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啊?”遲之陽傻了,“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你精氣都被吸走了,人不在跟前,就蔫兒了�!泵鎸Πl(fā)小,他毫不客氣地點(diǎn)評道,“像個沒氣兒的自行車輪胎。”
按照常理,聽到這種話,遲之陽早就炸毛否認(rèn)了,可他今天是徹頭徹尾地蔫兒了,往墻上一靠,那股能急頭白臉把身邊路過的每個人都罵一通的勁兒全散開了。
過了好久,他才開口:“嚴(yán)霽去醫(yī)院了�!�
南乙挑了挑眉:“嗯,然后呢?”
“沒然后了啊�!边t之陽擰起眉頭,“我想陪他去,他說不用了,又不是小孩兒,生病還要人陪的�?墒巧×艘粋人去醫(yī)院排隊、等叫號,多可憐吶,為什么不讓我跟著呢?是覺得我麻煩?怕給他添亂?還是說本來就不舒服,跟著我這么一個話多的……”
“停�!蹦弦疫m時地打斷了遲之陽,拉過椅子坐在他和他一大堆的架子鼓對面,用半命令的口吻對他說,“深呼吸�!�
遲之陽也不過腦子,聽到就老實(shí)地深呼吸了一下。
就這么點(diǎn)兒小腦子,想這么多,怪不得打不好鼓。南乙嘆了口氣,對他說:“很簡單,他就是怕耽誤你排練,跟著一起,起碼在醫(yī)院耗一上午�!�
遲之陽眨了眨眼:“真的?”
“我騙過你嗎?”南乙偏了偏頭。
兩人對視了幾秒鐘。南乙伸出長腿,用腳勾來放在地上的貝斯效果器板子,調(diào)試好,沖遲之陽說:“鼓手老師,可以開始排練了嗎?”
“嗯!”
為了一件小事而糾結(jié)、胡思亂想,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身處其中的遲之陽或許還很難過,可南乙卻覺得,這其實(shí)也是一種幸福,是此時的他很難獲得的。
他很羨慕。
只有兩個人的排練,讓他們短暫地回到了青春期彼此相伴的時候,很舒服,不需要考慮太多。
南乙能察覺到遲之陽很多時候表現(xiàn)出來的過度關(guān)心,是因?yàn)樗碾y過隱藏得還不夠完美嗎?但他已經(jīng)做不到更好了。
張子杰的失蹤、線索的中斷、陳韞的出現(xiàn),還有疑似暴露的可能性,重重疊加,愈發(fā)密集。他正被安靜地壓垮。
“李歸說,無落的經(jīng)紀(jì)人上午又來了�!毙菹r,遲之陽告訴南乙。
“他不是經(jīng)常來看無落排練?”
對殷律尤其上心,看來是真的把他當(dāng)成無落口碑翻盤的武器了。
“這不是重點(diǎn)。關(guān)鍵是,他和秦一隅正面撞上了,那個時候秦一隅正好在2組的練習(xí)室那層樓,李歸看到了,兩個人好像還去了別的地方單獨(dú)說話�!�
南乙皺了皺眉。
秦一隅居然肯和于昇說話?還以為就算是迎頭撞上也會視而不見。
“他沒說秦一隅什么反應(yīng)?”
遲之陽聳聳肩:“就很平靜,神奇吧?我都覺得詭異,就他那個脾氣,居然能心平氣和說話,換做是我,恨不得上去往死里揍一頓�!�
南乙沒說話了。
下午吃完飯,他第二次接到了同一通電話。來電人的聲音也還一樣,化了灰他都能認(rèn)出來,是陳善弘的管家。
這次他嘴里吐出來的話似乎更加直白,南乙站在室外的風(fēng)口,安靜聽著,渾身被冷風(fēng)吹透。
“可以整隊簽約,這你不用擔(dān)心,不過要先和我們這邊的負(fù)責(zé)人碰個面看看。不是簽給子廠牌,是誠弘娛樂,總公司。”
聽著他的話,南乙有些出神地想,過去每一個樂手、歌手,是不是都聽過這些?一樣的措辭,一樣的語氣,就像被反復(fù)咀嚼的口香糖,吐出來又吃進(jìn)去。
真讓人惡心。
當(dāng)初也是這么對舅舅的吧。
開口時,他語氣少有地溫和,甚至帶一點(diǎn)偽飾的討好,但表情卻冷得徹底。
他頗為圓滑地推辭了:“這樣吧,我這幾天忙著寫歌,抽不出來時間,等我忙完比賽的曲子,再聯(lián)系您,怎么樣?”
