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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你實在太不夠自信。”

    馬文才淡淡道:“以你的風(fēng)姿容止,在這世上也不知道會得到多少助力。更別說你救回了那么多人質(zhì),本就是大功一件。你還是南齊皇室之后、蕭寶夤的親外甥。士族可不看什么前朝后朝,你出身公卿之家,被褚皇后親自教養(yǎng)長大,門第、人品、才干都足夠,為什么不能推薦你?”

    馬文才話語中除了諷刺,還帶著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羨慕。

    他出身隨時除士的次等士族之家,連上國子學(xué)都要擠破頭、得不到更好教導(dǎo)的小士族,天賦平平,連容貌都算比不上褚向十分之一,依然能靠自己的能力闖出一條路子。

    如果要結(jié)親,哪怕褚向這樣,就沖著他姓褚,京中還是有大把的灼然門第愿意把女兒嫁給他;

    像他這樣的,找了祝家這樣的豪強(qiáng)地主,都算是高攀了。

    對方明明握有這么多優(yōu)勢……

    好在馬文才不是自怨自艾型,稍微郁悶了一瞬間就擺正了心態(tài),繼續(xù)說(忽)服(悠)褚向:

    “我只能給你指明一條路,該怎么做,還是得你自己下定決心。”

    如果他還顧及褚家、顧及二皇子,一條心跟著二皇子造反走到底,那自己少不得日后和褚向撇清關(guān)心。

    褚向姣好的面容上浮現(xiàn)了天人交戰(zhàn)之色,屋中花夭卻被馬文才冷靜精明的氣質(zhì)所惑,壓低了聲音問祝英臺:

    “他這么會算計,是不是很有錢?”

    連互市的事都計算到了,說明早有準(zhǔn)備要撈一筆。

    沒錢沒貨,還撈個屁��!

    祝英臺小心翼翼地看了馬文才一眼,發(fā)現(xiàn)他沒看自己,使勁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小聲說:

    “他很有錢,而且他很會錢生錢。我當(dāng)初身無分文來的建康,現(xiàn)在家底也算豐厚了�!�

    所以跟我混吧小哥哥,讓我?guī)愠韵愕暮壤钡模?br />
    聽說馬文才會賺錢,花夭眼睛“噔”地一下子亮了。

    看的出褚向還要考慮,畢竟褚家和二皇子背后不是那么簡單,馬文才也不逼他。

    從會稽學(xué)館最后一搏的選拔試上,馬文才能看出褚向心有不甘、也不是愿意一輩子藏拙任人擺弄之人,他需要的是時間和破而后立的決斷。

    一旁的徐之敬看了褚向一眼,知道他現(xiàn)在沒心思去想他們?yōu)槭裁炊鴣砹�,便向馬文才提出了想要讓出現(xiàn)暫居在裴家客店的請求

    “為何是你要躲?”

    馬文才看著褚向,大袖一拂,冷然道:“那是你的產(chǎn)業(yè),不是褚夫人的。那宅院是你母親下嫁你父時朝中賜下的宅院,褚家人只是暫理。你如今已經(jīng)成年,褚夫人暫居那里是你在盡孝,可那宅子里的下人又不是你的長輩�!�

    他在褚向震驚的表情中說:“你若想回去,我向裴公說一聲,借你三百私兵,你回去遣散下人,重新將宅子里換過一輪,是用你舅舅給你的人也好,是自己去買新的奴仆也好,要將那里變回‘褚宅’還不容易?”

    “當(dāng)然……”

    馬文才停頓了下。

    “如果你只是想暫住在裴公這里,也隨你�!�

    這餡餅掉的太大,褚向反倒?jié)u漸正色起來,他皺著眉,疑惑地問:“馬兄……你想在我這里,得到什么?”

    “如果我助你得到管理互市的機(jī)會,我和北方的生意,希望你能大開方便之門。”

    馬文才也不客氣,“當(dāng)然也不會讓你白幫忙,只要能夠順利成交,買賣所得,你占一成。”

    一成雖然不多,可馬文才說的是買賣所得,而不是利益所得,要知道南北互市在運(yùn)輸和關(guān)節(jié)上還有很多成本,那一成就是白得的一成。

    “馬兄真是看得起我……”

    褚向自嘲地?fù)u搖頭,“可惜褚家不是馬兄想的那么簡單,就算我遣退了家中所有的人,也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樣‘自立’。”

    “我不是想要你自立,而是想要你一個態(tài)度。不只是我,就算有人想要舉薦你、陛下要用你,你卻連點(diǎn)決斷都沒有,誰會對你有信心?”

