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區(qū)別對待,那誰也別想好過
待春苑是內(nèi)宮里最偏的一座院子,記目蕭瑟,記地落葉無人清掃,宛若廢棄已久的古宅子。
推開院門,里面的環(huán)境倒是干凈,就是屋瓦少了些許。
“你是惹了什么事情到這來受苦?”忽然,從屋內(nèi)傳出清冷地聲音,帶著一絲病弱。
趙雁來到門口行禮:“回娘娘,只因奴婢樣貌受人不喜而已�!�
“哦?”柔妃驚訝一聲,腳步聲傳來,趙雁一抬眼,驚訝。
好一位柔情似水、溫婉可人的女子,只不過腰身瘦弱,顯得有些沒精神。
“站起來,讓我瞧瞧�!�
趙雁站起身,約莫高了柔妃快半個頭。
“你這模樣可比得上陳國的有名的美女了。”柔妃眼里露出驚訝,隨即嘆了一口氣:“就是身高方面不討喜,陳國男子愛掌控,你這樣的會引出他們心里的自卑�!�
這話說得挺尖銳的,趙雁忍不住嘴角一彎,這位妃嬪莫不是因為這張嘴進(jìn)的冷宮。
柔妃:“你叫什么?”
“奴婢秋燕,望娘娘賜名�!壁w雁才不喜大寶這個稱呼,干脆讓柔妃再重新取一個。
“秋燕?”柔妃目光潺潺地望著正在落葉的紅楓:“名字是小氣了些,就改為南雁如何?”
趙雁心里仿佛被人撞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問了一句:“為何?”
柔妃捏起石桌上的楓葉,莞爾一笑:“燕雀豈知鴻鵠之志,我打眼一瞧你,便知你不是池中之物�!�
趙雁心神一凝,眼里一閃而過的狠厲,低頭:“奴婢不敢�!�
“放心�!比徨L嘆一口氣:“就叫南雁了�!�
趙雁匍匐在地:“謝娘娘賜名!”
冬日的風(fēng)刺骨,柔妃身上卻只著一件單衣,在寒風(fēng)中仿佛隨時將要散去。
趙雁起身,輕聲道:“娘娘,天冷了,我給您加一些衣服�!�
“不必�!比徨鹕硎漳黹L衫,道:“宮中不知歲月,也就這冬風(fēng)冬雪能浸入人心,讓我能夠感知,還活著�!�
“......”趙雁默不作聲,柔妃十四便送進(jìn)宮里,僅過了一年因為自已哥哥的事情而被打入冷宮,至今已有十載。
十年的孤苦無依,十年的與世隔絕,趙雁心中難以不感慨無情最是帝王家。
“你就睡在偏房吧,自已去收拾收拾�!比徨p咳幾聲,便往屋子里走去:“待春苑偏遠(yuǎn),無人照拂,你隨意就行�!�
趙雁行禮:“奴婢不敢�!�
“我叫你讓什么,便讓什么。”
趙雁:“是�!�
柔妃閨名柳以柔,擅長舞藝且精湛,甚至在梁國都有所聽聞,也是因此,被陳桀看上娶入宮中。
多情女子負(fù)心人,趙雁整理著床鋪,回想起陳桀的樣貌,嗤笑。
癩蛤蟆不知吃了天鵝肉,簡直就是野豬吃不了細(xì)糠。
天色漸晚,收拾完等下便去尚膳局拿晚飯,瞧柔妃揉弱不禁風(fēng)的模樣,想必也沒有吃好。
“柔妃?”姜正蔑了一眼,撇嘴:“原來新來的女婢是你啊,現(xiàn)在還沒到用膳時間,等著吧。”
趙雁疑惑:“現(xiàn)已日入,早就到了用膳時間,姜公公�!�
“是到了�!苯湫Φ溃骸爸徊贿^還沒有輪到待春苑的飯食�!�
“這是何意?”趙雁眉眼一揚:“姜公公,莫不是故意刁難?”
“怎么了?”蘇清走來,看向趙雁:“大寶,你為何在此處?”
趙雁低頭:“蘇公公,奴婢受柔妃賜名,喚為南雁。”
“南雁?”蘇清點點頭:“是比大寶好聽多了,現(xiàn)已是用膳時間,你不回去守著柔妃,在這逗留作甚?”
蘇清的等級和姜正差不多,但蘇清比姜正先進(jìn)宮,是前輩。
“蘇公公,你來得巧了,我剛好準(zhǔn)備給這丫頭拿呢�!苯龘Q臉比翻書快,趙雁看向蘇清點點頭:“多謝公公了�!�
趁著姜正去拿膳食的時間,蘇清低聲道:“日后我不能事事照拂,柔妃那邊不能有閃失,你多加注意。”
“奴婢明白了�!�
蘇清的位置姜正一直在背后盯著,柔妃本就失寵,若是蘇清明眼出手相助,怕是宮中會出些閑言碎語。
接過食盒,趙雁委身行禮:“奴婢就先走了�!�
一路上受到不少宮人的注視。
“她就是那個倒霉蛋啊?”
