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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我徒然握緊裙上金線芙蓉荷包下垂著的比目玉佩,生生地硌著手也不覺得。只是癡癡惘惘一般出神。

    他是何時得到的,怎么得到的,我全然不曉得,費心思量亦不得其法。只是覺得這樣放在他身邊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是多么危險的事�?墒且娝N身收藏,卻也不忍說出這話。

    云淡風(fēng)輕的他載著滿腹心事的我,他仿佛是在說著一件和自己無關(guān)的事,“此枚衿纓是清心愛之物,若然方才遺失,必是大憾�!�

    我這才聽見他說話,自迷茫中醒轉(zhuǎn),道:“王爺言重了。一枚衿纓而已。”嘆息低微得只有自己能聽見,我勉聲道:“既是心愛之物,王爺不要再示于人前,徒惹是非無窮�!�

    他還未及說話,小舟已到棠梨宮后小小渡口。我拾裙而上告辭,想起一事,轉(zhuǎn)首含笑欠身:“有一事請求王爺�!�

    “但說無妨�!�

    “嬪妾于行宮內(nèi)曾偶遇小小麻煩,幸得貴人相助解圍。只是無論王爺聽說任何關(guān)于太平行宮夜宴當(dāng)晚的事,都不要對任何人說起曾與嬪妾相遇說話,就如今晚一樣。王爺如應(yīng)允,乃是嬪妾大幸。”

    他雖不解其中意,仍是微笑應(yīng)允,“諾。小王只當(dāng)是與婕妤之間一個小小秘密,不說與第三人知�!彼值溃骸澳芘c婕妤暢談是小王之幸,如清風(fēng)貫耳。日后有幸,當(dāng)請婕妤往小王的清涼臺一聚,暢言古今,小王當(dāng)為之浮三大白�!�

    我道:“月有陰晴圓缺,人亦講求緣分定數(shù)。有些事隨緣即可,有些事王爺多求也是無益。盛夏已過,清涼臺過于涼爽,嬪妾就不前往叨擾了�!�

    他有一剎那的失神,左手不自覺按住適才放衿纓的所在,轉(zhuǎn)而澹然道:“清涼臺冬暖夏涼,如有一日婕妤覺得天寒難耐,亦可來一聚,紅泥小火爐愿為婕妤一化冰寒霜凍。”他垂下眼眸,下裳邊緣被湖水濡濕,有近乎透明的質(zhì)感,聲音漸次低了下去,也似被湖水濡濕了一般,“清也盼望,永遠(yuǎn)沒有那一日�!�

    內(nèi)心有莫名的哀傷與感動,仿佛冬日里一朝醒來,滿園冰雪已化作百花盛開,那樣美好與盛大,卻錯了季節(jié),反而叫人不敢接受,亦不能接受。

    我不會不記得,我的夫君是天下至尊。而他,是我夫君的手足。

    注釋:

    (1)、借用越劇《紅樓夢》選段中幾句,為寶玉設(shè)想的與黛玉的婚后生活,兩情融洽。

    (2)、出自《莊子·列御寇》:"飽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虛而遨游者也"。意指不拴欖繩之船,逍遙自在,令人神往。

    (3)、山中人兮芳杜若:出自屈原《山鬼》,意思是我所思慕的人就像杜若般芳潔。是表達情意的詩句。

    (4)衿纓:即編結(jié)的香囊,男子佩帶的小荷包

    三十九、浣碧

    小連子與槿汐早已守候在渡口轉(zhuǎn)彎處,見玄清立于渡口與我一同回來,一時也驚住了,終究是槿汐機警,默默施了一禮,方扶了我往棠梨宮走。

    我悄聲道:“剛才你們倆除了我誰也沒有見到�!�

    槿汐輕聲道:“是。奴婢只是從馮淑儀處接小主回宮�!�

    小連子緊隨身后,一同進了棠梨宮。

    眾人都被小允子打發(fā)在飲綠軒里,我悄無聲息回到內(nèi)堂,換過安寢的衣服,方覺得口渴難耐。才要說話,小允子已經(jīng)斟了一盅茶來,我喝了一口便推開,想了想道:“去換些別的來�!�

    小允子陪笑道:“小廚房有燕窩預(yù)備著呢,小主要不要用些?”

