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這丫頭可真是不謙虛,一個女子,也敢說自己頂天立地,還敢評論他。
可縱觀整個大周,也只有這丫頭敢這么說他了。
這丫頭還敢說沒拿捏他?
只怕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被這丫頭給揣摩透了。
上一個費盡心力揣摩他心思的人,還是忠勇侯,但顯然,這丫頭的格局比忠勇侯大多了。
忠勇侯只是為了自己利益,白璇則是為了大周,為了朝堂。
忠勇侯只能片面地了解他,白璇卻能深入他心底。
白璇看著靜默的皇帝,語氣平靜地說道:“陛下,要不,咱們還是回過頭來,從馮昊然說起?”
皇帝深呼吸口氣,開口說道:“馮昊然雖然沒什么本事,可也是朕定下的武狀元,要想翻武舉這本舊賬,眼下也不好翻,在馮昊然沒犯什么錯的情況下,朕沒有理由懲治他。”
看得出來,皇帝還是挺在乎自己面子和威嚴的。
要想懲罰一個人,就得合情合理,有理有據(jù)。
“陛下,這舊賬,好翻,就從馮昊然開始翻,陛下若是真想懲治馮昊然,臣有一計,送他一個欺君之罪�!�
皇帝不禁瞪了瞪眼睛,這丫頭可真沒把他當外人?這話也敢說。
皇帝略有不滿,還是忍不住問道:“如何送?”
“陛下就說相信這畫上的內(nèi)容,怒斥臣和紅衣男子勾勾搭搭,要獎賞畫這幅畫揭穿臣的人,馮昊然定會應下,說這畫是他畫的,陛下再讓他證明一下是自己畫的即可。”
“行,那就宣馮昊然進宮�!�
皇帝如今想起這馮昊然來,也覺得丟人,既然白璇有法子,他就順其自然將馮昊然這武狀元廢了。
馮昊然已經(jīng)從請他進宮的小太監(jiān)口中得知,陛下看到白璇和紅衣男子的那幅畫后,勃然大怒,要處置白璇。
馮昊然一進御書房大殿,就看到白璇跪在地上,陛下怒容滿面地把畫扔在了白璇面前。
見到平日里驕傲無比的白璇,此時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跪在地上聽訓,馮昊然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皇帝看向沾沾自喜的馮昊然,開口問道:“馮愛卿,是你給朕送來的這幅畫,那你可知道這畫是誰畫的?”
說著,皇帝狠狠瞪了白璇一眼,“白璇身為公主師,行為如此不檢點,簡直有損我大周臣子的形象,朕若是知道是誰畫了這畫揭露白璇,定會重重賞賜于他。”
馮昊然聽到賞賜二字,頓時眼睛都亮了。
他若是能得到陛下賞賜,手頭就寬裕了,大皇子也會對他高看一眼。
他以前只是一個江湖混混,能夠在上京城混得風生水起,都是靠著騙薛文昱。
薛文昱身為忠勇侯府大公子,卻是個沒腦子的,不但被他騙得團團轉(zhuǎn),還和他稱兄道弟,給他銀子,還要把自己的妹妹薛冰雨許配給他。
他從薛文昱手上得到好處太多了,這武狀元的位置,也是靠了忠勇侯府的關(guān)系,才搭上了徐丞相這條線。
可惜,忠勇侯府被抄了家,薛文昱身死,他便沒了經(jīng)濟來源,也沒人重視他,他才想著巴結(jié)大皇子。
真可惜!上京城再也找不到薛文昱這樣的傻子了。
馮昊然拱手道:“回陛下,這畫是臣畫的,臣親眼見到白璇坐在一紅衣男子大腿上,喂紅衣男子吃葡萄,紅衣男子則摟著她的腰,兩人關(guān)系很是親密。
“臣也是想著白璇身為公主師,卻做出這般不知廉恥之事,影響不好,所以就親手畫了這幅畫,呈給陛下�!�
“你畫的?”皇帝挑眉問道。
“是啊�!瘪T昊然面不改色地說道,“是臣親手畫的�!�
皇帝目光微凝,冷冷盯著馮昊然:“外面那么多畫像滿天飛,都是你畫的?”
