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宗正進退有度地說:“亦怕是有些誤解,所以本官想進大王的后院看看,不知大王是否準允?”
呂洪早就命人把那些戲子請走了,庭院處理的一干二凈,相信絕對不會被宗正抓住把柄,因此毫無畏懼之意道:“本王身正不怕影子歪。既然宗正是秉公執(zhí)法,本王哪敢有違背圣意,抗拒宗正的道理?”給長史下令,讓他去安排一下后院的女眷。
等長史回來之后,呂洪自己帶著宗正進入了后院。
戲臺冷落,欄桿積塵,除了鳥鳴雀舞以外,確實沒有唱戲的事,階石上鋪滿落葉,反而有種庭院主人,很少關顧過這里的模樣。
呂洪大袖一展開,坦坦蕩蕩說道:“宗正親眼目睹過了,本王的話沒有錯吧?本王怎么可能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在皇兄的祭期里享樂?”
宗正在庭院內(nèi)閑步轉(zhuǎn)了一圈,眸子轉(zhuǎn)動,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痕跡。心里得出結果之后,他微微一笑,與呂洪敬道:“大王的府邸著實清清白白,那便是舉察有誤了。雖是下官行份內(nèi)之事,不得已才來調(diào)查大王,但多有得罪大王之處,請大王海涵。待本官回去之后,定查清舉察之人,追究其誣告之罪,還大王一個公道。
呂洪得意洋洋,附和道:“對!要重重的罰…”話音未落,宗正所帶來的下屬,跑過來和宗正稟告道:“宗正,有一處異樣…”
宗正聞言大步流星的朝發(fā)現(xiàn)異樣的地方走了過去,呂洪摸不著頭腦,只能緊跟其后。
作者有話要說:可能是我比較變態(tài)吧,就喜歡這種在火線上跳舞的感覺
第111章
該要個孩子了
眾人聽到動靜,
皆圍了過來。
宗正下屬發(fā)現(xiàn)的異常地方是一處假山石下,周圍長滿了青色苔蘚,唯獨有一塊面積兩掌大小的地方,
苔蘚凌亂,
泥土有翻動過的痕跡。如果沒有細看,
也不會覺得有什么特殊的,但一旦注意到,越思索,越令人覺得底下應該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宗正走近,蹲下去,
捏著一把臨近突兀的泥塊,還猶帶水分,
試問著呂洪:“這個…”
呂洪不以為然,屑屑道:“這算什么異常,應該是奴仆不小心翻動到了,或者是踩到的。”
宗正勘查著那處地方,正好有山石突出遮在其上,不像是能不小心踩到,而且周圍其他青苔也沒有一處是像這樣的。
于是,
呂洪的舉動進了宗正的眼里,卻成了欲蓋彌彰,意圖掩飾自己的行跡。
宗正起身,
肅容坦白他這次造訪的真正目的,道:“不妨和大王直說,
下官是收到了兩條關于大王的舉察。一條言說大王在府邸枉顧禁令,沉迷聲色犬馬,一條則是揭發(fā)大王府上發(fā)生了謀殺案,
死者被藏尸于花園中…”
呂洪面色紅了白,白了紅,怒而發(fā)指:“這是污蔑!本王怎么可能干這么種事!”
宗正不相信他的一口之言,還算有禮的請道:“那便請大王容許微臣掘開這塊土地,一探究竟…”
呂洪約約察覺到了,今日事出詭異,背后沒有那么簡單,但他自己沒有做過的事,自然知道這地底下定然不會有什么東西,宗正想挖也不是不行,只是這樣被人逼到臉上,再窩囊的脾氣也會炸了,更何況他是皇子。
宗正府直接聽令于他的父皇,呂洪不敢明著反抗這些官吏。騎虎難下之際,他陰沉著語氣,威嚇道:“宗正要是沒有挖出尸體來,誣賴皇子,該當何罪?”
