人。
戾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車上空,陸甘棠看著它飛往自己這輛車所在的方向,感覺到一陣安心。她握著自己的手,好像還能感受到上面留存的熱度。
邵騁沒對她說出全部事實,陸甘棠能感覺到,但她沒有過問,他們都有各自的責(zé)任,從她放開鎖銬讓他進入野火的時候就知道,這個Alpha將會擔起很多東西,不管他愿意與否。
有些東西是能力決定的,他沒得選,就像她也是。
研發(fā)所距離錢家不遠,在一個封閉的園區(qū),進入時陸甘棠感覺到耳朵里的微型通訊器發(fā)出了短暫的嗡鳴,她與逐魄的其他人對視了一眼,什么也沒做。
車子中間走走停停,隔著鐵皮能聽到狡隱約的說話聲,之后開了一段平穩(wěn)的路,沒有再停下。這時候通訊器重新開啟,只是信號似乎不穩(wěn)定,檢測員在微型終端上操作,最后皺眉搖搖頭:“這里用的應(yīng)該是單獨加密的信號塔,檢測不到衛(wèi)星訊號�!�
“大家行動的時候不要離開太遠�!标懜侍脑囍�(lián)系邵騁那車的人,但信號發(fā)不出去,也沒有收到對面的回應(yīng),“雖然沒有衛(wèi)星訊號,但通訊沒有斷,應(yīng)該是連接到了最近的信號塔,只要不掉隊影響不會很大�!�
“好�!�
狡看著車子開進研發(fā)院的倉庫,駕駛座的文天越穿著司機的衣服解了安全帶下車,和其他人沒有什么眼神交流,一起搬著車上的貨到指定處。
有人過來和狡交接,狡看了對方一眼,仿佛漫不經(jīng)心地隨口問:“今天怎么是你在這?庫魯呢?”
胖胖的研究員是負責(zé)入庫的,聞言也沒在意,看著不遠處上下卸貨的人說:“忙著吧,兩三天沒見人了�!�
狡和他對表格,聞言心里閃過一絲微妙的情緒。按理說這批貨對錢紹森而言相當重要,他不方便出面,以往都是庫魯親自對接,可今天庫魯卻沒有來,難道因為鐘四,錢紹森把人都調(diào)到錢家了嗎?
“咦?”這時候研究員一聲疑惑打斷了狡的思考,研究員看著不遠處看似幫忙點貨的陸甘棠,“這是新面孔?你的人里什么時候有一個女性O(shè)mega了?”
沒有人因為這句疑問而停下,周圍的安靜不知為何讓氣氛變得詭譎。這時候倉庫大門緩緩關(guān)上,直到外頭的夕陽全被擋住,陸甘棠才放下了手里的記錄板。研究員腦門上滑過冷汗,猛地回頭,狡猶如鬼魅的妝容像是一頭年輕的惡鬼。
“砰!”
