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短暫的安靜被風(fēng)聲填充，靈曄主動開口：“還想問什么？”
“什么都行？”
“要看你問什么�！�
“好吧，”南山咬了一下手指，“我這個問題，你肯定能答。”
“什么？”
“靈曄�！�
“嗯。”
“你心跳為什么這么快？”
靈曄：“……”
南山問完，仍是遲遲等不到回答，她瞬間震驚了：“這也不能問？！”
“……凍的，也可能是因為今日沒有藥浴。”靈曄僵硬開口。
南山恍然，還想再說什么，卻被靈曄打斷：“別沒話找話了，我不會睡的�！�
“我那個喝完酒凍死在路邊的二舅姥爺當(dāng)時也是這么想的�！蹦仙接挠牡馈�
靈曄：“……”
“你跟七腳蛇打架的時候受傷了？”南山又問。
靈曄：“嗯�！�
“嚴(yán)重嗎？”
靈曄：“一點內(nèi)傷，不算重。”
南山頓時放心了些，張嘴還想說什么，靈曄的指尖突然抵在了她的掌心，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
“這樣總可以了吧�！彼曇衾涞�，南山不用抬頭，也能想到是怎樣一個又高貴又不耐煩的表情。
用敲手代替說話，這說明什么？說明是真不想和她說話了。
兩個人徹底安靜下來，風(fēng)雪肆虐，靈曄的外衣雖然是上階法衣，但主人失去了靈力，再好的法衣也成了廢物，御寒能力甚至不如南山身上夾棉的粗布衣裳。
風(fēng)從所有叫人意想不到的地方鉆進(jìn)來，薄薄的衣料之下，連靈曄都不再提什么男女大房，一只手緊緊摟著南山，一只手點著她的掌心，輕輕地敲了一下又一下。
“仙人伯伯……還沒來嗎？”南山感覺自己的腳像在泡在冰水里，連說話都開始打顫。
靈曄眼睫上染了冰霜，聞言勉強抬頭看一眼天空，說話時呵出淺淡的霧氣：“沒有�！�
“是不是止參怕被責(zé)罰，沒把我們掉下來的事告訴他��？”南山又問。
靈曄：“不可能。”
“一定得找到封印才能來救我們？仙人伯伯就不能在其他地方打個洞嗎？”南山哆哆嗦。
靈曄：“木易湖口小腹大，一旦打破湖底，便會有萬頃湖水傾瀉而落，到時候你我都會被沖成碎……”
話沒說完，某人就已經(jīng)忍不住將臉埋進(jìn)他的衣襟。
天氣太冷了，哪怕她鉆在衣裳下面，呼出的氣息仍是涼的，撫過他的xiong膛時，靈曄只覺冷得連心跳都要漏拍。
本來想推開她的，但無意間瞥過她手腕上的珠串，到底還是沒有這么做。
兩人在一望無際的雪原里緊密地貼在一起，僅剩的溫?zé)嵩诒舜说囊陆笾g，貼得沒那么緊的四肢又麻又疼，最后直接沒了知覺。南山靜靜聽著靈曄的心跳，好一會兒突然笑了。
靈曄頓了頓：“笑什么？”
“要是仙人伯伯真的來晚了，看到我們這樣抱在一起，會不會覺得我們是殉情？”南山問。
靈曄：“……”
“說不定還要把我們裝一個棺材里下葬。”一想到靈曄死了都要跟她冥婚，南山突然覺得好笑。
靈曄難得沒有駁斥她，靜了靜后淡淡道：“你不會死�！�
“但愿吧，要是可以的話，我也不想死，”南山一直提醒自己
不要睡，卻仍是不受控地閉上了眼睛，“因為‘二十歲壽終’的破預(yù)言，我從小就比別的小孩怕死，我一點也不想死……”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呼吸變輕，靈曄在她掌心敲擊的指尖終于停了下來。
南山再次睜開眼睛時，晴空萬里，云卷云舒，堅硬的雪地也變回了松散的雪粒，她茫然地戳了一下雪粒，沒有感覺到?jīng)觥?br />
她蹭地坐起來，身上的衣裳也隨之掉落，一旁看著青石出神的靈曄側(cè)目：“醒了？”
“天什么時候亮的？仙人伯伯怎么還沒來？為什么不冷了？不是……我昨晚睡著了？你知道我睡著了？你為什么沒叫醒我？你是不是想凍死我？”剛睡醒的南山問題一個接一個。
靈曄蹙眉：“我先回答哪個？”
“當(dāng)然是最重要的那個！”南山叉腰。
靈曄抬眸看了她一眼：“父王還沒來�！�
“……我說的是‘你為什么沒叫醒我’這個問題，我又不瞎，當(dāng)然知道仙人伯伯沒來�！蹦仙綗o語。
靈曄：“沒必要。”
這是回答她的問題。
南山一愣，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什么叫沒必要？”
“你一睡著就開始打呼，聽起來比醒著還生龍活虎，沒必要叫醒你�！膘`曄解釋。
南山：“……”
因為靈曄一句‘生龍活虎’，南山直接沉默了，但也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她又開始追問仙人伯伯什么時候過來，靈曄被她吵得頭疼，干脆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南山：“……”太假了，哪有說話說到一半就閉眼的。
