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江宜晚說完,笑臉徹底垮下來。
“岑驍淵把我拒絕了。”
他的一句話,解釋了方才所有不正常的行為。
Omega的手指勾住頸環(huán),一股淡淡的玫瑰香落在Beta的鼻尖,頸環(huán)之下,觸目驚心的青紫色淤痕。
“他不愿意跟我合作,還威脅我說,如果再敢來找你,就要讓我生不如死�!�
“可我思來想去,回到A區(qū),嫁給那個姓趙的老頭,比讓我死還難受�!苯送碇匦滦ζ饋�,甜美可人的,卻隱隱帶著歇斯底里,“那禿驢甚至來參加過我的滿月宴,他怎么敢,他前妻怎么死的至今還是個謎!”
從食堂出來時,天色已經(jīng)黯淡了,四周寂靜,校長種下的綠植生長茂盛,繭綏在花園里走了一圈。
只有這里輕易不會有人來,他想要躲避視線的追蹤,什么都不干,只是透一透氣。
路走到一半,不遠處出現(xiàn)一道人影,一步步向繭綏走來。
對面的人站定在他面前,繭綏喊了一聲:“師兄�!�
緣余說:“我剛剛看到你和那個Omega聊天,不放心,就跟上來看看�!�
他總是這樣坦蕩,有什么說什么。
繭綏點點頭,表示自己和江宜晚之間什么都沒發(fā)生,卻想到臨別前Omega和自己說的那句話。
江宜晚說:“繭綏,你也救一救我�!�
“他是岑驍淵的搭檔�!本売嚓愂鍪聦�,“兩次都是�!�
繭綏從回憶里抽神,心不在焉地應(yīng)了一聲,見緣余還看著自己。
“我們兩個不是情敵呢。”他回答,并補充,“岑驍淵沒有腳踏兩條船,我也不是小三,哦,也不是備胎�!�
緣余這才轉(zhuǎn)開視線。
繭綏又想起什么:“這個月的抑制劑……”
“已經(jīng)找到其他渠道了,不用擔心我這邊,倒是你,”緣余說,“塵燃最近一直在找我問你怎么了,你整個假期一天都沒有回去�!�
繭綏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道:“他找你問了我?為什么?”
“他不放心你�!本売鄬O綏的反應(yīng)很是不解,“你不相信?”
“沒有……”
緣余看著他。
繭綏只能說實話:“我給他發(fā)消息,他都沒有回我�!�
“你總是報喜不報憂,你的短訊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緣余一針見血。
緣余:“我沒有和塵燃說你假期去了哪里,他已經(jīng)問過我好幾次了�!�
繭綏撓撓耳后,“我還以為我找的借口他信了呢,原來沒有嗎?”
緣余道:“繭綏,必要的時候我會說實話。”
繭綏的喉結(jié)滾動一下,又聽緣余說:“現(xiàn)在我什么都不會說�!�
“我等你主動聯(lián)系我�!�
繭綏有一種預感,今晚岑驍淵就會回來。
一整夜沒有睡,直到天有了一點亮光,玄關(guān)處傳來關(guān)門聲,他一下從床鋪上躥起來,出了門,在樓梯上和岑驍淵遙遙相望。
Alpha抬起頭看他,問他怎么還沒睡。
繭綏:“睡不著�!�
岑驍淵:“是做了什么虧心事才睡不著?”
繭綏眼都不眨一下,“我今天見了江宜晚和緣余,兩個你不想我見的人我都見了�!�
前者岑驍淵知道,后者卻是極度意外。
沒有看清岑驍淵是怎么上來的,只是眨眼的工夫,人已經(jīng)到了繭綏的面前,拽住他的衣領(lǐng)拎起又松開,信息素滿溢,刺痛著肌膚。
“去見那個Alpha是怎么回事?!誰允許你和他見面,你以為我……”
“不需要誰允許,我和緣余就是朋友,朋友為什么不能見面?我想解釋的,你就是不信,不信我也沒辦法了,我也沒瞞著你,也沒有說謊,你憑什么對我發(fā)火!”繭綏勇敢且大聲,“緣余和我是師兄弟,我們兩個有共同學醫(yī)的師父,你受傷都是我給你包扎,小小心我下次不、不幫你了……”
越說聲音越小,受不了對面信息素的波動,他往后縮了縮,嘟嘟囔囔,“Alpha了不起嗎,起開我遠點,你的信息素熏到我了�!�
岑驍淵一張臉黑得可怕,竟然生生止住了外溢的信息素,拳頭緊繃著,手臂上青筋若隱若現(xiàn),深呼一口氣吐出來,下頜緊繃。
“那江宜晚你又怎么解釋,你知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岑驍淵靠近他,收斂了的信息素有點像話梅糖。
“你對所有人都一樣的好,包括那個Alpha,鬼知道你是不是喜歡,”岑驍淵低下頭恨恨地說,“你又要把我推出去,推給別的Omega,岑點心,你做夢吧,我找到你了,是你藏得不夠好,讓我找到了你�!�
岑驍淵眼神狠厲,說出的話卻讓繭綏幻視哼哼唧唧的大貓。
繭綏對岑驍淵沒有任何要求,愛或者不愛他,都可以,對他好還是對他壞,全隨Alpha的心情。
是岑驍淵看不開,他對繭綏的要求太多了,既希望他只屬于自己一個人,又希望兩個人能一起墜下去。
繭綏從來沒有奢望過。
可是岑驍淵說“你又要把我推出去”。
“又”是再一次。
那就是還有第一次。
##
離岑驍淵的十九歲生日還有不到兩個月,也是繭綏在A區(qū)的最后兩個月。
宅邸迎來了一位Omega,少女穿著蓬蓬紗裙,頭發(fā)微卷,腳下的皮鞋锃亮,踩在羊絨的地毯上,腳步優(yōu)雅端莊。
韶英一路牽著她的手,公主一樣地呵護著。
小女孩出落得亭亭玉里,花兒一樣漂亮。
繭綏想要抬頭看一看,被岑驍淵斜了一眼,識趣地退到Alpha身后面。
韶英給眾人介紹:“這是我家乖女兒,叫倩倩就好了�!�
春意夏
明天見
54.寶貝
那段時間岑驍淵為了向養(yǎng)父證明自己的能力,高強度訓練,頻繁受傷,使得作為家庭醫(yī)生的韶英也回不去家。
韶英結(jié)婚結(jié)得早,二十出頭的年紀就遇到了自己的命定Omega,二人火速墜入愛河,
并在結(jié)婚后的第三年領(lǐng)養(yǎng)了一個小孩兒。
因為雙方工作都很忙碌,只要一有時間,就會陪在女兒身邊,物質(zhì)上更是加倍補償。
韶英連續(xù)一個月沒有歸家,正趕上寶貝女兒的假期,每天都愁眉苦臉、唉聲嘆氣,對繭綏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看著點你家少爺,別讓他隨便死在哪個角落里。”
繭綏那陣子和岑驍淵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很僵了,岑驍淵不要他的關(guān)心,外界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激起他的過度反應(yīng)。
出了宅邸,他就不會帶繭綏出行,可是一旦回到這里,又要繭綏時刻跟在自己身邊才行。
在韶英一次比一次深沉的嘆息中,岑驍淵實在煩了,干脆提出:“這里空房這么多,你可以把她接過來住一段時間。”
大廳內(nèi),所有人都屏息了那么一瞬。
岑驍淵的信息素紊亂癥沒有解決,貿(mào)然讓一個Omega來家中,只會讓一切更為混亂。
但說話的人表情很淡定,旁邊是嘴里不停塞葡萄吃的繭綏。葡萄在嘴里一口咬下去,甜的是果肉,澀的是皮。
繭綏把葡萄皮吐在掌心里,又拿起一顆,剛要放進嘴里,抬頭看韶英正望著自己,把果盤推過去,很大方地說:“你也吃�!�
岑驍淵說:“就你知道吃�!�
那之后沒過兩天,倩倩真的來了,韶英親自領(lǐng)著她,一一給眾人介紹。
Omega是另外一種存在,身上有甜甜的奶香,眼眸蜂蜜一樣醇厚晶亮。
宅邸上有了一道明媚的風景線,管家和傭人都待她親切尊敬。
Omega來得第一天,繭綏有一個發(fā)現(xiàn):“你們的眼睛長得好像�!�
岑驍淵說:“你倒是觀察得仔細,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
于是繭綏不看了,遇到女孩兒時都是把頭低下去。
那一年倩倩剛滿十五歲,才分化不到半年,特質(zhì)的頸環(huán)在陽光下微微透紫,一看就是請專門的設(shè)計師打造。
韶英是真的很寵女兒,自從把倩倩接過來后,見誰都是一副笑臉,也不常常把“死”掛在嘴邊了。
只不過有一點讓她格外頭疼,那就是自家女兒對岑驍淵異常的感興趣。
女孩兒管岑驍淵叫“岑哥”,每每岑驍淵回到宅邸,就搶先一步去迎接。
可惜岑驍淵對于外人從來都沒有好臉色,Omega一靠近,他就說:“離我遠點,去找韶英�!�
女孩兒臉上的笑容一下垮下去。
岑驍淵的視線已經(jīng)轉(zhuǎn)向四周,開始尋找繭綏的身影,在別人面前他從不叫“岑點心”這個稱呼,也不太愛叫代號,找了一圈不見人影,心情不太妙,眉宇間壓抑不住的怒氣。
繭綏這才慢吞吞地出現(xiàn)在樓梯一側(cè),手里拿著一塊吃過的西瓜皮,唇瓣被汁水潤得通紅。
岑驍淵沉著一張臉,快步走來拉他進了房間。
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
他按住那只沾了西瓜汁的手腕,俯身下來啃咬繭綏的唇,聽到Beta一聲痛呼才算解氣。
“你人去哪里了?”
