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頭歪著,唇角抿著,經(jīng)過慎重思想斗爭后,夏星曉上下唇磨出一句,“他們沒你嬌氣!”
匆匆而來的何煜抖了一下,冷氣怎么突然開大了,他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不敢踏進那個氣氛詭異的旋渦。
老板對外手起刀落,對內(nèi)收服人心,什么時候被人這樣挑釁過。
舌尖抵住口腔的軟肉,時硯池笑了,端著線條明顯的下顎,他輕巧地轉(zhuǎn)了一下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去公關(guān)部把我簽完的單子撤回來,對,就是L省衛(wèi)視的那筆贊助費。”
電話“啪嗒”掛斷,他頂著微紅的眼角坐在她對面,若無其事地開始吃飯。
狗男人,公報私仇。
得逞的樣子都快裝不住了吧。
“MUSE的工作流程這么不嚴謹嗎,審批好的文件也能說撤就撤?”
“時硯池,你是開公司還是過家家?”
時硯池喝一口湯,老神在在地抬頭,“你想跟我玩過家家?”
……
一陣接近死寂的沉默后,夏星曉折身,對何煜扯開唇角,“何助理,快給時總貼上創(chuàng)可貼吧�!�
她挑眉的動作值得細品。
手里的小薄片一秒燙手,何煜神經(jīng)緊繃如弦,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夏星曉什么都看到眼里,偏要山雨欲來地提醒,“再不貼上,傷口就快愈合了。”
“你先顧好你自己吧�!�
臉頰徐徐地動,時硯池視線重回她身上,最后落在她餐盤角落的一小堆香菇上,“MUSE餐廳的唯一要求就是,吃多少打多少,不能浪費�!�
不緊不慢的語調(diào),磁沉悅耳的聲音,完全無視她掃過的眼風。
“你不是也不吃蔥花嗎?”夏星曉脫口而出。
反應過來之后,一股熱氣瞬間燒到頭頂,她在說什么呀?
難言的平靜被扯開一個口子,時硯池周身一頓,雙手疊在桌面,呵笑一聲,“難為你還記得!”
“怎么可能會忘……”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剎住后半段話。
怎么忘得掉呢,那些細枝末節(jié)的回憶早已刻入骨血。
不僅僅是她不吃的香菇,他討厭的蔥花,還有那根曾經(jīng)象征他男朋友身份的橡皮筋。
她還記得給時硯池手腕套上橡皮筋時候,頑劣不羈的少年揚著調(diào)子笑她,這是要截斷了他的經(jīng)脈,掌控他所有的喜怒哀樂。
可現(xiàn)在,灼艷的光線落在他的腕骨上,那里空空蕩蕩。
貝齒咬著軟肉滯了好久,她杵著筷子在香菇上流連,一股難言的失落感兜頭而下。
時硯池沒再追問,視線在她披散的頭發(fā)上定格幾秒,他扭頭朝何煜交代,“去找女同事要根橡皮筋。”
何煜忙不迭地又走了。
空中伸來一雙筷子,香菇被平移到對面的餐盤,她抬頭看他。
“浪費可恥�!彼院喴赓W地埋頭吃飯。
“那你呢?”她軟睫撲簌,定定地看著他。
他不甚在意地笑笑,“國外待久了,我現(xiàn)在什么都吃了�!�
戶外微風拂動,斑駁的光影在兩人之間晃動,夏星曉的眼睛被陽光晃得很酸很酸。
千萬山水,事隔經(jīng)年,她選擇獨自梳理那些無法與人訴說的莽撞。
原來,他也一樣。
兩人安靜無言地吃飯,誰都不愿打破這難得的友好時光。
餐盤很快見了,外面響起刺耳的摩擦聲。
整個餐廳齊齊往外看,戶外的賽車場上有車在漂移。
一片灰色煙霧中,發(fā)動機的轟鳴聲響徹賽道,駕駛員們一圈圈地飛速過彎。
“那是什么?”她收回視線換了話題。
“賽車手在測試新車的性能。”
老余坐不住了,他帶著攝像師一起過來。
“時總,聽說MUSE的3S車型還沒曝光,張總不敢做主,所以來問問您,這次可以拍攝嗎?”
