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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公孫琢玉:“……”

    QAQ他明明辣么聰明。

    杜陵春見不得他這幅無辜樣子,揮袖示意下人退遠(yuǎn),頓了頓才道:“你只管破你的案,查你的真相便罷,旁的事不用管,自有我來處理�!�

    在京中行走,必不可少的除了金銀權(quán)勢,還有靠山。公孫琢玉一介小小縣令,倘若無杜陵春相護(hù),只怕早讓人吃的連渣子都不剩了。

    公孫琢玉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心中說不上來什么感受,只單純的覺得,有人護(hù)著……挺好的……

    他看著杜陵春在夜色中的身形,纖細(xì)而又單薄,不由得離對方近了些,低聲道:“謝司公。”

    公孫琢玉手中提著燈籠,乍然靠近,像是一團(tuán)朦朧的光,讓身處黑暗中的人難以適應(yīng)。杜陵春本能躲避,誰料腳下剛好是三道青石臺階,直接踩空了——

    “司公當(dāng)心!”

    公孫琢玉眼疾手快攥住了他的手腕,杜陵春在他的攙扶下險險站穩(wěn),不免感到些許狼狽,尷尬道:“無事�!�

    這條回廊他走過沒有千次也有百次了,被絆倒實在丟人。

    公孫琢玉原本想松開他,但猶豫一瞬,復(fù)又重新握緊了他的手腕:“天黑路滑,我扶著司公吧�!�

    杜陵春不知為何,竟也沒拒絕。隔著衣衫,隱隱能感受到公孫琢玉有力的指尖,還有滾燙的掌心。似乎是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他隨口問道:“你叫琢玉?”

    公孫琢玉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嗯嗯嗯,父親說,君子如玉,先琢之,后成器,故而取名琢玉�!�

    杜陵春嗯了一聲,沒再說話,片刻后,又忽然道:“你送我的那幅畫……”

    公孫琢玉下意識抬頭:“畫?怎么了?”

    杜陵春抿唇:“為何不亮了?”

    那畫白天是紅日照山川,夜間便是月升映江河,然而隨著時間流逝,原本會發(fā)光的地方卻逐漸弱了下去。

    公孫琢玉恍然:“司公將畫拿出來,時常照照太陽,便會重新亮起來的�!�

    那種熒石本身是不發(fā)光的,只是具有磷光特性,在得到陽光照射后才會被激發(fā),所以只能持續(xù)一段時間。

    杜陵春聞言,微微松了口氣,還欲說些什么,卻見已經(jīng)走到了臥房,慢半拍頓住了腳步。

    公孫琢玉有些不受控制,用指尖輕輕摩挲了一下杜陵春的手腕,只覺纖細(xì)異常,仿佛稍用些力就會折斷似的,低聲道:“司公,早些歇息�!�

    莫名的,有些不舍得放開這只手。

    而杜陵春仿佛察覺到什么,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隨后加速跳動,險些從嗓子眼蹦出來。他在黑夜中看向公孫琢玉,喉間發(fā)緊,半晌才語調(diào)生硬的嗯了一聲:“知道了�!�

    然后緩緩將手抽了出來。

    微涼的袖袍在指尖水似的緩緩傾瀉抽離,只留下些許余溫。公孫琢玉慢半拍的收回手,看了杜陵春一眼:“那……下官就先回房了�!�

    杜陵春:“回吧,明日帶你去刑部�!�

    月上中天,皎潔如玉。

    因為這起連環(huán)殺人案牽扯甚廣,受害官員的尸體都還保存在冰室中尚未下葬,按理說沒有特批是不得入內(nèi)的,但杜陵春要看,卻也無人敢攔。

    看守冰室的是一名五十歲許的老者,他用鑰匙打開了門,指著里面三具蓋著白布的尸體道:“都在這里面了,大人可不要待久,容易得風(fēng)寒。”

    公孫琢玉率先步入冰室,周身立即被冷氣侵蝕,好在習(xí)過武,倒也受得住。他掀開尸體上的白布,看向第一名死者。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涼州刺史董千里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不由得出聲問道:“他的臉皮呢?”

    作者有話要說:董千里:我不要了行不行。

    第184章

    第四張詩

    老者在一旁解釋道:“董大人死的太久,那臉皮又過薄,已經(jīng)腐爛得不成樣子了,只剩下這具遺體�!�

    公孫琢玉來的時候,自己備了副綢手套。他俯身仔細(xì)觀察著董千里的臉,發(fā)現(xiàn)切口邊緣非常規(guī)整,而且面部肌肉組織損毀均勻,顯然行兇者的刀功上佳。

    極度的完美主義者……

    公孫琢玉繼續(xù)往下看去,發(fā)現(xiàn)董千里身上還有若干道劍痕,這是造成他失血過多死亡的原因。劍痕密集,但深淺切口一致,說明兇手武功不俗,擅使快劍。

    杜陵春站在一旁,用帕子掩著口鼻,自從進(jìn)了冰室,他緊皺的眉頭就未松開過:“如何,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公孫琢玉搖頭,已然察覺到這案子的棘手:“兇手武功極高,縱然查到了,怕是也不好捉�!�

    杜陵春不覺得這是什么大問題,聞言面露不屑,鼻間輕哼了一聲:“京律司高手無數(shù),難道還捉不住區(qū)區(qū)一個兇犯么?”

