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后悔！

    他說完這兩個字，閉上眼，靠在床頭。

    醫(yī)生一時間沒有再說話，過了好久才對一旁的護(hù)士點點頭，兩人悄然退出病房。

    蕭母在外面站了許久，隔著玻璃看著自己的兒子像一具安靜的遺像一樣，坐在床上，不言不語。

    她手里攥著最新的藥物調(diào)整報告，上面寫著：病人情緒波動減少，記憶穩(wěn)定，行為趨于機(jī)械化，應(yīng)激反應(yīng)逐步消退。

    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他正在變成一個真正沒有過去的人。

    一個沒有葉詩韻，沒有溫雪梨，沒有記憶，沒有情緒的安全病人。

    可這不是什么好消息。

    這只是意味著—他的心，死了。

    他連瘋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看著那張灰白的臉，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讀大學(xué)時，從國外回來，帶著那個羞澀、眼神明亮的女孩回家吃飯。

    那天女孩穿了一件普通的淺藍(lán)毛衣，手里提著一個裝著手工餅干的小盒子，進(jìn)門時聲音小得像蚊子：阿姨好，我是詩韻！

    她那時候嫌她沒教養(yǎng)、沒氣質(zhì)，不配做蕭家的媳婦。

    現(xiàn)在想想，那個女孩站在門口的模樣，比這整個宅子所有人都干凈得多。

    F國的日子一如既往。

    雨過之后，天放晴，陽光溫柔地灑在海面上，海浪拍著岸邊的礁石，發(fā)出輕柔的響聲。

    宋意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窗前，陽光照在她膝頭，她身上披著一件灰色的毛呢披肩，手里握著一杯溫?zé)岬姆涿鬯��?br />
    她已經(jīng)很久沒夢見蕭晨陽了。

    不是因為忘了，而是因為連夢都不需要了。

    王思遠(yuǎn)進(jìn)門時，她正翻著一本書，書頁微微卷起，像是被風(fēng)翻過很多次。

    我剛從畫廊那邊回來！他說：他們說你如果愿意，‘靜止’系列可以被提名年度聯(lián)展獎！

    我不打算參加！她翻過一頁書。

    他們會給你一個位置！

    我不缺位置！

    但你值得被更多人看見！

    宋意放下書，輕輕笑了笑：我已經(jīng)被太多人看見過了！

    我現(xiàn)在想做的，只是畫給我自己看！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這些畫掛在這里，也許就能告訴來看的人—這個女人，曾經(jīng)很努力地活過！

    王思遠(yuǎn)沒再勸。

    他只是將她的草稿整理好，放進(jìn)文件袋里。

    王盼盼給你寄了封信！

    她為什么又寫信

    宋意接過信，嘴角揚起一點笑意：她是生怕我徹底放下吧！

    信不長，只有幾行字：

    【宋意，京北最近天冷得厲害。

    蕭家封鎖消息越來越嚴(yán)。

    我朋友說，他現(xiàn)在每天坐在窗邊，和空氣說話。

    他說他不疼了，可他從不笑。

    也許，他終于也在死去。

    我不是勸你回去，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活得很好，這就是勝利！】

    宋意看著最后那句話，沉默了許久。

    她把信合上，夾在畫冊里，沒有落淚，也沒有波動。

    她輕聲說：盼盼總是想讓我記得自己贏了！

    可我從不覺得這是一場比賽！

    我只是想活！

    如果這也叫贏，那我就贏了！

    王思遠(yuǎn)站在她身邊，什么都沒說，只是望著窗外的光。

    那光穿過厚厚的窗，照在她側(cè)臉上，輪廓清晰，眉眼安靜。

    他忽然意識到，她是真的走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