……
很快,時硯池在前,他們在后,所有人一起去了賽車場。
夏末的暑氣是暈染開的,尤其是午后,有著千絲萬縷的悶熱。
MUSE的賽車場很大,全長超過四公里,最長的路段有近九百米,是獲得過FIA認證的專業(yè)賽道。
場上還在進行彎道組合的測試,何煜用對講機喊話,幾輛車很快開了過來,停在他們面前。
“一會要進行測試拍攝,你們商量一下誰能上鏡?”
何煜隨后轉(zhuǎn)頭問欄目組,“你們誰上車?”
“我�!毕男菚詮臄z像師手里接過Go
Pro。
她一身白色緊身套裙,勾勒出玲瓏的曲線,皮膚白得發(fā)光,站在一群人中瞬間就攫獲了場上的目光,幾個教練蠢蠢欲動。
何煜嗅出了點火苗,“張總,這些教練可以上鏡嗎?”
張總很上道,“教練都是外面聘請的,不是MUSE的人,一是肖像權(quán)的問題,二是公司形象的問題,需要開會研究一下�!�
夏星曉正在揣摩這話的意思,老余急了,“別啊,都是遠景,幾乎拍不清人臉�!�
這款車型目前沒有曝光,他們拍到就是首發(fā),這可是獨家新聞,時間一拖,就容易生變,雖然此行的目的是拉冠名商,可媒體人基本的職業(yè)素養(yǎng)還是有的。
“我是按照MUSE品宣的流程走的”,張總左為難,“全集團唯一有FIA執(zhí)照的就是時總了……”
剩下的意思不言而喻,欄目組三人面面相覷。
時硯池站在風口,完全沒有救火的意思。
他剛把煙遞嘴邊,一撮火苗就湊了過來,夏星曉仰著頭看他,“時總,幫個忙唄�!�
她已經(jīng)從何煜那拿了皮筋,把所有碎發(fā)都收到腦后,扎了個干干凈凈的馬尾。
他目光盯她臉上,也就頓了那么兩三秒,然后低下頭斜過腦袋從她這里借了火。
然后,這事就成了。
那時候,老余也算摸清了脈絡,拿下MUSE,非夏星曉莫屬。
……
盡管時硯池事先提醒了她“準備好”,但瞬間的加速還是讓夏星曉心臟漂浮起來,懸在那無法落地。
車廂內(nèi),密閉氛圍。
她坐在副駕朝他看過去,陽光落在他的睫毛上、鼻翼上,隨著飛馳的車速,光斑忽明忽暗,他目視前方,修長的手指握緊方向盤,表情跟以前做物理競賽題的時候一樣,嚴肅且認真。
他們試駕的車型是MUSE的高端產(chǎn)品S系列,車身流暢,炫酷的蝴蝶門,配上專業(yè)的賽車場地,夏星曉的興奮感伴著轟鳴聲逐漸加速。
心臟的位置空蕩蕩的,風能從前面灌進來,也能從后面吹進來,連引擎聲都被忽略在這種心臟的狂跳中。
太刺激了。
一圈過后,夏星曉意猶未盡,“能不能再來一次?”
“那你能不能先把我胳膊放開?”時硯池懶著嗓子說。
收了手,她忍不住反駁回去,“你一個大男人怎么那么愛計較?”
“我的力氣又不大……”聲音漸漸疲軟,因為看到了他折起的袖子,胳膊上的紅色掐痕清晰可見。
冒出的火星子,無聲地碎成渣渣。
接著開始轉(zhuǎn)方向盤,時硯池第二圈明顯降速了,繞過第二個彎道的時候,她開口,“時硯池,你以前說過要教我漂移的,這話還算數(shù)嗎?”