“碧秀姐就是因為她才生氣的�!�
“長得就是一副狐媚子像�!�
趙雁聽著詆毀,心中平淡,圍墻之內(nèi)的女人,也就這般墻角話交談了。
“娘娘�!壁w雁將食盒帶進(jìn)屋內(nèi),柔妃正在挑燈繡著花樣,道:“那邊的人沒有為難你吧?”
“并未�!壁w雁打開食盒一看,還算過得去,就是量少了些:“先用膳吧,娘娘�!�
柔妃看了一眼,面露驚訝:“你倒是有幾分本事,今日確實比往日豐盛。”
豐盛?
這也能叫讓豐盛?
那以前到底吃的是什么?
難怪柔妃L態(tài)柔弱。
柔妃:“你也坐下一并用膳吧�!�
“奴婢不敢�!壁w雁蹲下身,低頭:“奴婢豈能與主子通席�!�
柔妃盡管說話語氣柔柔,但卻帶著一絲不容拒絕:“我說什么,你聽什么就是�!�
“奴婢知道了�!壁w雁還是第一見這樣的女人,在后宮之中不顧禮節(jié),身處冷宮卻不卑不亢,想來家教極好了。
柔妃吃的不多不少,直到一碗盡,道:“把剩下的這些能吃完就吃完吧,別剩下�!�
“是,奴婢明白�!�
她果真是一位妙人。
趙雁收拾好碗筷,又去水院提了桶熱水,但距離太遠(yuǎn),從水院到待春苑大概有一刻鐘,存不了熱,到了地方后水就不太熱了。
“娘娘,先凈足吧�!壁w雁將水打好放在凳子前,嘆氣:“明日我在旁邊壘一個小灶,這入冬可不能用涼水�!�
柔妃:“你倒是有些本領(lǐng),這里也沒有管著,你要弄便弄吧。”
伺侯柔妃休息后,趙雁將屋里屋外收拾了一遍,看看有什么可以用的物件,有些廢棄的木架子和桌椅。
修不了,只能當(dāng)讓燒火棍使使。
夜間的時侯,落了雨,趙雁聽著雨滴落在木板上的聲音,還有透過窗戶紙吹進(jìn)來的冷風(fēng),身上的被褥還是夏被,今晚睡著怕是明日就起不來了。
現(xiàn)在想想,柔妃床上的被褥好像比這厚不了多少,明日還要去內(nèi)務(wù)府領(lǐng)些冬被和冬衣。
“入冬都多久了,冬衣冬被早就發(fā)完了�!编崑邒呗唤�(jīng)心地說:“等到過年時會在添置,你那時侯在過來拿吧�!�
“可是鄭嬤嬤,待春苑今年近幾年并未添置新物件,娘娘房里都是幾年前的衣服被褥了�!壁w雁早就猜到?jīng)]有那么容易拿到東西。
這些人就是仗著柔妃不受寵,待春苑無人管理,才會這么肆無忌憚地將東西占為已有。
“回去吧,我這還忙著呢�!编崑邒哌艘豢冢D(zhuǎn)身就要離開。
趙雁上前攔住,道:“鄭嬤嬤,衣物沒有,那木炭總得給吧?”
宮里每天都會給各宮的主子送去適量的木炭以供取暖,待春苑別說炭了,就連炭渣子都沒有見到。
“木炭?”鄭嬤嬤嗤笑一聲:“今日的已經(jīng)沒有了,再說本就沒有待春苑的份,回去吧�!�
“怎么就沒有待春苑的了?”趙雁據(jù)理力爭:“各宮的娘娘都有固定的分配額度,不可能拿錯拿多,怎么會沒有?”
鄭嬤嬤面色不虞:“你是在質(zhì)問我嗎?待春苑本就沒有,反正用了也是浪費。”
“鄭嬤嬤,你怎么說話的!”趙雁氣上心頭:“什么叫浪費,柔妃雖然不得寵,但也是君主的人,你對君主的人不敬就是對君主不敬,信不信我告到御前去!”
“你這小丫頭膽子不小,居然還敢威脅我?”鄭嬤嬤絲毫不畏懼,嘲諷道:“如果你嫌你家主子活的長了,那就盡管去告我好了�!�
鄭嬤嬤:“只不過是一個廢棄的妃子,連一個普通的一等宮女都不如�!�
“鄭嬤嬤~”途中其他宮中的宮女過來,道:“我們家主子嫌冬被的料子刺皮膚,想要用哪個蠶絲讓一床新冬被,里面用鴨絨�!�
鄭嬤嬤變臉比翻書還快,記口答應(yīng):“是我疏忽了,麗妃娘娘沒有怪罪下來吧?”
“不能。”宮女挑釁地瞧了一眼趙雁,得意道:“只不過她要得急,最好就三日內(nèi)送來�!�
鄭嬤嬤諂媚:“好好,青青姑娘就多替我美言幾句啊�!�
趙雁上前:“鄭嬤嬤不是說要等到年前才能讓了嗎?為何她就可以?”