狡對著他做了一個無聲的口型,等研究員反應(yīng)過來要叫出聲時才發(fā)現(xiàn)那個卸貨的司機不知道何時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堅硬的鐵臂箍住了他的脖子。
“成功侵入監(jiān)視器�!蓖ㄓ嵠髦许懫鹆硪粋隊員無情的報告,“三十秒后切斷部分電源,迅速就位�!�
十月秋風(fēng)已起,如血的殘陽被擋在金屬門外,瑰麗地恍如油畫。在徹底進入黑夜前,野火的Alpha們整齊劃一在各處對表,沒有人知道他們是何時分散的。
文天越放下了斷氣的研究員,在狡的目光下看向手腕。
“收到�!�
邵騁看了眼時間。
這個點研究院那邊應(yīng)該已經(jīng)成功入侵了,但他們沒有收到任何反饋。
邵騁連接了通訊器,可信號像是石沉大海,沒有得到回應(yīng)。聞邵一眉頭不自覺皺起,這時候邵騁耳朵動了動,看向窗外:“是鳶�!�
已經(jīng)進了錢家大院,鳶沒有降落,它飛得比巡查的無人機還高,和鳥混在一起,僅僅在上空盤旋,就讓邵騁的心定了下來。
“研究院那邊有單獨的信號塔。”邵騁比所有人都要冷靜,開始檢查裝備,準備下車,“等他們連接上那邊的信號端后通訊應(yīng)該就能恢復(fù)�!�
“嗯�!甭勆垡粦�(yīng)了一聲,和邵騁一樣戴上面罩。鐘四坐在他們之間,嘴被封住了,看他們檢查槍支,干脆利落的“喀嚓聲”在狹窄的空間顯出□□的肅殺,鐘四的額間有冷汗不住落下來。
鳶是和戾一起送到第七區(qū)的鷹,文天越放出它就是在給他們報平安。邵騁面無表情,心里很靜,在車停下的下一秒提著鐘四下了車。他們是來交人的,四周圍的傭兵冷冷瞅著他們,沒有上前。
走過庭院,邵騁注意到池子里的花已經(jīng)有些枯萎,葉子被蟲蛀地發(fā)黃。邵騁移開視線,只是半分鐘的功夫就把庭院的布置掃清了,隨后看著錢家大門,和聞邵一一左一右押著鐘四走了進去。
第65章
第七區(qū)的研究員們被文天越等人綁緊在承重柱前,他們完全沒想到野火的人是如何侵入安保系統(tǒng)的,在短暫的局部停電后他們就被控制住了,有兩名隊員在窗口架起了狙擊槍,剩下的人則在攻克信號塔搭建和邵騁那邊的聯(lián)系。
陸甘棠和逐魄的其他人分散行動,文婧挑了一輛設(shè)備坐下開始調(diào)出數(shù)據(jù),他們拿了研究員的ID卡,沒一會兒就進到了權(quán)限面板。逐魄輸出的裝備都有密鑰,陸甘棠快速輸入著她手里的最高權(quán)限密匙,為他們解鎖了大部分的權(quán)限。
“找到了�!蔽逆哼M入了導(dǎo)彈系統(tǒng),開始做數(shù)據(jù)轉(zhuǎn)移以及更改保險栓,這是她在第一區(qū)負責(zé)的范圍,操作起來相當迅速,其他人也在做各自被分配到的工作,幾個Alpha技術(shù)員上了梯子開始拆開幾個重型器械的底部,手動解除原來的保險栓并且安裝鎖定面板。
陸甘棠走進里間的總控室,目的明確地調(diào)出了兩年內(nèi)研發(fā)所的各項記錄,包含入庫及改造維修的部分,數(shù)據(jù)投到巨大的懸浮屏上不斷加載。陸甘棠一目十行,她要在里面找出出入庫或者是第一次武器改造數(shù)據(jù)的異樣。
然而兩年的信息篩選并沒有發(fā)現(xiàn)端倪,陸甘棠的額角開始冒汗,這時候她想到什么,打開通訊器讓文婧進來,不明狀況的文婧小跑過來:“怎么了陸主任?”
“PF755是你們經(jīng)手的型號,我記得這是逐魄第一款加載光機電系統(tǒng)的反坦火炮筒,在第一區(qū)時我們繳獲了一批型號相似的炮筒,當時檢測出的標準偏差是......”
“0.10×0.10米,和PF755型號一致�!比缃窆鈾C電系統(tǒng)并沒有大規(guī)模普及,按理說仿制的機器達不到這樣的精度,文婧掃了懸浮屏一眼,迅速明白了陸甘棠的意思,“四年前的10月15日!我記得很清楚,PF755下發(fā)裝備到各軍的那天正好是老大生日!”
