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名聲又不能當(dāng)飯吃，不要了！”</p>
姜至從不在意名聲。</p>
男人為了規(guī)訓(xùn)女人，發(fā)明出了名聲這個說法，上升到道德層面，以名聲來框住一個又一個女人。</p>
只要她沒有道德，就沒人能綁架她。</p>
好女人得到名聲，壞女人得到一切。</p>
恨意值+66</p>
秦硯川心里堵得慌，冷笑一聲，卻沒把她半真半假的話放在心里。</p>
她一舉一動都活在他的監(jiān)視下，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看了她無數(shù)回。</p>
姜至屁顛屁顛系好安全帶，把他當(dāng)司機(jī)使喚，“去夜校，秦阿姨給我寫了封推薦信，我要讀書。”</p>
秦硯川斜斜睨她一眼，嫌棄地嘖了聲：“我沒說過要送你，從我車上滾下去�！�</p>
見他半晌都沒動，姜至漂亮的眼睛眨了又眨，咬字威脅道：</p>
“秦叔叔，你也不想別人知道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吧？”</p>
姜至隱隱有些小得意。</p>
秦硯川肯定很在意軍職和前途。</p>
不然不會因?yàn)閯∏槔锼篝[就將她囚禁。</p>
現(xiàn)在她手握他的把柄，雖然危險，但把握好尺度，秦硯川會是她往上攀爬的梯子。</p>
秦硯川總算動了，薄唇扯出譏諷的弧度，冷笑幾聲，上車發(fā)動車子，往夜校方向駛?cè)ァ?lt;/p>
文化街出了兇殺案，附近幾條路家家戶戶大門緊閉。</p>
夜校來不及停課，保衛(wèi)科安保更嚴(yán)。</p>
小樓亮著白熾燈，陸續(xù)有學(xué)生結(jié)伴進(jìn)校。</p>
姜至才拿好自己的東西下車，連站都還沒站穩(wěn)，汽車就像離弦之箭一般沖出去。</p>
秦硯川冷冷拋下一句：“今晚留在夜校，犯人緝捕歸案前不準(zhǔn)離開，你要是死了我會把你骨灰喂狗�！�</p>
至于讀書——</p>
秦硯川嗤了聲，思緒陷進(jìn)黑暗中。</p>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p>
村里的知青教姜萍萍讀書。</p>
姜至旁觀被她爹姜大富揍了一頓，“賠錢貨也妄想跟你姐姐比？別以為有人護(hù)著你老子就不敢打你，下地干活去！”</p>
那時他年紀(jì)輕，性子桀驁不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p>
下工時見小姑娘哭得臉都花了，把只會窩里橫的姜大富打得半死。</p>
后來他手把手教姜至讀書寫字。</p>
練了幾年她的字跡也還是歪七扭八的，像四五歲的小孩亂涂鴉，字也認(rèn)不大全。</p>
給在滬市的他寄信來來回回也只有幾句話——</p>
“我把米缸砸了�！�</p>
“我把耀祖鼻子打歪了�！�</p>
“我想吃糖糕�！�</p>
最下面蓋著一行小字，寫得很工整：“我想你了。”</p>
他也想她了，買了相機(jī)買了糖糕和裙子回家，給她拍了人生第一張照片，活潑生動的小姑娘被夾在了信里。</p>
后來這封信壓在了書柜的最深處，也封存了他所有不堪的過去。</p>
秦硯川回過神來，臉色難看，部隊里一堆事等著他處理，抽空出來一趟還晦氣的給她收拾爛攤子。</p>
姜至比了個鬼臉，轉(zhuǎn)身走進(jìn)學(xué)校。</p>
夜校的學(xué)生大部分是社會人士，八十年代能上得起學(xué)的都不是普通人，在外一般有工作，夜校是他們能重新高考獲得學(xué)歷的途徑。</p>
姜至有崔迎秋的推薦信，推薦信里額外放著崔迎秋細(xì)心準(zhǔn)備的三十五塊錢學(xué)費(fèi)。</p>
她報了美術(shù)設(shè)計專業(yè)，可戶口還在寧省沒挪過來，只有公安開的證明，可以短暫延一段時間，但戶口問題還得早日解決。</p>
領(lǐng)導(dǎo)以為她是秦家親戚，不由得高看她一眼，給她安排了最靠前的座位。</p>
姜至剛領(lǐng)完課本坐下，同桌的女同學(xué)瞥了她一眼，關(guān)系戶啊，轉(zhuǎn)頭跟其他人交頭接耳。</p>
“你們聽說文化街的事了嗎？公安連夜搜查呢，還貼了條令，提供線索獎勵五十塊錢！”</p>
“切，就算看見了誰敢搭上性命舉報？”</p>
姜至聽到錢眼睛都在發(fā)光。</p>
秦硯川讓她待著，那她自作主張去公安局，他知道后一定會更生氣更恨她，還能拿到錢，一舉多得。</p>
姜至在夜校臨時宿舍的鐵床將就一晚。</p>
覺醒記憶后她更挑剔了，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中浮現(xiàn)秦硯川那副教訓(xùn)人的嘴臉，跟她那死鬼老爹如出一轍。</p>
仗著自己是上市公司老總，金屋藏嬌，逼死了陪自己白手起家的老婆。</p>
從那天起她就知道男人的愛靠不住，只有錢和地位才能永遠(yuǎn)陪伴她。</p>
她不過是在秦硯川變心后犯了一個微不足道的錯誤而已，他竟這么冷她，等她攢到足夠資本，一定會讓他從一個瘋狗，變成心甘情愿沖她搖尾乞憐的男人。</p>
