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會……會……”鐘曉曉從來沒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可以讓劉棟生氣”的可能,怎么可以讓劉棟生氣不管呢?劉棟生氣很可怕很可怕的!
林清屏拉著她堅定地往家走,“今天,我就是要看看,不聽他的,他會怎么樣!”
“鐘曉曉!我最后警告你一句,給老子走過來!”劉棟在那咆哮,臉都氣青了。
鐘曉曉猶猶豫豫地看過去,沒能看到劉棟氣急敗壞的樣子,看見的,只有顧鈞成寬闊的背。
顧鈞成一直擋在她們倆前面,隨著她們一起走。
何辛和龔靜見狀,也跟隨在他們后面,隔斷劉棟和鐘曉曉之間的路。
在大家的一路護送下,鐘曉曉終于到了林清屏家中,但即便已經(jīng)安全了,仍然坐立不安的。
“你就給我在這里安心住下!”林清屏給她一杯水,讓她壓壓驚,并且去收拾二妹的房間,準備給鐘曉曉住。
何辛和龔靜則在樓下安慰鐘曉曉。
等林清屏收拾好房間下來時,鐘曉曉已經(jīng)平靜了許多,何辛和龔靜見狀,也就和林清屏告辭了,在林清屏這里,鐘曉曉很安全。
鐘曉曉一身衣服都是灰土,頭發(fā)也是散亂的。
林清屏拿了自己沒穿過的里里外外的衣服給她,讓她先去洗個澡洗個頭,把臟衣服換下來。
鐘曉曉已經(jīng)來這里了,抽噎著謝過林清屏后,在林清屏的帶領下去了浴室。
顧鈞成自打進屋以后,就一直坐在凳子上,也不說話,面色嚴肅。
林清屏出來,站在離他三米遠的地方,兩人默不出聲。
林清屏心里憋了太多太多的話,也憋了太多太多的氣,但是,此刻,她沉默著,有些僵局,不是該她來打破的。
最后,還是顧鈞成先說的話,“我得留在這里,萬一劉棟找來,你們不好應對�!�
“你……”
“還有……”
林清屏剛想說話,又被他打斷了。
他說,“還有,這件閑事你既然管了,怎么管到底,得好好籌劃,不然,你這室友回去,只有更慘的�!�
林清屏深吸一口氣。
她知道,就鐘曉曉這性格,如果不把她徹底拉出泥潭,以后,就永無天日了。
“有件事必須先辦�!奔热徽f事兒,她也是愿意認真說事兒的,“你看看是你親自去,還是有人可以幫著去�!�
“說�!彼挍]說,言簡意賅。
“瓶子!瓶子!成子!”
林清屏話沒說完,聽見外面有熟悉的聲音喊她和顧鈞成。
林清屏眉頭一皺,再一看,顧鈞成也皺起了眉頭。
是她婆婆劉芬來了……
顧鈞成顯然也聽出來了。
顧鈞成看了眼林清屏的臉色,“我去開門了?”
林清屏瞪他一眼,沒吭聲。
他便起身,打開了門,只見院子外,果然是他爹和娘,背著大包小包,踮著腳往里看。
看見他出現(xiàn),他娘高興極了,“成子!我就說是這里,你爹還說找錯了!快!快!開門!”
顧鈞成皺眉走過去,把門打開,接過他娘手里的大包小包,“你們怎么來了?”
“哎喲,你們都好幾年沒回去過年了,我和你爹不知道你們在這過得怎么樣,心里焦急,這不就來看看你們嗎?”劉芬邊說邊往里走。
顧鈞成看見窗口站著的林清屏,頭皮微微發(fā)麻,咳咳兩聲,“娘,不然,我領你們?nèi)ソ隳抢镒�?�?br />
“就住你這!”老家的觀念在劉芬心里根深蒂固,女兒要去看女婿,房子就空著了,女兒家沒主人在,她去住像什么話?而且,兒子家還就在這里。
顧鈞成不吭聲了,把他爹手里的東西也都接了過來,“你們過來,家里不用割稻子嗎?”