    我點點頭,“叫浣碧拿進來�!�

    小允子一愣,遲疑片刻,終究不敢多問,便讓浣碧拿了燕窩來。

    浣碧端了燕窩進來,見我好端端地坐著,不由面色微微一變,作關(guān)切狀道:“小姐此行可順利?這么晚回來倒叫奴婢好生擔(dān)心�!�

    我心頭煩惡,逼視她片刻,浣碧微微低下頭好似心虛不敢看我,我“咯”一聲笑道:“何止順利,簡直是痛快�!�

    浣碧抬頭略微驚愕道:“皇上放了眉莊小主出來了么?!”

    “并沒有。”我的視線橫掃過她的面容,一字一字道:“皇上斥責(zé)了華妃,連溫儀帝姬也不許她見�!蔽矣朴茋@息了一句:“原本皇上還要復(fù)她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呢,現(xiàn)在啊——只怕自身難保了呢�!�

    “皇上斥責(zé)了華妃娘娘?”

    我閑閑地道:“是啊。誰叫她觸怒了皇上呢。華妃未免心太高了,浣碧你說是不是呢?”

    浣碧一時窘迫,勉強笑道:“奴婢也不曉得華妃娘娘的心高不高,只是皇上的圣意想來是不會有錯的�!�

    我微微側(cè)目,槿汐和小允子、小連子一齊退了出去。房中只剩下我和浣碧,她的聲音一如往昔,輕聲道:“小姐�!闭f著垂手侍立一旁。我冷冷地盯著她,浣碧不自覺地身子微微一動,問:“小姐怎么這樣看著奴婢?”

    倏然收回目光,忽而展顏一笑:“我讓他們出去,也是為了周全你的顏面。浣碧,這些日子你勞心勞力,吃苦不少啊。真是難為你啦�!�

    浣碧盯著地面,小聲道:“小姐怎的這樣說,倒叫奴婢承受不起�!�

    我站起身,徐徐在她身邊繞了兩圈,忽地站在她面前,伸手慢慢撫上她的面頰,嘆道:“其實仔細(xì)看你和我還是有些像的�!鳖D一頓道:“只是有些人有些事面和心不和,縱使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竟也會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是叫我心寒啊�!�

    浣碧面色一凜,強笑道:“小姐這么說奴婢不懂�!�

    聲音陡地透出冷凝,“很好��!吃里爬外的事我身邊已經(jīng)有過了,不想這次竟是你。”

    我一向待她親密和睦,從不曾這樣疾言厲色過,浣碧唬得慌忙跪下,叫道:“小姐!。”

    我理也不理,繼續(xù)道:“當(dāng)日在水綠南薰殿曹婕妤曾以皇上借六王之名與我相見挑撥,當(dāng)時我就懷疑是我身邊親近的人透漏的消息。只是還未想到是你。那日與我同去的是流朱,前后始末她知道的最多,她的性子又不及你沉穩(wěn),有時心直口快一些,我想許是她與宮女玩笑時說漏了嘴也未可知。誰想今日我前腳才出棠梨宮,后腳就有人去通風(fēng)報信。我倒不信,華妃怎會好端端地知道我要去存菊堂,可見是我身邊的人故意泄露了消息�!�

    浣碧神色漸漸平伏下來,仰頭看我道:“曉得小主要去探眉莊小主的并不只是奴婢一人,小姐何以見得是浣碧?還是小姐對浣碧早存了偏見?”

    我微微一笑,“你的確是小心掩飾痕跡�?上闶韬隽艘患隆�

    “什么?”

    “你記不記得前些日子皇上賜了我一匣子南詔進貢的蜜合香。此香幽若無味,可是沾在衣裳上就會經(jīng)久彌香,不同尋常香料。因此十分珍貴。皇上統(tǒng)共得了這一匣子全賜予了我。我卻全轉(zhuǎn)贈了曹婕妤,親眼見她放在內(nèi)室之中。”我看了一眼浣碧漸漸發(fā)白的臉,用護甲的光面輕輕摩挲掉她額上細(xì)密的汗珠,“我記得我出門前是囑咐你留在內(nèi)堂不許出去的。”我略停一停,慢慢道:“若如你所說并未對我有異心又怎會出入她的內(nèi)室,你身上怎會沾上了蜜合香的氣味?”

