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忍住現(xiàn)在就拿一支出來擼的沖動，喬雅南合上匣子笑道：“有心了，我很喜歡�！�
鵠和大雁是近親，大雁寓意吉祥，在成親這一系列流程中極其重要，親手做這個禮物給她，真是花心思了。
喬修成抿了抿嘴：“等我長大，我給你撐腰�！�
“你慢點長大，不用那么著急�！眴萄拍蠑堉募绨蛲白撸骸敖憬阄椰F(xiàn)在厲害得很，能給你遮風(fēng)擋雨，你先在我的傘下躲躲無妨，沒人會說你沒出息�！�
可是我想快點長大，想給你扛風(fēng)雨。喬修成悄悄比了比，他已經(jīng)沒比姐姐矮多少了。
這一日，喬雅南也就得了這片刻閑，然后就被婆婆抓回屋里開面。
所謂開面，就是喜娘用五色棉紗線為新娘家絞去臉上汗毛，有點疼，但是疼得很值得。喬雅南本就白皙細嫩的臉就跟那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又白又嫩，她和吃別人豆腐一樣摸得愛不釋手，那模樣把喜娘都逗笑了。
之后，周嬤嬤把嫁衣按順序擺開，每一件穿得仔細。
當(dāng)一件一件上了身，喬雅南那顆飄啊蕩啊的心在這一刻好像悉數(shù)歸攏，全縛于這身大紅嫁衣之下。
鳳冠霞帔啊！真的要當(dāng)新娘子了，喬雅南這時才有了真實感。
“鳳冠和外衣都不著急穿，太重了�！敝軏邒叻鲋媚镒拢骸坝杏X得哪里太緊或者太松嗎？”
“有�！眴萄拍吓闹乜冢骸熬o張�！�
“婆婆沒看出來�！笨粗椎冒l(fā)光的姑娘，周嬤嬤把胭脂水粉眉筆一樣樣拿出來。
“這個我自已來�！狈鲋牌诺氖制鹕砼步恍瑔萄拍厦嗣砸涯酆鹾醯哪槪骸皧y容上有需要特別注意的地方嗎？”
“稍濃一些，妝淡了會壓不住�！�
這一身紅，是得濃一些的妝才行。喬雅南揉了揉手腕，決定大展身手，讓這里的人開開眼界，見識見識什么叫神乎其神的換頭術(shù)。
可惜沒有玻璃鏡，這銅鏡磨得再亮，輪廓清晰度也還是差著些。
第六百八十九章
成婚之禮（2）
沈府最高的閣樓上，父子倆倚欄而望，將諾大府邸納入眼中。
“突然想起我成親那會�！鄙蛏⑴嗪苁歉锌骸澳菚r正是大業(yè)將成的關(guān)鍵時刻，覺都不夠睡，哪有時間拜堂。主君卻說，成家不耽誤立業(yè)，算著第二天日子不錯，便直接給我定了。那天前一刻我還在想前軍要走哪條道為好，后一刻就被按著換上喜服去拜堂，滿堂張燈結(jié)彩，如太平之年。那時候我就想，我孩兒成親時，一定要在太平盛世之時。”
沈懷信第一次聽父親說這些，那個風(fēng)起云涌英雄倍出的年月，隨便拎出一件事都蕩氣回腸。
“現(xiàn)在談盛世還早，但我的孩兒卻是真的要成親了�！鄙蛏⑴噢D(zhuǎn)身面向他：“以后，是大人了�！�
孩子成了大人，大人就老了。沈懷信腦子里冒出這句話，心里百般滋味。以前他特別想快點長大，長大了就能回家，長大了就能依自已的心意行事，長大了，就能擺脫重重束縛。
可現(xiàn)在：“孩兒在父母面前永遠都長不大�！�
沈散培拍了他手臂兩下，重又看向下邊一眾忙而不亂的下人。
“你知道，你馬上要娶進門的媳婦是什么性子的人嗎？”
沈懷信不知父親為何如此問，但仍是回道：“她看似好說話，內(nèi)里其實是個烈性子�！�
“那你可知，烈性子的人要是絕情起來，那便是死生不復(fù)相見？”
沈懷信聽明白了：“您擔(dān)心我會辜負她�！�
“我擔(dān)心若真有那個時候，你們兩敗俱傷�！鄙蛏⑴嗝由系囊坏揽毯郏骸叭诵挠肋h都是不知足的，今年明年你眼里只有她，后年甚至大后年眼里也都只有她，這我相信你能做到�？上嗵幍镁昧司腿绷诵迈r，而人，就愛圖個新鮮。等年頭久些你會發(fā)現(xiàn)，你身邊有那么多花骨朵一般的姑娘，她們年輕漂亮，有著你夫人所沒有的種種可心模樣，并且你唾手可得。到那時，你還能如現(xiàn)在一般堅定？”