    公孫琢玉立刻眉開眼笑,覺得有道理:“司公說的極是�!�

    反正對方說什么他都覺得對。

    杜陵春聞言,淡淡垂下眼眸,雖未說話,卻不難看出面上的滿意之色。顯然對于他的附和很受用。

    公孫琢玉走向了第二具尸體,死者乃是戶部侍郎郭寒,他死于花魁香閨之中,被人齊腰斬斷而亡。公孫琢玉掀開白布看了看,發(fā)現(xiàn)他腰間傷口切處平整,身上同樣有和董千里一樣的劍痕。

    公孫琢玉喜歡從案發(fā)現(xiàn)場獲取蛛絲馬跡,但這兩個人已經(jīng)死了有一段時間,且一個死在客棧,一個死在青樓,除了勘驗傷勢外,倒沒辦法獲得太大的信息量。

    他將白布蓋上,復(fù)又走向了第三具尸體。京兆尹楚連江是三人里面死期最近的一個,尸體保存也還算完整。他先是被人以快劍殺死,后又被吊于衙門公堂上的。

    這種案子最麻煩了,兇手武功高強,來無影去無蹤,且很可能與死者毫無任何關(guān)系,找起來無異于大海撈針。

    公孫琢玉摘掉了手套,問那名老者:“這三人死前都曾收到過一紙詩詞,東西可還在?”

    老者道:“自然還在,大人稍等,老朽去找來�!�

    語罷步履蹣跚的走出了冰室。

    公孫琢玉抽空看向杜陵春,見他唇色發(fā)青,不由得出聲道:“司公可是冷了?”

    杜陵春自然是冷的。他是太監(jiān),身體不如尋常男子健壯,待久了寒氣襲遍全身,難免經(jīng)受不住。聞言微微皺眉,正欲說沒事,冰涼的手卻忽然被人握住了。

    “……”

    公孫琢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握住杜陵春的一只手道:“在下習(xí)武多年,血氣足些,自然無礙。此處極冷,司公不要受了風(fēng)寒�!�

    他有內(nèi)力在身,須臾之間便將杜陵春的手捂熱了起來。起初只是單純想暖手,但鬼使神差的,在袖袍遮掩下,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勢。

    杜陵春輕掙扎了兩下,沒掙脫出來,心頭無端涌起一陣異樣的感覺。他偏頭移開視線,心中不禁羞惱暗罵:公孫琢玉這個混賬,剛摸完尸體便來摸他的手!

    公孫琢玉不知道杜陵春的心理活動,只是耳朵燒的慌,在袖袍下摩挲著對方修長纖細(xì)的指尖,覺得這只手實在好看。

    直到那老者拿著證物過來,他們這才觸電般松開,仿佛做了什么虧心事。

    老者道:“大人,這便是那兇手留下的詩詞。”

    公孫琢玉欲蓋彌彰的低咳了一聲,出言道謝,接了過來。他本以為這詩詞是兇手親筆所寫,但仔細(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從一本普通詩集上撕下來的。邊角齊整,字是方方正正的楷體,上面浸著斑駁的血。

    公孫琢玉心里冒出了對這個兇手模模糊糊的輪廓。

    1.極度的完美主義者。

    2.讀過詩書,文采斐然,有別于販夫走卒之流。

    3.有儀式感,殺人有一套自己的規(guī)矩與邏輯。

    4.武功高強,擅使快劍。

    5.憎恨官府,又或者說憎恨死者這類人。他明明可以一劍將人刺死,卻偏偏選擇了最為麻煩的方法。

    6.他在無聲的挑釁朝廷,并且很可能會再次動手……

    公孫琢玉思索一瞬,最后將紙遞還回去,自己留了一張,問老者:“可否將這張紙留給在下,鉆研鉆研?”

    老者本有些猶豫,想說證物不能外借,但見杜司公陰惻惻的看著自己,又立刻改了口:“大人拿去吧�!�

    反正只是一張紙而已。

    公孫琢玉笑著拱手:“多謝�!�

    連環(huán)殺人案的死者身上必然有某種相似或者共同點,所以才會被兇手選中�,F(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查清這三人的共通點,不過目前看來,除了都是當(dāng)官的外,體貌特征并無相似之處。

    公孫琢玉與杜陵春離開了刑部,結(jié)果沒成想剛走出大門,就見一藍(lán)衣男子騎著快馬而來,然后吁的一聲勒住韁繩,停在了他們二人面前。

    四周的玄衣衛(wèi)立刻將杜陵春護(hù)在身后,拔劍攔住了他:“大膽,竟敢策馬沖撞!”

    那藍(lán)衣公子倒是膽大的很,直接從馬上躍下,輕笑一聲道:“大路人人走得,莫不是這京城街道全歸了你們京律司管,手長也該有個限度�!�

    語罷像是沒看見杜陵春似的,直接推開面前的玄衣衛(wèi)道:“小爺奉旨查案,阻攔者死�!�

    說完徑直入了刑部衙門。

    玄衣衛(wèi)本也只是為了護(hù)住杜陵春安全,見狀并未阻攔,紛紛收劍回鞘。

    公孫琢玉回頭看了眼,心想這人既知護(hù)衛(wèi)是京律司的人,卻不見半點惶恐,想來非富即貴。剛才又說什么奉旨查案,隱隱猜到了對方是誰,出聲問道:“此人是唐飛霜?”