    浣碧張口結(jié)舌地看著我,虛弱地道:“奴婢沒有——”

    “我故意讓流朱在外堂守著,就是知道你會從后堂的偏門出去,難道你沒有覺得可疑么?我竟讓你一人留在堂內(nèi)�!蔽业溃骸澳闳暨不肯承認(rèn)大可以聞聞自己身上有沒有蜜合香的氣味�!�

    浣碧的面孔浮起驚惶的表情,猶豫著拉起自己的衣袖子細(xì)細(xì)的聞了又聞,臉色漸漸變得雪白。

    我含笑道:“這香味一旦沾上就數(shù)日不褪,并且香氣幽微,不易察覺。”說罷止了笑容,冷然道:“你還不說實話么?”

    浣碧聞言臉上霎時半分血色也無,仰天道:“罷了。罷了。誰叫我中了你的計!”

    我道:“我也不過是疑心罷了。我身邊的事你和流朱、槿汐知道的最清楚。雖然槿汐在我身邊不過一年,流朱有時未免急躁,但是對我都是赤膽忠心。只有你和我是有些心病的�?墒俏乙裁粶�(zhǔn)到底是不是你,所以只好來試上一試。”我輕輕一笑:“誰知你竟然沒有沉住氣,枉費我多年以來對你的調(diào)教了�!�

    浣碧無語,只是苦笑:“的確是我的命數(shù)不好。你要怎樣都由得你罷�!�

    “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若不是你去通風(fēng)報信,今日我怎能這樣輕易將倒華妃。沒了她,我也能安生一陣子了�!�

    浣碧的聲音幾乎疑惑,顫聲道:“你……”

    我微笑“自然是多虧了你。只怕華妃現(xiàn)在恨你入骨,以為是咱們主仆聯(lián)手呢�!蔽铱此龓籽郏骸澳愕惯真是個能干的�!�

    浣碧呆呆地,盯著我半晌方道:“你心計之深,我自愧不如�!�

    我直直看著她良久,聲音放的柔緩,嘆道,“我素來是贊你沉穩(wěn)的,如今的情形看來你終究還是差了些兒。一意求成、行事又不大方,這個樣子怎么叫我放心把你嫁入官宦人家?將來為人正室,怎么去彈壓那些不安分的妾室?”

    浣碧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怔怔道:“你……你要把我嫁入官宦人家為人正室?”隨即搖頭:“你不過是想讓我在你身邊幫你一輩子罷了,何曾為我好好打算呢?又何必再拿話來諷刺我�!�

    我道:“為你的打算我一早就有,不用說我,便是爹爹也好好為你打算了的。只是咱們不說,你便以為我不為你打算過么?縱使你再能助我也是要嫁為人婦生兒育女的,即便是流朱,將來她若要嫁人我也必為她尋一門好親事,何況是你。你也未必太小覷我了�!�

    她近乎癡怔,疑惑道:“真的么?”

    我作訝異狀,反問她,“不然你待怎樣?難道去做妾,去嫁給平民草戶?入宮前爹爹慎重交代我一定要為你找個好人家,我是鄭重其事答應(yīng)了的。這也是我為什么要帶你入宮的原因,要是留在甄府,頂多將來配個小廝嫁了,豈不委屈你一世。”我不禁傷感,“你所作所為所求的不就是一個名分么?”