靈曄不想交談的表現(xiàn)太明顯，南山真的安靜了下來，可她安靜了，靈曄反而不習(xí)慣了，睜了幾次眼睛后，終于主動開口：“我真的不知他何時能來�！�
南山仰著頭，黑瞳里映著藍(lán)天白云。
“今天晚上，也會像昨天晚上一樣冷嗎？”她低聲問。
靈曄一頓，沒有否認(rèn)。
南山早就猜到了答案，此刻只覺平靜：“你以前捱過凍嗎？”
話題轉(zhuǎn)得有點太快，靈曄跟不上她的思緒，半晌只說了一句：“我自有記憶起，便能使用上階法衣，加上靈力護(hù)體，除了昨晚未曾冷過�！�
南山笑了一聲，無奈地看向他：“那你肯定不知道餓著挨凍和不餓時挨凍的區(qū)別了�！�
自從從湖底掉下來，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么平靜的樣子，靈曄忍不住問了句：“什么區(qū)別？”
南山攤攤手：“區(qū)別就是，餓的時候比不餓的時候更怕冷�！�
靈曄：“……”
南山仿佛沒看到他無語的表情，喉間溢出一聲輕輕的嘆息：“昨晚的我們雖然少吃了一頓飯，但有晌午那餐頂著，多少還耐凍些，今日卻不同，現(xiàn)在明明不冷，我卻已經(jīng)開始手腳冰涼。”
說罷，突然握住靈曄的手，靈曄微微一怔，回過神時她已經(jīng)松開自己。
“你也是冰冰涼的，”南山扯了一下唇角，“要是今晚像昨天晚上那樣冷，那我們真的很難熬過去了。”
靈曄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此刻看著自己手上泛紅的關(guān)節(jié)，難得皺起了眉頭。
“仙人伯伯你快點來啊！”南山突然扯著嗓子喊，“你可一定一定要趕在天黑之前來啊！”
靈曄：“……他聽不見�！�
“我知道，我就是想喊兩嗓子�！蹦仙缴炝松鞈醒�，重新變得生龍活虎。
可惜她的生龍活虎也只維持了大半天的時間，眼看著天又要黑了，仙人伯伯還是沒來，她直接撲進(jìn)雪地里打滾。
“為什么！為什么！老天為什么要這么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么，為什么一定要在這里等死！”
她滾來滾去，身上弄得全是雪，靈曄實在看不過去，后退兩步確保她不會弄自己身上后，才皺眉道：“父王會來的�！�
“說不定他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死了！”眼下這個情況，南山很難保持樂觀。
靈曄看到她腦袋上頂?shù)难┒眩X得很難和她溝通。
南山卻不肯放過他，想到什么后突然坐起來，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我發(fā)現(xiàn)……”
“什么？”靈曄與她對視。
南山：“你今天對我耐心了很多�！�
靈曄：“……”
短暫的安靜后，他掃了她一眼：“想太多。”
南山撇撇嘴：“除了坐在這里等仙人伯伯，我們就沒有別的辦法自救嗎？”
靈曄有些走神，下意識點頭：“有�！�
“什么？！”南山眼睛一亮。
靈曄頓了頓，本不想多說，但看她一直盯著自己，到底還是開口了：“封印若是游走到乾位，在外的鎖便會翻轉(zhuǎn)朝內(nèi)，然后靜置五個時辰左右，這期間外頭的人打不開，里面的人卻可以隨意出去，這是當(dāng)初父王設(shè)結(jié)界時不慎留下的錯處，本來想改，但當(dāng)時結(jié)界已成，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加上封印松動游走的可能性極低，索性就沒有再改�！�
“讓我捋捋……也就是說，如果封印飄到東南方，那我們就不用等仙人伯伯來救，而是像昨天掉下來的時候一樣，涂點我的血就可以出去了？”南山試圖分析。
靈曄：“是。”
“這么重要的訊息，你昨天為什么不說！”南山生氣。
靈曄面無表情：“因為結(jié)界很大，封印游走到正乾位的概率不到萬之一二，除非奇跡發(fā)生，否則絕無可……”
話沒說完，東南方一道亮光閃過，宛如白晝流星。
南山也看見了，踮著腳湊到他身邊：“那是什么？”
“……奇跡�！膘`曄緩緩開口。
萬之一二的概率，就這么發(fā)生了？
一直到走出好遠(yuǎn)，南山仍然覺得荒唐，甚至懷疑靈曄在耍自己，可看到他臉色都白成一張紙了還在努力趕路的樣子，又覺得他不會拿這件事開玩笑。
“你還走得動嗎？”她追著靈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