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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竹青呼吸一滯，只覺眼前天旋地轉(zhuǎn)，卻又瞬息斂了神色，冷聲斥道：胡言亂語！蘇聽雪是我的妻子，豈會嫁給蕭家那個死人
小廝忙跪地解釋，千真萬確！蕭家已經(jīng)要擇良辰吉日，三日后便行大禮！還說為此，將蕭家一半的家業(yè)交給新夫人打理。
說完便作揖離開了。
沈竹青仍是不信，蘇聽雪這般愛他，縱是天大的委屈，也只會忍著。
當年我刻意在禪房寬衣解帶，如今得了正妻之位，豈會輕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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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心煩意亂，卻見蘇梨兒眸光微閃，唇角噙著抹深意不明的笑，竹青哥哥，許是姐姐在鬧脾氣，故意放出謠言引你去哄她呢。只是我蘇家與蕭家素?zé)o往來，也不知姐姐如何說動蕭家配合演這出戲
這話聽似為我開脫，實則暗戳戳潑臟水。
擱在往日，沈竹青定要拿這話去質(zhì)問我，可此刻他卻莫名清醒，成婚三年，我向來逆來順受，縱是心灰意冷，也斷不會拿婚姻當兒戲。
夜晚沈竹青心煩意亂地倒在床上。
閉眼，我的面容便浮現(xiàn)在眼前。
初見時，我眼中似盛銀河，令見慣美人的他亦失神。
后來我刻意親近，他雖心癢，卻強作沉穩(wěn)。
面對我直白的愛意，他數(shù)次心動，卻又因自覺背叛蘇梨兒而愧疚。
蘇聽雪......
他于半夢半醒間低喚。
門口黑影驟然頓住，竹青哥哥......
沈竹青猛然坐起，循聲望去：聽雪，是你么
他急切沖上前抱住門口身影，待看清來人容顏，卻緩緩松手。
梨兒，是你�。�
蘇梨兒面色慘白，緊咬著下唇，淚水在眼眶打轉(zhuǎn)，竹青哥哥，姐姐已嫁去蕭家了......我一直心悅于你......
沈竹青聞言一怔，他向來以為自己鐘愛的是蘇梨兒，那個溫暖了他十數(shù)年的女子，可為何此刻竟無法給出肯定答復(fù)
蘇梨兒久未等到回應(yīng)，咬唇褪去衣裙，撲入他懷中，姐姐能做的，我也能！那天她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碰了，早就不干凈了，可梨兒仍是清白之身，竹青哥哥，抱抱我可好
沈竹青皺眉推拒，聽聞她詆毀我，更是怒意翻涌，一把將她推至在地，住口！蘇梨兒！只要我不同意和離，蘇聽雪便仍是我的妻子，你休得污蔑于她！
說罷，他將人推出門外。
此刻方知，他竟容不得任何人詆毀我半分。
沈竹青一夜未眠。
次日晨起，覺得昨日對蘇梨兒態(tài)度過苛，便帶著她最愛的點心去賠罪。
他剛要推開門，便聽房間內(nèi)傳來蘇梨兒丫鬟的聲音。
京城誰人不知，你是沈少爺心尖上的人兒，那日定是心煩才口出重話，你一句不相信蘇聽雪是完璧之身，他二話不說命人扒了她的衣服。你謊稱被她毆打，蘇聽雪就去佛堂跪香灰。你找人毀她清白，你一句話，沈少爺就將她丟在那里任人糟踐......
蘇梨兒聽后卻有些煩悶，昨日他維護蘇聽雪之態(tài)......你們可知，他一直以為當年救他的是我，若知那人是蘇聽雪，定不會再理我，她自幼是蘇家嫡女，什么都有，我偏要奪盡她所有！
話音未落，房門門被轟然推開。
沈竹青寒眸緊盯著她，你說，當年救我的人是蘇聽雪
竹青哥哥，我......我方才是氣話......
此刻他方驚覺，他心心念念要守護的女子，竟在他眼前受盡折辱。
他辜負了我的深情，更親手將我推入深淵。
6
這時沈母笑意盈盈走了進來，我兒總算想通了！早說那蘇聽雪不中用，嫁過來三年連個蛋都沒下，如今你既和她和離，待過幾日你將梨兒娶進門，三年抱兩個，才算圓滿！
和離沈竹青聞言眉心一跳，母親何出此言我何時與她和離了
齊母一噎，面上閃過慌亂，這是蘇聽雪今日差人交于我的和離書。
沈竹青深吸一口氣，顫抖著將其打開。
蓋聞夫妻之道，貴在同心，然吾與君緣盡于此，再難偕老。今議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愿君另覓賢淑，妾亦不復(fù)相擾。自此山高路遠，各安天命。
他看著我名字的落筆，有一瞬間的失神。
她生不出孩子，原是因我......從未碰過她。沈竹青垂眸低語。
什么！驚得指尖發(fā)顫，指著兒子半日說不出話，終是頹然跌坐在椅上，事到如今，你便與梨兒好好過日子罷......