對方立刻笑了。
“明白,你先忙,這幾天是比較辛苦的,不過比賽結(jié)果其實(shí)不重要,你這么聰明,應(yīng)該明白�!�
這幾天。
掛斷電話的南乙仍原地不動。
他感覺自己在打顫,是肩膀還是牙齒,分不清。早就料到他們會故意挑這個時間點(diǎn)找他,可他還是生理性地想吐。
但這都是可預(yù)計的事,從一開始選擇參加這場比賽,他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陳善弘遲早會盯上他。
真該死。
所有事兒都爭著來當(dāng)最后一根稻草,拼了命地,恨不得跳到他的背上。
本想抽根煙緩一緩,還沒點(diǎn),就收到遲之陽的消息,于是他收好煙回去。
推開樓梯間的門,他找到了坐樓梯上的遲之陽。這里光線很暗,看不清表情。
“躲這兒干嘛?”
“這兒沒攝像頭。”遲之陽低聲說。
“怎么了?”南乙蹲下來,摸了摸他的額頭,“你也病了?”
不是都哄好了嗎,這是怎么了。
遲之陽抬起頭,看向他,眼神很迷茫,像掉進(jìn)復(fù)雜迷宮里的一只老鼠,找不到出口似的。
“小乙,嚴(yán)霽沒有去看病�!�
南乙皺了皺眉:“那出去干嘛了?”
很快他又意識到不對,又問:“你怎么知道的?”
遲之陽將手機(jī)遞給南乙。
亮著的屏幕是整個樓梯間唯一的光源,冷白色。遲之陽仿佛是從自己胸口掏出了一小塊發(fā)光的磚頭似的,再不給他,自己就壓得喘不上氣了。
屏幕顯示著某人的朋友圈。南乙第一眼看到了遲之陽對他的備注,還反應(yīng)了好幾秒。
“喜歡嚴(yán)霽的記者?”他莫名吃到個大瓜,“汪琦??”
汪琦喜歡嚴(yán)霽?
“嗯�!边t之陽用手點(diǎn)了一下即將熄滅的屏幕,“他剛剛發(fā)了個朋友圈。你看�!�
在發(fā)小隱晦的催促下,南乙一張張打開了汪琦發(fā)的九宮格,都拍的是食物,該說不愧是記者嗎?每張構(gòu)圖都不錯。全部滑完后,他忽然意識到什么,往回翻到第四張,放大一看,對桌端紅酒杯的手出鏡了。
單憑一只手,其實(shí)并不能完全確認(rèn)是嚴(yán)霽,至少對南乙來說是這樣。但他手腕上的橡皮筋暴露了。
極細(xì)的兩圈,上面綴著一顆白色的小珠子,纏在遲之陽小辮子上幾乎看不見,但戴在腕間就很明顯。
南乙抬手,捂住了眼睛,竟然笑出了聲,懶懶的,好像有些無奈似的。
“你笑什么?”遲之陽有些急了,一把拿回自己的手機(jī),羞憤地摁了鎖屏。
南乙搖了搖頭,“不是笑你,是笑我自己。”
“為什么要笑你自己?”遲之陽剛上來的脾氣立刻又癟下去,拉住南乙的手臂,試圖把他往自己跟前拽,“你不開心?”
“沒有,我只是覺得最近的事兒都堆一塊兒了,這是不是就叫水逆啊�!笨焖傺谏w過去,南乙抬起頭,扯了一下他垂在肩膀的小辮子。
“你現(xiàn)在才是不開心的那個吧。”
“我沒有。”遲之陽還在嘴硬,“我只是不懂,如果他想出去和汪琦約會,為什么要騙我?”
“約會這個詞有點(diǎn)嚴(yán)重了吧�!蹦弦矣窒胄Γ套×�。
他也很想問問遲之陽,你現(xiàn)在是以什么樣的立場生氣?但這話擱遲之陽身上,就是一倉庫易燃易爆品跟前的一根煙頭,他可不想炸自己一身。于是也忍住了。
“這不是約會是什么?這么浪漫,高檔餐廳,還喝紅酒,說不定還有人拉小提琴呢?”遲之陽冷笑了一聲,又急頭白臉道,“難不成非得我過去挎著一籃兒玫瑰花,湊上去說先生買朵花兒送給你喜歡的人吧,買一朵吧就一朵!這樣才算約會?”