馮昊然不由一愣,那么多畫像自然不可能都是他畫的,不合理。
馮昊然不由搖了搖頭:“不是,陛下,外面那些都是畫師照著我畫的這幅臨摹的,唯獨陛下手中這幅是臣親手畫的�!�
馮昊然這會兒還沒意識到,他已經(jīng)間接承認了是他到處散布這些畫像,污蔑白璇。
皇帝面色陰沉盯著自己欽定的新科武狀元,面無表情地開口:“好,那你再畫一幅,給朕看看�!�
馮昊然頓時愣住,雖然他會畫一些畫,可是,這樣摟摟抱抱的復雜場景,他是畫不出來的。
馮昊然極力保持著鎮(zhèn)定,直到魯公公讓人抬著一張幾案上來,上面準備好了筆墨丹青,宣紙也已經(jīng)鋪開,用鎮(zhèn)尺壓著。
馮昊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向皇帝解釋道:“不是,陛下,臣剛剛說錯了,這幅畫是臣找畫師畫的,臣畫的原畫在畫師臨摹的時候,不小心弄壞了,臣畫的沒畫師畫的這么好。”
空氣中一片死寂,皇帝滿面陰沉,神色陰冷得可怕。
他雖然已經(jīng)知道馮昊然沒什么本事,可也沒想到,馮昊然身為新科武狀元,竟然如此不堪。
為了得到他的獎賞,就聲稱這畫是自己畫的,現(xiàn)在畫不出來,就慫了,又說不是自己畫的。
他娘的徐清彥選的什么狗東西?
皇帝只氣得面色煞白,整個人散發(fā)著陰沉可怖的氣息。
“好啊,馮昊然,好啊,你敢欺君?”皇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馮昊然嚇得魂兒都快沒了。
他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連忙朝著皇帝磕頭。
“陛下,臣知錯了,臣沒欺君,臣只是以為陛下想找出見過白璇和紅衣男子的人,臣親眼所見,白三小姐和這男子摟摟抱抱,這一點沒錯。”
馮昊然指著自己腦門兒上貼了紗布的地方,滿腹委屈地說道,“陛下,那紅衣男子還把臣打了一頓,臣頭上的傷,就是這紅衣男子用杯子砸的,臣膝蓋和手上也有傷。”
馮昊然說著,露出自己被茶水燙傷的手腕,手忙腳亂地解釋。
皇帝根本聽不進去,也對馮昊然的傷不感興趣,只氣得太陽穴突突地跳著,腦仁兒都疼。
今天這事情,他不查個徹徹底底,不算完!
第207章
白璇這個妖女,太可怕了!
馮昊然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看到皇帝盯著他的眼神滿含殺意。
他在官場上也有一段時間了,察言觀色還是會一些的。
“陛……陛下……”馮昊然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在地上,渾身一片冰涼。
他在江湖上混了這么久,今日到頭了嗎?
皇帝駭人的目光從馮昊然身上移開,神色柔和看向一旁的白衣女子。
“起來吧,白璇�!�
馮昊然想著將皇帝的注意力吸引到白璇身上,連忙說道:“陛下,白璇身為公主師,生活卻如此不檢點……”
“這和你欺君,有什么關(guān)系呢?馬天然?”
白璇從地上站起身來,神色清冷地打斷馮昊然,并喊出了他的另外一個名字。
“你說什么?”
馮昊然驀地瞪大了眼睛,兩眼驚恐地看著白璇。
白璇目光冰冷盯著眼前男人:“馬天然不是你以前行走江湖,到處騙人時用的名字嗎?”
馮昊然滿目震驚,眼里滿是不敢置信,白璇為什么會知道他以前的事情?
他來上京城后,從來就沒對人透露過啊,白璇怎么會知道?
“馮公子大可不必如此驚訝,這點事情還不好查嗎?”
