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閣樓上的怪人
“圖書館有很多傳說。有人聲稱自己在那里看到過一段突然出現(xiàn)又消失的樓梯，還有人說在月圓的夜晚，頂樓會傳來陣陣痛苦的嘶吼……”
蘿西的話猶在耳邊，可莉莉還是裹好外套一步步走向圖書館。風很大，把莉莉的風衣吹得獵獵作響，她猜測今晚或許會下雨。怎么看這都是一個更適合待在家里或者寢室的夜晚，但莉莉別無選擇。自從上次魔法通史課過后，整個班的人大概都察覺出他倆之間不對付了，而那個冷門的論文題目更是給他們原本單純不對付的關(guān)系增添了一分競爭的意味。
莉莉一開始還有點難受，盡管不喜歡高高在上的霍克曼少爺，可她總歸還是不想在新學校里跟這種大貴族結(jié)仇。不過過了一晚她又想開了，無所謂，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好好寫這篇論文吧——她一定不能寫得比霍克曼差，就算差也不能差很多！
理論上來說，兩次魔龍之亂在帝國史上應(yīng)該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但令人驚詫的是記載它們的史料卻并不繁多�；蛟S正是因為這個大家才對那個題目避之不及。莉莉選擇它的理由僅僅是她在課上正確答出了那個問題——以及她深埋于心的、對于龍的某種不可言說的興趣。
總之，為了寫好這次的作業(yè)，莉莉甚至特意向奧提薩姆申請了圖書館限制級區(qū)的進出權(quán)限，有關(guān)魔龍之亂的史料大部分都藏在那里。奧提薩姆欣然同意了她的請求，并對她表現(xiàn)出來的覺悟大加贊揚。他給了她一枚刻有自己姓名的凸文印章，告訴她只要把它扣在藏書室雕像手中的書上就可以自由地通行了。不過這項許可并不具有永久性，奧提薩姆也在同一時間提醒了莉莉，印章上的印泥是特制的，會隨著時間推移漸漸淡化，到期以后則會完全消失——莉莉只有一個月時間寫論文。
進入圖書館之后，莉莉直奔六樓，限制級區(qū)就在這一層。循著指引牌給出的方向，她順利地找到了那間大門緊閉的藏書室。它的門前確實有一座大理石女神雕塑，神態(tài)端莊威嚴，動作則耐人尋味。右手平舉，掌上置一本翻開的書；左手持劍，凜然地擋在門前。莉莉猜測這應(yīng)當是智慧女神西雅娜。這座女神像雕得十分考究，她掌中托著的書本上刻著莉莉無法的盧恩文字，所持的劍也由真正的金屬制成。老實講，莉莉甚至懷疑雕像手中的劍真的可以殺死擅闖藏書室的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取出木匣里的印章，蓋在雕像手中翻開的書頁上。
神奇的事情發(fā)生了。書本上凹陷下去的部分盧恩文字瞬間被墨水填滿、充盈，散著幽微的光。而女神像攔在門前的左手臂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動了起來，發(fā)出一陣沉重的聲音。它帶著劍簌簌然下垂，直至劍尖完全垂直于地面。
“吱嘎”一聲，那兩扇緊閉的大門向里打開了。
莉莉走了進去。
-
單從外觀上看，這里同普通的閱覽室并沒有什么兩樣。莉莉按照書架側(cè)面的索引號一排排找過去，接連找到了兩三本書。只是奧提薩姆推薦的最后一本書有點難找，她走到盡頭才在靠墻的書架上發(fā)現(xiàn)它。
看得出來，這些書最近一段時間都無人問津。書頂上落了一層薄薄的塵土，書架也被塞得滿滿當當，書本之間沒有一絲縫隙。莉莉甚至用了點力氣才把這本《魔龍作亂：不為人知的歷史》自書叢中抽出來。
她就近在一旁的長桌邊坐下，拿出紙筆來開始讀書。這是最后一張桌子，旁邊沒有放書架，相對來說比較空曠，莉莉側(cè)過頭去就能看到拉上窗簾的大落地窗。她突然想，下次可以早點來，傍晚時坐在這里欣賞晚霞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