    浣碧似乎不能完全相信,又似是被感動了,失聲喚道:“小姐�!�

    我彎腰扶她起身,低聲嘆道:“這里沒有人,還要叫我‘小姐’么,你該我叫我一聲‘長姊’才是�!�

    浣碧眼中瑩瑩泛起淚光,我道:“你不肯叫么?其實長久以來我對你如何你很清楚,你我之間的心病也算不得我和你的心病,不過是上一輩人的事了。”我拉著她坐下,“我知道你委屈多年,雖是爹爹親生,可是族譜沒有你的名字,取名也不能行‘玉’字一輩,甚至你娘的牌位也不能進祠堂供奉香火�?墒卿奖贪�,爹爹不疼你么?你雖然名義上是我的婢女,可我對你從來如姐妹一般的啊�!�

    浣碧略一沉吟,咬一咬嘴唇道:“可是我……只要一想到我娘,想到我自己……不!只要我與你一樣成為妃嬪,爹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認(rèn)我、我娘的靈位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甄氏祠堂了�!彼喝惶ь^,道:“你可以任著性子嫌棄名字中的‘玉’字俗氣棄而不用,卻不知道這一個‘玉’字是我一輩子都求而不得的�!�

    “你以為一切就這樣簡單嗎?一旦你成為妃嬪,后宮爭寵被人揭發(fā)出你娘是罪臣之女,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不僅甄氏一族會被你連累,爹爹私納罪臣之女的罪名就足以讓他流放三千里之外,爹爹一把年紀(jì)了哪里禁得起這樣的折騰?你又于心何忍?”我停一停道:“且不說別人,你以為投靠了曹婕妤就有人幫你,高枕無憂么?說到底你是我這里出去的人。其實曹婕妤根本就是利用你,要不然她不會在水綠南薰殿當(dāng)著我的面提起你告密的內(nèi)容。你別不信,看麗貴嬪就知道,一旦你沒有了利用價值,你的下場比只會麗貴嬪更慘!更何況經(jīng)過今日一事,你以為華妃和曹婕妤還會信你么?”

    浣碧的汗涔涔下來,雙唇微微哆嗦,我繼續(xù)道:“這還不算,萬一你我姐妹有一日也要面臨爭寵,你叫爹爹眼看著姐妹相爭,傷心難過么?何況憑你如今這些微末功夫,要如何與我抗衡?白白為他人做嫁衣裳而已!你怎糊涂至此�!�

    浣碧羞愧低眉,囁嚅道:“我并不想與你相爭。”她聲音凄楚:“小姐,我并不是故意要陷害你�;噬夏敲聪矚g你就算知道你去看眉莊小主也不會深責(zé)于你,頂多將你禁足十天半月……我……皇上眼中只有你,只消你消失一段時日,皇上必定會發(fā)現(xiàn)我寵愛我……”她遲疑片刻,“我們共同侍奉皇上不好么?這是榮耀祖先和門楣的事啊�!�

    “你是我妹妹,共同侍奉皇上自然沒有什么不好�!蔽铱此谎�,問道:“浣碧,你告訴我,你喜不喜歡皇上?”

    浣碧凝神想了想,用力搖了搖頭。

    我感傷道:“你以為嫁了皇上就有了名分了么?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妾�!蔽夷闷鸾佔邮脺I道:“你娘生前是連個妾的名分也不能有,難道你做女兒的就是要告訴母親亡靈你只能做個妾?!何況你又不喜歡皇上,終其一生和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同居同起,忍受他因為別的女人對你的責(zé)難和冷落,因為他而和別的女人相爭,為他誕育子女,縱使他可以給你榮華富貴可是下一刻就會身處冷宮,你愿意么?你是背叛我而得榮寵,縱使有華妃相護,后宮中人會瞧得起你么?皇上會瞧得起你么?”

    浣碧的容色一分分黯淡下去,說不出話來。紅燭輕搖,她的影子亦映在墻上輕晃。一個眼花看過去,竟像是在顫抖一般。

    我又道:“這是其一。而你又能保證皇上一定會喜歡你么?依照如今看來,皇上對你似乎并無特別好感啊,你要爭寵似乎是十分辛苦�!�

    我篤定的看一看窗外明麗夜色,彎腰扶她起身,柔聲道:“其實我早已為你打算好,如果我一直得皇上寵愛,將來必定為你指一門好的婚事,你也可以自己擇一個喜歡的人白頭偕老�;实蹖欏磉叺募t人自然是要嫁與好人家為妻的。到時我會讓你認(rèn)爹爹為義父,從甄府出嫁,你娘的牌位自然可入甄氏祠堂,你的名字亦會入族譜。你的心愿也可了了。這樣豈不是最好的結(jié)局�!蔽掖鬼鴩@氣,“也怪我,若我早早把我的打算告訴了你,也不會有今日的差池了�!�

    浣碧仰頭看著我,眼中有酸楚、感愧的霧氣氤氳,漸漸浮起雪白淚花,一滴淚倏然落在我手臂上,溫?zé)岬挠|覺。浣碧垂淚喚我:“長姊�!�

    我亦落淚,道:“你這一聲‘長姊’,可曉得我是盼了多少年才聽到呢。”

    浣碧撲在我懷中:“我誠然不知長姊是這樣的心待我,才犯下大錯�!庇謫柩柿鳒I:“這些日子來確是妹妹糊涂,以致長姊困擾。妹妹知錯,以后必定與長姊同心同德�!�

    我吁一口氣道:“玉姚懦弱,玉嬈年幼,哥哥又征戰(zhàn)沙場。家中能依靠的只有我們姐妹。你我之間若受奸人挑撥,自傷心肺,那么甄門無望矣�!�

    浣碧失聲哭泣道:“浣碧辜負(fù)長姊多年教誨,還請長姊恕我無知淺見�!�

    我親手?jǐn)v了她起來,道:“你娘親的事未曾與華妃她們提起吧,若是已被她們知曉,只怕日后多生事端,甄門會煩擾無盡。”

    浣碧搖頭道:“我不曾和她們提起。數(shù)月前娘親生日,曹婕妤見我獨自于上林苑角落哭泣以為是你責(zé)打委屈了我,才借故和我親近。我只是想借助她和華妃引得皇上注意,并不是存心要陷害長姊的。再說娘親的事事關(guān)重大,我不敢和她們說起�!�

    我點頭,“你不說就是萬幸�!庇值溃骸澳阆肭蟮乃齻兾幢啬芙o你,而我是你長姊,我一定會�!�

    循循又問了些華妃與曹婕妤與她來往的事,才換了槿汐進來房中上夜陪伴。

    四十、閑庭桂花落

    小連子和小允子對我這樣輕巧放過浣碧很是不解,連槿汐亦是揣測。然而浣碧愈加勤謹(jǐn),小心伏侍,他們也不能多說什么。

    終于有一日,槿汐趁無人在我身旁,問道:“小主似乎不預(yù)備對浣碧姑娘有所舉動�!彼月赃t疑,道:“恐怕她在小主身邊終究還是心腹之患�!�

    彼時秋光正好,庭院滿園繁花已落。那蒼綠的樹葉都已然被風(fēng)薰得泛起輕朦的黃,連帶著把那山石上的厚密青苔都染上一層淺金的煙霧。去年皇后為賀我進宮而種下的桂花開得香馥如云,整個棠梨宮都是這樣醉人的甜香。我正斜躺在寢殿前廊的橫榻上,身上覆一襲紅若朝霞的軟毛織錦披風(fēng),遠(yuǎn)遠(yuǎn)看著流朱浣碧帶著宮女在庭院中把新摘下的海棠果腌漬成蜜餞。

    我低頭飲下桂花酒,徐徐道:“若我要除去她,大可借華妃的手。只是她終究是我身邊的人,自小一同長大的情分還是有的�!币婇认皇悄矣值溃骸拔业氖滤捞�,若是趕盡殺絕反而逼她狗急跳墻。如今我斷她后路,又許她最想要的東西,想來鎮(zhèn)得住她。”

    槿汐道:“小主既有把握,奴婢也就安心了�!�

    我淺淺微笑,“誠然,我對她也并非放一百二十個心。她只以為當(dāng)日的事被我拆穿是因為蜜合香的緣故,卻不曉得我早已命人注意她行蹤。如今,小連子亦奉命暗中注意她,若她再有貳心,也就不要怪我無情了�!�

    槿汐無聲微笑:“奴婢私心一直以為小主太過仁善會后患無窮,如今看來是奴婢多慮了�!�

    我微笑看她:“槿汐。若論妥帖,你是我身邊的第一人。只是我一直在想,你我相處不過年余,為何你對我這樣死心塌地。”