白璇不可能手里什么資料都沒有,就跑到皇帝面前來揭發(fā)馮昊然。
早在這之前,她懷疑馮昊然身份有問題的時候,就開始查馮昊然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這馮昊然不但沒什么本事,還是一個江湖騙子。
說著,白璇神色淡然從袖中拿出一個整理好的小冊子,恭恭敬敬地呈遞給皇帝。
“陛下,這是馮昊然的過往經(jīng)歷,臣已經(jīng)整理成冊,內(nèi)容過多,陛下不必詳細翻閱,只看目錄即可�!�
皇帝微微抬眸看了白璇一眼,他早該知道,白璇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情。
既然她把馮昊然抓了出來,就一定會拿出可靠的證據(jù)。
這雷厲風行的手段,比忠勇侯靠譜多了。
白璇自然也不會告訴皇帝,通過各種手段獲取情報,是特種兵最基本的手段。
她是沒空去查,但給點錢讓人去查,可就省事多了。
為了保險起見,她還分別找了兩撥人去查。
皇帝翻看著手中冊子,只見上面第一頁列著馮昊然所做的事情,不是寫著馮昊然騙人錢財,就是欺騙良家婦女。
他還分別用了幾個別名,在江湖上行騙,馬天然就是其中一個。
他在一個小縣城行騙的時候,有人報了官,讓他給逃脫了。
皇帝面色愈發(fā)陰沉,最后,直接將小冊子拍到了馮昊然臉上。
馮昊然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撿起來,一看,這本冊子幾乎將他老底揭了個精光。
馮昊然面色煞白,額頭上滿是冷汗,極力穩(wěn)住自己。
“陛下!冤枉啊,臣真是太冤枉了,這上面的事情,跟臣八竿子也打不著啊,這是白璇為了污蔑臣,胡編亂造的�!�
馮昊然回過頭來,兩眼通紅盯著白璇,厲聲斥道,“白璇,你真是用心險惡,為了對付我,竟然不惜偽造證據(jù),欺君罔上,你知不知道這是殺頭大罪?
“陛下,您也知道,臣和白璇之間有過節(jié),白璇看臣不順眼,恨不能臣死,她說的話做不得數(shù)啊。”
白璇淡淡一笑,抬眸看向皇帝:“陛下,馮昊然說得沒錯,臣的確看馮昊然不順眼,臣的話也做不得數(shù),但被馮昊然欺騙過的人所說的話,總能作數(shù)吧?”
“那自然是能作數(shù)�!被实埸c點頭,語氣凝重地說道,“不過,山高水遠,要想把這些冊子上的人從各個不同地方找來,也得個十天半月吧?朕看了一下,距離上京最近的阜城,也得三天。”
若是沒有證人,白璇這一本冊子,就和空話沒有什么區(qū)別。
白璇氣定神閑道:“陛下,臣在讓人調(diào)查馮昊然的時候,就已經(jīng)把其中一部分人請到了上京�!�
馮昊然:!��!
白璇這妖女!也太可怕了,居然那么遠把證人請來了?
皇帝也頗有些驚訝,開口問道:“他們愿意這么遠來?”
“臣答應給他們提供食宿,報銷途中的花費,還為他們討公道,愿意來的百姓很多�!�
馮昊然氣得嘴都歪了,面上一陣扭曲,他行騙一生,竟然栽到了一個小丫頭身上。
“白璇,你偽造證據(jù)也就罷了,居然還讓人假扮證人,簡直可惡!”
馮昊然跪在地上,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陛下,白璇擺明了是在算計臣啊,您可別上了她的當!”
白璇淡聲道:“陛下,宣這些人進宮一問便知�!�
皇帝挺欣賞白璇的,這丫頭思慮周全,確實能做大事。
“好,朕要親自問上一問。”皇帝冷冷盯了馮昊然一眼,怒氣沉沉地道。
皇帝召令下去,清羽很快帶著人進宮來了。
她一開始還不明白小姐為何要她安排這些人的住宿,現(xiàn)在才知道,他們對小姐有用處。
魯公公在殿外看了一眼,只覺得一陣頭皮發(fā)麻,回稟道:“陛下,外面人挺多的,有二十多個�!�
“都宣進來�!被实鄣馈�
大殿之上,黑壓壓的一群人,馮昊然回頭一看,不由縮了縮脖子,恨不能找個地洞鉆進去。
這白璇到底是什么人啊,竟然把他老家的人也給找來了。
“你們看看,認識這位公子嗎?”