    杜陵春淡淡垂眸,皮笑肉不笑的道:“就是唐家那個蠢貨�!�

    他既然已經(jīng)入京,想來明日圣上便會召見他和公孫琢玉了。

    唐飛霜此人恃才傲物,在京中橫行無阻,無非是依仗他爺爺?shù)膭萘Α?伤麩o心做官,唐閣老又年事已高,不見得能有多少風(fēng)光日子了。

    唐閣老一死,便是唐家垮臺之日。唐飛霜卻輕狂無度,明晃晃得罪杜陵春這個權(quán)臣,蠢貨這兩個字形容他倒也恰如其分。

    路邊野花繁茂,直長到了人膝高。杜陵春隨手摘了一朵,意有所指的對公孫琢玉道:“你瞧這花現(xiàn)在長得艷,可等花期一過,便是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任人踐踏的份�!�

    語罷將那花扔掉,用帕子緩緩擦拭指尖,上了馬車。公孫琢玉聽懂他話中之意,心想唐飛霜算花嗎,分明是根狗尾巴草。

    他們二人坐車回了府中。公孫琢玉正打算回房研究研究兇手的下一個作案目標(biāo),誰曾想和杜陵春剛走到書房門口,就看見宋溪堂和冷無言二人面色蒼白難看的等在那里,身形瑟瑟發(fā)抖,莫名可憐。

    杜陵春見狀不由得頓住腳步:“二位先生何故站在此處?”

    公孫琢玉在后面點頭,同樣表達(dá)疑惑。

    冷無言聞言情緒激動的想說些什么,但一開口就是一陣猛烈的咳嗽聲,宋溪堂連忙搶過他的話頭,面色難看,聲音焦急的對杜陵春道:“司公,大事不好了!”

    杜陵春聞言眉頭一皺,以為朝堂上出了什么岔子:“何事?”

    誰料宋溪堂卻是哆哆嗦嗦從袖子里取出了一張紙:“司公,今日我與冷先生去茶樓和禮部官員議事,正談至半途,桌上不知何時被人放了一張紙,上面寫著一闕詩……”

    現(xiàn)在提起這種話,一度令人聞風(fēng)色變,京城里的人誰不知道,那連環(huán)兇犯每殺一人,都會送一張帶有死者姓名的詩詞,而收到詩詞的人,三天之內(nèi)必死無疑!

    公孫琢玉聞言一驚,心想不是這么巧吧,他剛剛還在想下一個倒霉蛋是誰,結(jié)果這就開獎了,竟然花落司公府???

    杜陵春面色微變,直接將紙抽了過來,卻見上面寫著辛棄疾的《鷓鴣天·鵝湖歸病起作》一詞:

    枕簟溪堂冷欲秋,斷云依水晚來收。紅蓮相倚渾如醉,白鳥無言定自愁。

    書咄咄,且休休。一丘一壑也風(fēng)流。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覺新來懶上樓。

    竟是剛好暗合了他們兩個人的名字!

    ……那么問題來了,兇手想殺他們之中的哪一個?

    是人就沒有不怕死的,宋溪堂自然也怕,他一想起前面三個人的死狀,愈發(fā)緊張起來,試圖安慰自己,并找人求證:“司……司公……在下以為這詩詞是沖著冷先生來的,咱們要早做準(zhǔn)備呀�!�

    冷無言本就患病,聞言直接氣得差點吐出血來,他聲音嘶啞的提醒道:“這詩詞上也有你的名字,宋先生!”宋溪堂結(jié)結(jié)巴巴解釋,妄圖尋得一線生機:“只……只有名,沒有姓。”

    公孫琢玉想了想:“辛棄疾似乎是宋朝人?”

    宋溪堂聞言快哭了,差點給他跪下:“琢玉兄,你可得救救我啊!”

    公孫琢玉連忙扶住他,想說自己現(xiàn)在也是頭緒全無,不過這詩詞確實棘手,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兩個去死吧。

    杜陵春也是面色不佳。

    公孫琢玉眉頭微皺,思索片刻,猶猶豫豫的道:“那兇手武藝高強,若想保命,如今也只有一個辦法可試了。”

    宋溪堂聞言一把攥住他的手,目露希冀的看向他:“什么辦法?”

    公孫琢玉:“趕緊回去找你娘給你改個名吧,越快越好�!�

    宋溪堂:“……”

    這古人取名就愛文縐縐的引經(jīng)據(jù)典,名字幾乎都是從詩詞里取的,一抓一大把,這下惹麻煩了吧。直接叫宋狗蛋,冷翠花,他就不信兇手還能找出詩來。

    作者有話要說:宋溪堂:我日尼瑪。

    第185章

    入宮

    宋溪堂聞言一愣,腦海中第一個念頭就是覺得公孫琢玉在戲弄自己,又羞又怒,氣急敗壞跺腳道:“公孫大人,這個時候你就莫戲弄在下了!”

    難不成他今天改個名,明天再滿大街敲鑼打鼓昭告天下嗎?!

    公孫琢玉摸了摸鼻尖,也覺得這個辦法可能有點兒戲了。他只是單純覺得那名兇手是完美主義者,甚至可能帶那么一點強迫癥,改個名說不定真有用呢。

    “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來,”杜陵春冷笑著攥緊手中的紙,對吳越吩咐道:“將京律司一等玄衣衛(wèi)盡數(shù)調(diào)來,守在此處,倘若那兇犯來了,能擒則擒,擒不了就格殺勿論!”