“割!今年包給你舅舅他們家了,他們家勞動力多,我們就想過來看看你們。”劉芬說著已經(jīng)到家門口了。
“你們怎么找到這兒的啊?”顧鈞成也是服這兩老,大字不識幾個,也沒出過幾回縣里。
劉芬從口袋里掏出個信封來,“托支書給買的火車票,再照著這個地址一路問唄!”
好吧……
顧鈞成和他爹娘一起站在了門口,乞求的眼神看著林清屏。
林清屏哼了一聲,給了他一個白眼。
劉芬卻熱情得很,“瓶子!你也在家啊!上回寄的醬菜吃完了嗎?這回啊,又給你帶了好些,前些日子太陽好,曬的豆角啊茄子啊,都干得最好最好了!”
林清屏伸手不打笑臉人,微微笑了笑,“嗯,剛吃完�!�
“那正好!”劉芬讓顧鈞成把包袱都卸下來,里面全都是土特產(chǎn),四大蛇皮袋,“這些,夠你吃一陣了,再給街坊鄰居,還有你那些什么同學送點�!�
老家的風俗,得了什么好東西,都要給親戚好友分一點。
說著話,鐘曉曉洗完澡出來了,一看,家里來親戚了,顧鈞成還叫著爹娘,頓時就扭捏起來,要跟林清屏告辭。
明明是小聲說的,又被劉芬給聽見了,忙道,“你是瓶子同學��?那可不興這樣!哪有我們來了,你就走了呢?在這住,就在這住,這房子大著呢!住得下!”
鐘曉曉猶豫著,林清屏倒是知道劉芬是真心話,因為村里人都是這么熱情好客的,誰家來了親戚住不下,都能去鄰居家借宿的,更不提,當年城里學生去鄉(xiāng)下,也都是住的鄉(xiāng)親家里。
如果是在幾十年后,可能年輕人會覺得這是沒有邊界感,但這個年代的老家,鄉(xiāng)親們都是這樣的。
但是,這是她的家!
她憤怒的眼神再次瞄向顧鈞成。
顧鈞成“咳咳”兩聲,“爹,娘,你們先歇歇吧,我去買點菜。”
“好!去吧!”劉芬此刻心里高興,也不去想什么買菜不是男人家該做的事了。
顧鈞成給林清屏使了個眼色。
“干什么?有話就說。”林清屏偏不給他臉。
顧鈞成:……
但凡用眼神來暗示的事,是能開誠布公當眾說的嗎?
但林清屏翻了個白眼,就是一臉不合作。
“林清屏,你出來下,我不知道買什么菜,我們一起去看看吧�!鳖欌x成的眼睛都快眨瘸了。
林清屏暗暗冷哼,“顧鈞成,你眼睛怎么了?抽筋嗎?”
顧鈞成:……
但,不管林清屏怎么裝聾作啞,冷嘲熱諷,她人還是過去了。
到了院子里,顧鈞成誠心跟她說,“這次給你添麻煩了,我爹娘不肯去我姐家住,就當我欠你的,我付房租給你。”
林清屏挑了挑眉毛,“顧鈞成,你不是說你爹娘最聽你的話嗎?”
顧鈞成:……
“你有這錢交房租,不如帶他們?nèi)プ≌写�!”林清屏冷著臉道�?br />
“林清屏�!鳖欌x成有些遲疑,“我爹娘還不知道我們離婚,他們農(nóng)村人,對離婚這個事接受度不高,我娘身體也不好,就拜托你,演一次�!�
林清屏瞪著他,“演一次?你可別給我找借口,顧鈞成,那以后呢?以后他們再問怎么辦?難道要和你演一輩子?那我的青春都沒了!我還要嫁人呢!”
“林清屏!”
她說完這段話,就聽顧鈞成一聲輕喝。
她抬頭一看,某個人的臉又黑成鍋底了。
“別黑臉了,本來就黑,再黑臉,掉進煤堆里都出不來了!”林清屏悠悠道。
顧鈞成的臉色緩了緩,“就這一次,以后……我回部隊,有的是借口,當我欠你的,以后你讓我做什么都行�!�
林清屏再度翻了個白眼,嘀咕,“我要你做什么干嘛?我自己以后沒丈夫嗎?要靠你這個前夫來做什么?”