盡管是平鋪直敘的史書，莉莉還是能從其中發(fā)掘出一些隱秘的趣料——她是真心實意地覺得那些心懷鬼胎的做派非常好笑，以至于在看到幽默的地方時好幾次笑出聲來。鑒于這里除了她沒有第二個人，莉莉倒也不擔心自己會打擾到誰。就這樣，她一直從飯后的時間看到深夜。直到窗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莉莉才意識到自己在圖書館里待得太久了。
她起身走向窗邊，想觀察一下外面的雨勢。走到空地中央的時候，莉莉大腿根部的皮膚卻突然傳來一絲熱感。
……怎么回事？
莉莉站在原地，不解地去摸發(fā)熱的那個地方。硬硬的，好像是什么片狀物。
——等等，片狀物？
她剎那間福至心靈，手迅速伸進裙子口袋里摸出一枚薄片——那正是洛克上次送給她的龍鱗，被她順手裝進了短裙暗袋里，此后便忘了再拿出來。她將龍鱗拿在眼前，仔細地端詳了一陣。難道雨天火龍的龍鱗會發(fā)熱嗎？
好像也說不太通。莉莉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不再糾結(jié)。她把鱗片裝回去，心想下次可以借一本介紹龍的書來看看。
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還是趁早離開比較好。
她回到桌邊，收拾好東西，把書一本本放回原位。那本《魔龍作亂：不為人知的歷史》格外難放，架子上的書太多太滿，根本沒有多余的空隙，她要用兩只手指撐開旁邊的書才能把它塞進去。莉莉艱難地把書一點一點往里送，最后實在有點煩了，一把把它推了進去。
“啪嗒”的一聲響，有什么東西被按下去了，動靜在寂靜的深夜中格外清晰。與此同時，她腳下的地板開始傳來陣陣震動。左手邊那片什么都沒有的空地上竟然升起一根管道粗細的圓柱，直直抵到天花板上。在她的注視下，柱身上又緩緩地旋出兩級臺階。莉莉駭然地扭頭看著這一幕，心砰砰跳了兩下。
——她是按到了什么秘密機關(guān)嗎？
“有人聲稱自己在那里看到過一段突然出現(xiàn)又消失的樓梯……”
蘿西講過的圖書館奇談不期然在她腦海中閃過，莉莉想，莫非怪聞中的樓梯就是這個？
可是那根圓柱上沒有繼續(xù)伸出向上延伸的臺階，它就孤零零地立在那兒，突兀又古怪。莉莉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就這樣一走了之嗎？怪聞中它會突然消失，可她都在這站了三分鐘了，為什么它還是沒有一絲半點要隱沒的跡象？
她試圖把書拿出來復(fù)原那個機關(guān)，可是她用魔杖照著往里看了好久也沒看出有什么異樣。就這樣一走了之未免太不負責任，今晚只有她一個人來過限制級區(qū)，怎么想她都難逃干系。最后，莉莉狠了狠心，朝那根圓柱徑直走了過去。在闖禍之后，她的第一反應(yīng)永遠是給自己善后。
——說不定踩上去就是讓它消失的關(guān)竅。懷揣著這樣的想法，莉莉勇敢地邁上了第一級臺階。
然后是第二級。
圓柱沒有下降，階梯沒有消失。甚至，截然相反的事情在她眼前清清楚楚地發(fā)生了。第三級臺階像被揭下了蒙面的面紗似的，竟然一點點在空中浮現(xiàn)出來。她用腳探了探虛實，確定不會踩空之后踏了上去。緊接著，第四級臺階也現(xiàn)出來了。
原本已經(jīng)被她忽略的龍鱗突然又開始向外輻射熱量，遠勝上一次那種小打小鬧般的溫暖。莉莉沒有理會，此刻，一種執(zhí)拗的勇氣壓倒了她心底原有的遲疑。她想，反正自己現(xiàn)在的魔力還算充沛，用來逃跑應(yīng)該綽綽有余。
第五級、第六級、第七級……每邁一步，下面走過的臺階便隱沒一層，她腿上的熱度也更盛一分，到了最后甚至演化為一種灼燙感。莉莉干脆把裙子揪一點起來，以遠離那股有點過了頭的熱意。等一個完整的螺旋走完，她身后的臺階已經(jīng)只剩兩級。不過莉莉沒有發(fā)覺這一點，因為有更能吸引她注意力的東西出現(xiàn)在面前。