“你可別逗我笑了。”南乙覺得自己真的快熬瘋了,都有點(diǎn)兒神經(jīng)質(zhì)了。
“我是認(rèn)真的!沒開玩笑,你不覺得這樣特別過分嗎?小提琴我不會,但我會打鼓啊,我干脆去那個破餐廳給他們往死里打一通架子鼓助助興!祝福他們以后的生活都跟我的鼓一樣激情四射!”
“好好好�!蹦弦易プ∷麚]舞的手,“噓……一會兒把攝像組招來了�!�
“來就來,我就說他病假是假的,全給他抖摟出來!今兒還是周一,工作日都去找他,怎么,這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嗎?難不成12月30號是汪琦生日?還是他倆的什么狗屁紀(jì)念日?操,我……”
罵著罵著,他忽然靜止了,被人點(diǎn)了穴似的,盯著垂著頭的南乙。
他好像還在笑呢。
遲之陽心里直打鼓,他說錯話了,不應(yīng)該直接把日期報出來的,明天就是南乙舅舅的忌日,他簡直是氣糊涂了!
真想給自己一巴掌。
“小乙,我……”遲之陽想抱南乙,可下一秒,眼前蹲著的南乙卻突然站了起來。
“走唄。”南乙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
“去哪兒?排練室?”
“別練了,找阿迅借點(diǎn)兒酒,去你房間,我陪你喝�!�
喝酒。
看著堆在地毯上的酒瓶子,遲之陽想到了之前陪南乙喝酒的那次,也是冬天,31號。就是那次,他知道南乙的舅舅是31號走的。
原本追出去之后發(fā)現(xiàn)他在擺共享單車,還覺得太好笑了,想錄下來,可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南乙連外套都沒穿,手凍得通紅。
他跑過去,把自己身上的羽絨服脫了披在南乙身上,想把他拉走,可南乙固執(zhí)地非要把最后一輛也擺好。
調(diào)整了無數(shù)次距離之后,他一邊后退,一邊笑,可笑著笑著就哭了。
那是遲之陽第一次見南乙哭。在路燈下,眼淚從他臉上滾落,滴在人行道的地面。啪嗒啪嗒的。
他拼命用羽絨服裹好南乙:“怎么了?冷嗎?還是你哪兒不舒服��?小乙,你跟我說說話。”
可南乙只是哭,像個孩子似的,遲之陽抱住他,手臂緊緊箍著他的手臂,沒多久,他終于聽見南乙說話了。
他說:“我不治眼睛,不過新年,不彈琴了
�!�
他說:“我想讓你們回來,好不好?”
第二天的南乙,就恢復(fù)了之前的樣子,很平淡地對他解釋了昨晚失態(tài)的原因。他說舅舅是跨年夜遇到意外離開的。遲之陽也保證,絕對不把他掉眼淚的事告訴其他人。
他希望今天的南乙別哭。因?yàn)樗苛�,只會干著急,一點(diǎn)也不會安慰人。
南乙也確實(shí)沒哭,也沒說話,喝得很猛。遲之陽很怕他醉得太快,但事實(shí)證明,他的擔(dān)心是很多余的。
因?yàn)樽淼母斓氖亲约骸?br />
就在他開始大聲發(fā)酒瘋說胡話的時候,南乙好像才只是有點(diǎn)兒暈而已,他甚至還起身把背來的貝斯拿出來抱在懷里,盤腿坐在地上。
“你干嘛�。 边t之陽已經(jīng)跳上了嚴(yán)霽鋪得沒有一絲小褶皺的床,他決心要把這兒弄得一團(tuán)糟。
“我?”南乙低著頭,“我寫歌啊�!�
他的尾音比平時飄,柔柔的,往上揚(yáng)。
“寫歌?”遲之陽一邊像個跳床運(yùn)動員似的在嚴(yán)霽床上蹦,一邊傻笑,“你瘋啦?”