沈散培搖搖手：“你不用給我答案，就算你娶百八十個在我這里都不重要，沈家養(yǎng)得起。這個答案，全天底下只有你媳婦在意。在你成親之前為父給你提個醒，以喬雅南的性子，其他女人容得下的事，她不一定容得下，做對不起人的事之前想想后果你是不是承受得起。今日之后，你們便相粘在一起，哪天要撕開了，不會只有一個人疼�！�
沈懷信叫了聲爹。沈散培挑眉等著。
“您現(xiàn)在不像是我的父親，更像個敲打女婿的岳父�！�
“她要是我女兒，我都不讓她嫁人，有我護著，她走女大人那條路，說不定走得比我都遠�！鄙蛏⑴噍p哼一聲：“外人當(dāng)她是個小門小戶的出身，她真是？你想想她身后那些人，以后你們要是真鬧翻了天，你能占著好？我都要幫著抽你。”
沈懷信聽著笑了，臉上全無懼色：“我有許多事要做，而雅南是這些事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們加起來才是一個整體，要沒了她，我也就沒了�！�
“你不需要和我交待什么�！鄙蛏⑴嗷仡^看向挺拔的兒子：“你的一生，從今天才算真正開始了。”
迎著晨光，沈懷信深深彎下腰去。
沈散培想拍拍他的頭，就像他才來到自已身邊時一般，可最后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大人了�。�
“還有，你不用避著你親爹，我不在意那些。”
“沒有特意避開。”沈懷信搖搖頭：“我知道爹你哪個時辰大概在哪里，在做什么，了解你的種種習(xí)慣�？晌覍λ粺o所知，去請安都得先問問下人他在不在，生疏至此，哪里還用得著避，能不能碰上都得看運氣�！�
這語氣，頗有喬雅南的風(fēng)范，有理有據(jù)得讓你不得不信，聽著還順耳，舒服。兒媳婦還未進門，沈散培就覺出有兒媳婦的好了，兒子這方面還有救。
沈忠在下邊喊：“大人，該過去祭祖了。”
“不能耽誤你娶媳婦�！鄙蛏⑴嗑砹司硪滦湎聵牵骸白吡�。”
沈懷信應(yīng)了一聲，最后看了一眼府中滿目的紅，拍了胸口幾下安撫跳得過快的心往樓下走去。
數(shù)著日子等了這么久，終于等到了。
因著今日大喜之事，老家來了許多人，祖先堂中許久不曾如此滿當(dāng)。
沈散培燃香，領(lǐng)著沈家男丁跪拜于地，女眷于堂外隨之跪拜。
隨著一番敬言，沈散培起身面向兒子：“往迎爾相，承我宗事。勉率以敬，若則有常�！�
沈懷信恭敬應(yīng)下：“諾。惟恐不堪，不敢忘命�！�
不少人明里暗里的看向沈散鵬，這本是他該訓(xùn)導(dǎo)兒子的話。
沈散鵬似是感覺不到，只是靜靜的看著，靜靜的聽著，從他身上看不到半點委屈，好像就那么心甘情愿的把這么個有出息的兒子拱手讓了出去。
朝父親磕了頭，沈懷信站起身來，出乎眾人預(yù)料的朝著沈散鵬跪了下去。
沈散鵬伸出手想攔，但是很快，他又把手放了下去，受下了這個禮。
不用多說，他懂了兒子的意思。
當(dāng)時在同心府，事情發(fā)生得太過突然，之后他便承嗣到了大哥膝下。可以說，他們父子之間一直沒有真正做個了斷。
這個頭，是在了斷他們之間的因果。
待他起身，沈散鵬先一步離開。
無需沈散培說什么，自有其他沈家人圓場，不一會就把這點事抹了去，各自領(lǐng)了事去忙。
沈散培拍拍兒子的肩膀：“新郎官該去換衣裳了�！�
沈懷信深吸一口氣，對，其他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趕緊把雅南娶回來。
真是，這時間怎么過得這么慢呢？
迎親，當(dāng)然少不了男儐相。
沈懷信雖有不少同窗好友，但想著雅南那邊人不多，便也只請了齊通言，又在族中挑了個族弟湊數(shù)。
今天這樣的日子齊通言膽氣很壯，沒有繞著沈世叔走，乖乖的先去見禮。
然后飄著去找新郎官，一臉的回味：“活了二十年，世叔還是頭一回這么和顏悅色的和我說話�！�
“以后不躲了？”
“當(dāng)然躲啊！你又不是天天成親�！�
正穿新郎服的沈懷信瞧他一眼：“你剛才說什么？我沒聽清�！�
“我說，你是天底下最俊俏的新郎官�！�
沈懷信心情好，放他一馬。
第六百九十章
成婚之禮（3）
今日新郎官最大，齊通言也不和他計較，當(dāng)然，也計較不過，左右看了看，沒有用得著自已的地方，他也就坐下了，給自已倒了杯茶閑閑喝著，邊看新郎官忙活，這一看，就看出問題來了。
“你已經(jīng)第四次松領(lǐng)口了�！饼R通言感覺自已發(fā)現(xiàn)了大秘密，起身圍著他轉(zhuǎn)一圈，湊近領(lǐng)口裝模作樣的看了看：“沒長刺��！”
沈懷信忍住再次去扯領(lǐng)口的念頭，不搭理好友。
齊通言嘿嘿直笑，沈大公子的熱鬧，一輩子可能就這一回了，他哪能放過：“成個親緊張什么，新娘子又跑不了�！�
“別人不知道，我家這個不一定。”沈懷信揮退了下人，端起茶盞喝了兩口。
“那你還敢在成婚前把她就是雅節(jié)先生那事兒掀了？”
“這事她不會生氣。”
齊通言不信：“她瞞了這么久，你說掀就掀了，她不生氣？”
“她最知道誰對她好�！鄙驊研艑χ~鏡整理衣領(lǐng)，被他拉扯得都不成樣子了：“那邊人不多，你注意著些，別說不著調(diào)的話�！�
“還用你說�！饼R通言看著神采飛揚的好友，心里萬般感慨，鐵樹開花大概也就這模樣了。
“聽說有人遞帖子到喬家去，不過你家那位誰都沒見，所有人都吃了閉門羹�！饼R通言不解：“她娘家單薄，這時候要見見，說不定就有人坐她娘家親戚那桌了，為什么不見？”
“她要是那種人，寫不出這般被人喜歡的話本�！鄙驊研庞终樟苏漳�，確定沒有瑕疵才放心了。雅南最先看上的就是這張臉，今兒可不能差了：“有人找到了你那？”
“一猜就中，沾令夫人的光，我那些平時用眼縫兒看我的姐姐妹妹們都正眼看我了�！�
沈懷信端起杯子和好友碰了碰，閑話到此為止，齊通言跟著忙活起來。
臘月天，京城滴水成冰，可京城的氛圍熱得如三伏天，在兩家的必經(jīng)之路上，茶樓酒肆一座難尋。
此時的喬家也迎來了客人。
喬雅南看著面生的夫人有些疑惑。
夫人解惑道：“受太后吩咐，我來為新娘子挽發(fā)�！�
喬雅南早先從宋姨那里聽了許多成親的規(guī)矩，其中就有關(guān)于開臉和挽發(fā)的。開臉由親近之人即可，可挽發(fā)，一定得是全福太太。
喬雅南起身屈膝一禮：“能讓太后都覺得好，一定是極有福氣之人，希望小女也能沾夫人一點福氣。勞煩您了。”
四十左右的富態(tài)婦人就愛聽這話，挽發(fā)時手都更巧了幾分，待頭發(fā)挽起，更襯得一張芙蓉面艷麗無雙。
趁著周嬤嬤被叫出屋，婦人低聲道：“雅節(jié)先生，我很喜歡你的話本�！�
喬雅南有種頭皮發(fā)麻的感覺，不知道是承認好還是不承認好。
“誰都沒想到雅節(jié)先生是你。”婦人笑著把頭發(fā)一點點抿好，輕笑道：“可是誰又規(guī)定了雅節(jié)先生不能是你呢？”
在這樣一個人面前，喬雅南覺得自已否認了都對不起她說的這句話，索性問：“您不失望嗎？”
“為什么要失望。”婦人笑：“雅節(jié)先生是你還是別人，于我而言有何區(qū)別？只要她寫的話本讓我覺得好就夠了，當(dāng)然，她是個女子讓我很驚喜。”
“要是她以后的話本寫得不好了呢？”
“那就不看了，多簡單的事�！眿D人笑著，眉宇間隱隱有些調(diào)皮的模樣。
喬雅南看著鏡中的婦人有些愣神，她年輕的時候肯定很好看。
兩人的視線在鏡中對上，婦人笑了笑：“好了�！�
喬雅南穿了好幾層，不太好動，但仍是起身福了一福。
婦人扶起她，示意自已的貼身丫鬟上前來，將一幅卷軸放到她手心：“期待雅節(jié)先生下一個話本�！�
第一次收到讀者的禮物，喬雅南反應(yīng)慢了半拍，等她想退回去的時候，婦人已經(jīng)退離到她手夠不著的地方。