隱隱覺得頭頂涼風嗖嗖,她哼了一聲,轉身回屋去了。
顧鈞成也跟著回來了。
劉芬還詫異呢,“你們不是去買菜嗎?這么快就回來了?”
“哦,瓶子說家里有菜,不用去買了�!鳖欌x成搪塞過去。
家里的確有菜,但林清屏不想動手。
劉芬是個閑不住的,一聽說有菜,就進廚房忙活開了。
鐘曉曉覺得坐下來吃現(xiàn)成的有點不好意思,起身去廚房幫忙,被劉芬趕了出來。
“哪里要你幫忙哦?你是客人,趕緊坐著去!瓶子,你陪著你同學說說話�!�
于是,林清屏正大光明不用進廚房了。
天黑透以后,顧有蓮和趙大姐帶著倆孩子回來了,見到顧家二老,又是一番熱鬧和驚喜。
顧有蓮和小麥第二天就要去看杜根,和爹娘說了好一會兒話才和趙大姐帶著小麥過去,于是,鐘曉曉睡二妹房間,二老睡趙大姐房間,一家人歇息下來。
林清屏這個考試周還挺累的,今天又和劉棟對峙一場,沐浴后,躺進了被子里。
剛躺下,顧鈞成推門進來了。
“你來干什么?”林清屏警覺地道。
“睡覺啊。”他還回答得理所當然。
“你去跟志遠睡啊!”林清屏氣道。
他熟練地從柜子里拿出被子,“我爹娘在家,我去跟志遠睡,他們不懷疑嗎?”
“不是,顧鈞成,你什么都記不得,被子在哪里倒是記得啊?”林清屏冷哼。
顧鈞成身體一頓,“被子難道不都在柜子里嗎?”
林清屏氣得躺倒,然后,猛然又發(fā)現(xiàn)一件事:他穿著衣服!干凈的衣服!
“不是,顧鈞成,你衣服哪里來的?”她記得她把他東西都清走了。
“我姐那邊拿來的啊!”
林清屏:……
行,說什么你都有說法!
“怎么了?”顧鈞成把被子鋪在地上,鋪得整整齊齊,“放心好了,我睡地上,不會影響你的。”
“怎么沒影響?”林清屏咬牙回應。
“有什么影響?”他往地上一躺。
林清屏看著他平躺著的樣子,嘶了一聲,“顧鈞成,我真的,很是懷疑你,不會是用你爹娘當借口,故意賴在我這里的吧?”
只見他閉上眼睛,聲音悠悠的,“怎么可能?你想多了,我爹娘走了,我馬上走�!�
林清屏:……
“行!”林清屏心里氣不打一出來,“走的時候,記得把你的東西都帶走!一根頭發(fā)絲兒都不要留下!免得我以后的男人看見了不高興!”
話音剛落,就聽嘩啦一聲,他猛然坐起,帶動了他旁邊的椅子。
林清屏冷眼回看他,只見他也瞪著她,眼里深不可測。
而后,他便站了起來,兩步,就跨到了床邊。
林清屏看到了他眼里危險的信號,下意識抓緊被子,“你……你想干什么?”
【第308章
男主人】
忽然的靠近,只看見他一雙黑眸,幽深如海,房間里的燈,倒映在他深眸里,像暗黑的漩渦里跳動的一點火焰,帶著強烈的攻擊性。
林清屏不禁把手撐在了他肩膀,想將他撐遠一點,他卻一個用力,身體壓得更下來了,呼出來的熱氣,噴在她臉上。
她將臉一轉,“顧鈞成!你說你睡地上的!”
“我睡地上?”他的聲音透著威壓,“從我今天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你說幾次你的未來男人了?”
“你管不著!”林清屏臉扭向一邊,抗拒著他的呼吸,雙手也用力把他往后推。
“我管不著?”顧鈞成冷笑,“我確實管不著!這屋子里有男主人進來過了?”