“嗯�!蹦弦页林氐攸c(diǎn)了兩下頭,“快了。”
他的腦子里竟然真的有旋律在跑,在飄,從耳朵往外冒出來,像一條紅色的綢子,在眼前飄著,可伸手又抓不住,只能用琴記下來這一切。貝斯是不夠的,南乙爬起來,走到嚴(yán)霽床那頭的柜子,拉開來,從里面翻出一個midi鍵盤,一邊喝酒,抓到什么酒就喝什么,一邊將那些有些癲狂的、令人天旋地轉(zhuǎn)的旋律都彈了出來。
咚
他嚇了一跳,看向背后,是遲之陽從床上摔下來了。
并且開始哇哇大哭。
南乙低低地笑了,晃了幾下眩暈的腦袋,走過去。
“你哭得我頭疼,停……”
腦子越來越暈了。
其實(shí)該把他拉起來,可南乙直接坐下來,趴在了遲之陽身上。許多許多想做的事開始往外冒,一個接著一個。
巨大的沖動快要把他吞掉了。
一切事物都在向失序的結(jié)果狂奔著,他很想找回秩序,想控制,想抓緊。
“秦一隅……”
就在這時,原本反鎖的臥室門竟然打開了這是南乙特意要求的。門外站著的是同樣懵圈的嚴(yán)霽和秦一隅。
“嚯,頭一回見你房間這么亂�!鼻匾挥绛h(huán)顧一圈,“比我的前半生還亂。”
“還好,小問題。”嚴(yán)霽笑了笑,走進(jìn)去,像參加障礙越野賽一樣踩在沒有酒瓶的空地上,找到了抱作一團(tuán)的貝斯手和鼓手。
“怪不得都不接電話,兩個酒蒙子。”
秦一隅抬腳把酒瓶當(dāng)球踢,被嚴(yán)霽扭頭眼神警告之后,笑嘻嘻舉起雙手投降,然后飛快過去,把南乙抱起來。
“怎么喝成這樣了?”他撥開南乙臉上的頭發(fā),讓他靠自己懷里,沖嚴(yán)霽說,“那我把小乙弄回去了?需要我?guī)兔κ帐暗脑捊幸宦��!?br />
“你別來添亂了�!�
“好你個嚴(yán)雨齊,行,不打擾你了。”秦一隅扶著自家老婆開溜,走了兩步又回頭,“需要那個什么的話找我要就行,我送你門口,別去711……”
“你走吧�!眹�(yán)霽閉了閉眼,差點(diǎn)被氣笑。
要不是兩間房隔著一個客廳,秦一隅恨不得直接打橫抱回去,可被拍下來很難解釋,南乙醒過來說不定會揪著他衣領(lǐng)要?dú)⒘怂荒芊鲋�,等到一進(jìn)房間,關(guān)上門,秦一隅就打橫把人抱了起來。
誰知南乙忽然睜開了眼。
他看上去一點(diǎn)兒沒上頭,臉不紅,眼神也沒散,令秦一隅有些摸不著頭腦。
“到底醉沒醉��?”秦一隅貼上額頭,親了親他的嘴,“嗯?”
想借酒消愁嗎?可憐的小孩兒。
他共情還不到一秒,那種脆弱敏感的情緒忽然就被打碎,因?yàn)槟弦覜_他說:“放我下來�!�
莫名的,秦一隅竟從這幾個字里聽出些命令的口吻。
“哦�!彼怨园讶朔畔聛恚槺闾婺弦依砹死眍^發(fā)。
南乙臉上沒什么表情,那雙淺色的眼睛盯住了秦一隅,一言不發(fā),維持了將近一分鐘。秦一隅想,也就是他,換個人被這樣這樣盯著,估計得心里發(fā)毛。
某個瞬間,他眼中閃過一絲脆弱,眉頭也跟著蹙了一下,好像非常難過似的,但稍縱即逝。那種情緒很快被掌控欲所接管。
“去那兒,坐著�!蹦弦艺f完,指向自己的床。
秦一隅覺得有點(diǎn)兒奇怪,但又覺得很神奇,想弄明白南乙究竟想干什么,于是照做了,大咧咧地往南乙床上一坐,伸長了腿疊在一起,靠在他床頭。
“好了,然后呢?”
南乙也走了過來,視線從他的臉,下移到腰間。就在秦一隅疑惑之時,那雙修長的手扣住了他牛仔褲上的皮帶,解開扣子,緩慢地往外抽。
“哎等等,你要干嘛?”秦一隅懷疑他確實(shí)是喝醉了,伸手抓住他的手。
可南乙卻說:“松開�!�
“��?好吧�!�
這感覺太奇怪了。
就在秦一隅還在思考是哪里和平時不一樣時,南乙已經(jīng)將皮帶完全抽了出來。但接下來的一步,完全顛覆了他的預(yù)判。
南乙并沒有解開扣子和拉鏈,而是抓住了他的手,用皮帶一圈圈纏上去,還細(xì)致地將尾端插入到金屬扣里,固定了。
“不、不是?等會兒?”秦一隅睜大了一雙眼,不可置信地盯著南乙,“寶寶,你要干嘛�。俊�
“誰允許你這么叫的�!蹦弦掖_認(rèn)手腕掙不開,才抬眼。
“我一直這么叫��?那不然我應(yīng)該叫你什么?”面對這樣的場景,秦一隅腦子里很不合時宜地冒出了一個詞,但他覺得有點(diǎn)超過了,于是咽了回去。
然后南乙站了起來,開始脫外套。
“等、等一下,小乙,你喝多了……”秦一隅忽然明確了南乙要做什么,騰一下就臉紅了,“聽我說,等你清醒一點(diǎn)比較好,而且這個時間也……”
可南乙仿佛聽不見似的,將外套扔在地上,坐回床邊,挨得很近。他伸出手,一把捏住秦一隅的下巴,端詳著他的臉。
秦一隅心跳得快極了。面對愈發(fā)怪異的走向,他大聲道:“我們還沒定安全詞呢!”