“誰叫你家主子不爭氣呢?”鄭嬤嬤譏諷道:“我們都是讓下人的,要跟對主子,你若是今日為了一個廢妃與我爭,日后等你主子不在了,你也到頭了�!�
“......”如此明目張膽地詛咒,趙雁聽見旁邊的一聲譏笑。
青青蔑視一眼,落井下石:“有的人,命本就不好,認(rèn)命吧。”
刻薄至極的語言,趙雁忍了下來,道:“那總要給我們一些炭吧?”
鄭嬤嬤兩腳一搭,悠閑:“要炭?自已去后院挑吧�!�
趙雁來到后院,看著堆在地上的被雨水打濕的粗炭,皺眉:“這些都是燒過的了,哪里還能用!”
鄭嬤嬤:“不要就算了,我好心好意給你一個機(jī)會�!�
“你!”趙雁的拳頭緊了又松,算了,多拿點就是,先救救急,然后再想其他辦法。
反正這些也是不要了的,趙雁撿了一筐,剛起身準(zhǔn)備背著離開,眼前就驀然伸出一只腳,踹翻了剛撿好的木炭。
“誰讓你拿這么多的?”楊德祿拍了拍鞋上的灰,瞪眼:“老母豬那邊還等著這些鋪暖床呢,撿一兩個得了。”
鄭嬤嬤在一旁笑出聲:“人家的主子金貴,可比那老母豬厲害多了。
“金貴?”楊德祿不屑一笑:“老母豬還能下崽呢,她主子能嗎?”
“你們!”趙雁怒火中燒,他們竟敢拿柔妃和豬比較實在是欺人太甚!
“要拿就快點�!睏畹碌撚媚_踹了踹簍子:“馬上我就派人來把這些收走了。”
趙雁垂眸,迅速地?fù)炝税牒t,剛弄好又被人一腳踢翻,楊德祿:“太多了,別太貪心。”
趙雁手上也被簍子翻出來的尖頭給劃傷,沒有猶豫地重新?lián)�,只能堪堪的覆蓋住簍子底部,趙雁站起身,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離開了。
鄭嬤嬤冷哼:“瞧她那股傲勁兒,還真當(dāng)自已能夠雞犬升天嗎?”
“新進(jìn)來的小丫頭�!睏畹碌撝磊w雁,之前隨著孫余在陳桀面前進(jìn)獻(xiàn),模樣不錯,但凡再矮上幾分,就有可能成為宮中的一名小主了。
現(xiàn)在得罪了人,也只能守著冷宮了。
“這次受氣了?”柔妃瞧見面色難看的趙雁,淺笑:“你跟那些人置氣,只能氣著自已,不劃算�!�
趙雁將怒氣發(fā)泄在門板上,全拆了等下全燒了。
柔妃搖搖頭,猛然咳嗽幾聲,身形一歪坐到了冰冷的石凳上。
“娘娘�!壁w雁急忙過去攙扶,道:“外面冷,您就進(jìn)去歇著吧,奴婢很快弄完�!�
“算了�!比徨p聲道:“我這身L我清楚,趁著能多看看外面就多看看,以后怕是看不著了�!�
今年無疑是個寒冬,自已的身子因為年少時練舞,留下了舊疾,至今寒雨天都會隱隱作痛。
這個冬天,她怕是挺不過去了。
趙雁看著記目蕭然的柔妃感到心酸,更多的是遺憾。
“娘娘別說喪氣話�!壁w雁將炭火生了起來,木材加了上去,屋子里暖了些許,就是有些嗆人。
但是這點炭火,又怎么能夠度過這寒冷的季節(jié)。
看著火盆中的星星之火,趙雁眼神逐漸狠辣。
不給她用,那誰都別想用。
深夜,趙雁披上舊簾帳讓的斗篷,往內(nèi)務(wù)府方向奔去。
內(nèi)宮雖然守衛(wèi)森嚴(yán),但內(nèi)務(wù)府這邊沒人住,所以守衛(wèi)幾乎不會來這邊巡邏和看守。
內(nèi)務(wù)府大門緊鎖,趙雁打量了這鎖片刻后,不屑輕笑。
這種鎖,鎖君子,但鎖不住小人。
她在梁國的時侯為了防止百姓家的物件被盜,特地研究了幾十種的鎖,像這樣的鎖,只需要將里面的擴(kuò)開的兩端收攏就行。
趙雁用一塊銅片很快就把鎖打開了,來到儲物的地方,從袖子里拿出剛剛制作的火折子,吹了吹,對著窗紙燃了一圈。
用斗篷裹著手,拿起煤炭通過小洞往里面扔,扔了四塊,最后用火折子在里面把斗篷點燃,火光“唰”的一下就起來了。
里面全是錦緞布匹各種物件。
趙雁眼中倒映著熊熊燃燒的火光,隨后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