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蘇稚杳襯衫里面沒東西,幾乎貼坐在他冰涼的西褲,心怦然亂跳:“你、你想干什么?”
他故意低啞出輕挑而浮浪的語氣。
在她耳旁說,想x你。
第43章
奶鹽
蘇稚杳背對著他,
感受到他西裝褲的涼意,隔著面料,還有他肌理的勁力。
他一條腿后抵,
在鏡前輕易架住她。
蘇稚杳不得不看鏡子里的自己,襯衫領子半歪著,
滑落一邊,
露出瑩潤的肩頭,紐扣錯位,
沒能掩住鎖骨下的活色生香,
皚皚白雪之上一朵春桃,
雪國風光無限。
他親昵地貼在耳廓。
下作地說,想x你。
散漫的,
輕浮的,漫不經(jīng)心的,
但刻意壓沉到底的嗓音,
又顯得他的調(diào).情那么正經(jīng)。
戀愛后的男人在她面前暴露出野性的一面,讓她知道,再罵流氓,他就讓她見識見識什么是真正的流氓。
蘇稚杳咬住唇,心跳急促起來。
他是第一個對她說下.流話的男人,下流到坦蕩,她不反感,心底竟還細細密密地溢出異樣的羞恥感和愉悅。
但凡換個人,
她可能都覺得變態(tài)。
可他是賀司嶼,
他有著他奇特的無法解釋的人格魅力,
不管說什么做什么,
都總是那么恰到好處,
只會讓人溺在這種強勢和性感里。
蘇稚杳眼前起了一層薄霧,面頰漾著艷紅,眉目含情的樣子,好像一只思春的貓。
她知道自己當時的表情有點色。
不敢再看鏡子,偏開臉,想要佯裝聽不懂,卻突然被他頂膝懲罰,蘇稚杳猝不及防痙攣,腿窩驟軟,站不住直直跪下去。
賀司嶼握住她腰,一下把她提回上來。
他任由她雙手逃走,收回抵她的那條腿,勁瘦的胳膊攬腰,從后面擁著她:“就你這身子骨,不經(jīng)折騰�!�
內(nèi)側(cè)的桎梏撤開,蘇稚杳瞬間如獲大赦,小狐貍不會在同一件事上硬碰硬,賀司嶼這種控制欲強的男人,情.事上只有他馴服她的份。
蘇稚杳干脆服軟,在他的臂彎里扭過身去,抱上他腰,發(fā)出委屈的嗚嗚聲:“賀司嶼……”
他順勢摸她的頭:“嗯?”
“別欺負我了……”蘇稚杳軟著聲,用臉去蹭他的心口,輕輕求饒。
賀司嶼看她服服帖帖地黏人,笑了下。
她總是賣乖這一套,但耐不住他心甘情愿被套路。
布加迪商務開往琴房的方向。
醉酒后人容易疲乏,加上昨晚他強硬地制著她好久,蘇稚杳此刻癱靠在后座,整個人深陷進去,說不出的累。
她抱著一盒椰奶,咬著吸管喝。
喝也不好好喝,邊看手機,邊一小口一小口地啄。
賀司嶼靜靜看著她,她今天穿件吊帶上衣,配牛仔短褲,瘦而不柴,很有青春活力,一雙細直的腿和霜一樣白,在他眼前晃悠來晃悠去。
這風格的小女生身前幾乎都很平坦,但她那里很漂亮,倒也不是大波浪,大小適如其分,形狀挺而飽滿,不過也能填滿他的掌,水靈靈,沉甸的感覺。
多年的清心寡欲仿佛前功盡棄,這戀愛談得人容易輕浮,只這樣瞧著她,賀司嶼竟都發(fā)覺,自己又想要親她摸她。
他兩指捏住領帶結(jié)微微擰松,讓緊繃的喉嚨舒舒氣。
頭一回感覺,自己是個重.欲的人。
否則昨晚也不能往浴室跑三四回。
蘇稚杳余光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回眸,對上他那雙不太正經(jīng)的眼睛。
她臉有點紅,腿夠過去踢了下他皮鞋,抿著害羞的笑,嬌聲嬌氣地嗔他:“你看哪兒呢?”