馮昊然低垂著頭,但已經(jīng)有兩人在盯著他看了。
白璇直接走過去,一腳將馮昊然踹翻在地,馮昊然頓時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群人將他的容貌看了個清清楚楚。
“是他!”
“啊!你這個騙子!”大殿中一人尖叫起來。
另一個女子哭了起來:“他,就是他,馬天然,他騙了我的婚,他說過要娶我的,我就跟了他,結(jié)果,他把我賣了……嗚嗚嗚……”
“他也騙了我,騙光了我的嫁妝,我娘給我的壓箱底的東西,都被他給騙了,他還拋棄了我�!�
“還有我,他說自己能幫我賺錢,我就把幾間鋪子給他打理,結(jié)果他卷了銀子逃跑了�!�
“……”
大殿之上,控訴之聲四起,有幾人忍不住沖上去,扯著馮昊然頭發(fā)就是一頓暴揍。
“我打死你個騙子!”
“打死你!”頃刻間,密密麻麻的拳頭落在馮昊然身上,只將馮昊然揍得鼻青臉腫。
一個女子痛心疾首地道:“陛下,求陛下給草民做主,嚴懲這個騙子!”
“求陛下給草民等人做主�!北娙她R齊請命,馮昊然面如土色。
皇帝氣得心臟都在顫動,他舉起茶杯重重地擱在桌子上,渾身怒氣散發(fā)開來。
“好,好,好得很。”皇帝點著頭,滿面陰沉道,“把徐清彥給朕叫進宮來,朕倒是要問問他,如何選拔的前三甲�!�
白璇在一旁說道:“陛下,可將吏部侍郎李大人一起宣進宮,當初武舉選拔的時候,是李大人協(xié)助徐丞相的�!�
吏部侍郎李云康是薛冰雨的外祖父,朝中各類官員升遷和職位調(diào)動,都跟他有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
第208章
挖好了坑,等他們一步步跳
丞相徐清彥得到消息,立刻讓人把這事告訴了大皇子。
吏部侍郎李云康也是一陣手忙腳亂,他和徐丞相突然一起被宣進宮,莫非,陛下已經(jīng)查清楚盜取皇陵一事了?
陛下不是把這事交給了大皇子嗎?大皇子現(xiàn)在還沒回復陛下啊。
按理說,陛下不會在這時候宣他們。
兩人進了宮,到達御書房,才發(fā)現(xiàn)事情和他們想的不一樣。
大殿里,馮昊然被揍得像個豬頭,耷拉著腦袋,臉上青紫交加,還有淤腫,鼻子流著血,嘴角也腫著。
馮昊然周圍,跪著二十來個布衣百姓,其中,男女參半,皆是滿臉憤憤然地看著馮昊然。
“老臣參見陛下�!毙熵┫嗪屠钤瓶导娂娤鹿蛐卸Y。
皇帝神色冷淡地看著兩人,就沒讓兩人起身。
皇帝怒氣沉沉道:“好啊!真是好啊,這就是你們武舉選出來的前三甲?一個江湖騙子?”
徐清彥和李云康兩人都是一陣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紛紛看向馮昊然。
徐清彥跪在地上,輕輕動了動自己的一雙老腿,神色疑惑道:“江湖騙子?陛下是說馮昊然嗎?”
“徐丞相覺得呢?”皇帝怒問道,“不是說他難道是說你?”