    馬文才肅然答道。

    褚向定定看了馬文才一會兒,才壯士斷腕一般向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如此一來,有勞馬兄了�!�

    馬文才這才露出如釋重負(fù)的笑容。

    一旁的祝英臺和徐之敬靜靜看著眼前這一幕,好似馬文才頃刻之間慫恿一個青年叛出家族是件很尋常的事情。

    唯有花夭,簡直是嘆為觀止。

    他們家的人,論武勇,往上數(shù)七、八代都算是能打的,但說起頭腦,真就是“四肢發(fā)達(dá)頭腦簡單”的代表。

    并不是蠢笨,而是不屑于算計。

    此時她在看向馬文才,簡直就是一尊金光閃閃的金人兒。

    有花夭在此,很多事情也不能細(xì)談,祝英臺說三日后太子要在玄圃園設(shè)宴,少不得作詩談玄斗斗法什么的,幾人都是要去的,祝英臺心思一動,扭頭問花夭:

    “花先生,你也去嗎?”

    “公主去的話,我作為護(hù)衛(wèi),也是要去的�!�

    花夭點(diǎn)點(diǎn)頭,見祝英臺一臉期待的表情,搖頭道:“不過這幾日公主想在建康轉(zhuǎn)轉(zhuǎn),我在隨侍在旁,這幾日怕沒有時間和你們再聚。”

    祝英臺一聽,就失望地“哎”了一聲。

    既然約定了再見的時間,幾人又閑談了幾句,花夭便告辭離開。作為這里半個主人,馬文才自然是要送出門的。

    兩人默然不語地走出了廊下,大概是這么不說話有些尷尬,馬文才看著身影矯健的花夭一眼,委婉地提醒道:

    “你和蘭陵公主,關(guān)系似乎太親密了點(diǎn)?”

    “呃?”

    花夭腦回路明顯沒和馬文才對上,居然“嗯”了聲。

    馬文才見他沒聽懂自己的意思,又說:“那畢竟是和親的公主,我們都知道你是什么人,但別人不知道,為了公主的聲譽(yù),最好還是和公主保持點(diǎn)距離。對你,對公主都好�!�

    這下,花夭興趣來了,兩眼亮亮地看著他:“你這是在關(guān)心我?”

    重點(diǎn)不是關(guān)心好不好!

    公主和將軍弄出點(diǎn)首尾來有礙兩國外交啊,聽不懂人話�。�

    “你堂堂一個魏國送嫁將軍,需要我一個小小秘書郎的關(guān)心?”

    馬文才像是看神經(jīng)病一樣看著花夭。

    “需要的需要的!”

    花夭打蛇隨棍上,剛剛還英姿勃發(fā)的氣質(zhì)突然一變,竟有些曲意討好起來:“我聽你剛才的意思,挺會賺錢?”

    肯定會賺錢,她當(dāng)初為了那匹大黑就差沒賣身了!

    一旁的陳思明白過來主公想要做什么,不忍直視地掩面扭過頭去。

    馬文才皺了皺眉,吐出四個字。

    “有話直說�!�

    莫看花夭豪爽,提到和錢有關(guān)的事情也挺不好意思地,她咳嗽了一聲,靦腆地說:“那個,你之前也聽說過,咱們六鎮(zhèn)的人,挺窮的,窮到朝廷發(fā)不了俸祿,就不得不起事的地步……”

    “我們家還好,畢竟世代都是大王的家將,但是我們家又要養(yǎng)馬又要養(yǎng)兵器,一直挺窮的。”

    她把“挺窮的”又重復(fù)了一遍。

    “之前我來出使之前,聽說出使的使團(tuán)能賺不少錢,所以我也讓家將阿單準(zhǔn)備了點(diǎn)皮毛狐裘什么的,想到這邊來轉(zhuǎn)手。結(jié)果一使團(tuán)里連護(hù)衛(wèi)的小兵帶來的都是皮毛,根本沒賺多少�!�

    她苦著臉說:

    “賣了這些貨,再加上之前我的俸祿和賞賜,我這么多年大概積攢了兩斤金子,這次都來了過來,就是不知道回程的時候該帶什么回去……”

    馬文才大概聽出她是什么意思了,面皮抽了抽。

    “你想讓我?guī)湍阗嶅X?賺多少?”

