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能是誰?
她悄悄掃去一眼。
玄關(guān)那走進來一男人。
逆著光,相貌看不清明,但能明顯感覺到男人高大清肅的身姿,倒是輕易就將梁巷明挺拔的身形壓了去。
在頌曼德多年,劉素華自認為見過的貴人不在少數(shù),卻從未沒見過有人的矜貴氣,能壓得人心氣兒都短了半截的強勢。
梁嘉序沒應(yīng)聲,半點面子都不給。
梁巷明臉臭得不行,硬生生又擠出笑:“什么時候回京的,怎么家里都沒聽說?”
梁嘉序自覺找了位置落坐,坐的正好是梁巷明剛才的座位。
一來就把他的位置占了。
還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讓他站一旁跟傭人似的。就差沒說一句:少爺有什么吩咐的。
顯然是沒把梁巷明放眼里了,傲得很。
“才回不久,有些日子沒見,三叔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怎么個情況?”
梁嘉序的眼神慢悠悠從孟塵縈慘白的小臉上掃過去。
半個小時前還是白里透紅,鮮活的模樣。
眼下倒蔫不唧的。
梁巷明笑說:“沒什么,新來的員工做錯事,叔在訓(xùn)著呢�!�
“嗯�!绷杭涡蜃藳]半分鐘就起身。
還當(dāng)要送走這瘟神了,梁巷明還沒來得及放鞭炮,又給嚇得一跳。
梁嘉序走到孟塵縈跟前,腦袋朝門口輕微一擺,“出去�!�
孟塵縈緩慢抬頭,不解地看他。
他眼里的黑如同靜默深沉的大海,海浪翻滾,掀起一波浪潮。
“嗯?這么大牌?還要我找人抬你出去?”
“不……”孟塵縈心一慌,也顧不得那么多,“梁公子,我跟你走。”
“嘚嘚嘚,”梁巷明叉著腰上前喊話:“這姑娘是三叔我扣下的,梁嘉序,你幾個意思?”
“三叔。”梁嘉序眼皮微抬,似笑非笑:“玩可以,可別什么都碰�!�
“長點兒眼。”
淡淡的涼薄笑意,也極具壓迫感,梁巷明輕易被這股強勢壓彎了脊椎般,咬牙問:“什么意思?”
他后知后覺,“你認識這姑娘?”
梁嘉序卻只留了個背影給他,帶人姑娘直接消失了。
他傻站原地冷笑:“行,不愧是梁嘉序啊。”
他惹不起,躲不起還不行?
房門緊閉,梁巷明暴怒掀桌,“都想死是不是?趕快給我把那女人找出來,找到了老子弄死她!”
-
外面的雪還沒停。
孟塵縈忽然看到自己一個多小時前捏的小兔子還蹲在原地,只是多少被雪花覆蓋,沒先前的形了。
她收回眼神,主動開口:“梁公子,剛才謝謝您出手相助�!�
如果不是梁嘉序的出現(xiàn),她的確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當(dāng)下的境況。
大抵還是她高估了那些貴人為人的底線。
梁嘉序會出手相助,也在她的意料外。
她曾聽男友說過,梁嘉序這人瘋得很,骨子就沒根正常的神經(jīng)。
她不大清楚梁嘉序這個人。
但剛發(fā)生的事,她大概可以推翻男友給梁嘉序的評語。
跟梁巷明這種人比起來,他還算有點人性了,不是嗎?
雪下挺大了,梁嘉序掃她一眼,“上車,送你回家�!�
孟塵縈不想再麻煩他,“不用了,我……”
他不咸不淡問:“男朋友要來接?”
“不是。”
“那怕什么?”他站在屋檐下,挺括的身形像一座冰山似的擋住她的去路。
“不是……我是覺得不能再麻煩您了。”
“麻煩?”他忽地一笑,眼尾那幾分風(fēng)流多情添了抹邪氣。
“送回家就覺得麻煩,孟小姐對男人的要求這么低呢?”
尾音夾著讓她不適的笑意。
孟塵縈品不出他這句話究竟想表達什么,乎有幾分貶低她男朋友的意思。
但轉(zhuǎn)念一想,她不能把恩人想的那么壞。
司機撐傘而來。
梁嘉序伸手,司機怔了須臾,連忙遞上。
他送出傘下多余位置,此舉不言而喻。
孟塵縈舉步艱難,思考片刻,還是鉆入他的傘下。
他太高了,她似乎只到他的肩膀。
粗略打量一眼,她退開一些,刻意與他保持距離。
他撐傘下臺階,順手撿起那只在風(fēng)雪中的兔子。
小巧的雪兔在他白皙的掌心下,更顯得柔弱可欺,有一瞬間,孟塵縈隱約覺得自己就是那只兔子。
他隨手一伸,輕易就被攏入他的掌心。
他笑著問:“你捏的?”
