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話音剛落，戴權(quán)便帶著隨從離開了賈府。
片刻之后，榮國府眾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恍然若夢，難以置信，仿佛剛才戴權(quán)所說的一切不過是幻覺罷了。
賈瑄身披黑甲，甲胄上沾染著已凝固的血跡，身后跟著兩名全副武裝、神情兇悍的士兵。
“裊裊在哪？”賈瑄聲音低沉，讓大家回過神來。
“裊裊，對，找裊裊！”眾人忙亂起來，賈母四處張望，王熙鳳也從榮禧堂開始搜尋。
然而，裊裊并不在榮禧堂內(nèi)。
“夫君！”在一群仆人中，裊裊踮腳揮手，滿臉笑意。
算起來不過短短幾天，怎會如此？
賈瑄循聲望去，發(fā)現(xiàn)裊裊站在仆人群中，臉色頓時陰沉。
他認(rèn)出了其中的小紅，是個最低等的仆人，連進(jìn)入屋子伺候主子都不被允許，只能在院子做些雜活。
自己不在榮國府時，裊裊竟受這般委屈？
王熙鳳急忙解釋：“瑄哥兒，裊裊平時不愿來榮禧堂，老太君請了好幾次也沒成功。
今日因她身體不適，濕氣入體，我們也沒料到她會出來。”
賈母附和：“是啊，新婦聰慧伶俐，我很喜歡。
若非生病，也不會讓她待在仆人群中�！�
“你們這些下人還不快請裊裊進(jìn)來？”
幾句之間，賈母與王熙鳳便將責(zé)任推給了裊裊的病情。
她們不敢提及排擠之事，畢竟賈瑄是一等子爵，官至正二品征遼將軍。
雖不知征遼將軍具體何意，但正二品的地位誰都清楚，而賈家最高不過是五品閑職。
“你病了嗎？”賈瑄問。
“嗯，屋里濕熱，我自小體弱，受了濕氣。
是我自己想遠(yuǎn)觀的，夫君莫怪�！�
裊裊十分懂事，主動承擔(dān)所有責(zé)任，唯恐賈瑄與賈母等人發(fā)生爭執(zhí)。
“確實如此，看看裊裊多懂事。”
“鴛鴦，快去請幾位大夫，順便再給裊裊檢查一下。”
賈瑄冷哼一聲，緩步踏入榮禧堂，淡然說道：“賴嬤嬤以前住的地方潮濕悶熱，后來我?guī)еU裊搬到了武德園，不知老太太覺得如何？”
賈母看著面色蒼白的賈寶玉，一時語塞。
“怎么？老太太有何難言之處？賈家后代只要有所成就，入住武德園也是理所當(dāng)然吧�！�
賈瑄冷笑著說道。
……
賈瑄所言不虛，家規(guī)中明確規(guī)定，有功績的子孫可居于武德園。
他雖離封侯拜相尚遠(yuǎn)，但目前已是正二品武官，幾乎達(dá)到武將巔峰。
入住武德園，實屬正常。
“老太太——您已應(yīng)允。”
賈寶玉可憐兮兮地拉著賈母衣袖，惹得賈母瞪了他一眼，示意閉嘴。
“哦？聽這意思，老太太莫非想讓寶玉也住進(jìn)武德園？”
賈瑄問道。
此言一出，榮國府上下震驚，所有人目光聚焦，連下人都驚愕不已。
寶玉要住武德園？！
那可是需建功立業(yè)者方可入住之地！
寶玉文不成武不就，僅因天生攜玉，又有何資格入住？
況且，賈母已然同意！
賈政怒斥：“孽障！你也配住武德園？老太太平日過于縱容你了！混賬東西！”
賈寶玉更加委屈，反駁道：“為何別人能住，我就不能？”
“混賬！”
啪——
賈政當(dāng)眾揚手，一巴掌重重地落在賈寶玉臉上，怒不可遏：“你算什么東西，竟敢出言不遜？你可知你兄長賈瑄在臨城救了多少性命？給我拿下，將寶玉關(guān)入書房，命他抄寫經(jīng)書，抄不完不得外出！”
賈寶玉呆若木雞，看著賈政，又看向賈瑄，難以置信自己的父親竟會如此對待自己。
他原以為父親會站在自己這邊，可如今，賈政卻偏袒自己厭惡的所謂“祿鬼之輩”。
“寶二爺，二老爺震怒，請隨我來�！币u人急忙上前，一邊輕聲勸慰，一邊拉起寶玉向外走。
身后還有幾名下人緊跟其后，顯然賈政下了決心要讓寶玉反省一段時間。
“瑄哥兒，小兒頑劣，多有冒犯，望您海涵，是我教導(dǎo)不嚴(yán)。”賈政向賈瑄賠罪。
實則賈政性情豁達(dá)，加之賈瑄身為一等子爵、正二品征遼大將軍，他不得不低頭示好，以免日后賈瑄對寶玉心存芥蒂。
說到底，賈政此舉也是出于對寶玉的管教。
然而，寶玉剛離開榮禧堂便聽到了父親的話，內(nèi)心如刀割般痛苦，淚水奪眶而出：“父親，難道您真的不是我的親爹嗎？”
“噤聲！”襲人慌忙低聲制止，“寶二爺，莫要亂說話！”她緊緊拉著寶玉，匆匆離去，唯恐他說出更多惹禍的話。