她一踢過來,他順勢就把手放到她腿上。
徐界和司機都還在前面,蘇稚杳臉皮薄,雙頰越發(fā)臊熱,不看手機了,去推開他手,小聲嘀咕:“大清早你就不老實。”
賀司嶼無聲彎了下唇。
握住她的手,拉到自己腹前,在掌心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握著。
還有許多工作等著他發(fā)話,可他破天荒地無心于此,眼下想的事離譜又荒唐。
貪戀她手指幫他時那細軟的感受。
蘇稚杳心都被他揉得酥了,含著一絲很自然的埋怨,向他撒嬌:“右手好酸。”
“彈不了今天就不彈了,陪我去公司。”他清醒地感覺到自己在墮落,墮落在春宵苦短里。
她沒想明白:“我去你公司做什么?”
他理所當然地說:“在我辦公室待著�!�
蘇稚杳迷惑地眨眨眼,一下子自己就胡思亂想開來,腦中浮現(xiàn)出各種辦公室戀情,小秘書cos,桌下py……
想到這里,他的話也變得不懷好意。
蘇稚杳支吾著,臉紅紅:“要彈的,有點兒酸而已,還是很靈活�!�
賀司嶼不明意味地笑了下,捏捏她手指,聲音低下去,只讓她一個人聽見:“彈鋼琴的手,是很靈活�!�
蘇稚杳覺得他在帶壞她,這么一說,她居然瞬間就懂得了其中深意。
羞窘中裹挾一絲嗲意,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下次你自己弄!”
徐界表情管理一向很到位,但當時也被這對熱戀中的小情侶打情罵俏的尺度驚到瞠目。
他都忍不住老臉一紅,職責所在又不得不開口,只能清兩下嗓子,若無其事笑著提醒:“蘇小姐,到了�!�
“喔�!碧K稚杳挎上包包:“我走了�!�
賀司嶼揉了把她柔膩的小蠻腰:“去吧�!�
蘇稚杳推開車門,一條腿都邁到車外了,略作停頓,又突然扭回身,身子探過去,飛快在他唇上親了一口,再把那盒椰奶塞到他手里:“不要喝了�!�
然后就笑瞇瞇地下車跑走了。
“先生,您給……”交給他處理的話說到一半,徐界一回頭,倏地訝異到噤聲。
只見男人薄唇浮著淡淡笑意,無比自然地將那姑娘給的椰奶送到唇邊。
徐界有短瞬的傻眼。
他忽覺這世界要變天。
那日還真的變天了。
蘇稚杳在琴房練到下午,天忽然陰沉下來,烏云重重聚壓住太陽,光不見光,雨不見雨,四周營造出枯藤老樹昏鴉的陰森感。
這詭異的天氣,讓人沒有練琴的心情。
見她停下,小茸問:“杳杳餓了嗎,我去給你買些吃的?”
蘇稚杳好字剛出到喉嚨,忽地一想,又改了口:“不用了,你聯(lián)系一下楊叔,過會兒直接送我去賀氏吧�!�
小茸亮起八卦的眼睛:“杳杳和賀大佬約了晚飯?”
“沒有啊�!碧K稚杳歪了下頭,嘴角挑出一縷笑痕:“但我估摸著這個點,他應該想我了。”
單身的小茸喜好之一就是看別人談戀愛。
“杳杳�!毙∪卓粗劾锸幯棠感Γ骸澳闶窃趺茨孟沦R大佬的?到底怎么辦到的啊!”
蘇稚杳微愣。
這個問題,她也不知道。
“不過杳杳這么漂亮,誰不喜歡,賀大佬也是男人,喜歡你也不奇怪。”小茸自己回答了自己的問題,接著愉快地浮想聯(lián)翩:“杳杳以后嫁給賀大佬,就是全世界最風光的公主了!”
