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清淺是在睡夢中被擄走的。</p>
她只記得眼前閃過一道黑影，隨后口鼻被捂住，意識便沉入黑暗。</p>
再醒來時，整個人被錦緞層層包裹，像件貨物般橫放在馬車?yán)铩?lt;/p>
車廂隨著官道顛簸搖晃，車簾縫隙透進(jìn)的月光告訴她，這已是深夜。</p>
"醒了？"</p>
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p>
林清淺艱難地扭動脖頸，看見君墨晗端坐在陰影中，半邊臉被月光鍍上一層冷色。他手中把玩著她睡前摘下的玉簪，那是及笄那年他隨手所贈，她竟傻傻戴了這么多年。</p>
"瘋子。"</p>
她聲音嘶啞，喉嚨還殘留著迷藥的灼燒感。</p>
君墨晗不以為忤，反而傾身過來替她解束縛的錦緞：</p>
"餓不餓？準(zhǔn)備了你最愛吃的桂花糕。"</p>
多諷刺。</p>
從前她親手做給他吃的點心，他從未嘗過一口。</p>
如今倒用這個來討好她。</p>
林清淺掙脫最后一層束縛，猛地抬手——</p>
"啪！"</p>
一記耳光響徹車廂。</p>
君墨晗偏著頭，白皙的臉上迅速浮現(xiàn)指痕。</p>
他竟突兀笑出聲，舌尖頂了頂發(fā)麻的腮幫：</p>
"消氣了嗎？沒有的話那就繼續(xù)，直到你氣消了為止。"</p>
"我要下車。"</p>
林清淺轉(zhuǎn)過頭不去看他發(fā)紅的眼角。</p>
"不行。"</p>
君墨晗扣住她的手腕，</p>
"除非你答應(yīng)跟我回京。"</p>
林清淺冷笑：</p>
"堂堂攝政王是想強(qiáng)搶民女？"</p>
"是又如何？"</p>
君墨晗眸色轉(zhuǎn)深，</p>
"本王強(qiáng)搶自己的王妃，這是情趣。"</p>
馬車在官道上疾馳，林清淺縮在角落，盡可能遠(yuǎn)離君墨晗。</p>
她身上只穿著單薄的中衣，夜風(fēng)從車簾縫隙灌進(jìn)來，冷得她微微發(fā)抖。</p>
一件狐裘突然兜頭罩下。</p>
林清淺想扯下來，卻被按住手。</p>
"夜里風(fēng)涼，別拿身子賭氣。"</p>
君墨晗聲音放軟，</p>
"你畏寒，我記得。"</p>
記得？</p>
林清淺幾乎要笑出聲。</p>
是誰在去年冬獵時，明知她染了風(fēng)寒，可為了討柳云煙開心還執(zhí)意要她陪同？</p>
是誰在她凍得嘴唇發(fā)紫時，只輕飄飄說了句"忍忍"？</p>
"王爺記性真好。"</p>
她譏諷道，</p>
"怎么不記得我已當(dāng)眾同你恩斷義絕？"</p>
君墨晗面色驟變，一把將她拉近：</p>
"住嘴！你我婚約是先帝所賜，豈是你說退就退的？"</p>
太近了。</p>
近到能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沉香氣，近到能看清他眼底的血絲。</p>
林清淺突然想起多年前那個雪夜，他教她騎馬時也是這樣貼近，那時她心跳如擂，現(xiàn)在卻只剩厭惡。</p>
"放開。"</p>
她冷冷道。</p>
君墨晗非但不松手，反而扣得更緊：</p>
"不放。這輩子都不放。"</p>
林清淺不再掙扎，只是用看陌生人般的眼神看著他：</p>
"君墨晗，你真讓我惡心。"</p>
這句話像刀子般捅進(jìn)君墨晗心口。</p>
他猛地松開手，像是被她燙到：</p>
"……你怎么能這么說？"</p>
"那我該怎么說？"</p>
林清淺揉著發(fā)紅的手腕，</p>
"感謝王爺厚愛？還是歡天喜地跟你回去繼續(xù)做柳云煙的眼中釘？"</p>
“我都祝福你們了，你為什么就不能放過我？難道你們之間的愛情，沒有我這個外人見證就不圓滿了？”</p>
正當(dāng)君墨晗要開口時，馬車突然急停。</p>
外面?zhèn)鱽硎绦l(wèi)的呵斥聲和女子熟悉的嗓音：</p>
"墨晗哥哥！是你嗎？"</p>
林清淺明顯感覺到君墨晗身體一僵。</p>
不等他反應(yīng)，車簾已被掀開，柳云煙梨花帶雨的臉出現(xiàn)在月光下。</p>