    斬草除根,是他的風(fēng)格。

    公孫琢玉聞言同情的看了眼宋溪堂和冷無言,一般按照電視劇里演的那種劇情來推算,派再多護(hù)衛(wèi)都沒用,人一定會以各種離奇古怪的方式被人殺死在屋中。

    公孫琢玉:看死人的目光.jpg

    宋溪堂被公孫琢玉盯得后背直冒冷汗,毛骨悚然:“琢玉兄為何如此看我?”

    冷無言聲音嘶�。骸肮珜O大人難道覺得我們逃不過此劫?”

    公孫琢玉心想這話就太拉仇恨了:“非也非也,在下只是替二位先生感到擔(dān)憂�!�

    他說完,悄悄看了杜陵春一眼。然后一點點的,一點點的,從對方手中抽出了那張皺巴巴的紙,與自己從刑部帶來的那張進(jìn)行比對�?戳似贪l(fā)現(xiàn)紙質(zhì)相同,裁邊相同,字體相同,墨跡新舊程度相同,應(yīng)該是從同一本書上撕下來的�!�

    也就是說,這詩確實是兇手送來的。

    公孫琢玉若有所思,電光火石間好像窺見了什么苗頭,然而還未想出名堂來,就聽杜陵春忽然道:“爾等在此靜候消息,公孫琢玉隨我進(jìn)宮,面見圣上。”

    公孫琢玉驚了:“��?!”

    公孫琢玉上輩子這輩子加起來可能都沒進(jìn)過幾次皇宮,沒想到好不容易進(jìn)去,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司公府的馬車深夜一路疾馳入宮,最后停在了崇武門前,值守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見狀上前,攔下了馬車:“車上何人?!”

    杜陵春撩開簾子,眸色陰沉:“速速放行�!�

    禁軍統(tǒng)領(lǐng)見狀一愣,連忙收回手:“原來是杜司公�!�

    語罷連忙示意手下人放行,同時低聲飛快說了一句話:“嚴(yán)相半個時辰前帶著唐飛霜入宮了,正與陛下在無極殿議事�!�

    杜陵春聞言若有所思,冷笑著重重放下了簾子,心中暗道嚴(yán)復(fù)老奸巨猾。這個時辰帶著唐飛霜入宮,無非便是想占盡先機罷了。

    他思及此處,不由得抬眼看向?qū)γ�。公孫琢玉正坐在位置上研究那兩張紙,翻來覆去,也不知看出了什么名堂,全神貫注的不得了。

    “公孫琢玉。”杜陵春忽然出聲。

    “嗯?”后者立刻抬頭,眼睛亮晶晶的:“司公有何吩咐?”

    杜陵春其實也沒什么事,就是想叫他一聲,偏頭移開視線:“無事�!�

    宮墻巍峨宏偉,一條長長的甬道直通前方,讓人望不到盡頭。夕陽在天邊一角燒紅染作暮紫霞金,血一般濃烈。宮脊上立著狻猊獸,昂首正對東方,在天幕下只剩一抹黑色剪影。

    車轱轆在青石板上輕輕滾動,來往宮女太監(jiān)見狀皆退避兩旁,等馬車經(jīng)過了,復(fù)才恢復(fù)行走。

    杜陵春闔目,支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最卑微的一段日子是在這里度過的,最風(fēng)光無限的日子也是在這里度過的。一步一步,與姐姐爬上了那登天梯。心底卻總是說不上快活。

    他們已經(jīng)走的很高,但還不夠高……

    杜陵春緩緩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公孫琢玉不知何時坐在了自己身旁,手里拿著兩張紙,在燈燭照映下透著朦朧的光暈,看得入神。

    杜陵春無意識坐直身形,指尖緩緩撫平袖袍褶皺,斜睨著公孫琢玉:“你坐過來作甚?”

    公孫琢玉聞言抬起頭,對著他笑了笑,一雙含情眼,帶著無辜的風(fēng)流:“司公這邊光線好。”

    他語罷,將那兩張紙疊好放入袖中,卻沒有再看了。

    公孫琢玉其實有些緊張,怕杜陵春把他攆回對面去坐著,但靜等半晌,見對方似乎沒有這個意思,就略微放下了心。

    一陣晚風(fēng)吹過,掀起了馬車簾子。

    公孫琢玉不自覺動了動,但發(fā)現(xiàn)自己與杜陵春靠得極近,就又頓住了。他們肩膀挨著肩膀,腿挨著腿,薄薄的一層衣衫難以擋住任何東西,都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傳來的體溫。

    杜陵春攥緊指尖,心想公孫琢玉這個混賬怎么越坐越近。他有些心慌,不動聲色往外面挪了一點,然而沒過多久,后者就又靠了過來。

    杜陵春瞪眼看向他:“你做什么?”

    公孫琢玉聲音聽起來實在磕絆:“下官……下官初次面圣,有些緊張……”

    他說著,攤開骨節(jié)分明的右手,白凈的掌心暴露在空氣中:“司公不信摸摸,冷汗都出來了�!�

    杜陵春心想有什么可緊張的,但見公孫琢玉眼神無辜的看著自己,鬼使神差的,在他掌心輕碰了一下。觸感黏膩濕涼,果然有汗,他正欲收回,公孫琢玉卻忽然握住了他的手,低低出聲:“司公……”

    杜陵春被他這個動作驚得心跳陡然加速:“你做什么?”