繭綏說:“吃西瓜去了……”
岑驍淵更氣了,手上用了力,繭綏連說三個別,黑色眼眸里盛著不解,又潤得像隨時能掉出眼淚。
西瓜汁黏膩地落在他的手腕、岑驍淵的掌心上,Alpha的指節(jié)掐著他的皮肉。
“你沒去接我。”岑驍淵說。
繭綏說:“倩倩說她要去接……”
話還沒有說完,岑驍淵的信息素暴漲,彌漫在空氣各處,繭綏簡直要窒息。
“一口一個倩倩叫得這么親密,岑點心,你以為你是誰?”
繭綏不知道要叫那個Omega什么,就隨著韶英的說法叫了,按理來說是不應(yīng)該。
他應(yīng)該和傭人一樣,叫一聲“韶小姐”。
他以為對著岑驍淵不用這么叫呢。
繭綏連忙服軟,說:“少爺我錯了�!�
“她來你就可以偷懶了?經(jīng)過我的允許了嗎?”
這又不是他能左右的,女孩兒把他當做家里的傭人,特別囑咐他不用去迎接岑驍淵,他不能駁了對方的面子,也確實沒資格拒絕。
岑驍淵生著悶氣,不許他出這間屋子,外面?zhèn)鱽砬瞄T聲,他捂住繭綏的口鼻,把人壓在床鋪上,不許他吭聲。
繭綏要窒息了,一只手亂抓了半天,岑驍淵才松了手,隨后把唇狠狠磕在繭綏的唇上,讓他記住這個教訓。
繭綏眼里飚出淚花,痛得嗚咽一聲。
門外靜了一下,很快傳來聲音:“小淵,出來吃水果。”
是韶英。
繭綏捂著被磕得生疼的嘴巴,岑驍淵面無表情蹭了下自己的嘴角,漠然回應(yīng)著:“知道了,別催�!�
手腕還是被牽著,一路都這樣,到了涼亭,女孩兒雀躍欣喜的目光在看到兩人相觸的手之后黯淡下來,嘴角跟著向下,不滿地撇嘴:“岑哥,你剛剛怎么不理我?”
岑驍淵直接無視了,松開繭綏自顧自坐下來。
韶倩又說:“你總是和他待在一塊�!�
岑驍淵:“他是父親給我選的陪讀,會一直和我待在一塊。”
西瓜是新切的,一塊塊汁水飽滿,涼爽可口,繭綏站在Alpha身后一口都沒吃到。
應(yīng)該是故意的。
想要他眼饞。
還好他提前在后廚吃過了。
他和岑驍淵就該是這樣的關(guān)系,主人坐在桌上,繭綏站在身后服侍。
而不是像十六歲那年,Alpha訓練期間禁止葷腥,繭綏想著不能自己一個人吃得香,偷偷跑到桌子底下吃起來。
路過的傭人見了都以為小少爺又在虐待那個Beta。
岑驍淵轉(zhuǎn)頭尋不見人也是滿頭問號。
好不容易在桌子底下找見人了,一張俊臉更是黑得像鍋底。
“滾上來吃��!”
他們兩人,說不清是誰先越界,因為沒有人制止,沒有人告訴他們什么是對什么是錯,沒有人跳出來說Alpha和Beta不該如此親密,他們就一直錯誤地綁定著彼此。
可一切總該回歸正軌。
從前是等岑驍淵的信息素紊亂癥得到解決,現(xiàn)在則是等他正式坐上家主的位置。
他會和Omega成婚。
不是倩倩,不是江宜晚,也會是別的Omega。
##
那天晚上兩個人誰都沒有說服誰。
繭綏不知道岑驍淵后半夜想通了什么,隔天Alpha親自拉他到緣余的面前。
公開課就坐在緣余的身邊,一口一個“寶貝”、“親愛的”地叫繭綏,繭綏雞皮疙瘩陣陣起,就在岑驍淵馬上就要湊近親他的時刻,一只手先于腦子,推開了Alpha。
岑驍淵竟也沒生氣,在課桌底下牽住他的手,湊到他耳邊:“如果你不想暴露他……”
話還沒說完,繭綏就心領(lǐng)神會,他們之間還是要有威脅和把柄,關(guān)系才能持續(xù)下去。
以前綁住他們的是契約,現(xiàn)在是無形的第三人。
緣余對兩個人的親昵視而不見,偶爾越過岑驍淵和繭綏講幾句話,好似Alpha不存在。
岑驍淵強壓著怒氣,握住繭綏的手越來越緊,繭綏實在忍不下去了,用空下的一只手戳戳Alpha,舌尖一點上顎,用口型表示自己的狀態(tài)。
“我痛�!�
岑驍淵的手稍微松開了一點,朝繭綏露出一個略有殺氣的笑:“我沒注意,捏疼你了嗎寶貝?”
繭綏:“……”
繭綏說:“也不是特別疼,寶貝�!�
岑驍淵愣住了。
下一秒像是觸電一般猛地把手抽開,扭開頭看到緣余那張認真聽講的臉。
岑驍淵有點后悔坐在這個位置上。
轉(zhuǎn)頭再看繭綏,發(fā)現(xiàn)繭綏也在好奇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