孟塵縈垂眸,弱不可聞地嗯了聲。
“挺有意思。”
他輕飄飄點評一句。
孟塵縈怔住,沒想到他竟是這樣覺得。
她捏這雪兔時,就連虞南星都在笑她這個南方人沒見過世面。
司機開好車門。
梁嘉序很紳士地讓她先上車,而后,有人收傘,他坐進車內(nèi)。
寬敞的后座在他進來后,瞬間變得擁擠。
孟塵縈不自在地往里退,側(cè)身緊貼車門,在車內(nèi)與他隔開最遠的距離。
即便如此,他身上冷冽的木質(zhì)香仍是黏了上來。車載香薰的味道,似乎都不敵他獨有的香味。
這個男人,不僅強勢的氣質(zhì)壓人,就連他身上的香味也隨了主人性子。
非要每個湊近的人,沾上他的氣息。
孟塵縈眼角余光瞥見梁嘉序竟是還在手心把玩這只兔子。
車內(nèi)開了暖氣,那只小兔子,就這樣在他手心,漸漸化成了一灘冰水。
他慢條斯理抽出紙巾擦手。
還低笑了一聲。
她不明白他這點樂趣。
也不覺得自己捏的兔子哪里有什么好玩,好笑的。
車子開動后,司機問去哪兒。
梁嘉序問她住哪。
她猶豫,還沒想好回答,他問:“跟你男友同居?”
雖是在笑,但那雙眼黑得嚇人。
孟塵縈的心意外一慌,搖頭:“跟同學(xué)合租,在向陽路26號。”
車子朝向陽路開往。
一路極其安靜,孟塵縈垂眸也在安靜。
“怎么沒跟男友同居?”
孟塵縈疑惑看他。
他臉側(cè)過來,很正經(jīng)地問:“是不接受婚前性生活?”
“不,不是……”她懵了會,茫然回。
“那就是已經(jīng)有性生活了?”
梁嘉序眼神落在她藏在黑發(fā)下那節(jié)白到透亮的細脖,盯著看。
孟塵縈緊張到?jīng)]察覺梁嘉序的眼神。
她臉色微變。
這種私密話題,她為什么要跟眼前男人聊?她不想回答。
梁嘉序身體側(cè)過來坐,面對面,將她整個人掌入眼中:“交往多久了?在國外見你那會兒,周初皓還說你是他鄰居的小妹妹�!�
孟塵縈心里憋著氣,小聲說:“這個我沒有必要回答你吧�!�
“梁先生。”
“你有點逾矩了�!�
她臉微鼓,含著不滿大膽盯著他說。
他樂不可支,想到了剛化在他手里的那只雪兔。
一下就化了多沒意思。
還是眼前這只,能動能笑能生氣的更有趣。
孟塵縈總覺得狀況與自己剛才所想的不太一樣了。
她只盼著趕快到家。
行至半路。
孟塵縈的手機響了,是周初皓打來的視頻通話。
孟塵縈先是掛斷。
在身旁男人那意味不明的笑聲下,臉又尷尬地紅了起來。
沒一會,周初皓又打來視頻。
她只好點了接聽。
男人的聲音通過電流傳過來,“縈縈,你在車上?”
孟塵縈盯著視頻內(nèi)的周初皓。
男人生得俊朗,正在辦公室里摸魚,看樣子一天沒刮胡子了,下巴長出了點胡茬,即使如此不修邊幅,依稀可見其溫潤如玉的氣質(zhì)。
她點頭,聲音悶悶的:“嗯,剛下班�!�
“這是誰的車?”周初皓笑著問:“沒見過你坐這車回家,該不會是趁我在外地找了野男人?”
周初皓健談,也很愛開玩笑逗她。
孟塵縈以往都會回嘴幾句,只是眼下有些不自然,“沒有啦……”
“沒有那就給男朋友看看車內(nèi)環(huán)境,看有沒有藏著什么野男人�!�
他醋勁一向很大。
出差半個月沒見著人,本就想念得很。
孟塵縈呼吸放輕,眼角余光掃了身旁男人一眼。
他仍是支著臉朝她笑。
她忽然覺得他挺可惡的。
剛才覺得他是好人的想法,已經(jīng)消失大半。
“縈縈,你一心虛眼神就亂瞟�!敝艹躔┲沽诵σ�,問:“真有野男人?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趕回京市?”
“沒有。我給你看就是了�!�
孟塵縈平心靜氣,把鏡頭稍稍挪移,鏡頭內(nèi),露出了梁嘉序小半邊側(cè)臉,不多,只能看見頭發(fā)和耳朵。
周初皓還在催促,要看全臉。
她想,周初皓雖然已經(jīng)和梁嘉序沒聯(lián)系了,但曾經(jīng)也算認識,讓他知道也沒什么。
她問心無愧,躲躲藏藏才是真有問題。
正打算把鏡頭全部露出來時,孟塵縈忽然感覺自己的右腳被什么繞上。
她垂眸望去。
男人的腳腕,纏上她的右腿,他緊實的小腿正沿著她腿部的線條,緩慢摩挲,一上一下。
欲勾不勾。
欲誘不誘。
她的小白鞋,似乎被男人的黑皮鞋,吞噬殆盡。
第3章
侵略
手機鏡頭同時一晃。
畫面錯開。
孟塵縈沒拿穩(wěn)手機,被嚇到了。
她那只被梁嘉序勾住的腳脖子,似乎也僵硬地不屬于自己。
周初皓問她怎么了。
“縈縈?發(fā)生什么事了,你臉色忽然不對勁�!�
孟塵縈呼吸一抖,搖頭,“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