徐清彥見皇帝生氣,不禁深呼吸口氣,開口說道:“陛下,這馮昊然是通過武舉,層層選拔出來的武才啊,怎么可能會是江湖騙子?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
皇帝冷哼一聲,不想再跟徐清彥啰嗦馮昊然是不是江湖騙子的問題。
皇帝語氣沉沉道:“這事兒剛剛已經(jīng)確認無疑了,馮昊然就是個地地道道的江湖騙子,騙財騙色,這些老百姓都被他騙過,都是證人。”
徐清彥不禁微微抬眸看了白璇一眼,心中覺得不妙。
敏元公主和大皇子比試的時候,他就覺得白璇盯上了徐家。
他一直想著白璇會從什么地方著手對付徐家,沒想到,她竟然選擇了從馮昊然入手。
此事事關(guān)重大,絕不能牽連到徐家身上來。
“這……”徐清彥調(diào)轉(zhuǎn)過頭來,神情嚴肅地看向一旁的李云康,“李大人,這是怎么一回事?當初你們吏部沒查過馮昊然的身份嗎?怎么這么大意,竟然讓一個身份不干凈的人混了進來?還被選進了前三甲?”
各官員的身份背景,一向都是由吏部管理,這事兒徐丞相順水推舟,也就推給了吏部侍郎李云康。
李云康額頭上頓時就是一陣冷汗,他沒想到,剛剛在宮門口,徐清彥還跟他有說有笑的。
這一進了宮,立馬就翻臉無情,把這鍋扣到了他頭上。
李云康神色鎮(zhèn)定道:“丞相大人,這馮昊然當初是受了從前的忠勇侯賞識,被忠勇侯引薦來參加武舉的,他的典籍也是忠勇侯提供的,臣委實不知忠勇侯會在馮昊然的身份上作假�!�
李云康一句話,就將罪責推給了已經(jīng)流放的忠勇侯。
皇帝面色不由更加陰沉,正要開口,只聽徐清彥道:“李大人這是何意?前忠勇侯引薦的人,你們吏部就不核查身份了嗎?你這可是失職�!�
李云康本以為鍋已經(jīng)甩出去了,沒想到徐清彥還往他身上推責。
但想到他是徐清彥提拔起來的,和徐清彥同樣的立場,也就不好說什么。
看這樣子,徐清彥是想要他背下這個鍋,從而將陛下的怒氣引到他身上來。
李云康只得拱手道:“陛下,臣確實失職,沒能查清楚馮昊然的身份,還請陛下責罰�!�
皇帝冷哼一聲,面無表情地說道:“好啊,既然你做事如此粗枝大葉,那這吏部侍郎也別干了,回家種田去吧�!�
這一會兒時間,李云康看徐清彥臉色,比看他都多。
李云康到底還知不知道這大周朝堂是為誰效力的?
“陛下�!崩钤瓶敌纳褚活�,“砰”的一聲磕了個頭。
他本以為陛下訓斥幾句,就完事兒了,最多罰他半年一年的俸祿,誰能想得到,陛下竟要罷他的官。
“陛下,臣知錯,只求陛下再給臣一個機會�!�
李云康這才覺得怕了,他要是丟了這頂烏紗帽,李家就全完了。
皇帝一拍桌子,怒容滿面道:“馮昊然一江湖騙子,居然在武舉中進了前三甲,進了殿試,我大周的臉面,都讓你們丟光了�!�
大殿里氣壓驟然一降,眾人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殿外雨已經(jīng)停了,到處水洼洼的,反射著天光。
李云康深吸口氣,開口說道:“陛下,武舉看的是武藝是否高強,馮昊然能夠打進前三甲,說明還是有些本事的,不過,臣確實疏忽,沒想到當初的忠勇侯給臣的馮昊然的典籍,竟然有誤。”
話落,李云康又道,“忠勇侯當時深得陛下信任,又引薦了馮昊然,提供了馮昊然的典籍,臣不敢得罪,故而有所疏忽。”
“說了半天,都是朕的錯了?”皇帝黑著臉道。
“陛下,臣不敢�!崩钤瓶档痛怪^道。
皇帝不禁氣不打一處來,他以前怎么不知道這李云康慣會推卸責任?
就在皇帝氣悶至極之時,白璇出列,云淡風輕地說道:“李大人?你說武舉看的是武藝是否高強,這話我再贊同不過了,不過,我想問李大人一句,馮昊然的武藝算高強嗎?”