南乙皺了皺眉,靜了兩秒,臉色很快陰沉下來,開口時,幾乎是審訊的語氣,慢條斯理,又冷冰冰的。
“從現(xiàn)在開始,我問什么,你答什么,明白了嗎?”
原來是拷問。
秦一隅臉上的表情突然就變了,轉(zhuǎn)變成另一副模樣,甚至笑了出來。他盯著南乙臉上的痣,用纏綿的視線將它們一一連成線,最后落到那對漂亮的眼睛。
“長官,我有保持沉默的權(quán)利嗎?”
“沒有�!蹦弦易プ∷囊骂I(lǐng),一字一句,“老老實(shí)實(shí),回答我的問題�!�
“好吧,好吧�!鼻匾挥缣Я颂П焕ψ〉氖�,“開始吧。”
南乙抬起下巴,雙眼滿是審慎。
“你在查我?是嗎?”
作者有話說:
打不通電話的嚴(yán)霽和秦一隅在電梯口遇到了雙子
倪遲:“哎我的兩位好哥哥……”他說完沖一旁的阿迅插播了一條解釋,“不是叫你�!�
“你倆忙啥呢?一個個愁眉苦臉的�!�
秦一隅:“看見南乙沒?”
倪遲:“沒啊。”
嚴(yán)霽:“小陽呢?”
倪遲又搖頭:“沒啊�!�
一旁的阿迅忽然說:“我知道�!�
“��?”秦一隅立刻問,“你知道他倆在哪兒?”
阿迅看向倪遲:“我知道你這次不是叫我。”
倪遲、嚴(yán)霽、秦一隅:……
“那我們先走了。”嚴(yán)霽說。
電梯門剛要關(guān)上,阿迅又開口:“我知道�!�
倪遲:“哎哎哎別關(guān)門!”
秦一隅立馬按了開門鍵:“我的媽呀說話大喘氣太難受了!”
“他們找我拿了酒,說要回去……”阿迅說,“喝�!�
第87章
項(xiàng)圈禮物
“查?”秦一隅笑了,“聽不懂啊,查什么?”
南乙卻狠狠掐了他的下巴,冷著一張面孔道:“不允許反問,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秦一隅心里雖疑惑,暫時還沒想清楚他是怎么就被發(fā)現(xiàn)了的,但仍勾著嘴角,挑了挑眉,大方承認(rèn):“是�!�
他甚至故意挑釁:“我不僅僅查了,而且自認(rèn)為已經(jīng)查得差不多了�!�
南乙的表情似乎更冷了:“你知道了些什么?”
這其實(shí)不是秦一隅想象中坦白的場面,但每次和南乙之間的坦白都和他的想象差以千里,他甚至都有些習(xí)慣了。
而且他也非常清楚,南乙現(xiàn)在看起來冷靜,但其實(shí)已經(jīng)處在崩潰的邊緣。是按下不表,給他留有控制的余地,還是干脆推一把,讓他徹底發(fā)泄出來。
“說啊�!蹦弦叶⒅�。
秦一隅最終選擇了后者。
“我知道你參加這個比賽另有目的�!�
他始終觀察著南乙的表情:“我還知道,你想為你的親人……”
“夠了�!蹦弦液鋈唤型�。
秦一隅卻不想讓他再這樣一個人承受,于是他問:“我說對了嗎?”
南乙沒出聲,垂著眼,忽然低低地笑了。在并不明亮的視野里,他頭發(fā)和衣服都烏黑,襯得臉孔、脖頸和鎖骨都很蒼白,唯一的處在黑白之外的眼睛,此刻也被睫毛掩蓋。
他屈起一條腿,手肘撐上膝蓋,修長的手輕易地遮住了大半張臉,也遮住了他的笑容。
“南乙。”秦一隅輕聲叫他的名字。
你這樣下去會瘋的。
南乙這才抬眼,手托著腮,停了笑,望著秦一隅:“你怎么知道的?”