聽不到回答,她的視線就一直在他臉上。
終于在經(jīng)過第三個彎道后,車子剎停,時硯池解開安全帶下車,從車頭繞到她這邊,俯身打開副駕駛的門,“現(xiàn)在就教你�!�
兩人就這么草率地換了位置,夏星曉坐在駕駛位上熟悉了一下各種操作后,三秒后轟一腳油門,車子上路。
途經(jīng)第一彎道時,時硯池往她那瞟一眼,“急打方向盤。”
車身隨之繞轉(zhuǎn),穩(wěn)穩(wěn)地過了。
“沒有漂起來呀!”她小聲抱怨。
過第二彎道時,時硯池找準位置下指令,“踩住油門拉手剎!”
刺耳的輪胎摩地聲響起,旁側(cè)的陽光被他遮擋,夏星曉在一陣煙霧中興奮得大叫,“成功了�!�
兩人在狹窄的空間對視。
“你后悔嗎?”
他徐徐地問。
就在這個關(guān)口,MUSE的賽車場,踩著油門的急速彎道上,這人輕飄飄地把橫亙六年的問題以風輕云淡的姿態(tài)拋出。
她手指收攏,胸口一陣上涌,也就遲鈍了這么一秒,車子突然沖出了跑道。
然后就是劇烈的撞擊聲,車子撞到了護欄才停下,一股子機油味開始蔓延。
夏星曉手腕發(fā)抖,身體隨著慣性向前沖,胸口被安全帶勒得生疼,她小聲地痛呼了一聲“啊”。
時硯池右手動作迅速地護住她的頭,左掌順勢覆在她單薄的后頸上,帶著體溫的潮濕冷香兜頭而下,熨人心肺。
“有沒有哪里受傷?”
那一眼清明關(guān)切,不染半分矜慵。
她木然地搖搖頭。
場外有人朝他倆方向狂奔。
時硯池解開安全帶將人抱了出去,健步如飛地往場外走。
夏星曉這時才后知后覺開始后悔,吸一口氣在他懷里小聲地問,“你這個車有保險嗎?”
時硯池胸膛劇烈地起伏,聲音低沉帶著氣,“夏星曉,你最好沒事,否則我要讓你賠到懷疑人生�!�
第
14
章
藍白條
這個院是非住不可了。
病房里,夏星曉的意識是完全清醒的,護士正在給她做一系列的檢查,她穿著藍白病號服被強制要求躺在床上,時硯池、何煜、張總、老余都在那候著。
“頭顱CT平掃未見腦實質(zhì)內(nèi)明顯異常?”
時硯池對剛剛打印出來的腦部CT診斷很有意見,他被一種無形的情緒拖著,面色陰沉地盯著報告單上的字。
徐朗是仁和醫(yī)院腦外科的專家,也是時硯池相熟多年的朋友,年紀比他大上許多。
在夏星曉的VIP單間里懟他,“到底是你專業(yè)還是我專業(yè)?”
時硯池眉眼間的躁郁無形中加重幾分,“那她怎么頭暈?”
夏星曉確實頭暈,從知道天價維修費的金額之后。
她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手指在看不見的地方刮著被角兒,任人群烏壓壓地圍著她。
時硯池良久后才抬眼,“我回想了好幾次,她雖然沒有直接撞到頭,但是急剎車的時候沖力很大,她現(xiàn)在沒感覺肯定是因為當時嚇蒙了,我覺得有必要再做幾項全身檢查�!�
“B超、CT、核磁共振都做了,你還想做什么檢查?”
徐朗推開窗戶,戶外的風刮進來,病房里的空氣清新了不少,他抽回時硯池手中的報告單,睨他一眼,“西醫(yī)看的是指標數(shù)值,你要是實在不信,我給你辦個轉(zhuǎn)院,你去找個中醫(yī)把脈診斷吧�!�
額前的短發(fā)被風拂亂,時硯池不說話,像是在思考他話里的可行性。
簽字筆重重地夾回白大褂的兜口,徐郎被他的反應打敗了,“我看你的腦子才更該去做個復查!”
時硯池從進醫(yī)院開始,就一直跟所有人較勁,夏星曉心虛得很,只能給梁舒發(fā)微信。
又是一頓兵荒馬亂的全項檢查之后,梁舒拎著個保溫桶殺來了,她一進病房就以雷霆之勢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
輪到時硯池時,她皮笑肉不笑地冷嘲,“你把星星害得還不夠慘嗎,現(xiàn)在還不讓她休息!”