    他是怎么想的,千里迢迢來南梁,就背上一車的毛皮?

    不會是自己打獵打的吧?

    “是極是極,不用太多,能賺個一倍,不不,能賺一斤金子回去……”

    花夭很好的詮釋了什么叫做一文錢憋死英雄漢。

    “一斤?”

    馬文才聽到花夭的回答,像是聽到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嗤笑了起來。

    “還是太多了嗎?那,半斤?”

    花夭猶猶豫豫地比了個八的手勢。

    “我說,你是看不起我嗎?”

    馬文才看著她比出的“八”字,好笑地?fù)u了搖頭。

    “你若信我……”

    “我讓你背一百斤金子回去�!�

    嘶!

    一百斤金子,夠買多少黑豆!

    不不不,給大黑找媳婦生娃都夠了哇!

    花夭捂著心口,幸福感來的太快太強(qiáng)烈,她心臟有種要停了的沖動。

    “信信信,我回去就叫人把錢給你送來�!�

    怎么辦,這么厲害的人……

    干脆回程時把他打暈了,帶回去壓寨算了!

    第311章

    脫胎換骨

    從裴家客店出來,

    褚向多了三百私兵。

    這一次裴公護(hù)送使團(tuán)入境,本就帶了不少人回京,再加上化明為暗隱在京中各處的游俠兒,

    若不是為了不扎眼,

    馬文才能調(diào)動的人更多。

    這三百私兵自然不是同時跟著褚向出發(fā),

    而是陸陸續(xù)續(xù)在褚家大門前集結(jié)。蕭寶夤在褚向回國前送了他十名精兵,

    這十人都是跟他南征北戰(zhàn)的善戰(zhàn)之人,最為忠誠,如今緊緊將褚向護(hù)在身后。

    在這一刻,褚向終于明白了裴家為什么明明身為門閥豪族,

    卻一意甘做將種,哪怕被人嗤笑也要家中子弟習(xí)武養(yǎng)兵。

    在這世上,若拳頭不夠大,無論在哪里,最后也只能淪為棋子。

    收起心中繁雜的思緒,

    褚向深吸了口氣,

    敲響了自家的大門。

    開門的老仆見是褚向回來了,高興地咧開了嘴:“是小郎君回來了!咱們就說,小郎君是最孝順的,

    怎么可能一去……”

    他咧開的笑容漸漸消失在臉上,看著褚向身后一眾私兵,合著半扇門驚駭?shù)溃骸靶±删@是做什么?這些是?”

    “陳家的,

    給我開門�!�

    褚向眼神陰翳:“我自家的門,

    自己都不能回了嗎?”

    眼見著陳伯下意識就要插上門,

    褚向身邊的護(hù)衛(wèi)動了。

    只見他伸起一腳,從門縫中踹開了那滿臉防備的老仆,其后七八個侍衛(wèi)一擁而入硬生生擠開了門,將大門向兩側(cè)大開。

    “哎喲你們干什么!要?dú)⑷寺铮∧銈儝冻治覀兗倚±删墒裁�!�?br />
    陳伯扯起嗓子大聲喊,看起來是呼叫,其實是在示警。

    蕭寶夤送給褚向的親衛(wèi)還沒反應(yīng)過來,裴家那些人精卻眼神一閃,好幾人沖上前去卸了那老仆的下巴,讓他不能再喊。

    “你這老賊,喊什么喊!”

    就這一刻的功夫,褚宅四周突然有了動靜。

    這里從劉宋起就是宗室貴胄聚居之處,褚家雖然衰敗,可門第尚在,褚夫人在這里住著,其他高門也還是要講究個風(fēng)度的,并不會去欺負(fù)孤兒寡女,最多彼此不相往來。

    可聽到要?dú)⑷肆�,不少人就以為是進(jìn)了賊寇,免不得開了門看看動靜。

    再一看褚家門前密密麻麻站著幾百號人,頓時就想鳴鑼示警。

    然而蕭寶夤的親衛(wèi)見有人張望,立刻大聲呼喝:“陽翟褚向歸府,刁奴攔路,吾主清理門戶,諸位切莫擔(dān)憂!”