宗正毫無畏懼,一弓身道:“微臣自當給大王謝罪,任憑大王責罰�!�
呂洪冷笑,準許他們動土,自己讓到一旁去,靜等對方?jīng)]有掘出任何東西,再來找自己謝罪。到時他決不會輕易的放過這群官吏,要讓他們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場。
宗正喝甲士朝那土地動手之后,沒有掘多久,就碰到了硬物。等甲士徹底刨開一看,卻不是尸體,而是一個方寸大小的盒子。
呂洪沒有想到真的能夠挖出東西來,聽到的時候,心里沒由來一緊,待看到盒子之后,又是一松,至少不是什么尸體…
但是沒有容他慶幸多久,宗正打開盒子往內(nèi)一看,臉色驟然變化。
呂洪瞪眼看到盒子內(nèi)的東西之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驚恐萬狀,面無人色。
巫蠱之術,向來是帝王的禁忌逆鱗…而那盒子里裝的正是一個渾身都扎著針的灰色布偶,頭上貼著的紙張,上書著“太子呂溫”四個字,其意味躍然紙上。
宗正也始料未及一個難辨真?zhèn)蔚呐e察,竟然會牽扯出這樣的事來。
眼下的情況非同小可,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處置范圍內(nèi),一旦揭發(fā)出來,勢必將會引起滔天大浪。為了不受到牽連,他當機立斷,不等大王反應過來出手阻攔,攜帶著證物,一刻不停的帶人出了大王府,徑往皇宮稟報。
另一頭皇宮的御書房里靜謐安詳,冰盆幽幽散發(fā)著涼意,左淮侍奉在呂蒙的身后,為他輕搖著羽扇。呂蒙忙過一陣后,抬起頭來,看向坐在另一邊的宣城和小皇孫。
一大一小兩個人,端正坐在席上練著字,光從外表上看上去,倒是難得一見的和諧。
太子薨了之后,他和太子妃一雙嫡出的兒女,便被呂蒙連同他們的嬤嬤,帶進了皇宮養(yǎng)膝下。
皇孫今年八歲,名曰靈均,皇孫女六歲,名曰宜安。就像當年皇后去世時太子和宣城一樣,他想自己親手將他們培養(yǎng)成人,在心頭也能減少一些對太子的死的愧疚。
皇孫一向乖巧懂事,人雖尚且年幼,但聰明伶俐,知禮知節(jié)。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以外,只要他有閑暇,都會在他跟前讀書習字,頗有太子小時候的模樣。
而讓呂蒙更加欣慰的是宣城,往日在自己身邊非吵既鬧的人,竟然能夠如此安分帶著侄子。即便是發(fā)生在當下他的面前,他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子的死,令宣城在以眼見的速度蛻變,如今越來越像一個合格的皇家貴女了,呂蒙感概萬千,憂喜參半。他必要找出那個謀害太子的真兇千刀萬剮。
他放下毫筆,撫著越來越白的胡須,有意和宣城聊聊家常,拉近父女距離,沉吟片刻,用著柔緩的聲音問道:“宣城,你和駙馬成親也一年了吧?”
宣城給小皇孫指書的手指一頓,一動不動,應了一聲:“嗯�!备绺绲乃�,如她心口一道跨不過去的坎,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再面對自己的父皇。
呂蒙知道也假作不知道,徑直問道:“那你們該也要一個孩子了吧?”
宣城淡淡道:“女兒不想要�!�
“為什么不想要?”呂蒙略顯不解道:“父皇還想要看到小時候宣城的模樣。”
宣城癟癟嘴,故意說道:“女兒只想要駙馬寵我一個人�!�
總算有一點過去無理取鬧的模樣了,呂蒙抬抬眉毛,微笑道:“那駙馬答應了?”
“他聽女兒的�!毙菧厝崦』蕦O的總角,被呂蒙這么一提,不由想到要是她和駙馬能夠有孩子,不知道會長成什么模樣。
她很討厭愛哭的孩子,但遇到舒殿合之后,又覺得要是能夠有一個像駙馬那樣的孩子也還不錯,可以彌補上些許沒有早點遇上他的遺憾。
如果還是個女孩的話,那就更好了,女肖父,一定能長的和他一樣好看。
呂蒙心里還道舒慎不錯,在子嗣上竟也愿意聽宣城的話,但全然不信宣城真的會不要孩子,道:“要不要讓御醫(yī)給你們兩個診診脈,調(diào)息一下身體?”
