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打出手
南家平日冷寂的祠堂里,南嘉魚身穿白衣恍如孝服,正跪在蒲團(tuán)上,滿目都是通紅的血絲。
爹、娘,女兒不孝,暫不能將雙親接回老家合葬;還請父母給女兒一些時日,只待大仇得報(bào),定將父母扶靈回鄉(xiāng),遠(yuǎn)離此等糟污之地……
說完,南嘉魚深深地稽首一拜,生生忍住眼淚。
昨晚送走燕綏,她一整晚都沒有睡著;
今天來到父母的牌位前,她才像一具找到了墳塋的行尸走肉,逐漸有了歸屬感。
可上頭其他冷硬漆黑的座座牌位,宛如扭曲錯落的石林,居高臨下般地、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南嘉魚剛點(diǎn)上三炷香,一不速之客氣勢洶洶地推門而入,直接劈手奪過南嘉魚手上的香折斷扔在地上:南嘉魚,看到我這么凄慘,你滿意了吧
滿意并沒有。
她讓燕綏把南伊湄的丑事傳得滿城風(fēng)雨,只是開胃小菜而已。
可南嘉魚現(xiàn)在沒有心情收拾她,重新拿了香準(zhǔn)備再點(diǎn)……
被無視的南伊湄看著南嘉魚一襲素衣卻愈發(fā)清雅的模樣更氣了:
憑什么她這兩天接連倒霉,而這個本該萬劫不復(fù)的庶女卻過得越發(fā)滋潤,這還有天理嗎
南伊湄一把拽住南嘉魚的手腕,惡狠狠地說道:雙親猶在,你穿得跟喪服一樣的給誰看南嘉魚,我瞧著你分明其心可誅!
南嘉魚心下陣陣煩躁,她想和父母單獨(dú)呆著,怎么就那么難
伯父伯母三周年祭快到了,我身為侄女,于情于理也該給他們上炷香。
南嘉魚只覺喉嚨陣陣酸澀:為人子女,她甚至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喊一聲爹娘……
嘁,南伊湄尖刻的聲音打斷了南嘉魚的回憶:你別在丈夫墓前哭媽——上錯了墳!好端端地提那一家子短命鬼做什么
短命鬼
南嘉魚心中瞬間翻涌而起的恨意幾乎壓制不住,眼尾猩紅:你自己怎么過上的金尊玉貴的生活是忘了嗎
若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母親、我的嫡母,三年前她還曾偷偷刮過貼了金箔的佛像吧這事,還是被……大伯娘為了保全她二夫人的顏面,給壓下來的……
我撕爛你的嘴!你胡吣些什么南伊湄氣的胸膛上下劇烈起伏:
這叫‘命里窮,拾著黃金變作銅;一條肥羊沒吃成,沾了一身膻臭卻洗不凈’!南懷仁他們一家命短,有命賺沒命花,不給自己唯一的親弟弟給誰
要我說,本來就是那南懷仁占了我爹的命格,就連老天都看不過眼,才讓他死得那么慘……
南嘉魚看著南伊湄一張一合猩紅的嘴,此時心中只有一個想法:讓她閉嘴!
啪——
南伊湄怔怔地捂著腫起來的半邊臉:你、你敢打我
南嘉魚冷著臉一把揪住南伊湄的衣領(lǐng),又狠狠地扇了兩巴掌,猶不解恨�?蛇@絲毫不足以緩解她的心恍如被扎針一般的痛苦!
南伊湄敢這么想,說明他們?nèi)叶际沁@么以為!