“我特別喜歡《渡河記》，這是我閑時為《渡河記》作的一幅畫，送與你做成婚之禮。”婦人溫聲軟語的道：“祝先生得遇良人�！�
有壓力了，喬雅南心想，捧著的畫如有萬斤。
“我努力�！�
婦人突然問：“我是第一個嗎？”
喬雅南代入了下粉絲心態(tài)，立刻理解了這話，點頭：“您是第一個送我祝福之人�！�
婦人笑了，一臉滿足的離開，連這事都能搶個先，她果然是全福之人。
待人一走，喬雅南示意香苗幫忙拿著卷軸另一端把畫展開。畫卷挺長，有單獨的人物，有群像畫面，有男女相依，有貫穿始終的那條河。
喬雅南覺得自已寫話本時的功利心態(tài)都對不起這幅畫，她寫的，遠沒有畫的人用心。
“姑娘知道她是誰嗎？”香苗對畫不感興趣，手托著一頭興奮的自問自答：“她是定安侯夫人，一般人都請不動她做全福人！”
喬雅南笑了笑，這位侯爵夫人的身份，遠沒有這幅畫讓她震撼。
“好好收起來，我要帶回常信縣去�！�
“是�！�
這時，念珠端著托盤進來，滿滿一盤的花，這個季節(jié)院里有的都被她找來了。
“姑娘，婢子只找到這些�！�
“夠用了。”喬雅南挑了挑，芙蓉花太大，被她拿出來放到一邊，剩下的還有臘梅，水仙花，白玉蘭，紫荊花。
正琢磨著怎么整，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只金步搖。順著步搖往上，是念珠泛著紅暈的臉。
“婢子賀姑娘新婚�！�
連步搖帶手握住，喬雅南嗓子都有些緊：“把錢全部支走，就為了買這個？”
“婢子是自小陪姑娘長大的情份，雖然不值多少錢，仍想給姑娘添箱�！�
“這情份值萬金，我收下了�！眴萄拍习巡綋u從她手中拿過來，手卻沒有放開：“你什么時候給姑娘我一個機會，雙倍的回給你�！�
念珠聽得直笑：“姑娘怕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揉揉她的臉，喬雅南道：“那也沒事，一輩子跟著姑娘我吃香喝辣。”
念珠紅著眼睛點頭，她就想一輩子跟著姑娘，沒其他念想。
第六百九十一章
成婚之禮（4）
喬家送嫁的人不多，但是隨著時間的臨近，也漸漸熱鬧起來，時不時響起爆竹聲。
周嬤嬤進來稟報：“呂大人來了�！�
喬雅南穿著嫁衣不方便動彈，只起身相迎。
“你這一臉驚訝是真的還是裝的？”呂曉春進門就打趣，自顧自在她面前坐下。
“當(dāng)然是真的了，沒想到您會過來�！�
“先來吃你的起嫁酒，再去沈家喝喜酒，不耽誤�！眳螘源盒χ蛄克骸把劬�是這雙眼睛，鼻子也還是這鼻子，怎么今兒個這么好看？稱一聲絕色不為過�！�
“喜氣養(yǎng)人。”喬雅南有些得意，四大邪術(shù)之一的化妝術(shù)，那是隨便說說的嗎？
“雖然知道你瞎說的，但今天你說什么都有理。”
“您可以只說后一句�！�
“我喜歡說實話�！眳螘源航舆^茶捧著暖手，到底是新宅子，再加上喬家人口也少，喜氣是夠的，人氣就差了些，好在這丫頭在這些事上從來不掐尖要強。
“你要做好準備，去新房看新娘子的人不會少，雅節(jié)先生�！�
喬雅南想了想那場面頓時垮了臉：“現(xiàn)在逃婚還來得及嗎？”
“插翅難逃�！眳螘源侯H有些幸災(zāi)樂禍，太后早把她底子查透了，這層身份自然也知道，話本還都是她買了送太后手里的，本本不落。
說著話，香苗快步進來：“姑娘，宮中來人，周嬤嬤正帶著往屋里來。”
喬雅南忙起身張開手臂，讓念珠幫著把外衣穿好，邊問呂先生：“是太后宮中還是皇后宮中？”
“太后�！眳螘源荷锨皫椭鴶[弄衣領(lǐng)衣襟：“就喬家來的這幾個人，起嫁酒都湊不滿一桌，難免要被人說難聽話。太后派人前來鎮(zhèn)著，她們再說什么就得琢磨琢磨了�！�
喬雅南看著近在眼前的人，今日的呂先生珠翠羅綺，是她從未見過的盛裝打扮。
“您也是來給我撐場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