母親！沈竹青驀地抬眼，我不會娶蘇梨兒的。
竹青啊，沈母說道，蘇聽雪既已許給蕭家，我沈家雖非小門小戶，卻也犯不著與鎮(zhèn)北王府作對......
住口！沈竹青掀翻桌案，目眥欲裂，誰準她私自和離再嫁我從未厭棄過她，她怎敢......怎敢先不要我。
恰逢此時，沈竹青的好友帶著字據(jù)找來。
沈兄，不是說今天交人嗎人呢
沈竹青陰沉著臉，不悅道：我將錢退還與你，這筆交易就作罷。
沈兄，這白紙黑字可是寫的清清楚楚，如若違約，要付一萬兩黃金。
今日，你要么交錢，要么交人。
沈竹青臉色微變，那日酒醉，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擺了一道。
你卑鄙無恥......
就是將沈家掏空也拿不出一萬兩黃金。
陳家和沈家實力相當，一直想借機打壓沈家，如今可算抓住機會，到嘴的肥肉又怎會不要呢
男人嗤笑，我卑鄙無恥，沈兄，你賣妻時，怎么沒想過自己也是這般卑鄙無恥
沈竹青被噎的臉色鐵青，卻不敢當場翻臉，今日如果不給他個交代，怕是要鬧到官服。
到時，沈家還有何顏面在京城立足。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的蘇梨兒，聲音低了幾分。
你將她帶走吧！
男人聞言眼睛迸發(fā)出精光，赤裸裸的盯著蘇梨兒。
蘇梨兒驚恐的望向沈竹青，滿眼不可置信。
沈竹青，你瘋啦，我不去，我要回去找我爹。
沈竹青嗤笑一聲，你和你爹當初騙我時，就應(yīng)該想到有今日。
這都是你們欠聽雪的。
他一個眼神的示意，男人不顧蘇梨兒的求饒，將她五花大綁帶走了。
小娘子，乖乖跟我回去當?shù)谑朔啃℃�！我保證以后一定好好待你。
蘇梨兒瘋癲的掙扎，竹青哥哥，我錯了......我會沒命的......
她那聲嘶力竭的哭喊漸行漸遠，沈竹青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想起自己對我做的那些過分的事。
除了懊惱更多的是后悔。
聽雪，我會親自將你接回來。
用余生去贖罪！
7
我聽著下人的稟報沈家的近況，喝下苦澀的湯藥。
蕭母見我顏色蒼白，眼底掠過一絲疼惜。
聽雪，這些年當真是苦了你。她拉過我的手，待你嫁入蕭府，斷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莫說商號的股契，便是景恒生前的私產(chǎn)莊子，你也可隨意支使。這樁婚事雖說是......