林清屏沉默了一下,“有�!�
平靜,而斬釘截鐵。
手撐著的堅實肩膀忽然僵硬了一下,手底瞬間一空,她轉過頭來時,他已經(jīng)退了回去。
“睡吧�!彼吐暤�。
燈一黑,房間里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炎熱的天氣,不知是否要下雨了,透著幾分悶熱。
他身上的香皂味一點點侵襲著她的呼吸,她覺得自己的空間都變得狹小,這一米五的大床,好像只剩了幾十公分,翻來覆去,只覺得不夠自由喘氣。
忽的,門上響起輕輕的敲擊聲。
顧鈞成眼睛在黑暗中睜開,“誰?”
“成子?”
竟然是劉芬在外面。
“什么事?媽?”顧鈞成問道。
“你開開門�!眲⒎以谕饷娴�。
顧鈞成飛快把地上的被子卷起來放好,還把林清屏往床里側推。
“干嘛?”林清屏小聲呵問。
“睡進去一點,別讓我娘知道我在打地鋪�!鳖欌x成輕道。
而后,顧鈞成才把門打開了。
劉芬站在外面,看著屋子里的光,顧鈞成大高個兒鐵板似的站在門口,擋住了房間里的情形。
劉芬小聲道,“成子,有個事,我想和你倆說說,白天人多,不方便�!�
林清屏:……
有什么事要這個時候來說?
顧鈞成回頭看眼林清屏,讓他娘進來了。
林清屏從床上起來,靠著床頭坐著。
劉芬陪著笑,“瓶子,還沒睡呢?”
林清屏笑了笑,說到底,還是心太軟,今天劉芬剛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擺過臉色了,不好意思一直給老人臉色看。
劉芬陪著小心在凳子上坐下,顧鈞成便沒了坐的地方,坐在了床沿上,換來林清屏狠狠一記瞪眼。
“瓶子,成子……”劉芬說話透著小心,“我這次來,除了來看看你們呢,其實……還有個事……”
“媽,你說吧。”顧鈞成道,“是不是是家里缺錢?要多少你說�!�
“不是不是不是!”劉芬連連擺手,“這不是,你們一直沒孩子嗎?”
劉芬說著這話,還不�?纯戳智迤粒孟窈ε铝智迤辽鷼馑频�。
好的,原來在這候著呢!
林清屏心中暗道,不過,這事兒她才懶得回應,她掐了把顧鈞成背上的肌肉,暗示他別裝傻,誰的娘,誰自己應對!
顧鈞成“嘖”了一聲,“娘,你提這個干嘛?”
劉芬也瞪了眼自己兒子,再看向林清屏的眼神就十分愧疚,“瓶子啊,我知道,我們老顧家對不起你,讓你背負了不好的名聲,我和你爹不是不明理的人,是成子的問題,我們也覺著很內(nèi)疚,也謝謝你這么些年一直包容著成子。”
顧鈞成:……
顧鈞成內(nèi)心:我謝謝你啊,娘!你真是我親娘!
林清屏腦子里畫了無數(shù)個問號,突然坐直了,戲謔的眼神看向顧鈞成,網(wǎng)絡時代的那個表情包又自動在腦海里彈出來了:你要聊這個我可就不困了。
一臉看八卦瞧熱鬧的表情。
顧鈞成和林清屏對視一眼后:……
“娘,回去睡吧,少操心這些有的沒的!”顧鈞成臉色明顯不好看起來。
以顧鈞成在家里說一不二的地位,如果是以前,他這么不耐煩,他娘肯定就嚇住了,鐵定就聽他的話回去了。
但是,今天,他娘是帶著使命來的!
是有任務感的!就算豁出去了,都要把這個任務完成!
所以,劉芬也終于硬氣了一回,拉著臉教訓自己兒子,“成子!我知道,這個事情關系到你的臉面!但是,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決的!你知道村里說得多難聽嗎?你和瓶子結婚這都幾年了,還沒孩子!村里人天天問我,我都快答不出來了!”
“不理就是了!有什么答不出來的?答不出就別答!”顧鈞成起身要趕人,“趕緊睡去吧!”
劉芬不肯走,坐定了絕不動,還拍打她兒子,“你給我坐下,我得把事說完!”
劉芬還給他白眼,“你當然覺得沒什么大不了!村里人說閑話也不是說你!”
