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猛地拍落在了姑娘面前的膳桌上……”
老先生一拍醒木,
使得四周立馬肅靜,再接著道起。
“話說那溫家小娘子見了楚大人遞來的休書,
頓時痛哭流涕,懇求大人快些將休書收回�?纱笕四�,為了爭權(quán)奪勢忍痛割愛,仍是執(zhí)意休了妻……”
言及此,那一語未曾道完,忽有一言打破了場下寂靜,順勢也打斷了先生的話。
“錯了錯了,分明是溫家小娘子親手寫的休書,楚大人苦不堪言,被迫簽押的。”
館內(nèi)之人一齊瞧望,開口的是個渾身書生氣的小郎君,手持折扇,輕盈而晃。
細細一看,那容貌還帶了些許秀氣,倒是比尋常人家的姑娘還要淡雅別致。
“你又是何人?竟敢質(zhì)疑老夫所言!”
眉宇沾了不悅,心想這小廝許是來砸茶館生意的,心底便怒火中燒了起來,老先生怒目圓睜,抬聲問著。
雖已女扮男裝出了府,可仍丟棄不了嬌羞色,溫玉儀適才只是隨性一想,不料竟將藏于心上的話輕道出聲。
如此,她忽地不知該如何答話了。
都怪這先生將她說得太卑微凄楚,她實在聽不下,才一時忘了今日是微服出游。
閑然端起茶盞細品一二,她默不作聲地斂下黛眉,想方才話中的自己著實狼狽不堪,急中生智道:“我就是大人身邊的一名奴才……”
“方才所說,皆是我親眼瞧見的。”
老先生本想再道,又怕此人再打岔,抬袖命她繼續(xù)說:“那你倒是說說,后頭發(fā)生了何事�!�
“溫姑娘被休,自是離了京城……”溫玉儀提壺欲斟茶,卻感盞中已無茶水,喚了堂倌添上一壺,更是悠閑地飲茶道,“往后之事我便不知了。”
也不明何時成了百姓口中的茶余談資,她干咳幾聲,深知這些道聽途說者未被降罪,是因最終將她與楚大人傳成了一段佳話。
聽得那人深感歡喜,罪自也不降了。
“我知。”
豈料一低沉嗓音從另一角悠緩飄來,眾人循聲再望。
一名布衣男子悠然倚于木椅上,穿著不似達官顯貴,卻空有一身陰冷之息直逼而來,令周遭莫名寂然。
她聞聲一看,不免驚訝得一顫。
這哪是什么寒門公子,分明是她那喜怒無常的夫君。
此趟出府她可只與剪雪一人說過,大人明明在書室觀閱奏本,又怎會喬裝跟來……
見諸位當真在等著下文,楚扶晏面色不改,淡然續(xù)說道:“此后楚大人相思難解,就千里迢迢地去見故人,欲將姑娘尋回,再話夫妻之念。”
“你又是何人?”
老先生眉頭緊鎖,又望這想砸場的另一男子,視線隨后游離至兩道人影間。
他思來想去,鎮(zhèn)定自如地回道:“王府內(nèi)的另一名奴才�!�
茶館中輕然響起私語聲,老先生與二人相顧,謹慎問著:“你們二位相識?”
“不識�!�
她連忙矢口否認,卻聽大人回得從然,和她同一時刻回語。
“相識�!�
難得獨自出府游玩,還裝扮得是個男兒身,她想著不必如平日那般拘謹,便未與大人傳報,只身一人溜出了府邸。
不曾料到,竟這么快就被大人尋了著。
如今也瞧不出大人是為何故跟隨,本就尚未將他捉摸得透徹,她暗自嘆息,眼下更茫然了。
楚扶晏想打圓場,目光似有若無地輕掠過她,凜眉低聲道:“他是東房的奴才,我是西房的,隔得較遠,他自當不知我�!�
這一唱一和的,若說毫無瓜葛,試問何人會信。
老先生瞇眼細觀,別有深意而問:“那你又為何將他記得清楚,還尾隨小公子到此處,莫不是有何難言之隱……”
聽說書先生這么一道,館內(nèi)聽客皆順著話語思量,心覺先生所說不無道理,眸光十分篤定。
“這王府中的奴才該不會有斷袖之癖吧?”