    他們都聽說褚向出使北方的事情,再一看門口穿著官服白面如玉的,不是褚向又是誰?

    于是一個個雖然沒有示警,但還是心中揣著疑惑,飛快地回府去報主人去了。

    褚向在私兵和親衛(wèi)的保護(hù)下踏進(jìn)了褚家,此時已有不少家仆得知了消息,手里提著哨棒木棍等物趕來,和褚向帶來的人對峙。

    這些家仆有不少在自己年幼時曾照顧過他,也有父親曾信任的忠仆,可如今卻一個個拿著武器防備自己。

    褚向只覺這一幕十分荒誕,目光從這些人身上一個個掃過,悲戚道:“我年幼失親,就算不得褚家少主了嗎?”

    他繼承了父母容貌的優(yōu)點(diǎn),不說話時便卓然如野鶴之于雞群,如今雙眼含悲,語音切切,更是聲猶如劍。

    那些褚家的家仆有不少想起褚父當(dāng)年囑托,頓時面紅耳赤,別過臉去,可腳下確還是寸步不讓。

    “馬大方,當(dāng)年我年幼被人拐去驃騎橋,是你帶著我家的府丁拼死將我搶回來,這才多少年,曾救我的人反倒成了不讓我歸家之人?”

    “李老二,你在我父親靈前發(fā)誓要護(hù)庇我成年,甚至切了小指立誓,如今你小指安在?”

    “劉強(qiáng),你原本是一馬奴,是家母看重你,提拔你教導(dǎo)我騎術(shù),如今你掌管府中車馬,便忘了當(dāng)年棲身馬棚之日了嗎?”

    褚向一字一句,將這些人中世仆的出身、來歷娓娓道來,渾似當(dāng)年他不是個四五歲的孩子,而是已經(jīng)成年的大人一般。

    尋常便是成人也記不住十幾年前的小事,可褚向卻仿佛歷歷在目。

    他每指一人,那人便心頭巨震,再見褚向容止威嚴(yán),仿佛恍然見見到了褚公當(dāng)年尚在、恩威并重之時。

    裴家私兵有不少是游俠兒出身,不耐煩這少年在這里翻舊賬,想趁著人多勢眾干脆打進(jìn)去,卻被蕭寶夤派來的親衛(wèi)用手?jǐn)r住,以犀利的眼神警告著他們的想法。