    他似乎只會說這一句話了。

    公孫琢玉動了動唇,正欲說些什么,然而還未來得及開口,外間就忽然響起了一道聲音:“司公,已到太極殿外。”

    杜陵春聞言勉強定下心神:“知道了�!�

    他說完看也不看公孫琢玉,略有些慌亂的抽回手下了馬車,公孫琢玉見狀只得跟著下去。

    太極殿大得像一座廣場,外間圍著紅墻,馬車只能停在紅墻外,剩下的路則需自己步行入內(nèi)。

    殿內(nèi)燈火通明,皇帝坐在御案后,不怒自威,金階之下立著兩名男子。一人發(fā)須皆白,身著緋色官袍,赫然是當(dāng)朝宰相嚴(yán)復(fù),另一人二十歲許的年紀(jì),身著藍(lán)衣,便是今日闖入刑部的唐飛霜了。

    嚴(yán)復(fù)自入殿內(nèi),先是與皇帝稟報了些南邊水患的收尾情況,這才狀似無意的提起那樁連環(huán)殺人案:“兇手實在猖獗,致使朝堂震蕩不安,好在唐公子已入京城,想來不日便會查出真相�!�

    提起此事,皇帝也是愁眉緊鎖,他看向唐飛霜,對于少年英才總是帶著幾分愛惜:“唐飛霜,你雖無官身,朕卻特許你查這件案子,可不要讓外間人看了笑話�!�

    唐飛霜拱手道:“回陛下,草民今日已經(jīng)去刑部看過尸體了,三位大人皆死于快劍之下,兇手想來武功不弱。雖棘手,卻也不是全無眉目,如今只等他送出第四封詩詞,我們便可暗中埋伏,將其擒獲。”

    朝中官員一再被殺,皇帝亦感受到了兇手的挑釁,聲音沉沉道:“你們務(wù)必要將此人擒獲,否則傳出去,皇室便會成為笑柄,這大鄴官員也會成為笑柄,日后在百姓之中全無威信,如何治國!”

    話音剛落,總管太監(jiān)忽然小跑著進(jìn)來,在皇帝耳邊低聲道:“回陛下,杜司公求見�!�

    皇帝對杜陵春相當(dāng)信任,更何況因著貴妃杜秋晚的緣故,也有那么幾分愛屋及烏,笑著將手中奏折扔到了一邊:“他倒真是會挑時候,剛好與嚴(yán)相碰到一起了�!�

    仿佛對于嚴(yán)杜兩黨的明爭暗斗全不知情。

    太監(jiān)低聲道:“杜司公身旁還跟著一名年輕男子�!�

    皇帝思索一瞬,仿佛知道是誰了,揮袖道:“無礙,那是朕召來一同查案的人,讓他們進(jìn)來吧�!�

    唐飛霜往外間看了眼,皇帝捕捉到他的小動作,出聲道:“此人名叫公孫琢玉,雖只是一介知縣,卻有斷案之能,依朕看來,才華不在你之下。朕倒是頗為好奇,你二人誰能先查出真相來�!�

    唐飛霜確實有才華,而有才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那么點傲氣,更何況他自幼受人追捧,難免輕狂自負(fù)。聞言似笑非笑道:“草民也很想與這位公孫大人比試比試。”

    神態(tài)卻是漫不經(jīng)心。

    外間,公孫琢玉跟著杜陵春步入內(nèi)殿,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老老實實垂眸盯著地上的團(tuán)花地毯看,周圍擺設(shè)都沒敢多瞧。

    杜陵春行至門檻處,回頭看了他一眼:“跟著我,不必緊張�!�

    公孫琢玉愣了一瞬才反應(yīng)過來他這是在對自己說話,低聲道:“有司公在,定然是不怕的。”

    杜陵春這才抖了抖袖袍,步入殿內(nèi)。他瞧見嚴(yán)復(fù),冷冷一笑,隨后收回視線,對著皇帝拱手施禮:“微臣見過陛下�!�

    公孫琢玉有樣學(xué)樣:“微臣見過陛下。”

    皇帝擺手:“愛卿免禮,深夜求見,不知有何要事�。俊�

    杜陵春道:“今日微臣府中幕僚于茶樓閑聚,卻無意中收到了兇犯送來的第四張書信,料想對方會再次動手,不敢耽誤,特來通報陛下�!�

    語罷將那第四張紙遞給御前的人呈了上去。

    眾人聽聞這個消息,或多或少都有些小小的吃驚,皇帝皺眉接過那張紙,隨后又遞下去給嚴(yán)復(fù)和唐飛霜看,面色陰沉道:“此人殺心不小�!�

    已殺了三個,現(xiàn)在是第四個,不知對方要殺幾個才會收手。

    唐飛霜竟也從刑部里拿了張紙,他從懷中拿出來,兩兩對比,片刻后才道:“紙質(zhì)相同,字跡相同,確是出自同一兇手�!�

    杜陵春對皇帝道:“微臣已調(diào)了京律司的人嚴(yán)加看守,那兇犯只要敢來,必然插翅難飛�!�

    公孫琢玉心想司公,咱別把話說的那么絕對,到時候萬一啪啪打臉就不好了。終于沒忍住抬頭往上看了一眼,卻見皇帝坐在龍椅上,正饒有興趣的盯著自己。

    皇帝對公孫琢玉倒是映像頗深,忽然問了一句:“公孫琢玉,你可還記得朕��?”