時硯池那個祖宗,平時根本沒人管得了,雖然臉上帶著情緒,竟然也乖乖地出了病房。
老余一直處于懵逼狀態(tài),他撓撓頭,“星曉?”
夏星曉給他了一個讓他先走的眼色。
透過病房的玻璃窗窺探他們都走遠了,夏星曉手腳麻利地爬起來,從衣柜里拿自己的衣服出來,開始利落地換。
“小舒,拿著我的身份證,你馬上去一樓給我辦理出院�!彼饷娴膭屿o繼續(xù)穿衣。
“干嗎出院?”
梁舒滿病房翻水果刀,找到后就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慢悠悠地削蘋果。
“現(xiàn)在不走,難道要留下過中秋嗎?”
夏星曉指尖朝自己,上下指了一記,“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
蘋果皮一圈一圈地脫落,梁舒正致力于削出一幅完整的藝術(shù)作品,她頭也不抬地回,“在工作時間,在采訪地點,你出了這么嚴重的車禍,夏星曉,這算工傷,你懂不懂?”
換衣服的動作放緩,夏星曉坐回病床上,她撐著額頭咬手指,“也就是說,今天撞車,根本就不是我的責任,就算車撞壞了,也不該我來賠償?”
“當然不是你的責任”,梁舒晃著手上的水果刀,下巴朝門外一揚,“還在做測試的車輛,誰知道有什么安全隱患,說不定是MUSE的車本身就不成熟呢�!�
梁舒輕描淡寫地把責任推了個干干凈凈。
夏星曉不應聲,只是停止了換衣服的動作,然后思路徹底被打開了,她又重新?lián)Q回藍白條。
“小舒?”
“干嗎?”
“你現(xiàn)在不講理的樣子,跟我媽媽好像�!�
蘋果皮子彈般地往她身上射,她瞥了下腦袋往床上栽,“哎呀,這回我頭真的暈了,你能不能對病人溫柔一點?”
“是誰剛才要出院的?”
夏星曉這才后知后覺地覺得餓,她旋開保溫罐子,白眼翻到天上去,里面不出所料的空空如也。
“你就給病人喝西北風嗎?”
“你都十萬火急了,我那是裝樣子好不好!”
梁舒起身把蘋果皮掃垃圾桶,分分鐘都想跟她絕交。
病房門“咔噠”一聲響,兩人同時抬眼。
時硯池身后沒人,他一手端著咖啡,另一手拎著幾盒便當袋進門。
用腳帶上門,他徑直往會客廳走,餐盒在餐桌上一字排開,修長的手指像在擺弄什么藝術(shù)品,慢悠悠地拆,就連一次性餐具都拿熱水燙過,再整整齊齊地碼在邊上。
余霞成綺的傍晚,夕陽從窗口溜到了門口,整個病房被染成金色,他矜貴得凡爾賽宮里的雕塑。
就那么點距離,夏星曉靠在病床上,下巴抵著膝蓋,一聲不吭地靜靜欣賞百年難遇的男色服務。
心里泛著濃濃的暖意,過往的時光里,暈染了多少苦難,終究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鍍過金的日子會在歲月的深谷里永遠閃著光芒。
“吃飯吧�!睍r硯池拉開椅子淡淡開口,溫馨的場面被椅腳的摩擦聲打破。
夏星曉收神,點頭,起身就要下床。
梁舒胳膊一拐,暗罵一句“沒出息”,她把夏星曉按坐在原地,自己勻加速挪過去,咬著蘋果坐下。
時硯池撂她一眼,然后選擇無視,又拉開另一把椅子。
得,觸了逆鱗了。
梁舒來勁,“吃飯不急,我們先聊聊別的�!�
“吃飯就吃飯,還聊什么,梁舒你不怕消化不良?”夏星曉插嘴,太陽穴抽抽直跳,她不想讓梁舒在未知事件全貌的時候,以偏袒的形式對時硯池進行審判。
梁舒隔空發(fā)來眼刀子警告,再把視線轉(zhuǎn)回時硯池臉上,蘋果的咀嚼聲清脆。
“聊聊星星住院的事?”