秦一隅一五一十地將自己推測的一切都和盤托出,唯獨(dú)避開了三年前的槍擊案。
聽完他說的一切,南乙靜了許久,仿佛想努力把這一切都理清似的,可對一個喝醉的人來說,這些話的信息量過大了。
他腦中盤旋著那些自己在腦中想過數(shù)年、思考過無數(shù)次的人名,又一次陷入無底洞里,直到秦一隅再次叫了他的名字,這次是“小乙”。
酒精的作用下,他產(chǎn)生了幻聽,好多個熟悉的聲音和秦一隅的重合了,都是他最重要的人。
于是他深吸一口氣,回過神,看向秦一隅:“你怎么想?”
“什么我怎么想?”秦一隅補(bǔ)充說,“這不是反問,你說清楚點(diǎn)兒�!�
“沒錯,你猜的是對的。”南乙靠近他,輕柔地?fù)崦匾挥绲哪�,語氣也很輕,“我就是要報仇,我像索命的惡鬼一樣盯著他們,纏著他們,這么多年,就是要報復(fù),死怎么夠,我要讓那些垃圾、人渣、蠢貨,全都身敗名裂,要讓他們嘗嘗失去一切的崩潰,比我痛一萬倍�!�
“對這些,你是怎么想的?”南乙輕笑了笑。
秦一隅沒表情地看著他,很想說,你罵人的樣子真是太好看了,但這說出來多少有些不合時宜。
“我怎么想?我想幫你�!�
他神色認(rèn)真,靠著床頭的身體也跟著前傾,挨近到幾乎可以吻上南乙:“我可以幫你,而且我很有用。南乙,你具體是什么計劃我不清楚,但什么計劃都好,你想曝光?還是想直接殺?無所謂,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絕對是你手里最趁手的那把刀�!�
南乙的眼中顯然閃過一絲意外和困惑,他甚至皺了眉。
“你相信我�!鼻匾挥缯f。
“你想都別想。”南乙退后了,伸出手推開秦一隅,很明顯的抗拒。
這簡直像個噩夢一樣,是他最害怕發(fā)生的事�?涩F(xiàn)在他的大腦亂作一團(tuán),思考的能力已經(jīng)被酒精剝奪了大半,根本想不出好的阻止秦一隅的辦法。
他像個崩潰后抓起什么就扔什么的孩子,胡亂說:“你要是擅自管我的私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告訴你我初吻對象是誰�!�
誰知秦一隅聽完竟然笑了,好像還是氣笑的。
“你真的以為我很在乎這事兒嗎?”
南乙緩慢地眨了一下眼,沒說話。
“是,我喜歡你,多少會有點(diǎn)兒介意,這是很正常的,是個人都是自私的,只希望自己喜歡的人從頭到尾就屬于自己。”
秦一隅說完,伸手抓住了南乙的衣服,眼神也變了,“可是我愛你啊,比起你的安危、你真正想做的事,這些算個屁�。∧悴恍枰嬖V我,別說初吻了,初夜,不,就算你不是我男朋友你是別人的男朋友,只要我愛你,我就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去干那些危險的事兒!”
聽完這一長串,南乙腦子都快轉(zhuǎn)不動了,一開始是因?yàn)榍匾挥缯f的“不在乎”,這三個字簡直像磚頭砸在他腦袋上,可聽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不是不在乎他,又暈暈乎乎緩過勁兒來,又聽見“你不是我男朋友”,還跟著一句“我愛你”,他徹底想不明白了。
我怎么會是別人的男朋友?我是別人男朋友你還要愛我?你有沒有道德啊。
前面都沒想明白,但最后一句聽得清清楚楚,秦一隅無論如何就是不愿意聽他的。
南乙氣糊涂了,只能拿出他覺得最嚴(yán)重的話術(shù)來要挾。
“你要非得摻和進(jìn)來,我只能和你提……”
“停。”秦一隅忽然抬起捆著的手,手指壓在他嘴唇上。
他表情認(rèn)真中透著一絲無奈,告訴他:“長官,玩兒可以,拷問啊懲罰都可以,你不開心想對我做什么都行,但有些詞是禁用的,任何時候都是。你要隨便就說出來了,我可就真?zhèn)牧�。�?br />
南乙盯著他,一言不發(fā)。但從他眼神的變化,秦一隅就知道,他聽進(jìn)去了。
這雙瞳孔泛起了些許水光,像通透的玻璃瓶在陽光下被狠狠砸碎。眼圈泛紅,睫毛輕微地閃動,又一次變得像刀刃一樣,又冷又薄,鋒利得割手,卻也一折就斷。
是他日復(fù)一日苛刻地捶打自己,至于火海又浸在冰水中,鍛出的這股倔勁兒。
秦一隅最怕看他這副模樣,所以立刻就認(rèn)輸了。
“好了,答應(yīng)你,我答應(yīng)你,不難過,好不好?”
