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李雪珺回到伯爵府門口時(shí)，李月珠正與王氏于大門口依依惜別，似將欲返回夫家。</p>
母女二人目光觸及她歸來，剎那間皆閉了口，王氏眼中更是帶著冷漠之意。</p>
“喲，妹妹，可算回來了�！崩钤轮殛庩柟謿獾溃骸霸醯娜チ诉@般久，我還道今日見不著妹妹了呢。”</p>
李雪珺上前，柔柔地行禮解釋：“母親，姐姐莫怪，方才又去挑揀了些文房四寶，故而回來遲了些�！�</p>
言罷，雙手奉上為李月珠挑選的金線頭面禮盒：</p>
“姐姐，這是妹妹的一點(diǎn)心意，一定要收下。待日后妹妹有了能力，定當(dāng)送姐姐更珍貴的物件�！�</p>
“哼，我才不要�！崩钤轮樾表Y盒，下巴高高揚(yáng)起，滿臉不屑。</p>
王氏輕拍她的手臂，溫聲道：“你妹妹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p>
“正是，姐姐，還請(qǐng)務(wù)必笑納�！崩钛┈B面上堆起討好的淺笑</p>
李月珠對(duì)著王氏努了努嘴，道：“罷了，瞧這是從寶韻坊挑的，算你有心，因著你這份心意和母親的面上，我就勉強(qiáng)收下吧�！�</p>
李雪珺將禮盒交予李月珠身旁的大丫鬟杜鵑，欠身撫禮后道：“不打擾母親與姐姐了，我這便先回院子去。”</p>
待得到王氏的默許，便帶丫鬟婆子入府。</p>
一路追到路口的楚亞霖，將此幕盡收眼底，眼中神色瞬間一黯。方才一路疾追，此刻他也清醒了幾分，一個(gè)人決然不會(huì)毫無緣由地突然性情大變。</p>
唯一合理的解釋，便是她往昔的一切皆是偽裝。</p>
瞧見李雪珺在王氏母女跟前那般低聲下氣、伏低做小的模樣，他愈發(fā)篤定了心中所想。</p>
如此看來，李雪珺從前的木訥懦弱全是假象。</p>
這般心機(jī)靈敏的女子，與他的家世才華相得益彰，實(shí)乃助他仕途的絕佳正妻人選。心中這般盤算，楚亞霖悄然隱去了身形。</p>
李雪珺回至院子，便領(lǐng)著紅梅、青竹一同整理起剛采買回來的物件。</p>
見青竹小嘴撅得老高，像氣鼓鼓的河豚。李雪珺輕笑逗她：</p>
“你這是咋啦？莫不是今日出門沒帶你去買美味吃食，心里不痛快啦？”</p>
“哎呀，小姐！”青竹嬌聲嗔怪道，</p>
“我哪是那等貪吃的人呀。是氣不過，兩位小姐同是夫人所生，怎就偏心得這般厲害。偏小姐您還好性兒，還給大小姐買禮物！”</p>
李雪珺悠悠開口：“莫?dú)猓统鲋�，我自�?huì)討回。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得先用這些物件，把該要的人換回來�！�</p>
紅梅見青竹還想說話，忙按住她：“小姐的意思，可是指莊子上的蕓嬤嬤她們幾位......”</p>
李雪珺點(diǎn)點(diǎn)頭：“光人回來可不夠，還得拿到賣身契�！�</p>
“當(dāng)年母親將祖母留給我的人都挪去了莊子上，我那時(shí)不敢要，怕保不住�，F(xiàn)下，我要去楚府了，總有理由可以帶走了�！�</p>
“還好，祖母當(dāng)年將你倆賜于我時(shí)，就給了契書，不然還得費(fèi)一番心思”</p>
紅梅和青竹聽聞，默默無言。</p>
自家小姐心思深遠(yuǎn)，此事她倆幫不上忙，只能聽小姐的。</p>
此時(shí)的北街豐居巷，人牙子帶著幾個(gè)丫頭婆子，給于微柔相看。</p>
于微柔目光一掃，眉頭一皺，冷冷問道：“就這幾個(gè)？”</p>
人牙子，立馬滿臉堆笑，賠著不是：</p>
“姑娘，您可別看人數(shù)不多，可個(gè)個(gè)都能干。您先瞧瞧，不滿意過幾日再換一批！”</p>
于微柔心中煩悶，她孤身一人，楚亞霖不能常陪，又不敢出門，缺人伺候。無奈道：“罷了，你們都說說有啥本事事�！�</p>
眾人依次開口。</p>
于微柔相中了兩個(gè)丫頭，皆是十三四歲的年紀(jì)，模樣普通，看著也不算機(jī)靈。她不需要太機(jī)靈的，聽話才是要緊事。</p>
還想挑個(gè)婆子，可這婆子卻不太好選。來的都是良民，怕是不好拿捏。</p>
“給小姐請(qǐng)安�！弊詈笠晃荒昙s五十、面容和善、精氣神足的婆子開口，“老婆子姓林，會(huì)做家常飯食、面食，還會(huì)做豆花�！�</p>
“你會(huì)做豆花？”于微柔一聽，立刻來了精神，正色打量。她自幼喜愛豆花，父親在世時(shí)，家中有廚娘專做。</p>