    他們只是被借給褚向的,對方不愿動手,他們也就只好作罷。

    隨著褚向一個個點(diǎn)名,終于有站不住的丟下了書中的棍棒,到了一旁的到路邊跪下,示意尊奉新的主人。

    隨著第一個人丟下棍棒,有越來越多的人也丟下了手中的武器,跪倒了褚向所踏之路的兩旁。

    褚家明面上能動用的人不多,但再衰敗的家族也有近百人,這些人里跪出來的只有十幾人,其余人握著武器,仍是警覺。

    但對褚向來說,已經(jīng)夠了。

    “接下來就勞煩眾位了�!�

    褚向眼中閃過一絲失望,轉(zhuǎn)身對裴家私兵拱了拱手。

    裴家的人也不廢話,一各個沖上前去,和那些阻攔褚向的家丁戰(zhàn)做一團(tuán)。這一打起來,雙方都是一驚。

    裴家驚的是這些家丁看起來普通,拳腳功夫卻很有章法,一看便不是隨便什么壯丁拉來湊數(shù)的。

    而那些效忠褚夫人的家丁則是驚訝于這些私兵下手的狠辣。

    尋常私兵多是高門豢養(yǎng)用以充作護(hù)衛(wèi),絕沒有這么野的路子,打起人來全往要害之處招呼。

    褚向借來的私兵人多,蕭寶夤送來給外甥撐腰的更是殺伐決斷之人,頃刻間武器上就見了血。

    褚向跟著他們沖殺了一陣,終于踏入了褚夫人居住的客院。

    此時他耳邊尚有廝殺之聲,可卻渾然不覺害怕,只覺得熱血沸騰,仿佛有一股血?dú)鈴男念^涌起,直直往四肢五骸涌去。

    這樣的血?dú)庾屗唤麖澭鼡炱鹆瞬恢l落下的一根棍棒,緊緊握在手中,與護(hù)衛(wèi)在姑母院門前的侍衛(wèi)對峙。

    褚家昔年權(quán)傾天下,如今蟄伏不出,那些人手便落到了褚夫人手里。她知道蕭衍忌憚與她,這些人便沒有放在明面,只有幾個武藝才能都十分出眾的隨身保護(hù)她,又將自己的婢女許配給這些人。

    這些才是褚夫人真正的心腹,連褚向往日都要看他們的臉色。他出門在外時,若舉動不如褚夫人的教導(dǎo),他們甚至可以當(dāng)面掌摑。

    “我要見我姑母�!�

    褚向手中提著棍棒,冷然道:“你們給我讓開�!�

    “小郎君出去一趟,翅膀也硬了,竟然敢拿著武器對準(zhǔn)自家人了�!�

    一個白面無須的侍衛(wèi)陰陽怪氣的說,“夫人正在休息,可不見得想要見你�!�

    “你若有半點(diǎn)孝心,就不該沖撞夫人�!�

    另一個侍衛(wèi)也冷著臉說:“你走后,夫人身子每況日下,再被氣著恐怕就不大好了�!�

    “公子,是否要沖進(jìn)去?”

    蕭寶夤的精兵低聲問褚向。

    褚向搖了搖頭,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棍棒,突然將其擲了出去!

    誰也沒想到他會把那根棍子甩出去,只聽得“咚”地一聲巨響,那棍子砸在窗楹之上,震得窗子都抖動了起來。

    “姑母!”

    褚向的聲音也陡然拔高,沖著里面朗聲道:“褚向年幼痛失雙親,全賴姑母親自養(yǎng)育、開蒙教導(dǎo),拖累姑母十余載。而如今褚向已經(jīng)成人,希望能開府自立,還望姑母能夠成全�!�

    這番話放在尋常人家,怕是當(dāng)姑姑的要?dú)g喜極了,可惜褚向的姑母不是尋常婦人,只聽得里面?zhèn)鞒鲆宦暲浜撸曳蛉怂粏≈曇粽f:

    “你為何年幼便痛失雙親,又為何靠我才能長大,你自己不知嗎?你現(xiàn)在如此行徑,可對得起你父母在天之靈?”

    這便是提醒他,梁國、梁國的皇帝,對他褚向而言,有國仇家恨,他時刻不能忘了這樣的仇恨。

    “那姑母就對得起我的父母嗎?”

    褚向被這樣的牢籠關(guān)了十幾年,早已經(jīng)生出逆反之心,聞言厲聲反問、

    “我父母的遺物家產(chǎn)如今在哪兒?我褚宅的家丁忠仆如今又在哪兒?您說這一切都是為了我未來成人所用,可我如今已經(jīng)成年,依然身無長物、赤手空拳。你將我褚家萬貫家財都雙手獻(xiàn)與旁人,又讓我以仆人之身侍奉他人,這樣就對的起我父母的在天之靈嗎?”

    裴家的私兵都在外面制服褚家的家丁,在他身邊的都是蕭寶夤的親衛(wèi),他并不怕別人聽了去。

    里面突然傳來一陣婦人的巨咳,又有侍女的驚呼之聲。

    門口幾個褚皇后的心腹聞之大怒,指著褚向說:“這逆子竟沖撞娘娘,咱們將他擒了,讓他跪在娘娘榻前認(rèn)罪�!�

    就在雙方快要動手之時,屋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

    背著褚皇后的健婦出現(xiàn)在屋門前,露出一張蒼老的面容。

    褚皇后比起之前褚向出使時老了許多,不但頭發(fā)花白,連臉上都生出了不少皺紋,看起來行就將木。

    “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偏心?”

