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1 等價交換
該怎么解釋呢？
程牙緋凝視著黑暗。
說肯定不是害怕你，但取而代之，是在害怕什么呢？
17歲的自己，又為什么沒有去道歉？
說當(dāng)時講的話，已經(jīng)是打過柔和化濾鏡的結(jié)果，平時自己罵得比這個更狠嗎？
從前也有別的關(guān)系密切的朋友，卻會對著媽媽說人家：“我怎么可能和那種下三濫玩啊，又丑又窮，素質(zhì)還低，你別再說我們是同性戀，好惡心�！�
極力體現(xiàn)自身正常的謊話，但是惡毒。而且謊話不代表沒有效用，連她自己說多了，都會在意識到與女人牽著手時想吐。
媽媽問過，“那個跟你一起吃飯的女孩子是誰？”問了好多遍。她回答：閨蜜，同桌，目前最好的朋友，是因為成績優(yōu)異才和人家玩的，是個值得交往的人脈，這個人以后一定會有出息，沒有別的原因。
為什么不說實話呢？
媽媽，我想和她一輩子在一起，我喜歡女人，喜歡女人有什么不好呢？媽媽不也是女人嗎？
再過分一點，可以說：說不定是媽媽你的問題，你沒有給我完整的家庭，我才會變成同性戀的。你不會愛人，也沒有教會我愛，所以我長著長著才會扭曲變形，變成變態(tài)。
這個說法自然是大錯特錯，但是對中年人來說更好理解。她幻想過痛快地說出口，只是幻想而已。
幻想中的自己太刺頭了，太有反抗精神了。面前的不是應(yīng)當(dāng)去反抗的存在，而是應(yīng)當(dāng)去保護、去照顧的人。不應(yīng)該讓媽媽難過，因為媽媽難過時會撞墻的，會割手腕，跪在地上哭著求她。不按照媽媽的期望去做，或許真的會出人命。
她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幸福會讓媽媽難過，能做的只有看起來不要那么幸福。
哪怕對自己沒那么好，哪怕是個冷漠的女人，不要付出那么多，她都能狠下心來疏遠關(guān)系�？墒聦嵡∏∠喾�。
怨也沒有用了。
該怎么說？
“我做錯事了，所以不配和你講話吧�！�
只要擺出這種卑微的姿態(tài)，搖著尾巴乞討憐愛就好。
“剛剛勒我的時候看起來不像覺得自己做錯事了，”但周品月瞇起眼睛，揉著脖子，“有一瞬間我真覺得要死了�！�
“這個……一碼歸一碼……對不起……”
“沒事，你給了錢的，這算是可以買到的服務(wù)�！�
“那也不至于這點錢就能買到�！�
“就是能啊，我很廉價的。話說你要加錢我也沒意見�！�
“不要這么說自己�！�
兜著圈子，就是講不到重點，周品月看起來很煩躁，最后嘆了口氣。
“所以你就是不打算說實話咯�！�
“這就是實話�！�
實話，實話，實話。每個人都叫她說實話，每個人又都不想聽實話。你為什么不找個伴呢？你看起來很孤獨，你幸福嗎？媽媽怕你老了沒人陪，就算不找個伴，也要生個孩子啊，你應(yīng)該過點正常的生活，你看你和朋友交際就很正常啊，媽媽喜歡看見你那樣；哎喲，姐你喜歡一個人宅家？那太內(nèi)向啦，快出來玩，糾正糾正你，人活著就是要廣交友啊。前些天那個張總怎么樣？一表人才，出來喝酒介紹給你啦，不要��？你到底是受過什么情傷喔，真的有這么愛嗎？好怪啊。
“是嗎？所以你真的是那么想的，覺得像我這樣的人不正常。”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不想聊這個，”程牙緋撿起手機，打開轉(zhuǎn)賬界面，“給你錢，不聊這個�！�
“這個不賣�！笔謾C被搶走了。
總是這樣，從以前到現(xiàn)在都是，頑固得要死�？偸峭苹亟o出的好意，總是不習(xí)慣過分親密的距離，總是批評著她的人生�！斑@樣不健康”“這樣你會開心嗎？”“我不覺得你開心”“不奇怪啊”“為什么親我？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嗎？”
就不能只是享受當(dāng)下嗎？為什么要想那么多關(guān)于未來的問題？人要怎么活，需要那么謹(jǐn)慎理性地，跟解數(shù)學(xué)題似的去思考嗎？
不過，不想也不可能的，是人都會想。她也知道這只是自己任性。
“那有什么賣的？我全都買了。”她下流地說，手又開始在那具冷卻下來的軀體游走。
“我說不喜歡你了，其實不是實話�！苯Y(jié)果周品月打斷道。
她暫停了，屏住呼吸。
“那個時候，其實根本沒意識到對你有什么感覺。”
什么嘛。
“哦，是從來沒喜歡過我的意思啊�！�
“也不是�！�
“呃？”
耳邊傳來得意的笑聲：“你不說的話，我也不說。”
“好幼稚。”
周品月突然一用力，將她推倒在床上，跨坐上來。
沒拉窗簾，月光點亮了那裸露的身體曲線，頭發(fā)披在肩頭，靠近脖子的部分有點濕了。
“反正扯平了。還有，既然你拿我做實驗，那相對的，我也拿你做點實驗�！�
“這是收錢的項目嗎？”
“唔……不明碼標(biāo)價的，但是要給小費的話，隨便你�！�
那雙手探進衣服里，在乳暈上畫圈。
“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