林婆子忙賠笑：“會(huì)的。老婆子年青嫁去了拓州，那兒就數(shù)我做的豆花最地道。”</p>
“那你來京都是......？”</p>
林婆子神色一黯，滿是哀傷：</p>
“三年前鬧饑荒，家人都沒了，我跟著逃荒隊(duì)伍來京都，擺了段時(shí)間豆花攤。年紀(jì)大了，總被混混欺負(fù)，沒法子才想找個(gè)好人家混口飯吃�！�</p>
于微柔再度上下打量林婆子，末了，終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行，那你留下吧。”</p>
這三人皆為良民，中介正忙著和于微柔簽訂契約，楚亞霖恰在此時(shí)大步邁進(jìn)</p>
“亞霖哥哥，你回來啦！”于微柔眼尖，急忙迎上去，指著林婆子和倆丫頭問，“這三個(gè)是我挑的，看著還行不？”</p>
楚亞霖順勢攬過于微柔，點(diǎn)頭后，目光銳利地看向人牙子：“她們身家可都清白？”</p>
人牙子忙不迭陪笑：“爺，您盡管放心！都是正經(jīng)人家，就是日子過不下去了才來尋出路。都是心甘情愿的，我可從來不干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p>
楚亞霖聽了，這才放心地點(diǎn)點(diǎn)頭。</p>
他和于微柔的事兒，眼下還見不得光，要是留下的人有被拐騙來的，被官府追查可就麻煩了，定會(huì)連累到自己。</p>
人牙子帶著其他人剛走，林婆子就手腳麻利地帶著倆丫頭去燒水。于微柔親昵地挽著楚亞霖的胳膊，一同走進(jìn)正房。。</p>
剛一落座，楚亞霖就把今日在寶韻坊前的事，說給于微柔聽，末了，問道：“她從前是這般模樣嗎？”</p>
“那些話，竟是從李雪珺嘴里說出來的？”于微柔難以置信。</p>
“嗯，我親眼所見�！�</p>
“她十歲同她祖母回到京都，奴家便與她相識(shí)。我祖母和她祖母是手帕交，我們關(guān)系便也親近。平日她木訥膽小，學(xué)識(shí)平平。你說的她，和我印象里竟完全不同�！�</p>
楚亞霖想到李雪珺面對(duì)王氏母女的模樣，定是柔兒被她瞞騙過去了：“看來，她以前藏得夠深，連你都被瞞過去了。她從前如何，已然不重要。眼下我有要事與你商量。”</p>
“奴家聽著呢�！�</p>
“我決意要娶李雪珺做正妻，你更了解她，幫我出出主意�！�</p>
“什么？”于微柔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你決意要娶李雪珺做正妻�。�？”</p>
驚覺自己失態(tài)，于微柔忙收斂神色：“奴家是覺得，皇上已經(jīng)賜婚了，圣旨如何能更改�！�</p>
“改圣旨不難，李家女兒多，那圣旨上說的是嫡次女，沒寫名字。只要李家愿意運(yùn)作，換個(gè)人嫁就是了。我能說服那個(gè)李爵爺，他家又不虧�，F(xiàn)下，是要想辦法如何讓李雪珺同意�！�</p>
楚亞霖頓了頓，又低聲說：“那時(shí)在李府，我倆要是克制一些就好”。</p>
于微柔眼眶泛紅，委屈道：“你......怎可這樣說，那天，奴家不愿意，是你非要......而且迷暈她的藥也是你給奴家的�，F(xiàn)下是后悔與奴一起了么”？</p>
說完，竟抽泣起來。</p>
羸弱的模樣，惹得楚亞霖一陣心疼，連忙抱她坐于膝上：“怎么會(huì)，你誤會(huì)我了。我心里只有你呀，你快別哭了，你一哭，我的心都被刀刺般”。</p>
“那你......剛才那樣說不是后悔的意思么？”于微柔抽噎著問。</p>
“不是”楚亞霖輕撫她的臉，盡量溫柔：</p>
“我的意思是，娶她好過娶個(gè)你不熟悉的女子做正妻。她嫁我后，我是你的依靠，她在李家不受重視，就算與你不和，你也受不到什么委屈”。</p>
“當(dāng)初，我是覺得她木訥無用，于我仕途并無肋益，她要嫁于堂哥，我也不屑。現(xiàn)下，我覺得，她確實(shí)是完美的人選�！�</p>
說完，又眼光灼灼：“柔兒，我對(duì)你如何，你還不相信我么”</p>
于微柔聽言只得收起心里的不快，露出善解人意：“奴知道，你心里有奴。只是，奴心里軟弱，總是多思一些”</p>
楚亞霖緊摟懷中之人，二人低語，于微柔的主意讓楚亞霖眼前一亮。</p>
窗外林婆子本欲送茶水，見主家有事不便打擾，便持水壺退回廚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