    她雙腿已廢,伏在健婦背上,聲音疲憊的問道。

    褚向默然不語。

    “你是那人的外甥,可他是那人的侄子,誰更親厚?我讓你以臣子的身份侍奉他,是為了不讓你忘了君臣之恩。你以為你得了他的庇護(hù)就可以自立了?不,你只是被他推出來的障眼法而已�!�

    褚皇后對褚向露出惋惜的表情,“一個是天潢貴胄,一個是一方諸侯,你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你憑什么和他們平起平坐?若不是我舉褚家余力盡全力周旋,你以為你能活著站在這里?”

    她看著褚向的表情就像是他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褚向,我能讓你長大成人,也能讓你無立錐之地,你以為你翅膀已經(jīng)硬了,其實不過還是只雛鳥,不要再兀自倔強(qiáng)了�!�

    “原來我這個和您血脈相連的親人,還比不得和你毫無血緣之情的外人。”

    褚向自嘲地笑了笑,看著面前的姑母,低聲呢喃:“也是,他可能是你夫君的遺子,我這個侄兒又算什么……”

    他自怨自艾地說著能讓外人大駭?shù)脑�,心中已�?jīng)有了決斷之意。

    “公子,要我們擒賊先擒王嗎?”

    蕭寶夤的親衛(wèi)低聲問。

    “不。”

    他看著面前的姑母,緩緩搖了搖頭。

    見他搖頭,褚皇后臉上浮現(xiàn)出欣慰的笑容。

    然而那笑容還未綻放多久,就立刻僵硬在了臉上。

    褚向向著姑母屈身一跪,又拜了拜,復(fù)站起身來,木然道:

    “姑母,你既然如此喜歡這處宅院,那便給了你了。從此這里姓蕭,不再姓褚�!�

    他站起身,表情冷毅,對著身邊的親衛(wèi)說:

    “走,我們?nèi)プ陟�。�?br />
    最終褚向并沒有像馬文才說的那般綁了所有的家仆發(fā)賣再換上自己的人,而是帶著所有的私兵和親衛(wèi),一起搶了自己家的宗祠。

    那間供著褚家這一支祖先牌位的家廟里如今已經(jīng)空了。

    褚向?qū)⒓覐R里所有的東西全部帶走,領(lǐng)著之前跪在道路兩旁的十幾個家仆,離開了褚家。

    這曾是為他遮風(fēng)避雨之地,也曾留下他僅有的溫情時光。

    然而隨著父母的離去,這里已經(jīng)漸漸變成了牢籠監(jiān)獄。

    臨走之前,褚向命親衛(wèi)除下了褚家的門牌,砸碎扔在褚宅門前。

    他帶著私兵闖入自家的事情早已經(jīng)讓兩邊的府宅生出不少好奇之心,褚家低調(diào)神秘,平時深居簡出,如今見那懦弱的少年居然搬空了家里的家廟,手中抱著父母的牌位走出府門,之后更是砸了自家“累世公卿”的招牌,越發(fā)議論紛紛。

    可褚向卻不管這些人在議論什么,他將父母祖宗的牌位用繩子背負(fù)在身上,就保持著這樣古怪的樣子,一步步走向臺城。

    他出使歸來,入城時曾引起全城轟動,這一路上還有不少人認(rèn)出了他,對他指指點(diǎn)點(diǎn),他卻好似渾然無覺,寒著臉走在路上,身后跟著裴家私兵和蕭寶夤的親衛(wèi)。

    待到了臺城門口,這些私兵親衛(wèi)也不能再進(jìn)去了,臺城的城門官出來詢問緣故。

    畢竟背著牌位什么的來百官理事的臺城叩門,實在也太讓人訝異了。

    “我要去少府�!�

    “你是何人?去少府有何事?”

    “吾乃陽翟褚向,齊太宰文簡公褚淵之孫,齊太常褚蓁之子。”

    這位褚家的遺孤眼神奕奕,閃著讓人驚心動魄的光芒。

    “在下年幼痛失雙親,受姑母撫育之恩長大成人,深恩無以為報。如今在下業(yè)已成人,與姑母再居一府已不合適……”

    “今特來少府,將父母遺留之府邸、家財、仆眾贈與姑母,供其頤養(yǎng)天年。”