“小舒,我真的沒事�!毕男菚哉Z氣輕松,“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病假都不用請�!�
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兩人回:“不行�!�
“你想聊什么?”
時硯池一臉無所謂,他長腿一邁坐到旁邊沙發(fā),腳踝擱膝蓋,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當年你和星星分手算是好聚好散吧,你拍拍屁股出了國,對星星家里的事不聞不問,她過得多難你知道嗎?”
梁舒對時硯池是肉眼可見的淡然,甚至是帶著點怨氣。
“她沒在你出國之后腳踏兩條船,也沒在你焦頭爛額的時候扯過你后腿,沒拖過你,更沒吊過你,一直本本分分地當個合格的前任,這點你承認吧?”
時硯池無聲地聽著,沉默地坐著,全身被一種淡淡的郁結(jié)覆蓋著,打火機在掌心里來回轉(zhuǎn)著。
夏星曉咬緊下唇,床單因為指腹用力微微皺起,某些不愿提及的回憶一閃而過,病房里無風,心里卻被一道夾雜著濕雨的風猛烈地刮著。
矛盾可以調(diào)和,可兩人之間因為時間和距離滋生出來的密密麻麻的斑點,要怎么填補?
病房外嘈雜聲只增不減,梁舒繼續(xù)開口,“從你回國之后,星星身上發(fā)生的事兒,不說樁樁件件吧,百分之八十也都與你有關(guān),不求你能雪中送炭護著她點,但你也不能像今天這樣害她吧?”
PUA大師!
梁舒給人定罪的本事真是讓她嘆為觀止,夏星曉抬眸,和時硯池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匯,他黝黑的眼眸里蘊含著千言萬語的情緒。
夏星曉打斷,“今天撞車真的是我自己操作失誤,跟他沒關(guān)系�!�
愧疚太過就是負擔,更何況時硯池本就沒什么錯。
她將額前的長發(fā)往后捋,徐徐一句,“就是你那個車要追究賠償?shù)脑�,我可能賠不起,能不能……”
時硯池長久地安靜看她,然后他搓搓臉,醞釀著開口。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
朝墻壁上的掛鐘晃一眼,夏星曉神經(jīng)繃緊,“小舒,你沒告訴我媽我進醫(yī)院的事兒吧?”
梁舒搖頭,嘴唇微張。
病房就這么大,汪靜女士的電話又不能不接,她拿起手機往窗口走。
“媽�!�
“到家了吧,吃飯了嗎?”
“嗯,正在吃�!�
像是觸動了某些敏感神經(jīng),汪靜明察秋毫,“你在外面?和誰呀?”
夏星曉纖長的睫毛輕顫,她將手機從耳側(cè)端到眼前,想知道她媽是怎么通過細枝末節(jié)的線索判斷出她在外面的,而后大腦飛速旋轉(zhuǎn),扯謊理由就在嘴邊。
可惜也就稍稍遲疑了那么一秒,就被汪靜女士迅速捕捉到。
她曖昧地開涮,“支支吾吾的,是跟南州在吃飯吧,那行,媽媽不打擾了,你們兩個好好約會吧!”
“咔噠”一聲,打火機的蓋子彈開,微小卻清晰,橘黃的火苗點亮,她能聽到火苗熊熊燃燒的聲音,空氣中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燥。
梁舒的嘆氣聲幾不可聞,不過十秒,病房的氣氛已經(jīng)詭變。
時硯池仍抬腿坐著,打火機一開一合,他嗓音陰沉沉地續(xù)上之前關(guān)于賠償?shù)脑掝},“維修費我會讓工程部寄賬單給你,一分錢都不能少�!�
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夏星曉噎了一下,馬上反唇相譏,“你這人怎么……”
時硯池的電話響,他視線在屏幕上停留了一下,然后起身往門外走。
病房內(nèi),梁舒恨鐵不成鋼地咬蘋果泄憤,“你到底會不會談判?”
捶一記床,夏星曉把頭埋在枕頭里,用被子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悶悶的聲音從里面?zhèn)鞒鰜恚皬默F(xiàn)在開始,誰跟我說話誰是狗!”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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