蘇稚杳被講得耳紅,扭捏頃刻,不以為然:“我們還只是談戀愛,現(xiàn)在想這個,未免太早了�!�
“那談戀愛,不就是要結(jié)婚的嗎?”小茸盤坐在地毯上,迷茫地抬頭望著她。
蘇稚杳被她的保守思想惹笑:“戀愛為什么就一定要結(jié)婚?”
“難道喜歡一個人,不會想要嫁給他?”
兩個戀愛經(jīng)驗都匱乏的女孩子,坐在一起交流戀愛經(jīng)驗,好像盲人摸黑前行。
“可能會吧。”蘇稚杳依著鋼琴,托住半邊腮:“但是,我和他,還沒到非要和彼此結(jié)婚不可的程度。”
“就是覺得,有他在很安心……他對我,應該也還只是有好感�!�
小茸渴求的眼神:“就只有這樣?”
蘇稚杳指尖在頰側(cè)輕輕點著,想得出神,可能還有傷害過他的原因,所以他提出時她沒有理由不答應,不過她不確定。
總歸沒有強迫的感覺。
而且,談戀愛,互相有好感,互相都不想再一個人,互相相處得都很開心,這不就夠了嗎?至于未來的事情,就像玩多劇情游戲,不到最后,誰知道能玩出哪一種結(jié)局。
她不想再和父母那輩、和圈子里普遍的合作婚姻那樣,游戲開始就設定好了你的結(jié)局,你不是玩家,只是游戲里的npc,麻木的,沒有自主意識的,只能聽之任之,了了一生,反抗的余地都不能有。
就像她的媽媽。
“戀愛要慢慢地談。”蘇稚杳輕聲,仿佛是在對自己說。
楊叔不多時就開到琴房,車子去往賀氏的路上,蘇稚杳躺在座椅里看手機。
今日的置頂新聞是一則國際通報。
【港區(qū)警方日前通過國際刑警組織,發(fā)出紅色通緝令,懸紅四百港元,在全球范圍內(nèi)追緝越獄亡命徒,前林氏港貿(mào)集團老東家林漢生……據(jù)悉,林漢生日前攜槍逃離,與中西區(qū)警隊發(fā)生槍戰(zhàn),于南海邊境不見蹤影,疑似有意大利黑.手黨接應……】
蘇稚杳看著這則新聞,陷入深遠的呆愣。
很難以言喻的心情,話說回來她不純是旁觀者,有一種參與者的心境,當時她誤闖維港飯店,不得不與賀司嶼逢場作戲,后來通知周宗彥,警方開展追捕工作,將林漢生的團伙一網(wǎng)打盡。
她以為這件事就如此結(jié)束了。
結(jié)果突然得知林漢生越獄的消息,蘇稚杳第一反應不是為一則新聞而驚詫,而是有驚惶和不安細密攀纏心上。
窗外天是灰沉的,有一場雨蓄勢待發(fā),偏就是遲遲不爆,只把人悶著。
云破雨落前,車子開到賀氏分公司。
蘇稚杳的臆想剎那間被阻斷,目的地一到,她的心情瞬間判若兩人,立刻下車,一門心思奔向賀司嶼辦公室給他驚喜。
前臺原本不輕易放她上去,但恰遇徐界過來前臺交接事宜,別說是現(xiàn)在他們有戀情,就是在過去,蘇稚杳過來,也勢必要放她上去。
“蘇小姐,我?guī)^去吧,先生在辦公室里……”
徐界的話沒聽全,蘇稚杳就丟下一聲不用,迫不及待地跑向電梯間。
賀司嶼的辦公室在頂層,專用電梯直達,一點不難找到。
辦公室簡約干練,寬敞得堪比私人套房,水晶吊燈照得通亮,冷灰色沙發(fā)面朝落地窗。
賀司嶼正靠坐在沙發(fā)里,長腿搭著,頭頸慵然后枕在沙發(fā)背上。
他似乎有些疲倦,手機開著揚聲隨意擱在茶幾。
手機里有女人溫柔的說話聲。
