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這件事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有沒有從中幫忙？”閔懷站起身來，“我竟然養(yǎng)了你這樣一個吃里扒外的東西，和外人聯(lián)手來害你妹妹�！�
閔子臣嚇得一縮就要躲閃，想到陸瑛平日里對他的照顧又挺直了脊背：“爹，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說，這跟我沒關(guān)系，我就是覺得爹這樣不公正，為陸瑛不平，怎么陸家人就都是一個模樣，如果沒有陸瑛上下打點(diǎn)，前兩日就會有傳言出來了。楊家這是見風(fēng)使舵，故意向顧家買好……”
“看我不打死你這個逆子……”閔懷拿起了膽瓶就要向閔子臣打去。
趕過來的管事見到這一幕，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等到閔懷瞪著眼睛看過來，他才低聲道：“大人，陸……陸三爺說……他是來賠禮的，而且……他還有要事向您稟告，請您要給他這個機(jī)會說清楚，這……這才能平息外面的傳言�！�
“他還有什么可說的。”閔懷恨不得扒了陸瑛的皮。
“父親，”閔子臣咽了口吐沫，“您遇到事怎么就這樣……偏見，就算您要打要?dú)⒁惨犎讼日f話，萬一陸瑛另有內(nèi)情相告，您不是反而害了阿宸嗎？”
閔夫人聽得這話也猶豫起來：“老爺，不然就聽聽他怎么說�！�
閔懷將手落下來：“如果他敢對阿宸有非分之想，我就算拼著官職不要，也打斷他的腿，看他還敢再�；��！�
……
陸瑛被下人帶到了堂屋。
閔懷陰沉著臉坐在椅子上，閔子臣跪在一旁。
屋子里的氣氛格外陰沉。
陸瑛上前向閔懷行了禮：“閔大人。”
閔懷不做聲，整個屋子仿佛被冰凍住了一般。閔懷的目光中透著一股的暴躁，恨不得立即就將陸瑛趕出門去。
枉他當(dāng)年還覺得陸瑛一表人才。
“閔大人，這次的事都怪陸家，晚輩這里給您賠禮了�！标戠质且灰�。
閔懷道，“本官沒有你這樣一個晚輩，你也不必來攀交�！�
閔子臣想要替陸瑛說話，陸瑛卻又開口道：“這次的傳言是因陸家而起，是我的祖母想要攀上閔家這門親事，故意引得閔大小姐去禪房�！�
在人前數(shù)落自家的長輩是大忌，陸瑛卻在這里說出來。
閔懷十分的驚訝，不由地抬起頭來仔細(xì)地去看陸瑛。
陸瑛臉上除了歉意之外，有的只是堅(jiān)定而坦蕩的神情，讓人覺得他是個品行端正的人。
陸瑛道：“我祖母和家中的下人受了徐士元鼓動，我也是才弄清楚整件事，現(xiàn)在想起來，當(dāng)年被明博士舉薦去太原，恰好認(rèn)識了徐士元，又被徐士元帶到京城來，這一切恐怕也不是巧合�！�
閔懷目光一閃：“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陸瑛搖搖頭，“沒有真憑實(shí)據(jù)晚輩不敢也斷言，但是總覺得這次顧家和裴家出事與徐士元脫不開關(guān)系，不知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故意陷害顧家�！�
陸瑛說到這里頓了頓：“我們陸家不過就是徐士元手里的一顆棋子，我和子臣在太原的手，都被他蒙蔽�！�
閔子臣聽到這里立即道：“徐大人不是很好的人嗎？太原百姓一直對他稱贊有加，他怎么能做出這種事�！�
陸瑛低下頭：“若不是因?yàn)檫@樣，我也不會上當(dāng)，以至于連累了閔大小姐�！�
閔懷仔細(xì)地想著陸瑛的話，半晌才冷哼一聲：“你倒是將所有一切都推了干凈�！�
“晚輩知道罪不可恕，”陸瑛道，“只是怕以后還有人會被徐士元所害，閔大人肯聽晚輩這番話，晚輩已經(jīng)很感激，閔家想要怎么處置這件事，晚輩都毫無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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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以身相抵
旁邊的閔夫人已經(jīng)看愣了。