李云康心頭一顫,徐清彥也不禁警惕起來。
李云康頓了一下,開口說道:“馮昊然經(jīng)過武舉層層選拔,想來武藝是高強的,只不過白三小姐將門虎女,得了虎威大將軍的真?zhèn)�,馮昊然肯定是打不過白三小姐的�!�
李云康這話,就是為了堵住白璇的嘴,讓白璇不要再提她和馮昊然誰更厲害的事。
然而,白璇根本沒提。
她美眸輕抬,莞爾一笑:“陛下,真是巧了,臣找來了當初和馮昊然過招的三輪對手,馮昊然當初既然能勝過他們,想必現(xiàn)在也定能勝過他們,不如,就讓馮昊然再和他們打一架,看看究竟誰更厲害?”
眾人滿目震驚,就連一旁鼻青臉腫的馮昊然,也不禁再次瞪大了眼睛。
白璇這是一步步地挖好了坑,等著他們一伙人往里跳�。�
李云康下意識看了徐丞相一眼,徐丞相內(nèi)心也有些不淡定了,但表面還是保持著鎮(zhèn)定。
白璇想對付他,沒那么容易。
第209章
武舉選拔問題百出
大殿里,徐清彥挺直脊背,神色自若地說道:“陛下,要是平常時候,讓馮昊然和他們對戰(zhàn),肯定是沒問題的,可如今馮昊然受了傷,多半是打不過他們了。”
徐清彥現(xiàn)在用的是拖字訣。
能拖一時算一時。
眼下馮昊然受了傷,等他傷好后,怎么也是十天半月后的事情了。
皇帝面色一沉,目光冷凝看著徐清彥,想到皇陵被徐家盜取一事,他現(xiàn)在就恨不能宰了這老匹夫。
要不是不想毀了他最為看重的兒子,他直接將徐家連根拔起。
“馮昊然的確沒法打�!卑阻穆曇羟宕嗳缬�,在大殿內(nèi)響起,“可參加武舉選拔的并非馮昊然一人,不是有前三甲么?”
白璇抬眸看向皇帝,語氣輕柔道,“陛下,讓武榜眼和武探花來打就行了,既然他們同是前三甲,那想必打排名更靠后的應試者,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徐清彥老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
這白璇的確是個人物,對付起來很棘手。
“言之有理�!被实埸c點頭,沉聲說道,“宣武榜眼和武探花進宮,宣當初和馮昊然對戰(zhàn)的三人進宮�!�
皇帝直接讓皇宮禁軍去接的人,也不給武榜眼和武探花反應的時間。
兩人很快被禁軍侍衛(wèi)帶進宮來。
見到馮昊然、徐丞相和李侍郎盡皆跪在地上,不自覺就對視一眼,微微變了臉色。
皇帝根本沒問兩人話,叫出當初被馮昊然打敗的三人。
皇帝見其中一人身高八尺,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不由指著他道:“你!對,就你!和武榜眼打一場�!�
被點名的人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出列道:“是,卑職姜讓,謹遵陛下圣命�!�
姜讓實在沒想到,今日還能有機會在陛下面前展示自己的武藝。
武舉選拔的時候,他原本是奔著前三甲去的,結(jié)果比試的時候,兩次拉肚子。
他強撐著完成了比試,最后只進了前二十,并未得到重用,只在右衛(wèi)府中得了個閑差,當了個侍衛(wèi)。
這會兒聽到陛下讓他再和武榜眼打,頓時打起了十分的精神。
武榜眼看起來則是滿臉土色,一副精神不振的樣子。
“武榜眼請。”
姜讓對武榜眼做了個請的手勢,一身風度,氣宇不凡。
皇帝目光幽深盯著姜讓,只不知道他的本事有沒有看起來這么厲害。
“姜侍衛(wèi)請�!蔽浒裱勰柯秲垂�,大喝一聲,朝著姜讓出手。
姜讓與武榜眼對招,只十余個回合,便占據(jù)了上風,又十余個回合,越打越猛,拳風呼呼,最終將武榜眼打翻在地上。
武榜眼掙扎著站起身來,又朝姜讓揮出一拳,姜讓左手捏住他拳頭,右手一拳將他擊飛。
“轟”的一聲,武榜眼倒飛出去,滾落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大殿里氣氛一窒,空中氣壓低沉得可怕。
徐清彥也不禁深呼吸一口氣,吏部侍郎李云康更是不住地用袖子擦著兩頰冷汗。
“承讓�!苯尶粗浒裱郏蜌獾卣f道。
奇怪,這人當初挺厲害的啊,現(xiàn)在怎么這么弱?