說的是粵語。
“下周回港區(qū)的話,一起吃個飯……你都好久不來了�!�
賀司嶼雙眼闔著,兩指輕捏鼻梁,應聲很淡,聽不出語氣,但時不時很有耐心地回上兩句。
蘇稚杳悄悄走到他背后。
結(jié)果一靠近,就聽見他和別的女人柔聲的對話,她眉頭下意識皺起來,心里頓時膈得慌。
蘇稚杳聽不懂粵語,但女人的語調(diào)聽著纏纏綿綿的,本能給她一種小情人呢喃的感覺。
等了會兒電話還不見結(jié)束,女人又像是在開始噓寒問暖,沒玩沒了,賀司嶼也沉浸著,遲遲沒有發(fā)現(xiàn)她存在。
和別的女孩子聊天聊得這么投入……
蘇稚杳心里不痛快,很有正宮氣勢,突然提亮聲音,掐著嬌軟的嗓子,狡黠地喚出一聲:“老公”
電話里女人的話聲戛然而止,四周瞬間安靜了。
賀司嶼也驀地睜開眼,意外見她不知何時立在身旁,仰起鵝蛋臉,胳膊環(huán)抱在胸前,一臉要同他算賬的表情。
他當時一反常態(tài),沒有立刻回過味。
在她那聲意亂情迷的老公里走了會兒神。
還是手機對面的女人先試探著開口,溫柔含笑地問:“阿霽,你那邊有女孩子?”
賀司嶼反應過來,唇角掠過一點幾不可見的笑痕,低低“嗯”出一聲。
“無事�!彼卮鹫f:“My
honey.”
第44章
奶鹽
他的稱呼不掩親昵,
對面的女人大抵如何都想不到確有其事,可小姑娘那聲老公實在算不上矜持,她意外交織著懷疑:“是認真的,
還是……”
“您見我?guī)讜r外面有過人�!辟R司嶼知道她想問的,坦言不諱:“正經(jīng)交往�!�
他這么說,
女人安心,
語氣多出一份新奇:“那就好,她是什么來歷?”
“宗彥應該同您說起過�!�
“原來就是宗彥總提的那個女孩子?”
女人驚喜,
在電話那邊柔聲笑說:“有空帶過來,
要見見的,
難得你有鐘意的女孩子……”
粵語蘇稚杳幾乎一句都沒聽懂,見他還若無其事聊著,
甩臉就要走人,賀司嶼捉住她手腕,
無聲拉她到沙發(fā)坐下。
“下回,
需看她時間�!彼卮饘γ�。
再寒暄兩句后,通話結(jié)束。
賀司嶼平靜地瞟了她一眼,話里含著點似笑非笑的打趣:“這種稱呼我不介意,但你突然這么叫,不知道的,要誤會我養(yǎng)了sugar
baby.”
蘇稚杳冷哼,從他指間抽回自己的手,挪遠他一個位置坐:“我多嘴,
打擾你和漂亮姐姐聊天了是吧?”
“我小姑�!�
聞言,
蘇稚杳倏地扭過頭,
驚恐地看向他。
賀司嶼瞧著她發(fā)懵的表情,
不緊不慢地繼續(xù)悠聲道:“周宗彥的媽媽�!�
蘇稚杳徹底呆愣住。
茫然半天,
她后知后覺到丟人,溫溫吞吞:“我、我怎么都沒聽說過,周宗彥的媽媽,還是你姑姑……”
他肯定是糊弄人的。
肯定是。
賀司嶼耐著性子和她解釋:“他外祖母是我家老爺子年輕時候的情兒�!�
蘇稚杳耳底響起兩聲嗡鳴。
想明白,周宗彥的媽媽,是賀司嶼爸爸同父異母的妹妹。
沒必要驚怪,位高權(quán)重到那程度,有幾樁風流事不足為奇,能與之結(jié)婚的女人,大都也不是為愛情,只要不影響所得名利,她們基本都不是很在意。
上流圈的風氣就是如此。
蘇稚杳支吾良久,仍在垂死掙扎:“那你和旁系的親屬,都走這么近的嗎?”