再回平夏村收拾渣爹渣媽。</p>
惡毒女配怎么了？她壞她自豪。</p>
次日清晨，姜至頂著黑眼圈，咬著熱氣騰騰的肉包趕到公安局。</p>
因?yàn)樽蛱斓氖拢泊髲d亂糟糟的。</p>
姜至拉住昨天的女公安，“我記得他們頭目的長相，我會畫畫，我可以把他們的長相畫出來！”</p>
被公安請來的美院教師見搶私活的是個年紀(jì)輕輕的小姑娘，臉色鐵青道：</p>
“看到有什么用？你記得住嗎？畫技能跟我們正經(jīng)大學(xué)出身的老師比嗎？當(dāng)個證人做筆錄后就回家，現(xiàn)在的小姑娘成天就會添亂。 ”</p>
瞬間引起了一片認(rèn)同。</p>
畢竟專業(yè)老師都不敢保證過目不忘畫出來，鄉(xiāng)下沒接受過專業(yè)教育的小姑娘更不可能了。</p>
姜至不服氣，“我畫出來協(xié)助公安破案了怎么辦？”</p>
“那我自掏腰包，額外補(bǔ)你二十塊錢。”</p>
姜至眼睛一轉(zhuǎn)，以退為進(jìn)大聲道：</p>
“跟錢沒關(guān)系，多一個人多一份力�！�</p>
“罪犯流竄在外會傷害群眾，你身為人民教師為什么千方百計阻撓我，我知道了，你跟罪犯一伙的？！”</p>
“你！”劉耀東氣得口齒不清。</p>
姜至泫然欲泣：“為了群眾的安全考慮我才冒著危險舉報，犧牲自己成全大家，結(jié)果還被冷言嘲諷�！�</p>
她一副把生死拋之腦后的模樣，打動了在場眾人。</p>
“劉老師怎么這樣��？還是年輕人格局大�！�</p>
公安領(lǐng)導(dǎo)感慨了聲，反倒對比出劉老師小氣。</p>
姜至閉目凝神。</p>
劫匪頭目那張猙獰的臉在腦中活靈活現(xiàn)。</p>
她提筆落紙，線條流暢，眉骨的疤痕、神情的兇戾透過紙背撲面而來。</p>
周圍鴉雀無聲，只剩下鉛筆的沙沙聲。</p>
當(dāng)畫像完成的那一刻，滿室皆驚。</p>
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畫像了，而是能直接通緝的罪犯照片。</p>
和劉耀東的一對比，竟高出好幾個檔次。</p>
“畫的比美院的劉老師畫的還生動，這才是本領(lǐng)！”</p>
“多逼真啊，跟照相館打的黑白照片似的，我都想找她畫一張相了�！�</p>
國字臉的公安領(lǐng)導(dǎo)深吸一口氣：“姜至同志，我代表市局，正式聘請你為刑偵畫像的特聘人員�！�</p>
“我考慮考慮�！钡共皇墙聊脝�，而是目前不是好時機(jī)。</p>
劉耀東面子過不去，冷哼一聲甩手走了。</p>
姜至故意叫住他，“劉老師，你說話不算數(shù)？”</p>
這回她倒不是為錢下人面子，只是單純看不慣這種自視清高、高人一等的‘藝術(shù)家’。</p>
被一堆人盯著，劉耀東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放下二十塊錢急匆匆走了。</p>
公安同志目瞪口呆，反應(yīng)過來后連忙招呼人打印，全城搜查。</p>
姜至閑著沒事干，跑到友誼商店買了些零嘴。</p>
旁邊便宜小攤老板擠眉弄眼：“咱家電影雜志、瓊瑤小說清倉大甩賣，還有些繪本，不少你這個年紀(jì)的男女同志都愛看呢�！�</p>
姜至一聽連忙翻了幾頁，小手激動地握成拳。</p>
弟弟愛上了哥哥的結(jié)婚對象，不惜一切也要將人留在身邊，兄弟二人大打出手，斗得兩敗俱傷，你死我活。</p>
她逃，他們追，她插翅難飛！</p>
好家伙，這年代的小說這么狂野？</p>
還配了圖，狂野的腹肌，跟秦硯川的有的一拼。</p>
“好東西，老板這幾本我都買了！”</p>
誰還不是個大黃丫頭？</p>
她就喜歡這種腐蝕人意志的好東西。</p>
“最底下的是啥，我瞅瞅�！�</p>
老板故作高深，“這些嘛——”</p>
姜至秒懂，二人相視而笑。</p>
“哦~”</p>
打包的功夫一隊街道巡查的同志跑了過來，指著攤主大吼：“好啊你，上回在城西擺攤被抓關(guān)了半個月還沒關(guān)夠？還敢賣？把書放下！”</p>
姜至逃跑不及。</p>
半個小時后。</p>
姜至苦著臉重新回到公安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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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p>
姜萍萍捂著肚子從廁所出來，慣性拿起電話接聽。</p>
“請問是姜至的家屬嗎？這里是公安局。”</p>
姜萍萍聽完一半后大喜，她這蠢妹妹果然又闖禍了，她忍不住揚(yáng)聲：“姜至犯事被抓進(jìn)公安局了？”</p>
從外回來的秦硯川大長腿一定，俊臉再度染上慍怒。</p>
一個晚上的功夫又惹事生非。</p>
讓她在公安局待著也好。</p>
正好磨一磨她一身反骨。</p>
“什么？和五十歲老頭一起被抓的？”</p>
即將踏上樓的秦硯川深呼吸一口氣，回頭奪過電話，冷聲問：“哪家公安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