宣城拒絕之后,又怕她的父皇會強行派御醫(yī)下來給自己和駙馬檢查身體,找了一個合適的托詞道:“孩子是福氣,怎么可能說有就有,女兒和駙馬都還年輕,不著急�!�
呂蒙一想也是,他的宣城看起來已經(jīng)這么大了,其實也才十八,成親不過一年有余,不能給他們生子的壓力。
有中官從外面進來,將帶來的消息先低聲告知了左淮,再由左淮轉(zhuǎn)述給呂蒙。呂蒙聞言,眸子里閃過怒火,顧著皇孫和宣城在這里,壓抑著沒有當場發(fā)作出來。
他起身,語氣依舊平緩對宣城和皇孫,言道:“朕有些政事,要去處理一下,你們繼續(xù)在這里讀書。”
宣城和皇孫并沒有聽到他們傳話的內(nèi)容,聞言站起來,恭送呂蒙離開。
等御書房內(nèi),只剩下宣城和小皇孫,以及站在遠處宮人了。小皇孫私底下扯了扯宣城衣袖,宣城低頭一看,他漆黑發(fā)亮的眼睛,滴溜溜轉(zhuǎn)著,仿佛有話要對宣城說。
“靈均,怎么了?”宣城輕聲問道。
小皇孫明白這是什么地方,用不大的手掌遮住自己一半的嘴巴,小小聲的和宣城說:“我想父王和母妃了,妹妹也是…”
宣城笑容凝滯臉上,無言以復。
沒有母親的孩子,在深宮中如何自處,如何可憐,她再清楚不過。而且這兩個孩子比她小時候更加凄慘,他們連父親都沒有了。
太子死前把這兩個孩子交托給了她,她也答應過太子,一定會好好保護兩人。為了他們,她甚至想搬回皇宮,將他們呵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但是禮儀規(guī)矩所限,她既無法將他們帶出皇宮,也無法重新住回皇宮,便只能勤來皇宮看望他們。
小皇孫懵懂無知,拿起筆認真寫字,繼續(xù)問道:“姑母,靈均將來也能夠變得和父王那樣厲害嗎?”
宣城隱去悲傷,摸著小皇孫的頭,道:“可以的,將來靈均一定會和你的父皇一樣厲害�!�
小皇孫得了肯定,眉眼笑成彎月,總角搖擺,方才顯露出些幼稚的模樣來。
一個茶盞砸在呂洪的額頭上開了花,滾燙的茶水燙過他的臉頰,瞬間紅透了一塊皮膚,茶水順著他下巴流下,呂洪卻不敢抬手擦拭,瑟瑟發(fā)抖。
在他面前,是聽聞從他府邸搜查出巫蠱娃娃后,勃然大怒的他的父皇。
議事殿內(nèi),寒蟬凄切,多余的宮人已經(jīng)被趕了出去,僅剩下宗正府和京兆尹的人,皆是來指證他的。
這里沒有他的下屬,也無人敢為他說情。他覺得自己如果無法澄清這件事,他就徹底完了。
“呂洪!”呂蒙按在案牘上的拳頭血脈噴張:“到底是怎么回事?!”
呂洪想回答他的問話,卻無法組織好語言,吞吞吐吐,支支吾吾,想了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窩囊�!眳蚊珊敛涣羟榈亓髀秴拹旱溃@雖然是他的庶長子,但從沒有得到他的在意過。既然不在乎,便沒有把他往日那些風流放蕩的事看在眼里,不管他如何無度奢靡享樂。
沒想到今日他竟敢做下這種事情。
他再次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這次問的卻不是呂洪,而是宗正府和京兆尹的官吏。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間發(fā)現(xiàn)駙馬身邊都沒有出現(xiàn)個正經(jīng)的女孩子(宣城不算,宣城不正經(jīng))
第112章
姑父姑母
宗正當先稟報道:“宗正府今日收到來自京兆尹有關于大王的舉察,
一則言說大王在府邸搭戲臺唱戲,二則是揭發(fā)大王府上發(fā)生了謀殺案,死者被藏尸于花園中。等宗正府到了大王府之后,
經(jīng)過一番勘查挖掘,
卻發(fā)現(xiàn)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證人證物皆在,
請圣上過目�!弊谡龑拇笸醺贤诔鰜砦仔M娃娃連帶盒子,都呈到了呂蒙的面前。
呂蒙一見到扎滿銀針的娃娃上面,貼的“太子呂溫”四個字,就遍體生寒,把牙齒磨的咯咯作響,
國師之前的話在他腦中回蕩起來。
“詛咒二字,應該是指太子是被人用巫蠱之術,
奪取了元壽,故才青年短折…”
再仔細一想,他所賜給呂洪的府邸,似乎正好在皇宮的西北邊…
膽敢詛咒太子的人,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對自己動手了?