——原來六樓并非圖書館的頂樓，在它之上還有一層閣樓。她看著面前的那扇門，遲疑而小心地伸出手去轉(zhuǎn)動它的門把手。
她已經(jīng)做好無事發(fā)生的準備，可是下一秒門真的開了。
莉莉吞咽了一下。她握緊魔杖，慢慢推開那扇門。
里面不是完全黑暗的。一盞壁燈映亮了有限的角落，使她看清那附近的墻上擺滿了書，似乎是內(nèi)嵌了一個書架。莉莉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她理所當然地猜測這或許是圖書館的禁書閣。
她用魔杖最低限度地照明，杖尖前發(fā)出的光頂多能映亮前方20英寸的地方。莉莉先是照了照腳底的路，然后意外地發(fā)現(xiàn)地板上居然還鋪了一塊毛茸茸的地毯。這讓她有些驚訝，心里浮現(xiàn)出一絲異樣感。
不過她還是沒多想，避開地毯走向書架。莉莉想看看上面都是什么書。已經(jīng)冒險闖進了學校的禁書閣（她自己猜的），怎么能空手而歸？她至少得看看有沒有能用于這次論文寫作的書籍……
想到這，原先她心頭的緊張竟然慢慢被得意所取代——哼哼，看你霍克曼這次怎么贏我！
她的目光一層層地在書架上面巡脧，發(fā)現(xiàn)了很多只看名字就知道很危險的書目，更堅定了這里是禁書閣的想法。不過，她怎么都沒找到與魔龍之亂相關(guān)的書，倒是看見了幾本出于私人喜好比較感興趣的——比如這本《龍的習性全剖析》。莉莉的手伸了出去，指尖眼瞅著就要碰到這本紅皮的書的時候……
一道嘶啞的聲音自她身后陰惻惻地響起。“你是誰？”
這個聲音猶如平地一聲雷似的，炸得人頭皮發(fā)麻�！鞍�！”莉莉甚至被嚇得小小地驚叫了一下，迅速地轉(zhuǎn)過了身。
在這樣堪稱雨夜驚魂的時刻，恐懼之余，她的部分神識居然像被剝離出來一樣俯瞰并分析：異樣感來自于室內(nèi)鋪設(shè)的地毯，它的式樣看上去很富有生活氣息。
莉莉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口袋中的龍鱗已經(jīng)不再發(fā)熱了。
外面雨幕如織，銀點子接二連三地敲打在閣樓的天窗上。一道閃電劃過，霎時間將室內(nèi)映得亮如白晝。
盡管只有一瞬間。
她還是看到了面前這個人的臉。
“轟隆��！”
震耳欲聾的雷聲隨后而來。
是個非常高的男人。臉十分蒼白，像是多年沒有見過陽光，五官立體而俊美。他的雙眼顏色不一，左眼是紫色的，右眼則呈現(xiàn)出一種流光溢彩的色彩。銀色的長發(fā)如瀑一般網(wǎng)住他的身前身后，整個人看起來猶如鬼魅。
平心而論，這的確是一張非常美貌的臉。但莉莉還是后退了一步，抵住了書架。
——因為她看出來了，眼前的這個男人沒有真正的右眼。他右邊的眼眶里裝著的是一顆美麗卻空洞的、沒有瞳孔的寶石。甚至，在他那只寶石義眼下的皮膚上還布著血管一樣的青紫色紋路。這樣的長相出現(xiàn)在這樣的一個雷雨夜里，不能說完全地不嚇人。
看到她下意識的畏縮，他的胸膛大幅度地起伏起來�！啊闶钦l？”他又厲聲問了一遍。
莉莉終于小聲開口回答了這個問題。
“如你所見……”她吞吞吐吐地說：“我是一名普通學生。”
——
為了豐富劇情空降了一個男配，但是從想出這個人物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的人氣一定會遠超男主……至少在前期……轉(zhuǎn)念一想，我自己看時也經(jīng)常為各種男配意難平，為什么那么帥那么有魅力作者卻不把他納入女主后宮呢？所以就干脆把這個新出場的男人提拔成男主之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