    公孫琢玉:“……”

    這不是自己審余氏那個案子的時候,在外面小嘴叭叭那個老頭嗎。

    公孫琢玉怎么也沒想到他竟然是皇帝,震驚過后,反應(yīng)過來,尷尬的笑了兩聲:“或有過一面之緣,瞧著陛下面善的很�!�

    皇帝道:“朕微服出巡江州的時候,曾見你斷案,相當(dāng)精彩,對于這件案子,不知你有何看法��?”

    杜陵春看了眼公孫琢玉,下巴微抬,示意他盡管直言,這是個露臉的好機會。

    公孫琢玉上前一步,拱手道:“微臣去刑部看過尸體,發(fā)現(xiàn)他們身上皆有密集劍痕,傷口形狀大小一致,說明兇手武功極高,擅使長劍,且對死者有很深的恨意……”

    皇帝皺了皺眉:“恨意?如何看出?”

    公孫琢玉道:“兇手武功極高,本可以一劍刺死他們,卻使用割面、腰斬、上吊等三種方法折磨致死,倘若不是有仇,便是生性殘暴了。”

    嚴(yán)復(fù)在旁邊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面露贊許,顯然沒想到杜陵春手下門人除了貪官污吏,竟然也有能辦事的人。

    公孫琢玉繼續(xù)道:“兇犯殺人前必送一張帶有死者名字的詩詞,說明做事自有一套規(guī)律,而所殺之人必然也有相同之處才會被他盯上,只是微臣愚鈍,還未想明白這相同之處在哪里�!�

    唐飛霜忽然意有所指的開口:“這還不容易找么,董千里三人在民間聲名狼藉,皆是欺壓百姓之輩,被兇手盯上也不稀奇,至于杜司公的門客為何會收到詩詞,這便要問他們了�!�

    言外之意,宋溪堂和冷無言乃是同流合污之輩,手上不干凈,連帶著將杜陵春也拉下了水。

    杜陵春聞言,不動聲色瞇眼,已然對唐飛霜起了殺心,冷笑著道:“唐公子此話何意?”

    唐飛霜撇嘴:“沒什么意思�!�

    公孫琢玉在旁邊眉頭微皺,總覺得兇手的目標(biāo)不應(yīng)該是兩個行事謹(jǐn)慎的謀士,卻一時半刻又想不明白關(guān)竅。

    作者有話要說:公孫琢玉:這老頭小嘴叭叭,話忒多。

    皇帝:……

    第186章

    我憐的是司公

    夜已深,皇帝沒有多留他們,吩咐嚴(yán)查兇手之后,就在宮女太監(jiān)的簇?fù)硐禄貙媽m歇息了。

    杜陵春雙手揣入袖中,懶懶看了嚴(yán)復(fù)一眼。見其發(fā)須皆白,佝僂老邁,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一呼百應(yīng)的宰相了,唇角微勾,無不譏諷的道:“嚴(yán)相身為百官之首,素來最重規(guī)矩,唐飛霜并非官身,本不該插手朝中事務(wù),你將他舉薦上來,不怕壞了規(guī)矩么?”

    杜陵春當(dāng)初舉薦公孫琢玉暫代京兆尹之位時,嚴(yán)復(fù)一口一個資歷,一口一個不合規(guī)矩,現(xiàn)如今輪到他自己身上,倒是肯破戒。

    嚴(yán)復(fù)已經(jīng)老了,更多的時候他已經(jīng)開始避免和杜陵春起正面沖突。再加上在官場浸淫多年,自然不是沖動之輩,也不會與杜陵春爭一時的口頭長短。只捋了捋胡須,眼觀鼻,鼻觀心的道:“事急從權(quán),滿朝文武實在找不出第二個破案的人,老夫只得如此,杜司公該明白這個道理�!�

    語罷略微頷首:“天色不早,老夫就先出宮了。”

    唐飛霜倒是有心去司公府看看情況,可京律司的高手已然齊齊調(diào)集一處,他武功算不上一流,縱去了也做不了什么,更何況那還是杜陵春的地盤。心想著明日一早再看情況,便也轉(zhuǎn)身離去了。

    皇宮里的風(fēng)總比外面冷些,大抵因為這殿閣太空,甬道太長,永遠(yuǎn)住不滿人,永遠(yuǎn)也走不到盡頭。

    杜陵春穿的單薄,夜風(fēng)將他衣角吹起,愈發(fā)顯得背影纖細(xì),慢吞吞走路時,倒多了幾分慵懶的款款之意。

    公孫琢玉跟在后面,步下石階,白色袖袍被風(fēng)吹得翻飛不止,低聲問他:“司公冷不冷?”

    杜陵春聞言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冷又如何,這里可是皇宮,公孫琢玉總不能明晃晃當(dāng)著眾人的面給他暖手吧。挑眉提醒道:“這里是皇宮�!�

    “在下知道,”公孫琢玉上前一步,側(cè)身替他擋住了襲來的涼風(fēng),而后笑了笑,“司公若冷,我替司公擋風(fēng)�!�

    杜陵春聞言頓了頓,而后偏頭移開視線:“隨你�!�

    手藏在袖中,指尖輕輕摩挲了一瞬,帶著細(xì)微的緊張與道不明的汗意。

    他們未走兩步,便瞧見不遠(yuǎn)處等著一名綠衣宮女,手中拎著一個食盒。那宮女見他們走出無極殿,立刻小碎步走到跟前,對杜陵春屈膝行了一個禮:“奴婢見過司公。”

    她是貴妃身邊的貼身宮女。

    杜陵春認(rèn)得她:“可是貴妃有事?”