她頓了頓，聲音放柔，但三書六禮必定周全，絕不會叫人看輕了你。
蕭景恒，便是我即將要嫁的人。
我淡笑著應(yīng)下，心底卻毫無波瀾。
我要嫁之人已經(jīng)死了五年，縱是十里紅妝鋪滿朱雀街，也不過是對著靈位行大禮罷了。
不過這樣倒有個好處，至少這夫君永遠不會變心納妾。
原以為蕭家這樣的家世，必定看不上我這商戶之女。
畢竟最初議親的，是蘇梨兒，我不過是個替嫁的替身。
卻不想兩天前，救我于水火的竟是蕭家人，不僅請?zhí)t(yī)院名醫(yī)為我診治，更派人推波助瀾，讓蘇梨兒自食惡果，為我出盡這口惡氣。
想到此處，我由衷地福了福身，多謝夫人厚待。
蕭母溫和地拍了拍我的手，這才轉(zhuǎn)身離去。
服下安神藥后，只覺神思昏沉，我便和衣靠在軟枕上小憩。
卻不知沈竹青何時進來的。
他指尖冷得像冰，輕輕劃過我腿上尚未愈合的傷口，激得我渾身寒毛直豎。
聽雪，對不起。
傷口...還疼嗎
他語氣溫軟，恍惚間叫人忘了之前種種齟齬，好像剛剛冷然別過臉去的人并非眼前人。
我警惕的看著他，與他拉開距離。
你來干什么
沈竹青聽到我冰冷的語氣，有些傷神，聽雪，都是蘇梨兒那個賤人謊稱當年是她救了我，我實在是不知情，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
但我從前說過的話都是真心的，這輩子我只會有你一個妻子。
只會有我一個妻子我險些作嘔，冷笑一聲反駁道，你一兩銀子把我賣出去的時候，怎么沒把我當成你的妻子。
我已經(jīng)跟你和離了，往后不要糾纏我了。
說罷，我大喊有賊人，侍女們立刻舉著明燭沖進房來。
沈竹青顧及顏面，黑著臉退了出去。
等人走后，我只覺得身心俱疲。
養(yǎng)傷的這幾日，父親前來找過我，但我都閉門謝客拒絕見面。
我知道他是求我救救蘇梨兒。
蘇梨兒自那日被帶回陳家當?shù)谑朔啃℃�，被虐的體無完膚。
好不容易逃回蘇家，又被人抓了回去又是一陣毒打。
天理昭昭報應(yīng)不爽。
今日是我大婚，京城有頭有臉的貴胄們皆來觀禮。
梳妝完畢后，蘇梨兒便前來找我。
她上下打量我一番，嫉妒的剜了我一眼，蘇聽雪，你嫁進蕭家，可真是走了狗屎運。
只可惜新郎官兒沒了，一會兒你要跟公雞拜堂呢
我從銅鏡里冷冷睨她一眼，怎么著也比你給別人當小妾強吧！
蘇聽雪，你別太過分！她咬著唇，眼里幾乎要噴出火來。
我冷笑一聲轉(zhuǎn)身離去，任她在身后跺腳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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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梨兒見沈竹青心不在焉的模樣，愈發(fā)惱火，沈竹青，蘇聽雪都不要你了，你還惦記她做什么
沈竹青不答話，只是低頭沉默不語，神情懨懨。
蘇梨兒急得幾乎要哭出來，轉(zhuǎn)頭向父親哭訴道：父親，方才我遇見姐姐，她那得意的樣子簡直要上天了！蕭家肯定給了她不少好處，您為什么還要把她母親的遺產(chǎn)留給她明明該補償?shù)娜耸俏也艑Γ?br />
父親見周圍人紛紛側(cè)耳傾聽，暗自咬牙罵她愚蠢。
蘇梨兒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對沈竹青的敷衍已是不滿，如今連父親也幫著外人，頓時拍桌而起，憑什么罵我我也是蘇家的女兒，憑什么那些商鋪田莊沒有我的。
沈竹青冷冷看著她，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自己從前真是愚蠢至極，竟為了這樣的女子，辜負了那樣好的人。
婚禮的喜樂聲響起，我身著鳳冠霞帔，獨自走過三丈紅綢。
按規(guī)矩，本該由長輩扶著出閣，可我母親早逝，父親又厭惡我，便只能獨自走完這流程。
只有一張空蕩蕩的喜榻，榻上供奉著蕭景恒的靈位。
滿座賓客皆不敢出聲，這可是權(quán)傾朝野的蕭家，誰又敢笑話呢
說來也奇怪，蕭家獨子蕭景恒已經(jīng)去世五年，可蕭家的聲勢卻絲毫未減，反而更勝從前。
正思索間，忽聞席間傳來一陣喧嘩，竟是沈竹青和蘇梨兒扭打起來。
沈竹青將蘇梨兒推倒在地，氣得渾身發(fā)抖，你說你姐姐嫉妒你，說你父親偏心，原來全都是騙我的！什么都是假的，你到底為什么要這樣陷害她！如果不是因為你，聽雪根本不會離開我。
他的話，終究是挽回不了我的心。
沈竹青忽然沖破人群，跪在地上大喊：聽雪，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一切都是蘇梨兒在挑撥離間，以后我再也不會理她，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停下腳步，目光沉靜地看著他：不好。
沈竹青愣在原地，片刻后啞聲問道：為什么我難道不如蕭景恒嗎他都已經(jīng)死了多年，你嫁給他怎么可能會幸福
我輕輕笑了笑，你說得對。
他眼中剛?cè)计鹣Ｍ�，卻聽我繼續(xù)說道：就算不幸福，他也比你老實，永遠不會背叛我，更不會把我賣了換錢。
就在這時，一道溫潤如玉的男聲從大門處傳來：聽雪說得不錯，我蕭景恒的確比你好，永遠不會背叛她。
而且，我會比你更懂如何愛她。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名男子逆著光緩步走來，正是蕭景恒！
我曾見過他的畫像，一眼便認了出來。
原以為早已亡故的人，竟活生生地站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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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恒從容地走過沈竹青身邊，嘴角勾起一抹挑釁的笑，直到走到我面前，才正色道：聽雪，抱歉一直瞞著你，讓你久等了。
我搖搖頭，有些不敢看他眼中灼熱的目光，沒關(guān)系，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得到我的諒解，他終于露出笑意，輕輕牽起我的手，掌心的溫度讓我不由得一愣。
一旁的沈竹青見狀，嫉妒得幾乎要發(fā)狂。
聽雪，并非如此...從前是我糊涂，誤信讒言。我心中從未有過蘇梨兒，自始至終只喜歡你........
