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她有些怔愣的,理解著他們的談話。
原來,是要領養(yǎng)她。
看著那個女人對自己笑,她抿緊了嘴。
徐品羽再也忍不了,抽下手套甩在地上,大聲喊著,“我才不要一個啞巴當我媽媽!”
話音剛落,她轉(zhuǎn)身跑掉。
院長回過神來,急忙說,“不好意思啊,這小孩脾氣就是犟,管都管不了。”
他又問,“要不你們換一個吧,我們院里還有很多孩子,都很乖巧又聽話�!�
李桐轉(zhuǎn)頭,征求陳秋芽的意愿,“我也覺得,不如換一個�!�
陳秋芽垂眸思慮片刻,再搖頭,抬眼看著他,比劃,我真的很喜歡這個小孩,當年醫(yī)生跟我說,我失去的也是個女孩,或許,跟她一樣可愛。
在陳秋芽的堅持下,徐品羽開始和她相互了解,覺得合適再辦領養(yǎng)手續(xù)。
她頻繁到福利院來,帶著徐品羽逛水族館,買衣服,買玩具娃娃,恨不得把最好的全塞給她。
可徐品羽一直都板著張小臉,悶不吭聲,默默抵觸。
李桐是陳秋芽的堂哥,也是幫她逃離那些過去,在這座城市生活的人。
他是不太喜歡徐品羽,畢竟沒有人喜歡這樣不通情理的小孩。
所以當陳秋芽剝了只蝦,放在徐品羽碗里,可她卻立刻夾了出去,說著,“我不吃這個�!�
李桐一拍筷子,聲音拔高了些,“吃掉!”
陳秋芽剛想勸,就看徐品羽擰巴著臉快要哭了。
徐品羽夾起紅色的蝦,放到嘴里。
她是心疼這小孩的,即使表情是硬邦邦的,但心里一定軟的就像羽毛。
他們都不知道徐品羽對海鮮過敏,晚上吃過飯,她就直接昏倒在車里。
到了醫(yī)院就發(fā)熱,燒了整個晚上。
身上很癢,她在睡夢中掙扎想撓,都被陳秋芽按住。
李桐懊悔的看了孩子一眼,便出去抽煙。
他心想,這孩子真是倔的可以,知道自己過敏也不吭聲。
徒有一些,說不出的難受。
徐品羽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下午。
側(cè)過頭,她看見趴在床邊睡著了的女人,還緊握著她的手。
她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
陳秋芽睡眠很淺,感覺到床上的動靜,馬上就爬起來。
她緊張的摸了摸徐品羽的額頭,表情像在問她,還難不難受。
徐品羽吸了吸鼻子,聲音干啞的開口,“我不要改名字�!�
陳秋芽愣了一下,隨后明白她的意思,眼眶慢慢濕潤了。
她笑著,點了點頭。
眼淚無聲的流到枕頭里,徐品羽哽咽著扁嘴,“還有,不準丟下我。”
陳秋芽抹了下眼睛,拿出紙筆,寫完一排字,塞到徐品羽手心。
等到后來,徐品羽學了很多字,再拿出當時陳秋芽給她的紙。
上面寫著,我保證,我們永遠生活在一起。
春季來臨。
李桐因為工作即將出國,安排陳秋芽和她搬到另一個城市。
陳秋芽有幾分擔心,但李桐告訴她,“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這么多年過去了。與其躲得遠,不然就在他周圍,他一定想不到。”
徐品羽聽得一頭霧水,反正知道要搬家就對了。
剛搬來這座繁華的城市,徐品羽覺得自己原來居住的地方,真是小到可怕。
陳秋芽只陪她走過兩次上學的路線,幸好距離學校并不遠,她很認真記下。
每當放學時,成群的家長都站在校門外,接走自家的小孩,徐品羽總是一個人背著書包回家。
那天,她察覺到有人跟著她,于是加快了腳步,身后的人也跟著快步。
徐品羽慌了,居然回頭看了下。
是一個男孩。
他跑到面前來,“咦,你是新搬來的?”