    槿汐亦微笑,眸光坦然:“小主相信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么,奴婢相信。”

    我失笑,“這不失為一個好理由。”我回眸向她:“每個人都有自己做事為人的理由,只是不管什么理由,你的心是忠誠的就好�!�

    我微微打了個呵欠,自從華妃被玄凌申飭,馮淑儀日漸與我交好,身后又有皇后扶持,我與陵容的地位漸漸坐穩(wěn)。然而華妃在宮中年久,勢力亦是盤根錯節(jié),家族勢力不容小覷。一時間宮中漸成犄角相對之勢。勢均力敵之下,后宮,維持著表面的平靜與安穩(wěn)。

    只是眉莊的事苦無證據(jù),劉畚久尋不得,眉莊也不能重獲自由,好在有我和馮淑儀極力維護,芳若也暗中周全,總算境況不是太苦。

    秋風(fēng)初涼的時節(jié),雖然一襲輕薄的單衣不能阻止清瑟的涼意輕拂,亦是美好的。只是那涼的觸覺并不是瑟縮的冷,而是一種暑熱消退后久違的輕快和舒暢,連呼吸亦是貪戀的,深深的吸氣后暖在胸腔里,溫暖著帶些清涼。滿院桂子開得濃,那清甜香馥如雨漸落,綿綿嬈嬈似情人的手溫柔撫摸在鬢角臉頰,叫人不愿蘇醒。怡怡然臥在西窗下,發(fā)如烏亮的軟綢輕散四開,無數(shù)細(xì)小甜香的的桂子就這樣如蝶輕輕棲落在發(fā)間。

    小睡片刻,內(nèi)務(wù)府總管姜忠敏親自過來請安。黃規(guī)全被懲處后姜忠敏繼任,一手打點著內(nèi)務(wù)府上下,他自然明白是得了誰的便宜,對棠梨宮上下一發(fā)的殷勤小心,恨不得掏心窩子來報答我對他的提拔。

    這次他來,卻是比以往更加興奮,小心翼翼奉了一副托盤上來,上面用大紅錦緞覆蓋住。我不由笑:“什么了不得的東西,這樣子小心端著�!�

    他喜眉喜眼的笑:“皇上特意賜予小主的,小主一看便知�!�

    鎏金的托盤底子上是一雙燦爛錦繡的宮鞋,直晃得眼前寶光流轉(zhuǎn)。饒是槿汐見多識廣,也不由呆住了。

    做成鞋底的菜玉屬藍(lán)田玉的名種,翠色瑩瑩,觸手溫潤細(xì)密,內(nèi)襯各種名貴香料,鞋尖上綴著一顆拇指大的合浦明珠,圓潤碩大令人燦爛目眩,旁邊又夾雜絲線串連各色寶石與米珠精繡成鴛鴦荷花的圖案。珠寶也罷了,鞋面竟是由金錯繡縐的蜀錦做成,蜀錦向來被贊譽“貝錦斐成,濯色江波”,更何況是金錯繡縐的蜀錦,蜀中女子百人繡三年方得一匹,那樣奢華珍貴,一寸之價可以一斗金比之。從來宮中女子連一見也不易,更不用說用來做鞋那樣奢侈。

    我含笑收下,不由微笑:“多謝皇上賞賜。只是這蜀錦是哪里來的,我記得蜀中的貢例錦緞二月時已到過,只送了皇后與太后宮中,新到的總得明年二月才有�!�

    姜忠敏叩首道:“這才是皇上對小主的殊寵啊。清河王爺離宮出游到了蜀中,見有新織就花樣的蜀錦就千里迢迢讓人送了來,就這么一匹,皇上就命針工局連日趕制了出來�!�

    我“哦”了一聲,才想起清河王自那日太液池相遇后便離宮周游,算算日子,也有月余了。也好,不然他時常出入宮中,總會叫我想起那枚矜纓,想起那份我應(yīng)該回避的情感,雖然他從未說起過。

