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忖了忖,便道:“孫醫(yī)正去得及時,十分驚險地將侯夫人的命給吊住了。只是能不能醒來,什么時候醒來,眼下暫且不知。孫醫(yī)正說她至少還得去侯府施針半個月,到得那時大抵就能知侯夫人能不能好。至于少夫人,屬下也沒能見著她的面,想來這會是不大好受的�!�
顧長晉沉默。
她與她娘的感情一貫來好,沈氏便是她半條命,眼下沈氏命垂一線,她又怎能好受?
“那藥,你可給她了?”他淡淡問。
常吉眼皮一跳,硬著頭皮道:“少夫人一直不曾出清蘅院,屬下根本沒得機會給少夫人�!�
顧長晉抬起眼,黑沉雙眸靜靜注視著常吉。
常吉最怕他這眼神,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老太醫(yī)的藥只有五顆,我、橫平還有椎云分走三顆,如今主子便只剩下兩顆。這是能救命的藥,屬下不愿將這顆藥浪費了。況且,以少夫人那樣穩(wěn)妥的性子,怎敢貿(mào)貿(mào)然給侯夫人用藥?定然會讓孫醫(yī)正查驗過了,才敢讓侯夫人服下。”
孫道平年紀(jì)小,興許還不知這藥出自何人之手,但他那位人精似的祖父,定會知曉。
常吉不能讓主子冒這險。
說他冷漠也好,說他心狠也罷,在他看來,沈氏的命不值得浪費一顆能在關(guān)鍵時候救下主子命的藥。
常吉寧肯挨頓皮肉苦,也要省下這顆藥。
“屬下擅做主張,還請主子責(zé)罰�!�
顧長晉不語,只緩緩落下眸光。
常吉說的話,他怎會不知?只是當(dāng)時知曉她母親病危,思及她與她母親的感情,下意識便讓常吉去送藥了。
那時的舉動更像是一種凌駕于理智之上的本能。
而他的確不該如此。
“自己去找橫平領(lǐng)二十棍。”
常吉松了口氣,他皮糙肉厚,二十棍對他來說不過就躺一宿的事,主子這次可真真是手下留情了。
然而沒高興多久,又聽顧長晉道:“接下來半個月,你只能吃饅頭�!�
常吉:“……”
常吉吃足了半個月的饅頭,而孫道平也到清蘅院扎足了半個月的針。
每日俱都是辰時來,晌午再走。
這半月里,容舒一直在清蘅院伺候湯藥,累了便在拔步床旁邊的貴妃榻歇。
也不知曉容珣同荷安堂那處是如何說的,這半個月來容老夫人沒再遣婆子來。
二伯母余氏倒是親自送了根老山參來,溫言安慰了容舒幾句。
余氏是個會來事的,這些年來,與秋韻堂那頭交好的同時,也不會得罪清蘅院。
遇著沈氏了面上始終是熱情的,但也僅此而已。
老夫人管著中聵,需要銀子了便差人來清蘅院要錢。一到雙數(shù)月的月頭,荷安堂的婆子便會把賬冊送過來。
諸如哪房的院子要修葺,哪房的郎君要買筆墨紙硯,哪房的小娘子要裁新衣,這些個大大小小的開銷都要清蘅院掏銀子。
沈氏大方,但也精明,每一處開銷都算得仔仔細(xì)細(xì),不該給的絕不會給,容老夫人尋各種由頭要銀子,都被沈氏毫不留情地拒了。
至于沈氏手里那些掙錢的,令容老夫人眼紅了許久的鋪子與田產(chǎn),容老夫人更是一間都撈不著。
這也是為何容老夫人看不慣沈氏的原因。
當(dāng)初沈家本是逃不了被抄家的命運,同容家定下親事后,有了容老太爺?shù)奈有�,這才有驚無險地度過了那一年的風(fēng)波。
那會容老太爺若不是為了斡旋這事,也不至于被驚了馬從馬上摔下落下病根,撐不過兩年便撒手人寰。
在容老夫人看來,容老太爺是因著沈家死的,沈家就是欠了容家的。
沈家若不是靠著容家這棵大樹,當(dāng)年怎可能逃過那一劫,這二十年來的生意又怎可能做得那般風(fēng)生水起?