    第312章

    驚魂之箭

    褚皇后雖然能仗著褚向年幼掌握褚家遺留下來的資源,

    卻有一件事是她做不到的。

    她是出嫁的女人,

    并沒有祭祀的權(quán)利。

    對于注重禮法宗族的士族來說,掌握祭祀權(quán)利的人,才是能繼承家業(yè)的嗣子。庶人不能建廟立祠,

    褚皇后雖然以前貴為皇后,

    但蕭衍早已經(jīng)將她貶為庶人,

    這么多年來,

    祭祀都是由褚向完成的。

    褚向?qū)⒓覐R里所有的牌位和禮器帶走,

    代表著他已與褚皇后劃清界限,從此褚淵一支由褚向繼承,而他離府別居自成一戶,和褚皇后再無關(guān)系,

    褚皇后也不能再用褚淵這支的名義對外行事。

    雖然褚向等于將父母所有的心血拱手讓人,

    可此時他以一種撕破臉的態(tài)度決然地離開了褚府,

    也等于光棍地向皇帝投誠了。

    如果褚向要再決絕一點(diǎn),

    大可以將褚皇后這么多年和二皇子的謀劃都告知于皇帝,干脆來個魚死網(wǎng)破,

    只是一來皇帝愛惜兒子多半不可能相信,

    二來褚向這么做了對自己也沒什么好處,

    所以褚向最終只是以一種受害者的面目去了少府。

    一年前褚向出使之前便出過事,

    徐之敬曾向謝舉檢舉褚皇后曾長期虐待褚向一事,只是這年頭晚輩不能忤逆長輩,

    最后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如今褚向出使歸來第一件事就是和褚皇后脫離關(guān)系,

    不由得讓人唏噓。

    褚家宅院本是前朝皇室賜予公主的公主府,

    褚蓁和公主感情甚篤不曾分居,這宅院也就掛上了褚家的門牌,但當(dāng)初賜下的契約記錄確實是皇室所有,登記在少府的府冊之上。

    如今褚向要將褚家的一切贈與褚夫人,少府少不得將此事呈報皇帝,請求他的意見。

    少府的條呈遞上來時,馬文才正在幫皇帝磨墨,蕭衍看了條呈“咦”了一聲,還以為看錯了,多看了一遍后,不由得喃喃道:

    “這褚向,倒讓我刮目相看了一把�!�

    聽到褚向的名字,馬文才手中一頓,而后又若無其事地磨起墨來。

    蕭衍握著那條呈猶豫了一會兒,最后批了個“可”字,剛準(zhǔn)備差人送去少府,那邊二皇子匆匆趕來,極力反對。

    理由無非是不尊孝道、過河拆橋之類。

    “我知道褚夫人對你母親曾有庇護(hù)之恩,你想替吳氏照顧褚夫人,不過褚向現(xiàn)在身系兩國外交,不比往時�!�

    蕭衍又說:

    “如此一來,褚向等于凈身出戶,他孑然一身,也不是沒有好處。”

    “父皇,難道你就不擔(dān)心他出逃魏國嗎?孑然一身反倒容易投奔蕭寶夤不是嗎?”

    蕭綜又勸。

    “他一不是重臣,二不是猛將,我擔(dān)心他投奔蕭寶夤做什么?”蕭衍對褚向滿懷輕視之心。

    “不過一小小使臣,如今又身無長物,就算逃到蕭寶夤那里,難道能傳達(dá)什么機(jī)密不成?”

    蕭綜語塞。

    “不過你說的也沒錯,那褚向是要敲打敲打……”

    蕭衍想了下,補(bǔ)充道:“褚家是公卿之家,灼然門第,褚向既然已經(jīng)別府另居,便將褚向這一支的門第降一等吧�!�

    即便是皇帝,也沒有抬升門第的權(quán)利,但降等卻是可以的。

    從二品到灼然,往往要?dú)v經(jīng)一族數(shù)代的心血,褚家也是因為出了好幾位皇后才堪堪算是上品門第,如今褚向降了門第,對于很多人來說已經(jīng)是極大的責(zé)罰了。