陸甘棠迅速調(diào)整時間到四年前,兩人盯著屏幕數(shù)值,過了一會兒文婧指著其中一處:“是這里�!�
陸甘棠沒有說話,她盯著那個入庫和檢測時間,心里忽然狠狠一跳。
上面顯示的時間在10月22日。
整整一周的時間差......這代表這批裝備在離開第一區(qū)后消失了整整一周才正式入庫,這個時間太離譜,哪怕能瞞得過第一區(qū)的調(diào)查員,也絕對瞞不過第七區(qū)的科工委,按理說這樣的信息是需要及時上報的,可不管是第一區(qū)還是第七區(qū),這個信息卻像是被合理化了一樣,就連掌管著逐魄的陸毅在當時也沒有得到絲毫消息。
可當時......下派到第七區(qū)當?shù)氐目乒の撠?zé)人明明是......
陸甘棠不自覺往后退了半步,心跳驟然加快,第七區(qū)詭異的細枝末節(jié)忽然在那一刻全部連通在了一起,這個想法太大膽了,也太匪夷所思曾家提前撤離第七區(qū),王家失去與繼承人的聯(lián)絡(luò)也表現(xiàn)得云淡風(fēng)輕,錢紹森靠著蠶食第七區(qū)政府的武器庫培養(yǎng)起了一批獨立軍......這些都代表其中有一股力量推著他們在做這樣的事,錢紹森只是一個私生子,是靠什么手段入侵研發(fā)室的,他操作這些的過程好似太輕易了,簡直就像有人從里面為他打開了那扇門。
“他不知道從哪里聯(lián)系上了我們,剛開始的一年他單獨找過我們兩次......”
鐘四的話里有一個詞讓陸甘棠渾身發(fā)冷鐘四是陰溝里的人牙子,在接觸錢家人前做的都是小買賣,就算第七區(qū)的純種里有其他相同癖好的人,可陸甘棠了解純種,他們哪怕再瘋狂也很少會選擇鋌而走險找陌生人做生意,尤其是這種關(guān)乎純種整個群體聲譽的事,錢兆又是從什么途徑和鐘四牽上線的?
茶室中香煙裊裊,酆俞年在安神香中把剩下的半杯茶倒了。
秘書長站在桌案前,他看著酆俞年,仿佛看的還是二十年前剛知道所有真相的男人。酆家五代元首里他是最年輕上任的一屆,如今他的父親已經(jīng)逝世,他成了唯一一位知道這場賭博并且參與進賭局的人。
秘書長姓莊,他們莊家也是Beta純種家族,在酆家初次上任元首時自愿效力,如今也已經(jīng)輾轉(zhuǎn)到了第五代人。比起其他AO純種家族,莊家低調(diào)得就像影子,在議會中存在感也很低,但在一些容易被人忽視的背后,實則處處都有莊家人的影子,就像如今的情報議長,元首秘書長......都是莊家人。
十年前,議會雖說是投票選舉,但酆家在暗地里仍然占據(jù)著話語權(quán),當時酆俞年利用議會下派到第七區(qū)科工委的人名叫莊崇申,他在兩年前調(diào)回第一區(qū),在第七區(qū)曾就任整整八年。
李欣就是在十年前去世的。
“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吧?”
酆俞年老了,但他的目光仍然沉靜,含著悲憫。
秘書長收回目光:“是的,野火和六八區(qū)的陸空軍已經(jīng)待命。”
酆俞年聞著甘苦的茶香,忽然問:“耀明,你說這殘酷嗎?”
一盤橫跨了至少三代人的棋終于快下完了,酆俞年在詢問秘書長的同時仿佛也在問當年的自己。
“俞年啊,你說這殘酷嗎?”