    宮女搖頭:“娘娘聽聞司公深夜求見陛下,恐您未用晚膳,便差奴婢拿了些熱熱的糕點給您�!�

    杜秋晚雖盛寵滔天,可到底是后妃,平常與杜陵春也不得見,聽聞他進(jìn)宮的時候,偶爾會差人送些東西來。

    杜陵春聞言,正欲伸手去接,公孫琢玉卻已經(jīng)先行接過了。他還對那宮女笑了笑:“勞煩姑娘,我替司公拿著�!�

    宮女從未見過他,但料想能跟在杜陵春身邊,必是親信。又見公孫琢玉清俊有禮,不敢多看,連忙匆匆行禮退下了。

    杜陵春只能收回手,抖了抖袖子,皮笑肉不笑的道:“看不出來,公孫大人倒是個憐香惜玉的�!�

    他每次叫公孫琢玉為“公孫大人”的時候,心中必然在陰陽怪氣。

    公孫琢玉摸了摸食盒,還是溫?zé)岬模勓韵乱庾R道:“我分明是在憐司公。”

    還不是怕杜陵春提著手酸。

    他本是無心,順嘴禿嚕出來的一句話,說完自己都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抬眼,卻見杜陵春也神色怔然的看著自己。

    公孫琢玉動了動唇,手忙腳亂想解釋:“司公,我……”

    “你什么你,”杜陵春拂袖轉(zhuǎn)身,“還不快回馬車上�!�

    杜陵春走在前面,心中暗罵公孫琢玉是塊木頭。他聽見這句話本該惱怒,現(xiàn)如今惱是惱了,卻不見怒,心中蔓延著不知名的情緒,悸動且微微發(fā)燙。

    公孫琢玉拎著食盒跟在后面,暗罵自己嘴笨。上了馬車,見杜陵春坐在最里面的位置,試探性,一點點挪到了他旁邊:“司公……”

    肩膀挨著肩膀,腿挨著腿。

    杜陵春袖子里的手動了動,卻沒躲,全當(dāng)沒看見。

    公孫琢玉打開食盒,見里面放著一碟子米糕,愣了一下。他以為貴妃送來的點心必定精致昂貴,沒成想只是民間最便宜不過的米糕,幾文錢就能買一大塊。

    公孫琢玉將食盒往他那邊遞了遞:“司公要不要吃些?”

    杜陵春看了眼,從食盒里面拿了塊小的,咬了一口,三兩下就吃完了。

    他和杜秋晚小時候窮,能吃的最好的東西就是米糕了,后來入了宮廷,雖有珍饈美味,但獨獨偏愛這一種點心。

    也許杜陵春骨子里也是個念舊的人……

    公孫琢玉問道:“司公喜歡吃米糕?”

    杜陵春掀起眼皮:“怎么,很稀奇?”

    公孫琢玉笑著搖頭:“我以為……司公會喜歡吃些精致細(xì)膩的�!�

    杜陵春淡淡闔目,靠在車廂壁上休息:“從前窮,吃不了那些精細(xì)東西,米糕是最便宜的�!�

    公孫琢玉還是第一次聽他說這種話,頓了頓道:“我記住了�!�

    杜陵春睜眼:“記住什么?”

    “司公愛吃米糕,”公孫琢玉抿唇笑了笑,“以后我給司公買。”

    傻子……

    杜陵春心中莫名其妙就冒出了這兩個字,他金銀無數(shù),富可敵國,難道還會缺一塊米糕嗎。但睨著公孫琢玉笑瞇瞇的眼睛,卻又什么都沒說,那陣莫名悸動的感覺又涌了上來,令人無所適從。

    借著馬車?yán)锏臓T火,公孫琢玉細(xì)細(xì)打量著杜陵春陰柔的眉眼,最后發(fā)現(xiàn)對方唇邊似乎留了些米糕殘渣,猶豫著出聲:“司公……”

    杜陵春還未反應(yīng)過來,臉龐就是一熱,貼上了一只手掌。他瞳孔微縮,卻見公孫琢玉俯身靠了過來,用指腹在他唇角輕輕擦拭了兩下,解釋道:“司公臉上沾東西了。”

    杜陵春只好僵著身子,等他弄干凈。

    公孫琢玉起初只是單純替他擦拭而已,但見杜陵春唇色殷紅柔軟,不自覺摩挲了片刻。同時視線下滑,落在對方脖頸處的一點朱砂痣上。

    “……”

    公孫琢玉莫名有些口干舌燥,他分不清這是因著欲念還是別的,只知道自己對著旁人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他在馬車朦朧的燭火光中,緩緩靠近杜陵春,聲音忽然沙啞了起來:“司公……”

    他們淺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曖昧不清,難分你我。

    杜陵春攥緊了身下墊著的絨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除了緊張還是緊張。

    就在這時,馬車忽然重重顛簸了一下,晃得人身形不穩(wěn),杜陵春險些摔出去。公孫琢玉下意識攥住他的胳膊:“司公當(dāng)心!”

    外間傳來車夫有些惶恐的聲音:“司公,方才路邊有一塊坑陷,小人沒看見,沒顛著您吧�!�

    杜陵春本能皺眉,便要發(fā)怒,但想起身旁的公孫琢玉,鬼使神差的忍了下來。冷冷道:“仔細(xì)看路,你的眼睛是擺設(shè)么!”