就憑他,也能當上武榜眼?
武榜眼氣得滿面漲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皇帝更是怒容滿面,拳頭緊握壓制著心頭的怒氣。
他指著一旁的武探花道:“你,上來,和姜讓打�!�
“是……陛下。”武探花想著武榜眼剛剛已經(jīng)耗費了姜讓不少力氣,便坦然走了上來。
他擺開架勢,對姜讓勾了勾手。
姜讓也不客氣,打過招呼后,便和武探花打了起來。
兩人對打,三十余回合不到,武探花便敗下陣來。
姜讓只覺得一陣不可思議,看著地上的武榜眼和武探花,這就是武舉選出的前三甲?
他怎么覺得連大部分弟兄都不如?
皇帝面色鐵青,渾身止不住的怒氣,他現(xiàn)在終于明白,白璇為什么那么看馮昊然不順眼了。
這前三甲簡直就是廢物!
這場武舉就是個笑話。
就在這時,白璇走上前來,看著姜讓問道:“姜公子,敢問武舉的時候,你是第幾名?”
“我是第十七名。”姜讓抬眸看了白璇一眼,恭恭敬敬地說道。
這位就是傳說中的白三小姐,天不怕地不怕,連忠勇侯都能對付。
今日一見,當真名不虛傳。
白璇對姜讓點點頭,又問道:“你身邊的這兩位呢?又各是什么名次?”
“在下十九名。”
“在下二十三名�!绷硗鈨扇思娂娬f道。
姜讓默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陛下,此二位仁兄武藝高強,只是武舉的時候,出了些意外,身體不適,因而影響了發(fā)揮。”
皇帝嘴唇顫動,半晌,目光冰冷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徐清彥和李云康。
“好啊,真是好,二位大人,這就是你們主持的武舉?選拔出來的前三甲居然連十七名都打不過,真好!”
皇帝點著頭,渾身散發(fā)著難以抑制的怒氣。
徐清彥見皇帝只注意到名次,沒注意到他們說的身體不適,不由跪直身子,解釋道:“陛下,武舉選拔并非只比勇技,步射、騎射、馬槍、負重等等,其他各方面都要比。”
姜讓連忙說道:“陛下,我們?nèi)松浼瑹o論步射,還是騎射,都是十射十中,正中靶心,我們之所以名次不高,是因為勇技比試的時候,沒打過對手�!�
皇帝盯著徐清彥和李云康,怒不可遏道:“你們還有何話可說?”
徐清彥面不改色地說道:“陛下,武舉是綜合實力選拔,有些人在場上因為緊張等因素,發(fā)揮不出來,也很正常�!�
皇帝險些氣出一口老血來。
他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徐清彥是如此能狡辯的人呢?
白璇目光冷淡看了徐清彥一眼,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但三人都發(fā)揮不出來,就不太正常了�!�
白璇抬眸看著皇帝,提醒道,“陛下,姜讓剛才說,他們比試的時候,身體不適,敢問你們?nèi)�,可是身體都有過不適?”
徐清彥不禁呼吸一沉,這白璇怎么什么細節(jié)都能注意到?
還是說,她早就查過這事了?
今日就是單純來揭發(fā)他們的。
姜讓聽了白璇問話,連連點頭:“我們?nèi)松眢w都有不適,我是肚子不舒服,車兄是頭暈,韓兄是眼睛疼,有些睜不開眼�!�
第210章
逃?那就抓回來!