他危險的瞇了瞇眼睛,引而不發(fā)。
呂洪回神過來,從他府邸眾目睽睽之下挖出來的東西無法狡辯,
但是他決不承認這件東西是自己的,慌張否認道:“父皇,兒臣冤枉�。撼紱]有這樣的東西!”說著要來抱呂蒙的腿。
呂蒙一腳把他踹開,
呵斥道:“一邊去。”
呂洪聞風喪膽,聲淚俱下,
把頭磕如搗蒜,哀嚎道:“此事甚是奇怪,兒臣那敢在背后詛咒太子!請父皇明察秋毫,
還兒臣清白!”
呂蒙來回踱步,琢磨著這件事,沒有徹底理清楚來由過程,便無法輕下定論,開口詢問京兆尹道:“是何人向京兆府舉察的大王?兩件事是否為同一舉察者?”
京兆尹應聲而出,恭敬回答道:“回圣上,兩件事并不是一個人舉察的。唱戲之事,是一路過大王府的行人所舉的。那人只是在大王的院墻外,聽到了內(nèi)里有戲子的唱戲聲,心知太子的祭期還沒有過,一時憤慨,便找到了京兆尹。其人并不知道內(nèi)里所住的主人是大王。而謀殺之事,也是事出有因…”
京兆尹看了一眼,痛哭流涕的大王,問道:“大王前幾日是否強搶了一位民女回府?”
呂洪一愣,不解為什么京兆尹會突然提起這個來,猶豫不決著該不該說這無關緊要的事。
冷不丁抬起頭,對上自己父皇那雙犀利的眼睛,他慌不擇路,承認道:“有…”驀然明白了京兆尹的意思,把頭搖的都快掉下來了,道:“但是兒臣沒有殺她啊!”
“那就對了�!本┱滓溃骸盁o論那民女是否幸存,她的父親不知從哪里聽來的話,以為她在王府內(nèi)被大王□□折磨致死,埋在了庭院里,故就跑到了京兆尹舉官,要狀告大王。”
呂蒙凝眸打量著自己庶子的面色,并回憶起他平時那些被御史屢次三番上折子參奏,在封地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的事跡,沒想到這剛?cè)菰S他呆在京都沒幾日,又惹出這種事來。
當即反手給了這個庶子一巴掌,他質(zhì)問道:“呂洪,朕問你,你可真的做了這兩件事?”
呂洪矢口否認道:“兒臣沒有殺那名女子!兒臣沒有!她還好好的在王府里!”
呂蒙在意的并不是他有沒有謀害民女,而是因民女的事所牽扯出來的巫蠱之事。
這兩件事能湊到一起,或許巧合,但是無論是哪一件事,都足夠引起他的震怒。前者違背他的旨意,后者指使巫蠱,意圖殺兄弒父,更是心懷叵測。
呂洪已在萬劫不復的深淵邊徘徊。
呂蒙陰寒著臉,莫名來了一句:“別以為朕不知道,太子短折是朕的不幸,卻是你們的大幸�!�
呂洪還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么,就被他下令道:“將大王收押宗正府,查清真相后,再行處置�!�
“父皇!父皇!兒臣冤枉啊!”呂洪一邊喊冤叫屈著,一邊被甲士拖了去。
呂蒙轉(zhuǎn)而命令宗正府聯(lián)合刑部處理這件事,定要查個水落石出。若真的是大王折騰出來的禍事,并尋到證據(jù),就立馬稟告與他,他要親手處置不肖子。
等宗正府和京兆尹的官吏走了之后,呂蒙喝了一口冷茶,配服仙丹,又出聲道:“來人啊,把國師喚來�!�
舒殿合在禮部辦著公務,聽說宣城又進宮了,放下毛筆,垂眸想了想,將手頭的事交給了下屬,也去了宮內(nèi)。
等她到時,御書房內(nèi)呂蒙不在,宣城正教小皇孫畫老虎。
她腳步輕緩,來去悄悄,還是小皇孫無意間抬起頭發(fā)現(xiàn)來人,喊道:“姑父!”