容舒不止一次聽容老夫人說,沈家有今日的地位與財富,全都是仰仗承安侯府。
沈氏聽罷這話,冷笑道:“當(dāng)初我嫁來上京時,你外祖將沈家泰半資產(chǎn),通過你祖父之手送到了皇上手里,這份功勞,皇上可是記在了容家頭上。沒有這份功勞,容家哪兒能那么容易得到一個侯府的爵位。更別說這些年——”
容家與沈家內(nèi)里的這些事,沈氏從來不愿意讓容舒知曉,話說到這便連忙打住。
從前容舒也不愿知曉容家與沈家結(jié)親的彎彎繞繞的,只如今,她不管不行。
給沈氏伺候湯藥之余,她只要得閑便會翻賬本看。
一筆一筆算清楚這些年荷安堂還有秋韻堂甚至二房究竟用了沈氏多少銀子。
張媽媽端著碗湯藥進(jìn)來,見她又在熬燈看賬冊,心疼道:“姑娘快歇歇眼,仔細(xì)把眼睛給看壞了�!�
“總歸閑著也是閑著,不若好好把侯府這些舊賬理一理�!�
容舒說著便合起賬冊,取水凈手,接過張媽媽手里的湯藥。
孫道平開的這個藥方子在補血鎖脈上極有成效,沈氏先前那張青白灰敗的臉如今漸漸有了血色。
今日孫道平離開時,一臉的如釋重負(fù)。
“侯夫人如今的脈力雖弱,但到底是穩(wěn)住了。快則三日,慢則十日,應(yīng)當(dāng)就能蘇醒過來。只她這次身子虧損得太過厲害,至少要再喝一年藥好生將養(yǎng),平日里也要少勞神傷思,最好能做到心境清平,切忌大怒大悲�!�
容舒深知,在容家這樣的環(huán)境,要做到心境平和談何容易?
從前阿娘為了她為了沈家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今后,她是不會再讓阿娘受這樣的委屈的。
阿娘,該離開這里了。
第25章
第二十八章
容舒給沈氏擦好身,換了套干凈的衣裳,剛要繼續(xù)看賬冊,便聽周嬤嬤進(jìn)來道:“姑娘,侯爺來了�!�
容舒臉色淡淡,忖了忖放下手里的賬冊,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阿娘病倒后,父親每日都要來清蘅院看阿娘,來了也不做甚,就一聲不吭地坐在床邊看阿娘。
直到容舒催他走,方渾渾噩噩地離開。
如今阿娘的身子一日日見好,周嬤嬤倒是收起了最初的冷臉子,又堆起了笑來。在周嬤嬤看來,只要阿娘一日是侯夫人,便一日不能同容珣撕破臉。
可容舒實在是給不出笑臉,出了內(nèi)室,朝容珣屈了下膝,便道:“父親,女兒有些事要同父親商量。過兩日便是寒衣節(jié)了,從前的寒衣節(jié)都是阿娘來主持,如今阿娘這狀況,自是不能再操勞這事了。是以,今歲的寒衣節(jié)我們清蘅院可是管不來�!�
大胤素來看重寒衣節(jié),寒衣節(jié)一到,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要開壇祭祀祖先。
尋常百姓過寒衣節(jié),多是裁五色紙造寒衣燒給先人。但大家族尤其是勛貴世家過寒衣節(jié)可不能如此寒磣,除了燒寒衣,還要請人哭靈,擺戲臺辦宴席,弄得越熱鬧越有排面越好。
承安侯府過往幾年的寒衣節(jié)都是阿娘這宗婦操持的,里頭的花銷自也是清蘅院一手包辦。
可今歲的寒衣節(jié),她們清蘅院是一個銅板都不會出。
容珣有些意外,他這大女兒這些天幾乎不同他說半句話,沒曾想今個竟會主動同他商量事。
他等閑不愛管庶務(wù),哪兒知曉辦一個年節(jié)要耗費多少財力心力,聞言便頷首道:“自該如此,寒衣節(jié)有你祖母與裴姨娘操勞,你不必掛心�!�
容舒這才揚起點笑意,道:“孫醫(yī)正道阿娘如今須得平心靜氣,不能大氣大怒,也不能過于勞累,日后侯府的事阿娘大抵都沒甚心力管。對了父親,女兒聽周嬤嬤說阿娘的焦尾琴在您書房,女兒從前在揚州府同靜慈師太學(xué)過一曲清心咒,正適合拿來彈給阿娘聽,父親若是方便,可否將那琴送來清蘅院?”