陸瑛站在那里，眼睛不躲不避，一副無論是什么結(jié)果都會一力承擔(dān)的模樣。
閔懷望著陸瑛，怪不得阿宸和子臣一直替陸瑛說話，陸瑛的確不像是個齷齪的人，但是人心難測，誰知道陸瑛現(xiàn)在打什么主意。
閔懷道：“我們阿宸丟了名聲，你以為隨隨便便說兩句，我們就會算了？”
陸瑛彎腰低頭十分恭謹(jǐn)：“我可以立即啟程去往杭州，去向閔氏族中長輩賠禮，只要閔大人說，我就能做到�！�
“我知道即便這樣，也不能換來閔大小姐的名聲，”陸瑛抬起頭，“如果閔家能答應(yīng)，我會請媒人上門求親，迎娶閔大小姐�！�
閔懷頓時怒氣沖頭，仿佛有人在他身上放了一把火，一下子燒起來，陸瑛既然想要迎娶他的阿宸。
閔懷厲聲道：“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他上前一腳踹在了陸瑛腿上，立即將陸瑛踹了個趔趄，陸瑛卻重新站好，臉上仍舊是不卑不亢的神情，身姿筆挺地站在那里。
閔懷一身殺氣騰騰的模樣，轉(zhuǎn)身向內(nèi)室里走去。
閔子臣見勢不好，拉住陸瑛：“快走吧，我爹生起氣是要?dú)⑷说摹！?br />
陸瑛卻不肯動搖：“本來是陸家的錯，不論閔大人怎么做都是對的�！�
閔子臣聽著內(nèi)室里的動靜，臉色變得十分蒼白，閔夫人也不由地道：“你快走吧，事已至此，你說什么也沒用，難不成還要惹出什么亂子？”
說話間閔懷已經(jīng)去而復(fù)返，手里多了一柄長劍。
閔懷額頭青筋浮動，長劍出鞘立即向陸瑛刺了過去。
“爹�！遍h子臣上前抱住了閔懷。
陸瑛面不改色，沒有躲閃，眼看著那柄長劍徑直刺向他肋下。
閔懷沒料到陸瑛會一動不動地等在那里，鮮血冒出來，他也卸掉了手上的力氣，將長劍扔在地上。
屋子頓時變得十分安靜，鮮血一滴滴落在陸瑛的鞋面上。
“閔大人，”陸瑛抿了抿嘴唇，仍舊面不改色，“這件事非我所愿，但是陸家卻與此脫不開干系，我愿意為這件事付出代價，只要所有一切都可以平息�！�
事到如今還敢這樣說話，閔懷揚(yáng)起了左手的馬鞭，向陸瑛抽了過去。
鞭子落下，陸瑛俊秀白皙的臉上頓時多了一道血痕，看起來十分的嚇人。
閔夫人嚇得渾身發(fā)抖，上前拉住了閔懷的手：“老爺，夠了，您還要做什么？”
陸瑛眉頭微微蹙起，顯然在忍著疼痛，他的眼睛卻仍舊清亮：“閔大人這次來京城，是為了明經(jīng)試的士子，這些人將來都會在朝廷任職，他們大多都是明博士的學(xué)生，若是他們勾結(jié)成黨，對江浙來說恐怕是災(zāi)難，朝廷重審慶王謀反案，本來對江浙是個轉(zhuǎn)機(jī)，此次再出什么差錯，不知道我們還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閔懷握著鞭子的手不停地顫抖：“你倒是憂國憂民�！�
陸瑛道：“若不入仕自然不會思量，既然已經(jīng)參加朝廷的科考，也就會想得多些，聽說過些日子明博士就會來京城，閔大人若是肯相信晚輩，就讓人多加注意，若是沒有自然更好……明博士也是晚輩恩師……晚輩會這樣說，是怕和徐士元的事一樣，不知不覺中被利用，最終害人害己。”
陸瑛的話十分誠懇，閔夫人已經(jīng)動容，饒是閔懷也不禁心頭一震，他當(dāng)然知道陸瑛為什么會說出這些話。
陸瑛是在提醒他，也是將把柄送到他手上。
這次陸瑛進(jìn)閔家說的這些，是不尊師長，閔家隨時都可以拿著這些話，讓陸瑛一敗涂地。
但是陸瑛的話卻有幾分的道理。
如果江浙士子有什么問題，他首先要被朝廷論罪。這還是其次，若是出了亂子，好不容易回暖的南榜，就會立即被人詬病，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翻過身來。
他被懲處是小，可憐了那些苦讀的年輕人。
閔夫人已經(jīng)吩咐丫鬟：“快去傳郎中來給陸三爺看看傷勢�！�
“看什么看，”閔懷雖然仍舊面色不虞，怒氣卻還是消減了不少，“他若是死了，我自然為他抵命，現(xiàn)在就將他攆出去，傳下話去，不準(zhǔn)陸家人再登門�！�
閔夫人看向閔子臣：“你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將陸三爺帶出去。”
閔子臣應(yīng)了一聲，立即去拉扯陸瑛。
這一次陸瑛的力氣明顯小了許多，片刻間就被閔子臣拽出屋子。