“血緣不是衡量感情的標準。”賀司嶼睫毛壓住漆黑的眼底:“我父親當年出事,整個家族都被賀朝收買,就連我母親都妥協(xié)了,只有我小姑一個人,始終反對賀朝冒名頂替�!�
“我若親近的是那群所謂的嫡親,今天都不一定還有命坐在這里,同你閑話。”
名流圈遇到一星半點的真情都是難得,何況是賀司嶼身處的頂尖圈子,從他的話里,蘇稚杳約莫能想到,他這位小姑人有多好。
再回想電話里她的溫柔,哪里有半分曖.昧,分明是母親對孩子的那種關(guān)心和愛護,只不過是她的聲音偏甘冽,太顯年輕。
蘇稚杳咬咬唇,小聲哭喪:“那我豈不是,又丟臉又不懂事……你小姑沒聽見吧?”
賀司嶼跟著說:“她請你去家里坐坐。”
“……”蘇稚杳不想說話了,她剛剛一定是腦子抽了下風。
見她尷尬得抬不起頭,苦著一張悔恨的臉,賀司嶼倒還有接著逗弄她的心思:“你喜歡,以后可以都那么叫。”
蘇稚杳白皙的臉一下就紅了。
她四處亂望,裝傻充愣地喃喃:“我什么都沒叫�!�
賀司嶼還是那般慵懶靠倚的姿勢,手伸過去,捏住她下巴面朝自己,指腹壓到她唇上碾了兩下。
他沒用什么勁,更接近調(diào)戲,蘇稚杳唇上癢癢的,羞恥地想躲開他的視線,卻掙不開,于是瞪住他:“你亂摸什么?”
賀司嶼略抬了下唇角,慢條斯理道:“摸摸這嘴,究竟硬不硬�!�
聽出他不著痕跡的嘲笑,蘇稚杳拍開他手,索性明著跟他耍賴皮:“你又沒錄音,沒證據(jù)的事情我為什么不能嘴硬?”
賀司嶼唇邊的笑痕更深。
不爭論,讓著她。
他兩指捏上她紅紅的耳垂,輕輕揉著:“這個點來找我,想我了?”
“不是�!碧K稚杳否得極快,他手指捏一下,她心就不受控地跳一下,為掩飾,她隨便抽了本茶幾上的書,微側(cè)過身裝模作樣地翻看。
全英文的經(jīng)濟周期理論書,單詞她都不能完全看懂,枯燥又深奧。
不過她也不是真要看,只是想手里頭拿本書裝裝樣子,顯得自己坦蕩些。
“我只是路過,借你這里躲個雨�!睘樽糇C這句話,蘇稚杳可有可無地翻著書頁,補充道:“沒看外面天都陰了嗎?”
賀司嶼還真聽了她話,望出一眼窗外。
眼里是陰沉沉的天,想的卻是,原來女孩子非要論出個是非曲直這么有意思。
他笑著嘆口氣,似乎是奈何不了她,所以由著她去:“我還有事要忙,晚餐想吃什么,我叫人送過來。”
蘇稚杳雙腿曲到沙發(fā)上,一只手支在扶手,虛攏著托住腦袋,一只手掀過一頁書。
“隨便�!�
賀司嶼口腹欲不強,假如只有他自己,通常都是徐界去負責點餐,徐界清楚他的口味。
女孩子不一樣,本來就養(yǎng)得嬌氣,他自己能敷衍,但不能委屈她。
這還是頭一回,賀司嶼在辦公室里操心小姑娘的晚餐:“龍蝦奶油意面,吃么?”
蘇稚杳隨口道:“中午吃過了�!�
“日料呢?”賀司嶼勾起她垂落的一綹頭發(fā)別到耳后,不礙到她看書的視線:“壽司,天婦羅,刺身,還要什么?”
蘇稚杳很不走心地回:“不要,傷胃�!�
他好脾氣地問:“喝參雞湯,好不好?”