宣城隨之抬起頭,眼底盈滿那人的身影,仿佛自帶著光芒,礙著小皇孫在這里,不敢表現(xiàn)的太過放肆,但還是壓制不住嘴角翹起,酒窩淺淺。
舒殿合上前行禮:“殿下。”也不知道她敬的是哪一位殿下,興許兩者都有。
小皇孫看看了宣城,又看看自己的姑父,懂事的點點頭。從小接受的禮儀使他,無法像尋常的小孩那樣,將歡喜肆無忌憚的表達出來。
宣城問道:“你來做什么?”
“來接公主回家�!笔娴詈蠎搜允沟眯悄樕系男σ庠桨l(fā)濃郁,一直甜到心底去。
“靈均不想姑母這么早出宮�!毙』蕦O攥著宣城的衣袖,不舍得兩人離開,撅著嘴撒嬌道。
在他心里,姑父姑母是除了他的父王母妃以外,待他和妹妹最好的人。皇爺雖然也好,但是平時對他們都兇兇。現(xiàn)在父王和母妃都走了,最可以讓他們依靠的人,便是姑父姑母,恨不得讓他們每天都入宮陪伴自己。
舒殿合也沒有說要立馬走,隨她們席地而坐,摸摸皇孫的頭,問道:“宜安呢?”
在遠處宮人的眼里,公主駙馬和小皇孫這樣坐著,倒真像和睦的一家三口。
“皇妹不喜歡讀書,才不會到御書房來,現(xiàn)在應該在后宮里和嬤嬤宮女們玩耍。”小皇孫答道。
八歲的小孩,遭逢巨變,父母雙雙辭世,只剩下自己和妹妹在這深宮中無依無靠,性子比以往更加沉穩(wěn),說話和小大人一般有理有據(jù)。令舒殿合一半是心疼,一半是憐憫他們的命運。
宣城聽著這話,認真一想,怎么覺得有點像自己小時候和皇兄一樣,一個認真讀書,學習君子之道,一個不學無術,整天都知道玩。
舒殿合發(fā)覺她情緒突然低沉下去,伸手繞過小皇孫的背后,悄然握住了她的手。
宣城抬頭對上她溫柔的目光,失去的溫度,仿佛又回來了。
日晷上的陰影轉(zhuǎn)到午時,鐘樓傳來鐘聲響徹整座皇宮,呂蒙還沒有回來,皇孫由姑父姑母陪著吃過點心之后,被嬤嬤送去小憩。
舒殿合和宣城在離宮的宮道上,遇上了乘攆的八王呂治。
呂治遠遠看到兩人,本來想讓抬攆的宮人轉(zhuǎn)個方向,裝作錯過的,突然靈機一動,歇了這個念頭,任由兩人一攆迎面相遇。
等到了宣城和舒殿合面前,他立馬喊停了攆,從攆上走下面,表情有些僵硬,卻故作熟稔地問候,道:“妹妹,妹夫今日也進宮來?”
舒殿合松開宣城的手,先行了一禮,與宣城相視一眼,由宣城作答道:“宣城來宮里是見父皇�!�
呂治明白的頜首,接著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袖子里扣著自己的指甲。
宣城見他有些難堪,知道這個哥哥內(nèi)向,平日里也甚少遇見,幾乎沒有交談過。今日竟然會主動和她攀談,喚她作妹妹,定然是抱著什么意圖,為了保持著表面的虛情,她眼角動了動,遞出話頭問道:“皇兄,這番入宮又是為什么?”
呂治仿佛抓住了救星,傻愣愣的回答道:“本王是來見母妃的�!蹦抗饴湓趦扇讼酄康氖稚希馕恫幻鞯膰@道:“妹夫和皇妹的關系真是好啊�!�
他說的是死話,叫人無法回答,氣氛登時有些尷尬。
呂治稍后才反應過來,自己把場合弄僵了,客套話卡在了喉嚨了,上下艱難,突然自己的目的來,問道:“皇妹,應該收到了本王送的那些禮物了吧?可有得心上好?”
諸王送禮的事,舒殿合都告訴宣城了,宣城面上不顯喜,也不顯惱,只是用著平淡如水的語氣,謝道:“收到了,謝謝皇兄的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