容舒說的那琴,容珣記得,是前朝制琴大師烏大師所做的,十分稀罕。成婚頭一年,沈氏知他愛撫琴,便將那琴放到書房去了。
只后來這琴他送與了阿韻,眼下就在秋韻堂里。
容珣忖了片刻便道:“那琴如今就在秋韻堂,我明兒給你送過來。”
說罷便要掀簾進(jìn)內(nèi)室,容舒忙又喚住他:“父親,還有一事�!�
容珣急著入內(nèi)看沈氏,面上多了絲不耐,忙道:“還有何事,快說�!�
“阿娘嫁入侯府這二十年,為了維持侯府的體面,嫁妝已是所剩無幾了。眼下阿娘調(diào)養(yǎng)身子,少不得要耗費打量珍貴藥材,只阿娘如今私庫空空,這事還得父親來想個法子,女兒委實是沒得轍�!�
這事倒是不難辦。
容珣知曉荷安堂那里倒是有不少好藥材,容老夫人自打摔斷腿后,每年都要耗費不少銀子囤些珍稀藥物。
“你把要用的藥材寫一份給我,我過兩日備好了差人送過來。”頓了頓,又道:“可還有旁的事?”
容舒笑道:“倒是沒甚事了,就是有個疑問,還望父親解惑。二妹妹再過幾個月便要出嫁,阿娘既是嫡母,又給二妹妹添了一筆嫁妝,我就想問問父親,二妹妹出嫁那日可是從我們清蘅院出嫁?”
容珣怔了怔,這事他倒是未曾想過。
先前珍娘對涴兒從哪兒出嫁絲毫不在意,涴兒前幾日還問著能不能從秋韻堂出嫁的,他還未應(yīng),如今聽容舒這么一說,忽又覺得從秋韻堂出嫁十分不妥。
珍娘既是他發(fā)妻,涴兒要出嫁,自也該從清蘅院出嫁。
“自當(dāng)如此,你娘是涴兒嫡母,涴兒當(dāng)然是從清蘅院出嫁�!�
前世容涴可不是從清蘅院出嫁的,阿娘不愛搶人兒女,又因著敬佩裴尚書的為人,十分體諒裴姨娘的難處,容涴出嫁時磕頭敬茶的對象是裴姨娘。
容舒才不干呢,阿娘給了容涴一筆嫁妝讓她風(fēng)風(fēng)光光嫁到蔣家去,容涴憑什么不磕頭不敬茶?
得到了她想要的答復(fù),容舒也不多說,福了一禮便出了屋子。
盈月、盈雀跟在她身后。
盈雀十分不忿道:“姑娘,主持寒衣節(jié)可是宗婦的權(quán)利,怎可讓給秋韻堂?”
盈月扯了扯盈雀的袖擺,“小些聲,你以為操辦個大年節(jié)那般容易?這種事吃力不討好還費銀子,要個宗婦的名頭有甚用!姑娘就是要讓秋韻堂那位自個兒找銀子去,她若沒得銀子,定會去荷安堂找老夫人要。老夫人不是憐愛裴姨娘嗎?就讓她用銀子憐愛去罷!”