他們一家吃父親的人血饅頭太久,是不是都以為這一切合該理所應(yīng)當(dāng)
南伊湄帶來的一大堆丫鬟、婆子此時正欲上前拽開南嘉魚,南嘉魚直接從南伊湄發(fā)上拔下一支簪子抵在她臉上——
都別過來!要是誰不小心、讓我的手一抖,可就是害得大小姐毀容的罪魁禍?zhǔn)住?br />
聞言,一眾丫鬟婆子紛紛住腳,看著平日里不聲不響的二小姐一手拿簪子抵著大小姐的臉,一手薅住大小姐的頭發(fā)踹了她的后膝蓋一下,讓大小姐狠狠地跪倒在青石地磚上,發(fā)出一聲令人牙酸的重響。
瘋了、瘋了,這個世界徹底瘋了!夫人不在家,老爺又出門了,這可怎么辦啊
……
南老夫人剛被人請到祠堂外頭的時候,南伊湄,正發(fā)出陣陣恍如殺豬般的慘叫:南嘉魚,我一定要?dú)⒘四悖?br />
南老夫人不由地皺眉:她做的好事現(xiàn)在京中都傳遍了,怎么還是這般不知收斂
等到進(jìn)去之后,見慣了大風(fēng)大浪的她還是感覺眼前一黑——
地上那個披頭散發(fā)、形容癲狂的瘋婦是誰可有半分世家嫡女的模樣
而后頭那個拿簪子站著的,縱有遺世獨(dú)立之態(tài),可她拿利器威脅的,是她的嫡姐�。�
反了、反了!一家子刀兵相向,成何體統(tǒng)!南老夫人將鳩杖惱怒地在地上捶了捶:給我把她們拉開——
這次南嘉魚倒是沒有反抗。
她抬頭看向這個慣來深居簡出的祖母:她雖然已是滿頭銀絲,但仍舊雙目矍鑠、聲音洪亮。
南嘉魚有些悵然若失:如果當(dāng)年她去找祖母說出叔叔干的丑事,讓祖母出手對她們母女加以庇護(hù),會不會那天,祖母也會像今天這樣從天而降,救下她們母女
祖母……
南伊湄并沒有像面對余氏那般沖到南老夫人面前撒著嬌,只是心虛地看了眼老夫人,然后往外擠著眼淚:
祖母,咱們家難道連尊卑上下都不分了嗎竟能允許一個庶女騎到堂堂嫡女的頭上
南老夫人面色難看:伊湄,祖母我了解嘉魚的性子,兔子被逼急了還會咬人呢,你究竟是又做了什么才能讓嘉魚忍無可忍
祖母,你怎么可以這么偏心南伊湄尖叫一聲。
放肆!祖母眉目一豎,威嚴(yán)盡顯,這是你和祖母說話的態(tài)度嗎嘉魚,你來說說怎么回事
話音剛落,南嘉魚便將南伊湄來到這的情狀一字不落地復(fù)述了一遍,不僅字字不差,甚至沒有半分添油加醋。
南老夫人的臉越聽越沉,最后恨鐵不成鋼地指著南伊湄說道:
孽障�。≡共坏媚愣寄茏龀鲢藓τH妹的事情來,原來在你心里,你的大伯、我的兒子、你爹的親哥哥,合著就是一條爛命!
那我們這些人、我這個祖母,在你心里又是什么
南伊湄剛想張嘴狡辯兩句,覷見南老夫人不假辭色的神色后,撇撇嘴不吱聲了。反正那老東西又不會向著她,和她有什么好說的
南老夫人在原地踱了兩步越發(fā)頭暈,鳩杖直指南伊湄:你用你伯父慘死的方式、妄圖害死親妹以博取同情,是不是覺得還不夠連累你爹背上‘忘恩負(fù)義’的罵名
等余氏回來了,讓她來見我,我倒要問問她是怎么教的女兒!在此之前,你在祖宗面前給我好好跪著!
南伊湄暗地里翻了個白眼,心有不甘。
至于你——南老夫人又指向南嘉魚:以下犯上,在祠堂大打出手,我罰你去佛堂跪著可有疑義
南嘉魚本就想為父母祝禱,又豈會反駁此舉甚至正合她意。
她雖常年隨父母待在任上、沒有養(yǎng)在祖母膝下,但在記憶中,祖母是個一視同仁的威嚴(yán)老者,對她家和對當(dāng)時并沒有發(fā)家的南伊湄一家,并無明顯區(qū)別。
在這具身體里的記憶,對這個出現(xiàn)甚少的祖母也是同樣的印象。
孫女甘愿受罰。
聞言,南老夫人心下這才熨帖起來:你倒是比你姐姐懂事得多~
不過祖母……
又怎么了南老夫人臉上染上一絲不悅。
孫女只是想著,有個好法子可以幫姐姐她挽回一些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