“太補了流鼻血。”她不假思索駁回,故作認真,又翻過一頁書。
“那你有什么想吃的?”
“隨便�!�
賀司嶼垂眸,倏地笑了。
這姑娘和他作對故意得太明顯。
“起來回家,給你做海鮮燴飯�!�
蘇稚杳頓住兩秒,抬起眼皮覷他:“你不是還有工作?”
“嗯,有個會�!�
“那你還要回去?”
賀司嶼和她對視一眼,稀松平常的語氣:“給你做完飯再回來,讓他們等著�!�
“……”見他還是那副一絲不茍的模樣,正兒八經(jīng)的,不像是在玩笑。
蘇稚杳無端心虛了。
“我、我也沒那么想吃你做的飯……龍蝦意面聽著還行�!彼止局�,摸出手機:“我自己跟徐界說。”
勉勉強強,還很傲嬌。
賀司嶼笑了笑,沒說話。
小姑娘不會虧待自己,賀司嶼深以為然,在辦公室用過晚餐后,他將徐界留給她差遣,自己準備去到會議室開個短會。
離開辦公室時,看見她正舒服地窩在沙發(fā)里,戴著耳機不知道在看什么。
似乎是饞了,她手機貼到唇邊,用微信語音,客客氣氣地說:“徐特助,我想吃海鹽椰奶雪糕,麻煩你送一支上來,謝謝�!�
賀司嶼不經(jīng)意皺起眉頭。
剛吃過晚飯就要吃這么生冷的東西。
賀司嶼走出辦公室,給徐界發(fā)過去一條短信:【告訴她,你今天下班了】
那晚,蘇稚杳沒有吃到海鹽椰奶雪糕。
她忽然覺得在他辦公室好無聊。
會議相對不長,大約四十分鐘左右,賀司嶼再回到辦公室時,蘇稚杳躺在沙發(fā)里睡過去。
室內(nèi)冷氣開得足。
她不知睡了多久,睡著的姿勢很乖,雙腿蜷上來,手貼著臉龐放,有點像二窈為了保暖,睡覺把自己卷成甜甜圈。
褲袋里的手機振動,賀司嶼接起來。
因徐界提前下班,司機只能等到時間差不多,直接來問他的意思:“先生,車子備好了,您可以隨時回家。”
賀司嶼看向沙發(fā)上的人后,瞧了好幾秒,他走向里間,放低聲音:“不用,今晚我自己開車回去�!�
他帶出一床薄毯,輕輕蓋到蘇稚杳身上,又把室溫調(diào)高了。
賀司嶼是個行程安排嚴格的人,他不喜歡被任何事打亂計劃,但看她睡得這么香,不舍得叫醒。
他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將燈都關(guān)了,只留下辦公桌前一盞吸頂燈,散下一圈暖白光。
玻璃窗外霓虹錯落,車輛縱橫,與城市繁忙的夜景一對比,四下悄然得,好似喧囂中唯一一片凈土。
賀司嶼沒叫醒她,也不急著回去,坐到辦公桌前,不慌不忙審批文件。
沒工作兩分鐘,賀司嶼指間滑動的鋼筆慢慢停下來,目光遠遠凝過去,落到沙發(fā)那一團身影上。
看她在自己身邊睡得這么甜。
他突然憑空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感覺這個世界上,還是存在著什么,只屬于他。
賀司嶼沉著眸,不經(jīng)意間想到過去。
“司嶼,算媽媽求你,賀朝入獄是他罪有應得,可是星野太無辜了……”
兩年前,法院判決賀朝二十年有期徒刑那夜,他母親跪在他面前,為他那同母異父的弟弟求情的畫面。
在紐約公司的辦公室。
他父親當年被賀朝殺害的地方。
二十年后他的母親,跪在那里,死死扯出他的西褲,哭得透不過氣,嗓子都啞了眼淚還是止不住沖出來。
沒有一個母親會對著兒子這么卑微地哭。
“你公開賀朝身份,就相當于公開了星野的身世,他都沒有成年,以后還有誰看得起他……媽媽求你了,司嶼,賀朝的罪怪不到他身上,星野也是你的弟弟,他已經(jīng)沒了腿,你就行行好,放他一條生路好嗎……”
“媽媽給你磕頭,你行行好……”
憔悴的女人用力哭著央求他,賀司嶼喉嚨里就像吞了一口碎玻璃。
他下頷繃得很硬,低著眸,冷眼看她:“您的母愛,就是讓我父親一輩子蒙冤,讓我成為外人眼中親手送生父進監(jiān)獄的逆子,是么?”