"真的是你！我聽說你突然離京，擔(dān)心得一路追……"</p>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衣衫不整的林清淺身上，</p>
"你們……在做什么？"</p>
君墨晗下意識抱緊林清淺："云煙，你怎么……"</p>
"我懂了。"</p>
柳云煙后退兩步，淚水撲簌簌落下，</p>
"林姐姐不喜歡我，所以你也想拋棄我！"</p>
“既然如此，那我還不如去死，也好過在這里礙你們的眼。”</p>
林清淺冷眼旁觀這場鬧劇。</p>
多可笑啊，前一刻還信誓旦旦說非她不可的男人，此刻竟慌亂得像被抓奸的丈夫。</p>
"云煙你別胡說，阿淺怎么會不喜歡你呢？"</p>
君墨晗轉(zhuǎn)頭，示意林清淺配合，可她卻無動于衷。</p>
等看到柳云煙身影漸漸消失時，他再也忍受不住，匆忙跳下馬車，</p>
"云煙……"</p>
"我沒有想拋棄你，只是……"</p>
柳云煙哭得肩膀顫抖，"真的嗎？墨晗哥哥，你答應(yīng)了要永遠(yuǎn)照顧煙兒的，你不能言而無信。"</p>
永遠(yuǎn)照顧？</p>
柳云煙的心思已昭然若揭，可君墨晗依然對他無底線縱容。</p>
他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p>
林清淺差點笑出聲。</p>
她攏緊狐裘，趁兩人互訴衷腸時悄然挪到車門邊。</p>
遠(yuǎn)處有燈火閃爍，似乎是個驛站。</p>
"阿淺！"</p>
君墨晗突然回頭，發(fā)現(xiàn)她的動作后臉色大變，</p>
"你要去哪？"</p>
林清淺最后看了他一眼，這個她愛了八年的男人，此刻臉上交織著憤怒、驚慌和不解，卻唯獨沒有愧疚。</p>
"去沒有你的地方。"</p>
她輕聲道，隨后縱身跳下馬車。</p>
"攔住她！"</p>
君墨晗的嘶吼響徹夜空。</p>
林清淺頭也不回地奔向黑暗。</p>
耳邊是呼嘯的風(fēng)聲，身后是雜亂的腳步聲，還有柳云煙尖銳的哭喊。</p>
她跑得越來越快，仿佛要把這八年的癡傻統(tǒng)統(tǒng)甩在身后。</p>
多可笑啊。</p>
她曾經(jīng)以為最痛苦的事是君墨晗不愛她，現(xiàn)在才知道，比這更痛苦的是——她竟然愛過這樣一個人。</p>
林清淺沒能跑出多遠(yuǎn)。</p>
就被身后兩名暗衛(wèi)架住。</p>
掙扎間，她單薄的中衣被扯開一道口子，夜風(fēng)灌進(jìn)來，冷得她牙齒打顫。</p>
"放開我！"</p>
她抬腳踹向侍衛(wèi)膝蓋，卻因藥力未消而軟綿綿使不上力。</p>
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下一刻，她就被一股大力拽回一個溫暖的懷抱。</p>
君墨晗的手指幾乎掐進(jìn)她肉里，眼中怒火灼得她皮膚發(fā)疼。</p>
"你找死嗎？"</p>
他聲音低得可怕，</p>
"這荒郊野外，你也敢亂跑？"</p>
林清淺冷笑：</p>
"比待在你身邊安全。"</p>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君墨晗的怒火。</p>
他一把將她扛上肩頭，不顧她的踢打掙扎，大步走回馬車。</p>
柳云煙想跟上來，被他一個眼神釘在原地：</p>
"回你自己馬車去！"</p>
車廂內(nèi)，君墨晗扯下一段綢緞，將林清淺雙手綁在車架橫木上。</p>
他動作粗暴，綢緞深深勒進(jìn)她細(xì)嫩的手腕，很快磨出一道紅痕。</p>
"疼嗎？"</p>
看到她蹙眉痛出聲，他強(qiáng)忍心中不適，喘著粗氣問，</p>
"我的心比它更疼。"</p>
林清淺不再掙扎，只是冷冷看著他：</p>
"這可真是稀罕，攝政王這般冷心冷肺之人，竟也會心疼？"</p>
君墨晗被這眼神刺痛，猛地掐住她下巴：</p>
"你怎么這么天真？區(qū)區(qū)沈墨也想護(hù)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讓沈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