徐品羽盯著他打量,沒說話。
“我叫魏奕旬,就住在前面。”他說著指了指路。
魏奕旬見她不吭聲,就說,“你都不跟我交換名字,很沒禮貌�!�
她抿抿嘴,“徐品羽�!�
說完,見魏奕旬對她伸出手,掌心對著她。
徐品羽愣了下,“干嘛。”
魏奕旬咧嘴笑,“擊掌啊。”
徐品羽白了他一眼,邁步朝前走。
魏奕旬跟著,“誒,以后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我一個人有點怕�!�
她在心里嫌棄了句,膽小鬼。
那年徐品羽十歲,第一次和同學打架。
陳秋芽被請到校長辦公室,見到她靠墻站著,頭發(fā)亂糟糟的,手臂的劃傷也已經(jīng)抹上了藥,一臉倔強的扭著頭。
她居然和兩個男生打架,這讓陳秋芽稍微震驚了下。
徐品羽不肯說事情的起因。
男生來的家長也都是母親,一頓數(shù)落她。
陳秋芽聽著她們的話很不痛快,但也沒法反駁。
老師和校長幫著勸和,想讓徐品羽道歉,怎奈何她就是倔,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一直在校長室外面藏著的魏奕旬,決定鼓起勇氣。
他突然開口喊著,“老師,我聽到了,是他們不對……”
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門外,讓他緊張的往邊上縮去,但是繼續(xù)說著,“他們一直嘲笑阿姨是啞巴,羽毛才跟他們打起來的。”
所有人都愣了片刻。
兩個男生的媽媽紛紛求證,得到哭聲做回答。
徐品羽翻了個白眼。
陳秋芽倒是看著她的表情笑了笑,接著用桌上的紙筆,寫下,我的小孩沒有錯,她不需要道歉。是我沒有教導她,解決事情的正確方法。因此,我給兩位家長道歉,以后我會教她要從容面對詆毀。
其中一位母親不滿的說,“誒,你什么意思!”
但被老師和另一位家長攔了下來,于是只好作罷。
陳秋芽沒理會他們,又寫了張紙,遞給徐品羽。
問她,回家我給你煮紅豆沙,好不好?
徐品羽捏著紙張,點了點頭。
即使一個人回家,她也從來沒有埋怨過陳秋芽。
大概因為她覺得,能有媽媽每天給她煮很多好吃的,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
陳秋芽拉著她走出校長室。
門外的魏奕旬笑得燦爛,朝著她伸出手。
這一次,徐品羽很快的拍了下,他的掌心。
又到了把活人放在鐵板上炙烤的盛夏。
自從徐品羽轉(zhuǎn)入德治學院后,就恢復到放學和魏奕旬一起回家的狀態(tài)。
地鐵站有空調(diào),他們走下臺階都感到冷風爽快的拂來。
魏奕旬也不知想起來什么,說著,“你小時候還比較高冷,長大怎么走偏了�!�
徐品羽瞥了他一眼,“我哪有高冷過,是懶得搭理你好嗎。”
魏奕旬極其嫌棄的看著她,“哦,這么多年應付我,真是辛苦你了。”
下班的高峰期,地鐵站里擁擠如常。
在她和魏奕旬說笑間,映在玻璃門上的身影,走過徐品羽身后。
愣了下,她轉(zhuǎn)頭看過去。
在人群之中,他就算是靜靜站著,也讓徐品羽挪不開眼。
不似所有少年的稚嫩青蔥,他有種很特別的味道,像盛夏里的一場雪。
魏奕旬掏出手機,看著屏幕脫口而出句臟詞。
徐品羽下意識的回過頭,問他,“怎么了?”
“我去學校一趟,你先回家吧�!蔽恨妊呎f著,邊往后退步。
她揮揮手,“拜拜,明天見。”
列車入站,人如海潮般向里涌去。
開始徐品羽是故意,想朝他進的那個門方向移動,可后來是被人群擠了過去。
她一個不穩(wěn),扶住了旁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