皇帝滿目陰沉,握著茶杯的手指顫動了兩下,緊握成拳。
如果這他都還猜不出發(fā)生了什么,那他就是傻子。
白璇則干脆一些,直接將皇帝心中猜測說了出來。
“陛下,武舉應試者一連三位身體都出了問題,臣覺得這事兒太過蹊蹺了,臣懷疑吏部供應給三人的膳食有問題�!�
武舉的時候,這些應試者的膳食由吏部統(tǒng)一負責。
吏部侍郎李云康一聽這話,面色都變了幾變。
徐清彥盯了白璇一眼,面不改色地說道:“白三小姐,你可有證據(jù)?若是沒有證據(jù),那就是污蔑�!�
吏部侍郎李云康也反駁道:“白三小姐,若是吏部供應的膳食有問題,他們?nèi)藨撌峭话Y狀才是,如今三人三個癥狀,難不成一樣的膳食,還能出不一樣的問題?”
“這很奇怪嗎?李大人?”白璇輕笑一聲,神色冷然道,“應試者每人一份膳食,獨自食用,只要有人在送膳食的途中做手腳,不就每份膳食會出現(xiàn)不同的問題?”
“荒謬!”李云康抬眸瞪著白璇,怒聲道,“那膳食要是真有問題,又怎么會偏偏只這三人有問題?陛下,我看這是白三小姐聯(lián)合這三人,想要給我和徐丞相潑臟水�!�
白璇冷笑一聲,面無表情地說道:“李大人,我只說吏部的膳食有問題,又沒說是你在其中做了手腳,你就這么迫不及待地跳出來指責我,說我聯(lián)合應試者給你潑臟水?看來,這膳食問題,還真有可能是你讓人做的手腳啊�!�
李云康氣得胡子一陣抽動,這白璇慣會把人帶入溝里。
徐清彥厲聲道:“白璇,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你有證據(jù)嗎?”
“沒有。”白璇氣定神閑地回道。
徐清彥冷哼一聲:“沒有證據(jù)你在這兒胡說八道什么?”
白璇淡聲道:“徐丞相,我是沒有證據(jù),但這些都很容易查�!�
“呵呵!”徐清彥冷眼盯著白璇,滿眼嘲諷地說道,“事情沒有查清,你就在這兒污蔑本相和李大人,簡直欺君罔上�!�
白璇神色不變,一雙眸光陡然銳利起來,渾身散發(fā)出一陣陣寒意。
“選出馮昊然之流為前三甲,才是欺君罔上,我提出膳食有問題,正好是為了幫徐丞相和李大人洗脫徇私舞弊,貪污受賄的嫌疑。
“徐丞相和李大人兩位大人身為朝廷重臣,卻為陛下,為我大周選出馮昊然這樣的庸才,很難說,二位不是受了什么賄賂?亦或是徇了什么私情,罔顧法紀?”
李云康只覺得渾身一震,心中一片不安。
徐清彥則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白璇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查!朕可不能冤枉了徐相和李侍郎。”皇帝陰沉著臉,一聲令下,“去把當初負責膳食的人宣進宮來,今日不把這事查個水落石出,朕絕不會善罷甘休�!�
同樣是皇宮禁軍直接去宣的人,這次宣了很久。
魯公公身邊的一個小太監(jiān)跟著一起去的,回來后,連忙稟報道:“陛下,當初負責應試者膳食的幾人,已不知去向�!�
“什么時候的事?”皇帝目光沉沉地問道。
“就是今日�!�
臨了跑了,那就說明有人通風報信。
換句話說,也就是有人監(jiān)視著大殿,這里的消息在以最快的速度傳播出去。
皇帝臉上的表情頓時就有些繃不住了,面色黑如鍋底。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竟會有人把陰謀算到他頭上來了。
膽敢監(jiān)視御書房的一舉一動是嗎?
好!很好!
就在這時,顧子剛?cè)值芮笠姡犝f是巡街的時候,抓了幾個行蹤可疑的人。
皇帝不禁下意識地看向白璇,只見白璇對他微微一笑,暗示的意思很明顯。
皇帝立刻道:“宣。”
顧子剛?cè)值茏呱洗蟮�,帶著三個用繩子綁著的人,徐清彥一眼看去,不認識這三人。
畢竟膳食這種事情,他只要一句話吩咐下去,自然有人去做。
李云康則險些昏厥過去,這被押著跪在地上的三人,正是當時負責應試者膳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