操辦寒衣節(jié)的事,容珣回了秋韻堂便同裴韻提了。
裴韻頷首應(yīng)下,道:“三郎,夫人如今……如何了?”
沈氏病危,她知曉清蘅院那頭定然不喜看到秋韻堂的人,便也沒派人去,也就每日容珣回來時方問上一嘴。
容珣還是同先前幾日一般,只道了聲:“她不會有事�!�
裴韻斟茶的手微微一頓。
沈氏出事那日,容珣失魂落魄地回來秋韻堂,她問他夫人如何了,他只愣怔怔地坐在那,反復(fù)說著:“她不會有事,沈一珍怎可能會有事。”
裴韻頭一回在他臉上瞧見那樣的神色。
澄澈的茶湯慢慢溢出茶盞,裴韻驟然回神,忙放下茶壺,拿過布帛擦拭。
容珣按住她的手,道:“不必忙這些了,你且去歇著吧,我去趟荷安堂。對了,那張焦尾琴,我明兒會差人送去清蘅院。昭昭想給她娘彈清心咒盡盡孝心,那焦尾琴的音色最是適宜。等過段時日,我再給你送旁的琴來�!�
裴韻愛撫琴,這么多年來都是用的那張焦尾琴。
這琴器就同愛寵一樣,用久了都是會有感情的,容珣也知她愛這琴,她是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將這琴送走。
只此時此刻,她卻不能說不。
因為那張琴從來都不是她的。
裴韻緩緩垂下眼睫,連案上的茶湯何時變涼都不知。
兩日后便是寒衣節(jié),容舒一早起來拿五色紙扎紙衣。
荷安堂那頭天不亮就開始“鏗鏗鏘鏘”地吵,盈雀去瞅了眼,說是外頭請來哭靈的人來了。
那頭祭的自然是容家的先祖,容舒不想去,把清蘅院的院門一闔,兀自在這里給外祖父扎紙衣。
容舒不曾見過外祖父,她出生時,外祖父便已經(jīng)去了。
但她的名字是外祖父給她起的,說舍予舍予,既要知道付出給予,也要懂得放棄舍下,如此這般,方能過舒心的日子。
容舒有時在想,這些話外祖父興許是說與阿娘聽的。
扎好紙衣,都快要過晌午了。
盈雀回了趟家,從后罩房回來時,一臉驚色道:“姑娘,東華門那頭出大事了!”
……
東華門北大街。
數(shù)千匹鐵騎疾馳而來,鐵甲森森,馬蹄震天。
領(lǐng)頭之人頭戴鳳翅盔,腰系長鉞,至東廠大門便勒馬收鞭,爆喝一聲,道:“吾乃金吾衛(wèi)統(tǒng)領(lǐng)謝虎申,今奉皇上之命,特前來平亂!”