南乙還是那樣看著他。
“把這個松開,我抱抱你�!�
“不�!�
沒辦法,秦一隅有些無奈,但還是努力靠近了些,伸出被捆住的兩只手,自上而下套住了南乙,將他摟在懷里。
“你可難不倒我。”說完,他親了親南乙的眼睛,“怎么這么倔?你是吃定我了是吧?”
他說著,歪著腦袋,想盡辦法湊上去接吻,可還沒親到嘴唇,南乙就掀了他的胳膊,從他懷里退出來了。
秦一隅懵了,眨眼問:“還沒結(jié)束嗎?”
可南乙卻起身,走到衣柜前,打開來,在里面翻找了許久,最終拿出一條黑色的領(lǐng)帶。他將領(lǐng)帶拿在手中,注視了片刻,又走回床邊。
看他走路的狀態(tài),秦一隅確定,他的確是喝醉了,還醉得不輕。
“這還不夠?”秦一隅沒想到他玩真的,“難不成還要把我的腿綁起來?”
可南乙一言不發(fā)地坐回床邊,伸出手,目標(biāo)卻不是腿,而是眼睛。
視線忽然間暗下來,什么都看不見了。
“遮我眼睛干嘛?不想讓我看你?那你直接把我關(guān)小黑屋審訊唄�!�
秦一隅嘴上仍沒個把門兒的,說著說著又擔(dān)心南乙煩了,萬一他再找個什么東西把自己嘴堵住怎么辦。
“寶貝,你不想聽了可以讓我閉嘴,或者直接親我,別拿衣服塞嘴好嗎?”
南乙沒回應(yīng),房間里很安靜。靜得秦一隅都懷疑他是不是跑了,還是站在床邊用那雙漂亮眼睛盯他呢?但很快,空間里出現(xiàn)一些聲響,打破了寂靜。
聽上去,很像是翻箱倒柜的聲音。
“找什么呢?”秦一隅往聲音的來源那邊偏了偏頭,“小乙,把這都解開我?guī)湍惆�,你喝多了眼睛不好使�!?br />
找東西的聲音持續(xù)了很久,就在秦一隅懷疑他都要把整個房間翻個底朝天的時候,動靜停了。
腳步聲靠近,床陷下一小塊兒,南乙的聲音終于再次出現(xiàn),語速比平時慢許多,聽上去反而更瘋了。
“有時候……我真想把你綁起來,用手銬、鐵鏈拴住,關(guān)在一個誰都找不著的地方�!�
微涼的指尖從他的臉頰往下滑,滑到動脈,再是鎖骨。
很快,他聽見什么東西被拆開的聲音,像是包裝紙,緊接著,那雙手又回來了,一條很涼的、像是金屬做的東西圍上了他的脖頸,激得秦一隅渾身毛孔顫了一秒。
他感覺南乙的手繞到他后頸,把那玩意兒扣住了。結(jié)束后,南乙甚至用指尖勾了勾抵在他喉結(jié)的部分,仿佛在確認(rèn)什么。
最后他說:“剛剛好�!�
秦一隅低下頭,看不到那是什么,但碰到了南乙的手,于是自然地吻上去,邊吻邊說:“你還真給我買了項(xiàng)圈啊,南乙,看來你是真有那方面的癖好,下一步呢?還想做什么?不會還有別的道具……”
沒等他說完,修長的手指塞進(jìn)了嘴里,堵住了剩下的話。
想做這些?