他眼角滑下一滴淚，神情滿是悔恨。
我忽而笑出聲：陸公子莫不是染了癔癥你說愛我
愛我，所以讓我日日跪香灰為蘇梨兒祈福
又或是只為博你心上人一笑甚至將我脫光供蘇梨兒觀賞。亦或者我被人欺辱時，你卻視而不見。
原來在沈公子眼中，愛竟是這等模樣
沈竹青眼底的熾熱混著癲狂，伸手欲抓我衣袖，聽雪，我知道錯了，求你給我個機會......
夠了。我后退半步，沈公子，話已說盡。你我早已恩斷義絕。
今日是我成婚的日子，還請自重。
他忽然癡笑起來，笑聲里帶著幾分瘋魔，是，是我傷你最深...我罰自己好不好罰完了，你便跟我走...
話音未落，他竟揚手朝著自己面頰重重扇去。
掌聲清脆，在喜堂里格外刺耳。
他一下下數(shù)著，直扇到面頰高高腫起，如發(fā)面饅頭般猙獰，才肯停手。
九百九十九下...夠了么若不夠，我......
話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嘔出一口血，染紅了胸前衣衫，身子一軟跪倒在地，仍仰頭望著我，眼神里滿是乞憐。
聽雪......原諒我......跟我回家......
我剛要開口，蕭景恒卻輕輕捏了捏我的手，替我說道：但凡傷害聽雪的，余生我讓你們生不如死。
蘇梨兒聽后嚇得渾身哆嗦，但似乎早有準備。
她捂著臉哭哭啼啼地撲過來：景恒哥哥，你還記得我嗎明明是我要嫁給你的，卻被姐姐搶了先機......
我忽然想起蕭家最初議親的確實是蘇梨兒，不由得轉(zhuǎn)頭看向他。
卻見蕭景恒瞇起眼睛看了她許久，才淡淡開口：你是......蘇家二小姐
蘇梨兒眼睛一亮，忙不迭點頭：是我！您當初還夸過我琴藝不錯呢，后來不知怎么就換成了姐姐......
蘇梨兒，你還要臉嗎沈竹青怒喝一聲。
蘇梨兒借機翻了個白眼，又立刻換上柔弱的表情，卻聽見蕭景恒說：
我自始至終想娶的人只有聽雪。怕是母親弄錯了，才讓你產(chǎn)生了誤會。
蘇梨兒臉色瞬間慘白，我哪里不如姐姐她不過是個二嫁的......
蕭景恒眼神冷下來，蕭家不歡迎對我夫人無禮的人。從今日起，斷絕與蘇家的一切生意往來。
陳家人聽見，怒扇蘇梨兒一巴掌，語氣巴結(jié)地說:
蕭將軍，息怒，別讓這個賤人擾了你們大喜的日子。
明日我就把她發(fā)賣到妓院，還望蕭將軍和蕭夫人能饒過陳家。
蘇梨兒臉色灰敗，終于明白自己的白日夢破碎。
哭喊著朝我求饒，卻無濟于事。
沈竹青被沈家?guī)ё咔埃詈罂戳宋乙谎�，我卻早已轉(zhuǎn)過了頭。
蕭景恒看著我認真地說：聽雪，或許你覺得我對你的好有些突然，但其實一切都有緣由。從今天起，我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無論你現(xiàn)在對我有沒有心意，都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愛你，可好
我笑著應(yīng)下：好。
原來，有些緣分，早在多年前便已埋下了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