在酆家之前的元首都是純種派,當時還沒有議會,軍政兩處命脈由純種一手把控,叢林死亡率和第八星系犯罪率飆升,直到酆家第一位元首上任,開始大刀闊斧調(diào)整上層架構(gòu),設(shè)立議會,卻遭到了純種巨大的反對聲。
當時的酆家元首知道時間緊迫,再這樣下去純種與雜種之間勢必會走上雙方無法和解的不歸路,他頂住了純種的壓力,卻敗在了下調(diào)政策的道路上當時各大區(qū)官員中沒有平民實干派,要想大力降低犯罪率,叢林是必須最優(yōu)先著手的,然而在純種的統(tǒng)治中,叢林已然對純種失去了所有的耐心與信任,元首費盡心思挑選出的純種派別官員在叢林里成了空政府,這是酆家人第一次在拯救純種與雜種的關(guān)系中落敗。
秘書長說:“這是不得不做的事�!�
“不得不做......”酆俞年咀嚼著這個詞,沒有認同,也沒有反駁,“在遠古時代,大家都得依仗純種的強大才能生存,可如今時代不同了,純種的存在成了激化階級矛盾的工具,手握權(quán)力就像在我們面前蒙上了黑布,讓純種變得傲慢冷酷,看不到底下一片混沌�!�
酆俞年與父輩花了幾十年的時間整頓民生,扶持民用產(chǎn)業(yè),這些事在最初其實很難做到:“我的祖輩因此收到了許多阻撓,在一次次碰壁中明白了再這樣下去,第八星系遲早會毀在雙方對彼此的恨意上,然而好像很多人都忘了,我們最初要拼命尋求強大,是為了讓更多人活下去�!�
這種不理解加深了純種與雜種之間的鴻溝,也給雙方造成了傷害。
讓人慶幸的是明白這個道理的純種與酆家一樣做著努力,在第二任酆家競選元首時陸家出了大力,逐魄的建立讓酆家大大緩了一口氣,這不僅是純種打破門檻的信號,也是陸家對支持酆家所展現(xiàn)的態(tài)度,正因有了陸家走出這一步,才有越來越多的純種家族加入了退讓的隊伍。酆家在失敗后再次重整旗鼓,這一次他們不再像過去一樣莽撞激進,而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緩緩拉動著平民的力量,同時再以酆家為首把純種的權(quán)力下放,想讓議會漸漸達到一個除卻酆家以外互相可以制衡的比例。
可還是太慢了,千百年的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要推翻重來,遠比想象中要艱難。
“我們需要一場災(zāi)難,純種的災(zāi)難�!�
酆家上一任元首去世前形若枯槁,他的心腦病在晚年把他折磨地不成人樣,手如同枯枝一般按在酆俞年手背,像是某種沉重的托付:“我們溫水煮青蛙了那么久,就差這最后一刀,錢家是純種派,這些年一直在促動各區(qū)自治,第七區(qū)遲早會亂,他們已經(jīng)腐壞了�!�
錢家就是他們要割掉的第一塊爛肉,他們讓錢兆找到了鐘四,之后的一切都像是蝴蝶效應(yīng),在他們有心干預(yù)下變得順理成章。
鐘四哀嚎一聲,他在強火力對沖下被逮住了后領(lǐng)扯到了Alpha的身后,邵騁和聞邵一且戰(zhàn)且進,錢家內(nèi)部的防守遠沒有想象中的牢固,藏匿的狙擊手們幫他們開了路,聞邵一帶領(lǐng)的小隊在樓梯口與邵騁分開,他們還要找出錢云舒。
邵騁扔掉了手里的手槍,單手扯著鬼哭狼嚎的鐘四,另一只手猛地砸中進門的傭兵,把對方的頭盔都砸爛了,并且準確搶走了沖鋒槍:“閉嘴。”
他一開口就把鐘四嚇得噎住了,鼻涕眼淚和在一起還打起了嗝。邵騁單手爆了前方兩個人的頭,一名隊員解決掉了想要偷襲邵騁身后的Alpha,邵騁頭也不回,把后背交給隊友,聽著通訊器中傳來的消息錢紹森不在二層。
聞邵一:“錢云舒也不在�!�
“他在等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