喝醉了還真是不一樣。
本來看不見摸不著的,還有些心煩,沒想到送上門來了,秦一隅忽然就爽了,直接含吮到指根,他甚至能靠舌頭辨別出這是右手,是食指和中指,是貝斯手常年輪指用的指尖。
還帶著點(diǎn)兒金屬的甜腥味,是剛剛戴項(xiàng)圈粘上的?一般的項(xiàng)圈不是皮的嗎?這小子怎么這么狠心啊,直接弄個鐐銬圈住他。
他也能察覺出自己的勾引成功了,因?yàn)槟弦业氖种父锾剑瑝褐纳嗉�,有些粗暴,和平時不同。
但很快,那只手便退了出來。
秦一隅咳了兩聲,笑出來,問他“喜歡嗎”,但南乙沒有回答。
房間里傳來什么東西落下的聲音,像是衣物,抽屜被拉開,他似乎拿出了什么,咔噠一聲,是蓋子被打開的聲響。
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見。秦一隅的好奇心完全被掌控,失去了以往的漫不經(jīng)心,開始變得急躁,心越跳越快,背后甚至出了一層薄汗。
完了。黑暗中,秦一隅腦子里冒出這一句。
南乙什么都沒做,沒碰他,連一個吻都沒接,只是將他這樣置之不理而已,秦一隅就起反應(yīng)了。
簡直太可怕了,他沒想過自己竟然還有這種時候。
很快,他聽見了一聲很低的喘息,腦子里的一根弦繃得緊緊的。
就在他以為是自己想得太過、聽錯了的時候,水聲出現(xiàn)了,一下,又一下。
瘋了嗎?
他甚至聽到了低喘。那聽上去更像是在忍痛,斷斷續(xù)續(xù),時有時無。
腦子里那根弦啪一聲斷開。秦一隅懶得再忍下去,直接抬手,夠到眼前的領(lǐng)帶,扯開來。
光線刺上雙眼,視野混沌了幾秒,然后一點(diǎn)點(diǎn)變得清晰。南乙就這樣面對面坐著,黑色毛衣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支起兩條長腿,左手向后撐在床上,手指抓著床單,頭也向后仰。
南乙抬起了頭,想看清楚怎么回事,可卻看到了秦一隅弄開了眼前的領(lǐng)帶。
他眼睛睜大了,領(lǐng)帶還掛在他耳朵和舉起就沒放下來的手上,看起來似乎被嚇了一跳。
南乙卻沒什么感覺,酒精好像把他的羞恥心也一并吞噬了。
“誰讓你摘的,嗯?”他脖子紅了,臉上仍舊沒太多表情,愣了片刻,歪了歪頭,耳朵貼上左肩,伸直了一條腿,踩了過去。
仿佛這是一種懲罰。
“你想干嘛……”
“干你�!�
那只方才還被他含在嘴里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此刻正被他努力塞進(jìn)身下那個小洞。
潤滑油擠得太多,到處都是,順著腿根往大腿上流,都流到了雪白的小腿肚。
他根本不會,現(xiàn)在又是完全喝醉的狀態(tài),下面太滑,手指一不小心抽了出來,半天也塞不進(jìn)去。
失敗令南乙抬起了頭,想看清楚怎么回事,可卻看到了秦一隅弄開了眼前的領(lǐng)帶。
他眼睛大了,領(lǐng)帶還掛在他耳朵和舉起就沒放下來的手上,看起來似乎被嚇了一跳。
南乙卻沒什么感覺,酒精好像把他的羞恥心也一并吞噬了。
“誰讓你摘的,嗯?”他脖子紅了,臉上仍舊沒太多表情,愣了片刻,歪了歪頭,耳朵貼上左肩,伸直了-條腿,踩上秦一隅鼓起來的下體。
仿佛這是一種懲罰。
“嗯…”秦一隅額頭上都冒了汗。
“你硬了?”他聲音飄著,很輕,一副認(rèn)真探究的表情,視線移回秦一隅臉上,盯著他,腳尖更用力地踩著,“誰允許的?”
秦一隅簡直要被他逼瘋了,“小乙,你……”
“噓……看就行,不許說話�!蹦弦业拖骂^,將手指對準(zhǔn)了,往里塞進(jìn)去,捅了幾下,似乎還是不得章法,只覺得頭暈,很難受。
“為什么我沒反應(yīng)……”他低聲嘟囔著,仿佛很想搞明白癥結(jié)所在,“我壞了嗎?還是……手指的問題。”
喝醉的他耐心變得很低,直接抽了出來。支起身子,膝蓋跪在床上,挪到秦一隅跟前,解開了秦一隅的褲子,往下退了些許,手指勾著內(nèi)褲邊緣,拽下來,里面的大家伙就這樣彈了出來。
“小乙,你真的喝太多了。”到這一步,秦一隅已經(jīng)不是在阻止了,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南乙,所以格外認(rèn)真地盯著他。
南乙充耳不聞,一只手摁住秦一隅繃緊的附近,另一只手的掌心包住陰莖的頂端,用流出來的腺液潤了潤,再握住根部。
他有些沒分寸,握得有些用力,秦一隅不禁發(fā)出一絲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