    但以皇帝對褚家一貫的態(tài)度,能直接責(zé)罰而不是如以往一般模式,也不知是懲罰,還是冰釋前嫌的先兆。

    蕭綜欲要再言,蕭衍卻已經(jīng)示意兒子回避,他不甘心地瞪了一旁的馬文才一眼,這才憤然離去。

    馬文才被瞪得莫名其妙,過一會兒才想起來那些借去的私兵是裴家的,褚向的事情鬧得這般大,二皇子肯定也接到了消息。

    若沒有那三百私兵撐腰,褚向根本回不得自家宅子,更別說帶出家中的牌位和祭器了。

    這一年多來二皇子對自己敵意甚重,要不是他靠著眉間那顆紅痣受讓皇帝愛屋及烏,說不得早就倒霉了無數(shù)回。

    “蕭寶夤對這外甥的重視放在明面上,我反倒不好刁難了�!�

    蕭衍心中想。

    “之前曾聽說褚皇后對褚向動輒打罵,也不知是真假。萬一是褚家聯(lián)合起來做戲,豈不是如了他們的愿?這件事還是放一放為好�!�

    他想將這件事放下,就不再考慮褚向的事情,又見馬文才有些尷尬地立在旁邊,便安撫道:

    “綜兒脾氣雖然暴躁,人卻不壞。他見我愛重你,心里嫉妒,所以處處對你為難,你不要放在心里�!�

    言語間,對孩子為了自己爭寵頗有驕傲之情。

    馬文才自然是誠惶誠恐,蕭衍滿足了曬娃的虛榮心,又給他個跑腿的任務(wù),便告知自己要歇著了。

    等馬文才抱著公文走出殿門,還沒走幾步路,就聽到外面的黃門和秘書郎討論起不少關(guān)于褚向的八卦消息。

    比如出身弘農(nóng)劉氏的著作郎劉敏得知褚向沒有了自己的宅子,愿意將在京中的宅院送給褚向。

    又比如哪家的女郎在入城時看上了容止過人的褚郎,聽說褚向如今無處棲身,向他自薦枕席。

    還有烏衣巷的謝舉聽說褚向背著父母牌位到少府,遣使抬了十萬錢給褚向作為安家之用等等。

    一兩金如今是五千錢,謝舉這一出手,等于就贈了褚向一斤多的金子。

    想到花夭說自己為將數(shù)載、出生入死,再加上各種賞賜在一起才攢了兩斤的金子,馬文才頓時撇了撇嘴。

    褚向一招“以退為進(jìn)”果斷釜底抽薪,其決絕程度超出馬文才的意料之外。

    可話說回來,若他沒有這樣的勇氣和決斷,他也懶得和這樣一個拎不清的家伙瞎摻和。

    會幫他一把,除了是想給二皇子和褚家人添點(diǎn)麻煩,更多還是看在蕭寶夤這條線的作用上。

    只盼他不要讓自己失望。

    ***

    另一邊,褚向一離了府,褚夫人就差人向二皇子那邊送了信,替褚向的“叛逆”向二皇子致歉,希望他能原諒他一時的沖動。

    即使褚向帶走了家廟里所有的東西,她依然不肯相信褚向是真的要拋棄家族離開自己。

    一個合格的士族,離開家族該怎么活呢?

    他無法投奔蕭寶夤,在這個談和的節(jié)骨眼上,魏國不會收下這個燙手山芋,蕭寶夤送來的人也只能護(hù)衛(wèi)到建康,不可能長期留在這里被人當(dāng)做奸細(xì)。

    他手無縛雞之力,即使?jié)M腹經(jīng)綸,皇帝也不會給他任何官職,他沒有俸祿,又不可能自賤身份去找活兒干,君不見多少落魄的士族餓死荒野也不愿意去勞作,更何況褚向連勞作的本錢都沒有。

    直到少府將分家產(chǎn)的房契、地契和割讓文書送來,褚夫人還處在一種云里霧里之感,感覺自己在做一場夢。

    “將他抓回來……”

    她像是困獸一般自言自語:“不不不,不能抓回來,他在生我的氣,我應(yīng)該好生安慰他,勸他回來。我應(yīng)該讓二皇子去見他,勸他回來……”

    幾個從宮中出來的侍衛(wèi)看著褚皇后驚慌失措地樣子,擔(dān)憂地對視著,不知該如何安慰。

    褚向做出這一步,甚至連家宅都不要了,等于徹底拋棄了屬于他的過往,寧愿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

    “他以為他脫離了褚家就能得到自由?他是一路太順,完全忘了外面的世道有多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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