身旁一位秀才淺淺嘀咕,偷瞥這曾于攝政王府當差過的奴才,輕聲說與旁側(cè)的聽書人:“你看你看,被說中了,那公子要惱羞成怒了�!�
“都曾在王府當值,還同時出現(xiàn)在了茶館,我估摸著此事定不簡單……”
高深莫測地一捋長須,被問的年邁老者了然頷首,舉止似平日游走深巷的算命先生。
說書的老先生重重咳嗓,轉(zhuǎn)移起話頭,又落回了那掌權(quán)大人身上:“咳……罷了罷了,二位奴才的風流韻事,老夫我便不打探了,咱們接著說休妻之后的事兒�!�
醒木再度拍了響,老先生意味深長地緩聲相道:“楚大人懷念嬌妻在側(cè)的時日,派人打聽了她所去之處,便快馬加鞭趕到了晟陵,哭著喊著求夫人歸府……”
“打�。 �
此言入耳,楚扶晏似也聽不下去,終于明了夫人為何阻止,這佳話傳得也太荒謬了些。
他冷眸細微一凝,肅聲提醒道:“楚大人何時哭喊過?你們胡編之前也不好好思索幾番!”
“莫非……你跟著楚大人去了晟陵?”
見又是這人打斷說書之言,老先生坐不住了,似看戲般瞇起雙目,好奇而瞧。
鎮(zhèn)定地飲上茶水,那布衣男子仍是一副談笑風生之樣,與諸位緩慢道著:“也不無可能,當初大人可是唯帶了我一個奴才�!�
溫玉儀本想從茶館離去,可她這夫君在館中無意鬧著事,以大人的氣性應(yīng)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她左思右想破局之法,現(xiàn)下只可銼大人銳氣,再借機將他帶走。
蹙了蹙黛眉,她端直了嬌軀,作勢憶起往昔之景:“胡說,分明是只有我去了……我對你根本沒有印象。”
竟敢在眾目睽睽下將他說得下不來臺,楚扶晏容色頓然一冷,莫名想與她一較高下。
“那日我隨大人去見了溫姑娘,卻瞧著姑娘正與一位公子噓寒問暖。”
“我還瞧見楚大人偷了香�!彼龢O為不懼地正容道,引得四處忽而嘩然。
他眉心緊攏,不甘示弱地與眸中這抹姝色相望:“那你大可言說,和楚大人偷香的究竟是何人?”
“二位且慢!”
見此情形不妙,老先生很是苦惱,指了指茶館外的街巷,好言勸道:“咱們這兒是茶館,而非鬧市,你們要吵,便去外頭吵�!�
可堂中眾人聽入了神,有人憋不住心里話,急不可耐地問著:“但這兩位奴才所言確是聽得人心癢癢,后來呢?后來如何了?”
“偷歡過后,楚大人自是欲罷不能,決意走上漫漫追妻路……”
溫玉儀道得心安理得,閑適地揮起折扇,從容一彎眉。
對此話越想越覺怪異,他沉然尋思,肅然反問:“我怎記著……是某位姑娘芳心暗許了?”
她隨意編造的謊言,大人也不必這般較真……
況且她是他夫人,退讓一步有何不可,他何故總要爭出個勝負來。
她起身抱拳,面露歉意,朝在場來客賠起不是,賠完便暢然離去:“這位兄臺與我所言天差地遠,待我和兄臺仔細回憶,再與諸位道盡真相�!�
“公子言之有理,小生就先告辭了。”
見她行步而離,楚扶晏忙跟步緊隨,這才反省起自己是否將夫人惹了惱,不由地追悔莫及起來。
“這就走了?我們聽著正起勁呢……”
堂內(nèi)聽客驀地失了興,連臺上的老先生所說也不愿再聽了,揚聲問道:“二位小公子,你們幾時還會來啊?”
可在喧嚷聲中,二人已然走遠,像是不會再回來了。
灼灼夏日,湖畔圍著萍花汀草,這抹秀色似真生了氣,直走在前頭,一眼也不曾向后望來。
楚扶晏回想起茶館中說的字句,自省好一陣,走至身側(cè)輕問:“夫人怎么不繼續(xù)爭了?”
“無趣,大人從不讓著妾身些……”
女子微低著頭,步調(diào)又加快了些,柔語中透了微不可察的委屈。
望她秀眉蹙得緊,他不禁心軟如棉,像是認錯般靠近,在她耳旁悄聲道:“夫人莫氣,下回,下回本王讓著�!�
“夫人不論說什么,本王都在旁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