    只是我害怕,害怕這樣未知而尷尬的情感會發(fā)生。

    所以,我寧愿不要瞧見。不止《山鬼》,甚至連屈原的《離騷》、《九歌》與《湘夫人》等等也束之高閣。

    但愿一切如書卷掩于塵灰之中,不要再叫我知道更多。

    然而終究不免懷想,蜀中巴山的綿綿夜雨是怎樣的情景,而我只能在宮闈一角望著被局限的四方天空,執(zhí)一本李義山的詩詞默默臆想。

    轉(zhuǎn)瞬已經(jīng)微笑起身,因為看見姜忠敏身后踏步進來的玄凌,他的氣色極好,瞧我正拿了那雙玉鞋端詳,笑道:“你穿上讓朕瞧瞧�!�

    我走回后堂,方脫下絲履換上玉鞋。玄凌笑:“雖然女子雙足不可示于夫君以外的人,你又何必這樣小心�!�

    我低頭笑:“好不好看?”

    他贊了一回,“正好合你的腳,看來朕沒囑咐錯�!�

    我抬頭:“什么?”

    他將我攏于懷中,“朕命針工局的人將鞋子做成四寸二分,果然沒錯�!�

    我側(cè)頭想一想,問道:“臣妾似乎沒有對皇上說過臣妾雙足的尺寸�!�

    他駭笑,“朕與你共枕而眠多日,怎會不曉得這個�!彼D一頓,“朕特地囑咐繡院的針線娘子繡成鴛鴦……”他停住,沒有再說下去。

    我旋首,風(fēng)自窗下入,空氣中清霜般的涼意已透在秋寒之中,身子微微一顫,已經(jīng)明了他對我的用心。

    不是不感動的。自探望眉莊回來后,有意無意間比往日疏遠(yuǎn)他不少。他不會沒有覺察到。

    他輕吻我的耳垂,嘆息道:“嬛嬛,朕哪里叫你不高興了是不是?”

    窗外幾棵羽扇楓葉漸漸凝聚成一抹酒醉似的濃重的紅,再遠(yuǎn),便是望不透的高遠(yuǎn)如璧的藍(lán)天。我低聲道:“沒有�;噬蠜]有叫臣妾不高興�!�

    他眼神中略過一絲驚惶,似乎是害怕和急切,他握住我的手:“嬛嬛,朕說過你和朕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可以喚朕‘四郎’,你忘記了么?”

    我搖頭,“嬛嬛失言了。嬛嬛只是害怕。”

    他不再說話,只緊緊摟住我,他的體溫驅(qū)散了些許秋寒,溫柔道:“你別怕。朕曾經(jīng)許你的必然會給你。嬛嬛,朕會護著你�!�

    輾轉(zhuǎn)憶起那一日的杏花,枕畔的軟語,御書房中的承諾,心似被溫暖春風(fēng)軟軟一擊,幾乎要落下淚來。

    終于還是沒有流淚,伸手挽住他修長溫?zé)岬念i。

    或許,我真是他眼中可以例外一些的人。如果這許多的寵里有那么些許愛,也是值得的。

    待到長夜霜重霧朦時,我披衣起身,星河燦燦的光輝在靜夜里越發(fā)分明,似乎是漫天傾滿了璀璨的碎鉆,那種明亮的光輝幾乎叫人驚嘆。玄凌溫柔擁抱我,與我共剪西窗下那一對燁燁明燭。他無意道:“京都晴空朗星,六弟的書信中卻說蜀中多雨,幸好他留居的巴山夜雨之景甚美,倒也安慰旅途滯困�!�

    我微笑不語,只依靠在玄凌懷抱中。何當(dāng)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那是詩里的美好句子。玄凌靜默無語,安靜擁抱住我,投下一片柔和的陰影,與我的影子重合在一起,似乎是一個人一般。一剎那,我心中溫軟觸動,不愿再去想那沾染了杜若花香的或許此時正身處巴山夜雨里的蕭肅身影,只安心地認(rèn)為:或許玄凌,他真是喜歡我的。

    這一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晚,直到十二月間紛紛揚揚下了幾場大雪才有了寒冬的感覺。大雪綿綿幾日不絕,如飛絮鵝毛一般。站在窗口賞了良久的雪景,眼中微微暈眩,轉(zhuǎn)身向玄凌道:“四郎本是好意,要在棠梨宮中種植白梅,可惜下了雪反而與雪景融為一色,看不出來了�!�

    他隨口道:“那有什么難,你若喜歡紅梅朕便讓人去把倚梅園的玉蕊檀心移植些到你宮中�!彼9P抬頭道:“噯噯!你不是讓朕心無旁騖地謄寫么,怎么反倒說話來亂朕的心�!�

    我不由失笑,道:“哪里有這樣賴皮的人,自己不專心倒也罷了,反倒來賴人家�!�

    他聞言一笑,“若非昨夜與你下棋輸了三著,今日也不用在此受罰了�!�

    我軟語道:“四郎一言九鼎怎能在我這個小女子面前食言呢�!蔽抑赜肿拢瑴剀浶Φ溃骸昂美�,我不是也為你裁制衣裳以作冬至的賀禮么?”

    他溫柔撫摩我的鬢發(fā),“食言倒也罷了,只為你親手裁衣的心意朕再抄錄三遍也無妨�!�

    我吃吃而笑,橫睨了他一眼:“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可別反悔。”

    整整一個白日,他為我謄抄歷代以來歌詠梅花的所有詩賦,我只安心坐于他身邊,為他裁制一件冬日所穿的寢衣。

    堂外扯絮飛棉,綿綿無聲的落著。服侍的人都早早打發(fā)了出去,兩人相伴而坐,地下的赤金鏤花大鼎里焚著百和香,幽幽不絕如縷,靜靜散入暖閣深處。百和香以沉水香、丁子香等二十余味香料末之,灑酒軟之,白蜜和之而制成,專供冬月使用。細(xì)細(xì)嗅來,有醉人的暖香。再加上地炕暖爐的熱氣一烘,越發(fā)使閣中暖洋清香如置身三春的上林苑花海之中。

    百和香的使用始于三國時代,幾經(jīng)流傳制法已經(jīng)失散,宮中也很是少見,棠梨宮中所用的皆是來自陵容處。陵容的父親安比槐在為官之前曾經(jīng)經(jīng)營香料生意,得了很多炮制薰香的秘方。陵容曉得我素來愛香,便時時來我宮中一同研討,相談甚歡。幾經(jīng)試驗,才重新做出一張制作百和香的方子。

    暖閣中向南皆是大窗,糊了明紙透進外面青白的雪光,照得滿殿明亮。我有他靜靜相對,安靜得聽得見炭盆里上好的紅羅炭偶然"嗶剝"一聲輕響,汩汩冒出熱氣,連窗外雪花紛飛的聲音亦是清晰入耳。

    閣中地炕籠得太暖,叫人微微生了汗意,持著針線許久,手指間微微發(fā)澀,怕出汗弄污了上用的明黃綢緞,便喚了晶清拿水來洗手。

    側(cè)頭對玄凌笑說,“寢衣可以交由嬛嬛來裁制,只是這上用的蟠龍花紋我可要推了去。嬛嬛的刺繡功夫?qū)嵲诓蝗绨裁廊耍蝗缱屗齺砝C,好不好?”

    玄凌道:“這個矯情的東西,既然自己應(yīng)承了下來還要做一半推脫給別人做什么。朕不要別人來插手。”

    我吃吃道:“我可把丑話說在前頭了,若是穿著針腳太粗了不舒服可別怪嬛嬛手腳粗笨�!�

    我就著晶清的手拿毛巾擦拭了,又重新絞了帕子遞給玄凌擦臉,他卻不伸手接過,只笑:“你來。”

    我只好走過去,笑道:“好啦,今天我來做皇上的小宮女服侍皇上好不好?”

    他撐不住笑:“這樣頑皮�!�

    他寫了許久,發(fā)際隱隱沁出細(xì)密汗珠,我細(xì)細(xì)替他擦了,道:“換一件衣裳好不好,這袍子穿著似乎太厚了�!�

    他握一握我的手抿嘴笑:“只顧著替你謄寫竟不曉得熱了。”

    我不由耳熱,看一眼晶清道:“有人在呢,也不怕難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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