“那是說誰?”到此時,顧鈞成都還沒覺得有什么大不了。
“說瓶子!”劉芬氣道,“說瓶子是不會下蛋的雞!”
顧鈞成臉色一變,“誰胡說八道,不會罵回去?”
“你怎么不去罵?是你自己不能生,你自己去罵!”劉芬瞪著眼睛道。
劉芬心里真的憋屈得要死,她和老頭子在村里因為沒有孫子都抬不起頭來了,而且還是她兒子有問題!這兒子是她生的,兒子不能生好像變成了她的污點,老頭子不止一次埋怨她!
顧鈞成一時語塞,回頭看林清屏,以為她定然會生氣,沒想到,她笑吟吟地看著他,宛如一個看熱鬧的局外人。
劉芬一時之間長久的憋屈都涌了上來,當場就濕了眼睛,還跟林清屏道,“瓶子,我們老顧家真的對不住你,害你在村里背負了罵名,其實不止村里,好幾個村子,差不多整個鄉(xiāng)里都在傳,我去河里洗衣裳,那些婆娘們都在議論,我和你爹想著,總不能讓這事兒繼續(xù)下去,怎么著也要讓成子這條根兒有個人傳香火才行……”
“你們想什么餿主意了?”顧鈞成警覺起來,“我們有志遠!”
劉芬卻道,“志遠到底是姓李的,和你們也沒有血緣關系�!�
“那你們打的什么主意?我跟你說,娘,你那些封建糟粕就別往我身上栽啊,我是軍人,不信你們那些個!”顧鈞成黑著一張臉。
“什么封建糟粕?軍人就不生兒子了?不要兒子了?你這話說到哪里去都沒理吧?”劉芬氣道,“成子!你是男人!男人就要有責任心!既然是你不能生,那你就要想辦法,不能讓瓶子受這個委屈!”
“那你回去在村口貼個告示,說是我不能生就是!”他甕聲甕氣地道。
這句話把劉芬徹底激怒了,“那我和你爹要不要在村里做人了?我不如一頭在村口投了河算了!”
林清屏只任他娘倆吵,自己不吭聲,橫豎這事,跟自己沒有太多關系,只是,心里有一點點不爽利,她和顧鈞成沒有孩子,村里傳她的壞話,但顧家的顏面還是比她的名聲重要,這個黑鍋必須她來背,顧家不能背。
所以說,人跟人之間,如果和睦相處,那是利益沖突還沒到那一步。
顧家人善良,不貪心,所以,上輩子,哪怕顧鈞成把撫恤金都給她,顧家二老也沒說半句話,但臉面在農(nóng)村太重要了,千金難買這臉面,為了臉面,卻是可以讓她被全村人議論,而不愿意解釋一句,是他們兒子不行的。
但林清屏現(xiàn)在無所謂,無論是顧家村還是林家村,都離這里十萬八千里,誰愛說說,她絲毫不在意,而且,不能生這種事,是顧鈞成自己說的,這個婚,也是顧鈞成自己離的,他娘有一句話說得沒錯,他是男人,要有責任心,要負起這個責任來!
就聽劉芬繼續(xù)道,“我和你爹商量過了,你們不能生也沒關系,就從親戚家里抱一個孩子,到時候就說是你們生的,誰也不知道。”
林清屏一聽,就知道顧鈞成絕對不會答應的。
抱什么抱�。克麄儸F(xiàn)在都離婚了!
而且,就算沒離婚,顧鈞成也不會同意的。
果然,顧鈞成怒了,“娘,你要再胡說八道,明天你就跟爹回去吧!”
但劉芬鐵了心。
劉芬這輩子都沒這么堅定過!
“聽我把話說完!”劉芬轉而跟林清屏道,“瓶子,這個孩子呢,我們原本想從顧家抱一個的,但想來想去,這事兒,終歸是我們成子對不住你,不如,從你娘家抱一個,跟你有血緣關系,我們就認他是我們老顧家的孩子!”
什么�。�
林清屏萬萬沒想到,這事兒會繞到她頭上來!
“不是……娘……”林清屏坐直了,“我娘家抱個親戚的孩子?我娘家哪里有合適的孩子?”