數(shù)千名身著盔甲的金吾衛(wèi)一至,被怒火沖昏了頭的百姓們登時一驚,聽罷謝遇的話,驟然清醒過來,立馬扔掉手上的破銅爛鐵,呼啦啦跪了一地。
上萬名百姓一跪,長階下那二十來具不堪入目的尸體暴露在眾人眼中。
饒是見慣了死尸的謝遇在看到那些支離破碎的尸體時也不由得心頭一跳。
皇上派他出來時,明令不得再惹起民怒。
可見著這堪稱慘烈的一幕,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處理這些百姓。
若只有三五名百姓,那好說,直接抓人投進(jìn)大牢便可�?伤鎸Φ氖巧先f名憤怒的百姓,總不能把上萬名百姓都收押入牢吧。
謝虎申十分頭大,身上威風(fēng)凜凜的鎧甲都似乎不威風(fēng)了。
眼角瞥見一道青色身影,倏地急智一生,中氣十足道:“顧大人可否同本將說說適才這里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顧長晉從一旁的古槐樹行出,見禮作揖,道:“刑部一刻鐘前接到消息,稱萬民百姓前來東華門請愿,嚴(yán)懲逼死鐘雪雁的東廠番役。下官遂奉大司寇之命前來視察,彼時掌刑千戶胡威絲毫不聽百姓陳詞,便對請愿的百姓拔刀相向。百姓們?yōu)榍笞员�,不得已對胡千戶動了手�!?br />
鐘雪雁的父親原是個教書先生,因醉酒后妄論了幾句時政,被東廠的人捉走。鐘雪雁為父伸冤,只可惜案子還未重審,父親遭不住酷刑死在了獄中。
鐘雪雁聞得噩耗,當(dāng)夜便將自己吊死在鬧市,留下血書一封,怒道天道不公,任奸佞橫行。
此事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一整個上京的百姓都知曉了,百姓們心有戚戚焉,生怕下一個說錯話丟性命的人會是自個兒。
之后也不知是誰鼓動的,上萬名百姓忽然轟轟烈烈地在東廠鬧起來。
謝虎申來之前自也聽說了鐘雪雁的事,此時聽罷顧長晉的話,黝黑的臉不由得一抽。
好家伙,這些文官真?zhèn)就一張利嘴暢行天下。
請愿?自保?
什么時候百姓上門請愿要抄上家伙的,瞧瞧,連洗衣裳用的棒槌都帶來了,別以為藏在身后他就瞧不見了。
還有上萬名百姓用拳頭將二十多名番子生生打死,竟是“為求自�!倍氨撇坏靡选保�
謝虎申簡直是甘拜下風(fēng)。
只眼下顧長晉都為他鋪好了路,他自是要順著走下去,頷首肅穆道:“既如此,等順天府的人來了,便讓朱大人將涉事百姓帶回去問個話罷。旁的人……且自行離去,莫再添亂�;噬闲南堤煜律n生,千叮萬囑命本將莫要誤傷了咱大胤的百姓。眼下你們的請愿本將已知曉,自會向皇上稟告�!�
百姓們先前見數(shù)千名鐵騎浩浩蕩蕩而來,還道今日便是能免了牢獄之災(zāi),一頓皮肉之苦也是少不了的。
誰知顧大人不過寥寥幾語,便令得這黑面統(tǒng)領(lǐng)輕拿輕放地放過他們。
百姓們忙磕頭,齊聲道:“草民多謝大人�!�
細(xì)瞧,泰半百姓磕頭的方向都是對著顧長晉。
謝虎申唇角微抽,在一名百姓從他身邊過的時候,終于是忍不住,指了指他悄悄往衣裳里藏的菜刀,語重心長道:
“圣上仁慈,常言若民有冤、民有怨,朝中百官不得視若無睹,亦不能充耳不聞。你們要請愿,可是可,但下趟可莫要再抄著家伙來。”
抄著家伙來請愿,同造反有甚區(qū)別?
圣上再是仁慈,也決計不會允許他們再胡來第二次。
百姓們喏喏應(yīng)是。
人潮如水般退去,不多時,又有數(shù)百名衙役匆匆趕來,為首之人一身緋色官袍,上綴孔雀補子。
正是順天府尹朱鄂。
朱鄂從前是云貴副總兵,若不是被圣上調(diào)回上京,這會只怕已升至總兵了。
朱鄂在云南領(lǐng)兵退敵時,謝虎申還光著腚玩兒泥巴呢。這會見著幼時崇拜的大將軍,哪兒還敢坐在馬上逞官威?
麻溜地下了馬,拱手作揖,道:“下官見過朱大人�!�
朱鄂略一頷首,卻不看謝虎申,一雙銳目不偏不倚地定在顧長晉身上。
許鸝兒案,楊榮在獄中反告他胡亂判案。北鎮(zhèn)撫司的人不敢真緝拿他,但這盆臟水的確是潑到了他身上。
顧長晉走金殿后,許鸝兒案得以重審,定讞后皇上將新判牘公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