兩個人走到院子里，閔子臣去看陸瑛的傷口，才發(fā)現(xiàn)陸瑛肋下一片溫?zé)�，不知到底出多少血�?br />
閔子臣的心慌跳個不停，緊張得變了調(diào)：“你別走了，我立即讓郎中來給你看癥。”
“子臣，”陸瑛道，“你不該維護(hù)我，此事因我而起，我是罪有應(yīng)得，閔大人手下留情，這不過是皮外傷，沒有大礙，若是閔大人不肯原諒，明日我還會前來，請你多多安慰閔大小姐�！�
“那些傳言，不要放在心上�！�
閔子臣點(diǎn)了點(diǎn)頭。
陸瑛長長地喘了口氣，伸出手捂住傷口一步步向外走去。
閔子臣心里一揪，忽然難過起來，不知道哪里來的氣力，轉(zhuǎn)身回到堂屋里，向著閔懷道：“爹，我知道怎么解決，你不想人說三道四，就將阿宸嫁給陸瑛，陸瑛也是明經(jīng)試甲榜出身，雖然家道沒落，委屈了阿宸，卻也不是一無是處�！�
本來坐在椅子上的閔懷，聽得這話又站起身：“你這個逆子。”一鞭子揮過去。
閔子臣仰起頭，任由馬鞭落在身上。
……
消息傳到閔江宸屋里。
丫鬟慌張地道：“陸三爺被老爺刺了一劍又抽了一鞭子，然后被攆了出去。大少爺為陸三爺說話，也被老爺打了�！�
閔江宸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你說什么？陸瑛受了傷？他怎么樣？”
丫鬟道：“也不知道傷的怎么樣，夫人要請郎中老爺卻不肯，所以我們就看到了血，從堂屋一直滴到院子里，不過陸三爺還是支撐著騎馬走的，照這樣看應(yīng)該也不會太嚴(yán)重�！�
閔江宸沒有想到陸瑛會這樣找上門來，又肯受這樣的責(zé)難：“父親為什么會生這么大的氣�！�
父親做事很少沖動，今天會這樣定是有原因的。
丫鬟迅速看了閔江宸一眼：“因?yàn)椤懭隣斦f要請媒人來，想要迎娶大小姐�！�
閔江宸覺得心臟仿佛被人牢牢地攥住，整個人頓時喘息不得，手里的針也脫手掉落在地上。
陸瑛要娶她？這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事。
陸瑛喜歡的是瑯華，顧家退了婚事，陸瑛整個人就如同被抽走了精神�，F(xiàn)在他卻站在父親面前，說要娶她。
他這樣做只是為了彌補(bǔ)過失，保全她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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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
就錯一回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閔江宸反倒冷靜下來。
這一切的起因就是她，就像瑯華說的，選擇了就要有所承擔(dān)。是她選擇關(guān)心陸瑛，是她想要幫助陸瑛渡過難關(guān)。
所以出了這些事她就應(yīng)該去接受。
閔江宸站起身：“我們?nèi)ヌ梦堇锇�，不能讓哥哥替我挨打，�?yīng)該被罰的人是我�！�
丫鬟驚訝地看著閔江宸：“一會兒老爺問您，您要怎么說？”
閔江宸沉下眼睛：“是我對不起父親、母親。”
閔江宸說完話向堂屋里走去。
屋子里閔懷的鞭子時不時地落在頂嘴的閔子臣身上。
閔江宸走過去拉住了閔懷的手臂：“父親，您別打哥哥了，都是我的錯�！�
閔懷通紅的眼睛看向閔江宸，他手臂一振頓時將閔江宸甩到一旁：“你還有臉到這里來，我就應(yīng)該將你送去族中，讓你長長規(guī)矩。”
閔江宸跪下來：“那父親就將女兒送去吧，否則……女兒說不定還要做出有辱門楣的事來�！�
閔懷眼睛一睜，目光凜冽：“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閔江宸嘴唇蒼白：“是我種下的花，而今結(jié)成了這樣的果，也許我這輩子只會做錯一件事，就是這一件了吧！就算你們都覺得他不好，我對他還是有期望�！�
她沒有瑯華那么聰明，也不懂得深思熟慮，可是她聽說陸瑛被父親刺了一劍，只是覺得這樣就行了，不用再深想。
所以她愿意勇敢一回，為了她自己，哪怕是錯的。
那就錯這一件。
不管是什么結(jié)果，她都與人無怨。