劉芬就笑了,“有!你啊,幾年沒回去了,你都不知道!”
林清屏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只聽劉芬又道,“你弟弟的�!�
“什么?”林清屏今晚真的被震到了,“我弟弟?”
“對!你弟弟,才懷上五個月,還沒生呢,你娘找人看了,是個兒子無疑。”劉芬笑道。
“不是,我弟弟什么時候結的婚啊!”林清屏都懵了,就她弟弟這輩子這么不爭氣,還能找到媳婦兒?“跟誰家的閨女結婚?”
“縣里的呢!”劉芬笑道,“聽說,可了不得,還是廠長的女兒,我見過一回,漂亮得很!”
林清屏身體一軟,如果不是本來就半躺在床上,這會兒肯定跌倒了。
“不會是程沅沅吧?”她喃喃的,自言自語,這輩子還能和程沅沅結婚?不會吧?上輩子之所以,她弟能成功和程沅沅結婚,完全是因為他有個當團長的姐夫,不然人家家里國營廠,吃國家糧的,怎么會看上他這么個一無是處的鄉(xiāng)下小子?
劉芬卻喜道,“對!名字就是兩個字疊一塊的,好像是什么糖廠廠長的女兒,怎么,瓶子你認識?”
糖廠廠長……
完了完了,真的是沅沅……
想到上輩子程沅沅的悲劇,林清屏心里就難受。
那時候,她一心向著她弟,對于程沅沅受的苦,只暗地里幫幫,從來沒有在明面上主持過公道,從來沒站出來說一句她弟和她娘不對。
可是為什么�。�
劉芬并不知林清屏心中所想,只喜滋滋地道,“還沒辦婚事的,女娃子已經(jīng)懷孕了,你娘說,正好,在縣里把孩子生了,也沒人知道,到時候抱來給你們倆,就說是你們的孩子,村里誰能知道?”
林清屏只聽了前一面一句就被震得五雷轟頂。
未婚先孕……
這在這個時代是很嚴重的事!
只能說,這姑娘不知上了她弟什么當,這下女方家里不同意也只能同意了!
她腦子里轉了好幾個彎,才轉到后面這句來:你娘說……
她心里哼了哼,問劉芬,“是我娘來找你說的?”
劉芬點頭,“可不是嗎?我和你爹一直在族里尋找合適的孩子,總覺得,再怎么挑,也都是十里八鄉(xiāng)都認識的,帶回來養(yǎng),人家也要在背后說,這不是咱家親生孩子,想來想去,心里不得勁,你娘就來了,這不,正好樣樣合適嗎?還是你親侄兒,你說,這多好?”
劉芬是懷著十足十的把握來的。
過繼一個孩子過來,怕林清屏不愿意,畢竟不能生孩子的是成子,但是,養(yǎng)她的親侄兒她還有什么說的呢?
連林清屏都不得不佩服她公公婆婆,在鄉(xiāng)下,宗族思想還是很嚴重的,一般過繼都是過繼男方族里的孩子,那才是同宗同姓的,是正兒八經(jīng)的同宗血脈,過繼女方家的孩子,少之又少。
但是,她娘怎么就認為她會答應呢?
不過,想想也能明白,這就是她娘的主意!她婆婆劉芬想不出這樣的來!
“你這不胡鬧嗎?”顧鈞成聽了這半天,接口道,“你說養(yǎng)就養(yǎng)?人家女方家里能答應?這也是他們外孫��?人家還是城里的廠長呢!”
劉芬今天橫豎看兒子不順眼,瞪著他道,“我既然來說,就證明那邊已經(jīng)辦妥了的!這個孩子,女方家長答應過繼給姑姑的!不然,婚都沒結生下來,臉往哪擱?再說了,就算現(xiàn)在結婚也沒臉�。⌒履镫y道大著肚子辦婚禮?就算不辦婚禮了,這個孩子往哪里藏?不管怎么樣都是件丟人的事!你丈母娘提出先把孩子生了,然后給姑姑養(yǎng),他倆結完婚,再生孩子就是了,人家同意了�!�
【第309章
生一個試試】
世界上最難的事之一,就是把觀念灌進別人腦子里,試圖說服一個人。
劉芬說的這些:《必須要有個兒子傳香火》《抱養(yǎng)親戚的家的孩子》《大著肚子辦婚禮丟人》等等言論,在林清屏這里通通不存在,但是,林清屏也不會去說服劉芬,把自己的觀點加到劉芬身上去。
而且,顧家有沒有后,真的不是她操心的事了。
她看了眼顧鈞成,讓他自己去解決。
顧鈞成把自己的態(tài)度擺得明明白白,“我不同意!”
