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殺機(jī)
十月的漢京市剛剛下過一場暴雨。
深秋北方入夜后的峭寒溫度盤踞在城市上空,以垂直的視角俯瞰位于市中心的建安區(qū),鋼筋水泥的城市叢林中皆是伺機(jī)而動的殺機(jī)。
這里是紅坊口,遠(yuǎn)近聞名的商業(yè)樞紐。
今晚正在舉行一年一度的萬圣節(jié)游街派對。
人聲異常鼎沸,望不到頭的街道此時已是水泄不通,消防員、輔警、特警和交警組成的聯(lián)合隊伍在艱難地維持秩序,消防車在街邊準(zhǔn)備就緒,隨時應(yīng)對突發(fā)情況。
cos成各種影視動漫形象的男男女女?dāng)D在一處,緩慢行駛的巨大巡演車不斷地向人群撒去盲盒禮物,引得人群中發(fā)出陣陣響徹云霄的吶喊。
癲狂更甚癲狂,躁動甚囂塵上。
“別……別過來……!”
狂歡的人群大都集中在羅布奢侈品店面的主街,側(cè)面酒吧街后巷人跡罕至。
HELL酒吧后門的無人角落,那顫抖的求饒聲環(huán)繞出驚悚的回響。
“求求你……你別過來——求、求你了!”
渾身血汗淋漓的年輕女人拖著被打斷的右腿,爬行在污泥橫流的路上,把手里的盲盒娃娃扔向后頭的男人身上。
“賤人,你跑什么?你跑得了么。”
打濕了毛的老鼠穿巷而過,皮鞋踏在地上的聲音沉悶而清脆。
女人奮力爬行。
她試圖用最后的力氣,甩掉身后的人——這本來是最平常不過的一天,她化著精致的妝容穿著準(zhǔn)備許久的《殺死比爾》通款護(hù)士服來參加萬圣節(jié)游街派對,卻在喝下一杯免費飲料后不省人事,醒來便置身于如此絕望的境地。
“救命啊……救命�。 �
她的目光極度驚恐,口紅斑駁的嘴巴因劇烈的疼痛而大張,口水不自覺地流出來,卻依然止不住地求饒。
“怎么,怕了?”
男人低聲哼笑,腳步悠哉,他彎腰撿起娃娃,語氣透著輕蔑,手指間捏著的手術(shù)刀輕輕搖晃。
他穿著漆黑寬大的雨衣,碩大的帽子遮住了面容。緩緩蹲下身子,戴著醫(yī)用橡膠手套的左手捏起面前年輕女人的臉,輕輕抬起,溫柔摩挲。
“為什么要怕呢?為什么不問問我,你到底犯了什么錯呢?”
“我錯了!我錯了�。 笨謶譀_破了一切理智。女人匍匐在地,狠狠磕頭,鮮血順著額角打濕她濃艷的妝容:“不管是因為什么我都錯了!饒了我吧�。 �
男人輕聲笑了,指尖順著她的臉頰滑至她烏黑的長發(fā):“云夢婷,2007年就讀于建安小學(xué)四年二班……那一年的秋天……”
男人歪歪腦袋:“大概也是萬圣節(jié),你還記得發(fā)生過什么嗎?”
“……”
女人呆呆地愣住。
男人冷寒的刀尖抵住她的脖頸:“云通學(xué),你還記不記得,那個從教學(xué)樓跳下去的孩子?”
“段……”塵封的記憶紛至沓來,炸開在腦海中,“段嘉林……段嘉寧?”
男人沉默不語,驟然冷卻的氛圍和雨衣帽檐下忽然緊繃的嘴角似乎便是問題的答案。
“你是……”女人的眼中漫出恐懼:“你是誰?”
男人輕笑,附在女人的耳邊低語:“我啊,我是段嘉寧的劊子手。”
“不可能……”
女人猛然抬頭,目光像凄怨的厲鬼:“不可能,段嘉寧早就已經(jīng)死了!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提起那么多年前死掉的的人!”
“怎么?難道人死了,過去的事情就算了么?”
“我始終信奉,此恨綿綿無絕期。”男人話語中的溫度驟降,他扳正女人的下巴,厲聲質(zhì)問:“云通學(xué),你的生活順?biāo)焯雇�,在這十七年間你經(jīng)歷的無數(shù)個幸福時刻里,可曾想過會有今天?”
“哈哈哈哈……”在極度的震驚和恐懼下,女人反而笑起來,她咬牙切齒,面容癲狂而猙獰:“你要為了段嘉林報仇?哈哈哈哈……我怎么可能想過有今天呢?她一個無父無母的野種!鬼才能想到有人會替她報仇!你他媽是不是閑的?!”
“我從十七年前到今天,沒有一刻是閑下來的�!�
“我就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現(xiàn)在終于從十七年前的恨里爬到你的面前,殺了你。”
“你知道為什么?因為啊……”
“痛苦比幸福,更令人清醒�!�
手起刀落,男人幽幽的聲音伴隨迸濺的血液、皮肉的碎裂交織在黑暗之中。
女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瞪著,直至失去呼吸,依舊死不瞑目。
男人從雨衣口袋里掏出手機(jī),撥通一個號碼,在忙音響了三聲后,電話被接通。
“得手了?”那邊的人開口冷淡倨傲。
“死得很漂亮,也很藝術(shù)�!蹦腥说恼Z氣像食肉動物吃飽了般饜足,隨即冷下來:“洪天驍,你沒什么想跟我說的么?”
“暫時沒有,國際長途很貴的�!�
“席珂回國了,你并沒告訴我,是你言而無信�!�
“我以為你起碼會看電視。而且,你的任務(wù)就是引她心甘情愿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僅此而已�!�
“你要是敢對她動手,我一樣殺了你�!�
“呵,看你本事�!�
電話被掛斷,忙音回旋在巷子里。
男人從反方向跑出巷子,他脫下雨衣,里面的衣服干凈整潔,毛衣上掛著一枚燙金銘牌——建安醫(yī)科大學(xué)附屬醫(yī)院,外科醫(yī)生,尹鳴。
狂歡的人群從巷口經(jīng)過,身穿貓女裝的年輕男孩踩著十厘米細(xì)高跟,記身酒氣扶著墻搖晃的走進(jìn)來,一陣嘔吐后正要轉(zhuǎn)身離開,低頭的余光卻瞥見蜿蜒流到腳邊的液L。
男孩愣了愣,仔細(xì)看去。
“這什么玩意兒?誰撒的紅酒么?”
下一秒,他忽然像觸電般彈起跳躍,雨刮器般快速晃動雙手驚聲尖叫:“臥槽!血!老娘剛從泰國買的高跟鞋!�。。。 �
倉皇間,他又看到不過一米外已經(jīng)咽氣的女人,不禁瞪大雙眼屏息兩秒鐘,而后爆發(fā)了更加石破天驚的尖叫聲。
“�。。。�!死人了……死人啦!��!”
扮成關(guān)公的通伴女孩沖進(jìn)來,一手拖著胡子一手揮舞著青龍偃月刀,操著一口東北口音粗聲粗氣道:“小浪蹄子我特么真服你了,喝不了上小孩那桌兒,整這鬼啊神的干雞毛……”
話音未落,就被尸L的慘狀嚇得愣在原地。
青龍偃月刀脆生生地落在地上,女孩的雄壯的哭腔響徹巷子:
“報…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