閔懷聽得這話憤怒地抬起了手，鞭子卻遲遲沒有落下，終于他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將她關(guān)在屋子里，不準(zhǔn)她再出門。”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
徐士元端起茶來喝，卻抿了一口就覺得茶水涼得刺骨，立即將茶碗放在了桌子上。
“老爺，”徐三太太進(jìn)了門，“您怎么還在這里，也不出去想想辦法，這樣下去恐怕不得了�！�
顧瑯華在北門施藥的時候?qū)㈩櫦沂Ц`藥渣之事公之于眾，現(xiàn)在已經(jīng)傳得滿城皆知。
這也就罷了，最要命的是，徐正元被帶去了衙門，還不知道會說出什么話來，徐三太太知道徐正元的秉性，這種人平日里靠得住，真的出了事，比誰跑得都快，她真害怕徐正元將老爺供出來。
“想什么辦法？”徐士元淡淡地道，“買賣藥渣跟我沒有半點(diǎn)的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出去打點(diǎn)，豈不是要自投羅網(wǎng)。”
徐三太太抿著嘴，這話也有道理，可是什么也不做就能渡過難關(guān)嗎？
“顧世衡在皇城司，妾身怕閆長貴撐不住，這可不是小事�！毙烊挥X得胸口如同打鼓般跳個不停，她不禁覺得后悔，當(dāng)是老爺讓閆長貴去試探顧家的時候，她就應(yīng)該勸阻。
“二十萬兩銀子，”徐三太太道，“您要怎么向旁人解釋，這些銀錢從哪里來？”
徐三太太剛說到這里，就聽到外面一陣嘈雜的聲音，管事面無血色地進(jìn)來道：“不好了，老爺、太太，老夫人帶著族里的人來了�！�
徐三太太呼吸一滯，慌張地扭頭看向徐士元：“老爺……這可怎么辦才好？”
徐士元冷笑，老夫人就是這樣，一旦握住了他的把柄，恨不得立即將他置于死地，這些年一直如此，從未變過。
要怪只能怪他輸給了顧家和裴家，否則怎么能讓徐老夫人撿了好處。
徐士元站起身向外走去。
“老三，”徐老夫人讓人攙扶著進(jìn)了門，她面色蒼白，脖頸處纏著布條，一副十分虛弱的模樣，“正好你在家中，今天朝廷到了徐家捉拿一個叫閆長貴的人，你跟長輩們說說，那閆長貴是不是你的人？”
“你在太原這么多年，竟然賺了幾十萬兩銀子，”徐老夫人說著抬起眼睛，“這些銀錢從哪里來的？你不是一個會親自下地耕種，兩袖清風(fēng)的父母官嗎？”
徐氏族中的長輩也跟了過來。
“士元，你就說清楚，外面的傳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顧家收了許多藥渣，官府也去了人，買賣假藥是要論罪的�！�
你一言無一語的追問。
徐士元面色凝重，這就是徐氏族里，只要有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恨不得立即將他推出去。
“士元，如果那閆長貴真的是你的人，你還是趕快去官府說清楚。”
“早說總比晚說要好的多�！�
“你這些年在太原也有功勞，說不得就能將功抵過�！�
族里的長輩說個不停。
徐士元瞇起眼睛：“朝廷還沒有將案子審結(jié)，叔公們就將罪名扣在了我的頭上，就算我是徐家庶子，我被定罪族里也一樣會面上無光�！�
徐老夫人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仿佛是在嘲諷徐士元如今的掙扎，轉(zhuǎn)眼之間卻捂住胸口，仿佛已經(jīng)喘息不得：“老三，事到如今你還不肯說實(shí)話�！�
徐老夫人說著整個人晃了晃就要跌倒，徐三太太忙上前攙扶。
院子里正亂成一團(tuán)，管事過來道：“老爺，官府來人了，請老爺過去說話�！�
徐老夫人一臉驚詫，伸出手來哆哆嗦嗦地指向徐士元：“真的是你？我怎么養(yǎng)了一頭狼，不但做出這樣黑心肝的事，還陷害給你哥哥，這些年我待你不薄啊�！�
徐老夫人頓時一陣悲傷，泣不成聲，掙扎著起身向徐士元打過去：“你怎么對得起你死去的父親。”
徐士元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狼狽過，衙門里來了人，他甚至來不及去思量，更沒法打點(diǎn)，就被徐老夫人死死地纏住。
徐氏族中長輩在場，無論徐老夫人做出什么事，他都不得還手，否則定然會被人握住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