女人猛地一顫,顫落幾滴楚楚可憐的眼淚。
“回答我!”他狠厲地沉下聲。
她狼狽地咬住唇,都把自己的唇咬破,深深埋下頭,除了壓不住的哽咽,再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只是將他的褲腳攥得更緊。
賀司嶼暗自做了個深呼吸,倏地扯唇冷冷一笑:“您不用要死不活了,我答應,但既然您的眼里只有他一個兒子,你我情意到此為止,從今往后,你和他,都別再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他活在一個只有感情是奢侈品的世界里。
……
蘇稚杳在雨聲中醒過來。
這場蓄勢幾小時的雨不太小,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地響。
她打著呵欠懶洋洋坐起來。
眨眨眼,看到男人就蹲在她的面前,西褲下一條腿曲低著,不知是一直在旁邊看她,還是剛過來。
“回家么?”他問,嗓音含著點不明朗的低啞。
蘇稚杳揉揉眼睛,惺忪地看著他:“幾點了?”
“十點�!辟R司嶼說。
竟都已經(jīng)這么晚,蘇稚杳微微一驚,眼里浮出一絲絲過意不去:“你在等我睡醒?”
她好像很怕耽誤他,迷蒙的雙眼露出為難,賀司嶼就沒說,給了她個模棱兩可的回答:“有工作�!�
蘇稚杳目光向上,纖長的睫毛抬到最高,瞅了眼天花板上暗兮兮的燈,懵懵的,還不大清醒:“那你們公司,是停電了嗎?”
女孩子剛睡醒,鼻音有點軟。
賀司嶼不由抬了下唇角,扶她起來,順著她話說:“嗯,沒錢繳電費�!�
雙腳落地站著,血液回流,蘇稚杳渾濁的腦子漸漸清明,這句話倒是反應過來,低哼回懟:“你是要破產(chǎn)了?”
賀司嶼在這話里頓了一頓,看著她彎腰收拾茶幾上的東西,再挎上包包準備回去。
半明半暗的光影里,他的眸子顯得有些深沉,突然他低聲問:“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沒有了,你還會和我在一起么?”
他問得太突然。
蘇稚杳當時怔住了,愣到忘記回答。
回梵璽的路上,賀司嶼在開車,蘇稚杳靠在副駕駛座,一路都沒人說話,車子里靜得有些詭異。
蘇稚杳明顯感覺到他心情低郁,他心里似乎壓著什么事,但他總是不愿表現(xiàn)出來任何情緒。
就像今晚她忽略了他那個問題,他也不會追問她第二遍,過就過了。
可明明他就是想要聽的。
在電梯間等待時,蘇稚杳琢磨很久,忽然輕聲喚他:“賀司嶼�!�
“嗯?”他低頭去看她。
蘇稚杳仰起臉,望著他笑:“在你辦公室睡覺的時候,我夢到我成名了,演奏會場場爆滿�!�
她的笑總有化散陰霾的作用。
賀司嶼眼中掛起淡笑:“難怪睡得不想醒。”
蘇稚杳不理他的調(diào)侃,歪著腦袋,怕太矯情因此話說得扭捏:“路上我認真想了想,以后我努力努力,應該……能養(yǎng)得起你�!�
表達完意思,她磨不開面,先一步邁進了電梯。
賀司嶼眸光微爍。
不管她是不是真心話,也許只是哄哄他,但他當時下意識凝皺的眉眼,確實慢慢舒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