“你有什么資格不同意?是你不能生!”劉芬也不慣著自己兒子了,直逼要害,懟了回去。
顧鈞成:……
“瓶子也不會同意的!”顧鈞成終于把鍋甩到了林清屏頭上。
實在是,全程林清屏不說話也就罷了,整個就笑瞇瞇的,儼然在看他笑話。
劉芬便勸林清屏,“瓶子,我知道你忙,你只管忙你的,這孩子養(yǎng)到我們家來,你愿意帶你就帶著,你不愿意帶呢,就放在老家,我和你爸來養(yǎng),保證把他當成我們老顧家親孫子,決不虧待他!”
林清屏笑瞇瞇地聽著,才不打算接顧鈞成這個鍋,反而甜甜的語氣和劉芬說,“我都聽成子的!”
乖巧媳婦兒的樣子演得十足。
顧鈞成:……
這皮球又踢了回來,還踢得這么的讓劉芬心里舒坦。
劉芬:“你看,瓶子多懂事,就你事多!”
壓力給到顧鈞成一個人身上,顧鈞成知道跟他娘說不通的,也不打算講什么道理了,只一口咬定:絕不領養(yǎng)!你和爹如果要執(zhí)意惹是生非,那別怪我連爹娘都不認了!
“反正你們喜歡林家的孩子,那我去入贅好了!孩子以后都姓林,你們滿意了嗎?”顧鈞成冷著臉,扔出一個炸彈。
直把他娘炸懵了,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怎么說著收養(yǎng)個孩子給成子傳宗接代,連兒子都說出去了呢?
劉芬懵的勁兒,顧鈞成把他娘給拉出去了。
“你自己和爹爹去商量去吧,過繼我入贅,不過繼我還能給你們養(yǎng)老送終!”顧鈞成說完將門一關。
隨著一聲門響,顧鈞成也啪的轉身,一雙銳利的眸子深深地盯著她。
林清屏被他這么一看,莫名心里一虛,往被子里一縮,打了個呵欠,“睡覺了�。 �
直接將被子蒙住了頭。
然而,一個大力使來,身上一空,被子被揭開,燈光泄了下來。
“睡覺?”他的聲音莫名透著幾分陰沉。
“對啊,我困了,要睡覺!”林清屏閉著眼睛,也不去搶被子了。
“好!睡覺!”他往她身邊一躺,將揭開的被子蓋了下來。
林清屏頓時就坐了起來,“顧鈞成!你要不要臉?說好的睡地上呢?”
他看著她,沒說話,眼里帶著深意。
“看我干什么?你下去!”林清屏瞪他。
顧鈞成笑了一聲,反正不是什么好信號的笑,“趕我下去?你剛剛笑話我的時候怎么沒想到后果?”
林清屏呵呵,“不是你自己說的你不能生嗎?”
林清屏看他的眼神也帶了深意,“顧鈞成,你不是什么都不記得了嗎?怎么還記得你和你娘撒的謊?不能生這種事,莫非你格外記憶深刻?”
“不記得可以判斷。”他答得十分順溜,“我娘既然這么說,想必,我曾經(jīng)確實這樣說過。”
林清屏眼里的諷刺更加深了,行,你繼續(xù)演,繼續(xù)演吧,我看你演到幾時!
“顧鈞成�!绷智迤劣朴迫坏�,“你娘的提議你確實可以考慮一下,志遠是我的,你領養(yǎng)個給你養(yǎng)老,這個提議真的不錯�!�
顧鈞成冷笑,“謝謝你,如果不是今天,我都不知道你這么賢惠,特別是在我娘面前。”他清了清嗓子,還學她說話,“我都聽成子的……”
林清屏:……
“不是你讓我演的嗎?我這么賣力的演出配合你,你不感激我?”林清屏眼珠一轉,“還是……你打算再結個婚?跟別人再生個孩子?我告訴你,那我就要改遺囑了,我的錢,是不會給別的女人花的!”