    不過也幸而這一顛,打破了剛才曖昧尷尬的氣氛。

    公孫琢玉安撫杜陵春:“司公莫氣�!�

    他只說這一句話,也不替那車夫解釋什么,見杜陵春坐穩(wěn)了,這才緩緩收回手。閑著無事,干脆想起了案子。

    如果依照唐飛霜剛才的說法,兇手所殺之人皆是欺壓百姓的貪官,那么宋溪堂和冷無言無論如何也夠不上這個條件。他們雖在杜陵春手下做事,與官員多有往來,但身份對外卻只是謀士,且許多事都是見不得光,在私底下悄悄進(jìn)行的,在外的名聲也說不上臭。

    可那張紙公孫琢玉仔細(xì)對比過了,確實是兇手送來的,做不得假。

    那到底是因為什么呢……

    據(jù)宋溪堂所說,他與冷無言去茶樓和禮部官員議事,喝茶時,桌上忽然多了一張紙,正好壓在托盤底下。他們拿起來一看,卻發(fā)現(xiàn)正好有他們二人的名字,嚇的面色煞白,立刻就趕回了司公府。

    壓在托盤底下……

    那么兇手很可能扮作伙計上茶的時候,悄悄將紙放了過去……

    幾人議事必然同坐一桌,和禮部官員……

    嗯?

    禮部官員?!

    公孫琢玉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坐直了身形,神情有些驚疑不定。杜陵春見狀也跟著坐直身形,皺眉問道:“你怎么了?”

    公孫琢玉想說出自己的猜測,但目前又沒有任何根據(jù),只能低聲道:“回府中我再與司公細(xì)說�!�

    司公府離皇城并不遠(yuǎn),沒多久就到了。周遭里三層外三層,圍的全是京律司一等一的高手,就連屋脊上也埋伏著弓箭手。

    公孫琢玉恐兇手狡猾,還特意將石千秋也留在了府中。他躍下馬車,轉(zhuǎn)身將杜陵春扶下來,二人一邊往府中走,一邊低聲說話。

    公孫琢玉:“司公可知宋先生他們那天都和誰見面了?”

    杜陵春自然不知道:“大概是禮部的一些人,具體是誰,你得問他們自己�!�

    公孫琢玉快步走入府內(nèi),見周遭沒有什么打架痕跡,料想兇手應(yīng)該還沒有來。穿過冗長的抄手游廊,徑直走到了宋溪堂和冷無言所住的房間。

    因為不清楚兇手到底要殺他們其中的哪一個,干脆讓他們兩個待一起,集中保護(hù)了。

    公孫琢玉推開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二人都沒睡。冷無言坐在桌邊喝茶,宋溪堂手里拿著一把刀,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坐在床邊,一雙眼睛瞪得老大,顯然已經(jīng)成了驚弓之鳥。

    作者有話要說:公孫琢玉:哇,你們兩個居然還沒死。

    宋溪堂&冷無言:……

    第187章

    公孫大人怎么能學(xué)采花賊!

    公孫琢玉倒沒嘲笑宋溪堂。人嘛,哪兒有不怕死的,尤其追名逐利者,自然愈發(fā)惜命。他走進(jìn)房內(nèi),在桌邊落座:“宋先生不必緊張,我來是想問先生一個問題�!�

    宋溪堂見不是兇手,心中略微安定了一些,勉強扔了手里護(hù)身的小短刀,走到桌邊:“琢玉兄想問什么?”

    杜陵春也想聽聽他們說什么,漫不經(jīng)心抬眼看了過去。

    公孫琢玉問道:“今日你與冷先生在茶樓與禮部官員議事,有幾人?如何坐?”

    宋溪堂想了想:“共六人,在二樓雅間�!�

    禮部雖是清水衙門,地位卻高,除負(fù)責(zé)接待藩國使臣和朝廷禮儀外,還掌管天下科舉。宋溪堂和冷無言與他們本也不熟,只是奉了杜陵春的命令,去交待一些隱秘之事。

    一旁的冷無言原本在喝茶,但聽公孫琢玉接連問了兩個問題,不知反應(yīng)過來什么,下意識停住了動作。

    公孫琢玉果然出聲:“都有哪幾個人?叫什么名字?”

    他此言一出,宋溪堂也反應(yīng)過來了,神色一怔,正欲說話,冷無言卻已經(jīng)先一步回答,念出了長串名字:“劉亦明,康文賢,白丘……”

    念至這兩個字,他忽的消了聲。

    辛棄疾《鷓鴣天·鵝湖歸病起作》一詞中,“白鳥無言定自愁”,“一丘一壑也風(fēng)流”兩句,恰好就占了這兩個字。只是當(dāng)時宋溪堂出于本能,第一眼看見的是自己的名字,下意識以為兇手要殺的是他們,心下大駭,不敢多言,與冷無言匆匆離開了茶樓。

    現(xiàn)在想來,兇手要殺的很可能不是他們,而是禮部那名叫白丘的官員!

    ————

    凈街鼓已經(jīng)敲罷,正是宵禁時間,家家戶戶都緊閉著坊門。除了打更人還在街巷行走,四周空蕩一片。

    公孫琢玉等人一路策馬,趕到了白丘的家中,卻見大門緊閉,也沒個家丁值夜。上前用力叩門,好半晌才有人磨磨蹭蹭的過來。

    “誰啊,三更半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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