隨后，賈瑄安然落座于榮禧堂主位，命人清理武德園，全然不顧賈母的感受，甚至有意忽視她的存在。
昔日榮國府后宅權(quán)力鼎盛，不過是因為缺乏男丁建功立業(yè)。
試想當(dāng)年賈源、賈代善在世時，那些伎倆又有何意義？如今賈瑄身居高位，何必再看賈母臉色？即便只是將她們逐出榮禧堂，已屬難得！
往昔榮禧堂乃四王八公交談重地，女眷無緣進(jìn)入，而今卻成了鶯歌燕語之地。
“你去多搬些木料放到武德園的院子里，還有曲尺墨斗，也都一并拿過去�！�
賈瑄端坐主位，似是榮國公府真正的主人。
賈赦、賈母、王夫人、王熙鳳等人皆顯得失色。
幾個小廝領(lǐng)命即刻行動，雖不解為何要把木匠工具搬到院中，卻不敢多問。
“翅膀硬了啊，呵呵……”
“下午來我這里一趟。”
賈赦臉色陰沉，冷哼一聲后甩袖而去。
賈瑄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倒是身旁的賈母，強忍對賈瑄的不滿，勸慰道：“瑄哥兒，大老爺就是這脾氣，你不必理他�！�
實際上，賈母見賈瑄氣勢逼人，呵斥下人，全然不將她這老祖宗放在心上，心中十分惱怒。
她自幼備受史家寵愛，嫁入賈府后更是無人敢輕視。
如今年邁，即便四王八公府的權(quán)貴也要給她幾分薄面。
可如今……
賈瑄竟完全無視她的存在！
這讓賈母既生氣又無奈，因賈瑄現(xiàn)為圣上親封的一等子爵且有功勛在身，她只能將這份怨恨深藏心底，暗中籌謀。
“好了，老太太，大嫂子，往后武德園便是我的居所。”
“莫讓寶玉過來。”
賈瑄笑著說道。
賈母的臉色愈發(fā)難看，但仍勉強答應(yīng)：“理應(yīng)如此，寶玉確實過分了。”
王熙鳳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圓滑，僅點頭附和。
平日里，王熙鳳行事果斷，八面玲瓏，處理事務(wù)更是堪稱一絕，但如今，面對披甲帶功的賈瑄，她連開口的勇氣都無。
什么后宅權(quán)謀，在此面前皆顯無力。
一番對話后，各自懷著心思的眾人重新維持表面的和睦，賈母與王夫人也將不安深埋心底，未露絲毫痕跡。
薛寶釵、史湘云、林黛玉等人聚在一起吟詩作對，為武德園增添了新的詞句。
很快，園中的小廝和下人們將武德園打掃得整潔有序。
一些小廝帶著木匠師傅前來，在園中布置各種器具。
幾位女子看到這些木匠的作品，都表現(xiàn)出濃厚的興趣。
史湘云直接詢問道：“哥哥，你找這么多木匠做什么？難道是要打造軍械以助戰(zhàn)場殺敵？”
林黛玉、薛寶釵以及幾個丫鬟都豎起耳朵，同樣充滿好奇。
賈瑄笑著回答：“湘云，你嫂子喜歡這些玩意兒，所以我特意拿來讓她玩玩。”
眾人聽后，紛紛看向程四娘子，目光中滿是羨慕之情。
賈瑄接著說：“只要是夫人喜歡的，我就想辦法滿足她。
就算是天上的星辰，我也要摘下來送給她�！�
程四娘子感動至極，上前抱住賈瑄。
史湘云在一旁歡快地喊著“愛哥哥”、“愛嫂嫂”，而林黛玉眼中流露出羨慕之意。
“這才是真正的寵愛啊，寶玉雖然對我不錯，但他并不了解我的喜好，只是表面功夫罷了�！绷主煊癜底运尖�。
薛寶釵同樣心生羨慕，不過她更為成熟，心中盤算著自己出身于薛家，婚姻大事無法自主，不知將來是否能像程四娘子一樣，嫁得如意郎君。
林黛玉和薛寶釵各自心懷思緒，而史湘云則沉浸在對兄嫂的親昵稱呼中，令程四娘子十分歡喜。
下人們整理完武德園后，賈瑄攜程四娘子入住其中，同時邀請林黛玉、薛寶釵和史湘云一同游覽。
武德園的裝飾布局讓幾位女子驚嘆不已。
作為榮國公舊居，武德園是榮國府中規(guī)模最大的宅院，園內(nèi)有一片湖泊和梅林，風(fēng)景優(yōu)美至極。
即便與省親別院改建而成的大觀園相比，這里也毫不遜色。
程四娘子帶著幾個姑娘在院子里玩耍，突發(fā)奇想用木匠工具做了一個秋千，讓黛玉、寶釵和湘云大感新奇。
“哇！四姐姐，這個秋千真是太有趣了，一晃起來就讓人覺得特別愜意。”湘云坐在秋千上晃來晃去，開心得笑個不停。
寶釵笑著調(diào)侃：“四姐姐，你怎么把一堆木頭變成了這么好玩的東西？能不能教教我們？我也想在蘅蕪苑裝一個�！�
黛玉也好奇得不得了：“四姐姐，我想學(xué)。”
對于平日只能賞景吟詩的幾位姑娘來說，這個新奇的木匠手藝就像打開了一個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