他又好氣又好笑,“林清屏,真有你的,三句話不離你的錢。我跟你說了,林清屏,我不要你的錢!但是……”
但是之后,沒有了下文,只有目光在她臉上停留。
“但是什么?”林清屏警覺起來,“想跟我搶孩子?不可能的!志遠是我的!你答應過的!”
“我不跟你搶孩子……”他凝視著她,燈光倒映在她眼里,“但是,生一個,可以試試……”
話音一落,林清屏便覺得后頸被一雙大手給摁住了,身體不由自主前傾,整個人倒在了他身上。
“顧鈞成……”她怒喝,卻被火熱的濕暖堵住了唇。
灼熱的天氣,灼熱的氣息,還有迅猛無比的攻勢。
林清屏有點呼吸不過來,如果不是顧鈞成的唇從她唇齒游移到了下巴、繼而脖子,她真擔心自己得暈過去……
因為嘴自由了,她才能抗議,直接罵了一聲混蛋,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只有刺痛才能讓他清醒……
他猛地離開,起身。
林清屏將桌上一瓶花擺在了床和他的地鋪所在位置之間,“分界線!越界者,不用來房間睡了,直接天天去樓下站圈圈!”
他重新把地鋪打開,躺下。
林清屏冷笑,“你都不問問我站圈圈是什么嗎?”
“不用問�!彼�,“我不會再越界了就是�!�
說完,又是一句,“對不起�!�
“顧鈞成,你的對不起,說得太多了�!绷智迤翆粢魂P,“我說過,我不想聽任何人在我面前說對不起,因為一旦說對不起,就代表我被辜負或者被欺辱,我不喜歡�!�
“嗯�!彼溃耙院蟛粫�。”
這個以后不會了是什么意思,林清屏現(xiàn)在想不明白,這個人,她曾用盡力氣來找回他,但是,他卻一直在往后退。
顧鈞成,你但凡往前走一步呢?
是我不值得嗎?
黑暗中,林清屏沒有再去想顧鈞成的“以后不會了”,心頭浮起的愁云,是為了程沅沅。
她娘和她弟,就是個火坑,程沅沅是家里寵愛著長大的女兒,性子溫柔軟和,根本不是她娘和弟弟的對手,在家里受盡欺負,卻忍氣吞聲,把所有眼淚都往肚子里咽,對她自己父母那邊也是報喜不報憂,只說一切都好,后來,程廠長查出癌癥,已經(jīng)是晚期,程沅沅就更加不愿意父母為自己操心,憋屈地活到四十出頭,也病重離世。
而她,上輩子為程沅沅做過的不多,頂多暗地里送點禮物給點錢,以及,在程沅沅父親生病和程沅沅自己生病的時候,出了錢。
為此,程沅沅離世的時候還拉著她的手說,有她這個大姑姐,是她生命里唯一的安慰。
程沅沅最后時刻那張病入膏肓骨瘦如柴的樣子,在隔了一世之后,此刻竟然清晰無比的刻在她腦海里。
她的心瞬間揪了起來,其實,上輩子的她,真的配不上程沅沅生命最后的那句話。
她不知道這輩子程沅沅和她弟之間具體的過程是什么樣的,但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從腦海里抹去程沅沅淚水漣漣的臉。
不管怎么樣,她也許應該回去一趟。
第二天一早,她就開始收拾東西了,并且把盤算了一個晚上的打算說給大家聽,“今天開始呢,我們正式進入暑假了,大姐和小麥一大早的火車,已經(jīng)出發(fā)去看杜根,志遠他們明天開始進入夏令營,要軍事實踐,我打算回去一趟,曉曉跟我一起回去吧,就當去玩了,爹娘,你們和成子在家安心住就是了�!�
林清屏打算買后天的火車票,等志遠正式入營后就回去。
林清屏公公婆婆聽了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