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柳苔選了柳承山休沐的日子,一根白綾掛到房梁,就要上吊。</p>
春曉機(jī)靈,滿院子邊跑邊喊:「不好啦!不好啦!三姑娘上吊啦!」</p>
柳承山歇在楊姨娘房里,兩處鄰近,他聽到喊聲后匆忙系上衣服出來,怒喝一聲:「吼什么?閉嘴!」</p>
柳苔自然被救下,柳承山坐在花廳,旁邊站著周氏。</p>
問清緣由,柳承山怒上心頭:</p>
「就為這事要死要活?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個女兒家竟為此鬧得家里雞犬不寧,還要不要臉!</p>
「還有你!當(dāng)家主母,執(zhí)掌中饋,看不住女兒不算,眼皮子還淺!周滔打殺妻子,連累他父親官聲,周家甚至想將他發(fā)去南邊兒,你還巴巴地往上湊!真嫌我這個御史中丞當(dāng)?shù)锰樍�,要給我找點污糟事!」</p>
御史是文官清流,最重官聲。</p>
柳承山罵完,又道:「往后院子里的事,你不可擅專,全稟了母親后再做打算�!�</p>
「至于你。」柳承山看著跪坐在地的女兒,「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你做事卻全憑自己心意,可曾為家中父兄和姐姐想過,若是你今日吊死在這兒,我們還如何做人?不忠不孝的東西,今兒起就去跪祠堂�!�</p>
罵完罰完,猶不解氣,又道:「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放她出來!」</p>
周氏被剝了掌家大權(quán),顏面全失,同京中夫人走動時,借著身邊仆從的口,將年僅十四歲的柳苔說得像算無遺策的千年老妖,讓她這個面慈心善年逾四十的當(dāng)家主母吃了天大的虧。</p>
自此,柳苔心機(jī)深沉的名聲傳揚出去,京中無人不知,除了柳苔本人。</p>
因為她那祠堂一跪就是三年。</p>
三年來,柳承山將她忘了似的,年節(jié)時候也不松口讓她住回去。</p>
柳苔不止一次在想,她究竟做錯了什么,竟讓她親生父親恨毒了她。</p>
可看著祖宗牌位,日夜誦經(jīng)時,她不僅沒想明白,心底那團(tuán)無名火還越燒越旺。</p>
柳宜雖然是長姐,卻只大她一歲不到,最近忙著備婚。</p>
柳承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兒女的婚事都由他親自過問。</p>
這也意味著一旦定了,再無討價還價的余地。</p>
柳宜這日親自提著食籃來給柳苔送飯。</p>
柳苔問:「忙成這樣還抽空過來,可是那婚事不好?」</p>
柳宜點頭:「我要嫁的那個,雖然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卻出了名的不學(xué)無術(shù)。我瞧著也就是不動手,其他地方同周滔恐怕差不多�!�</p>
柳苔「呸」了一聲:「我們的幸福,他何曾放在心上過?」</p>
柳苔倔,至今不肯松口喊一聲爹。</p>
「當(dāng)著祖宗的面,你少說兩句吧�!�</p>
「就要當(dāng)著他們的面兒說�!沽Ψ陂L姐的膝上,心疼地抱著她的腰,「大姐姐,我舍不得你。」</p>
柳宜點她額頭:「舍不得我,還是舍不得這口吃的?」</p>
有兩位姐姐照顧著,柳苔這幾年的日子算不上難過。</p>
「你二姐姐的婚事也在議了,我們都嫁出去,誰看顧你?你莫要再倔,好生同父親認(rèn)錯,讓他憐惜你,替你找個好人家�!�</p>
「大姐姐這話說出來恐怕自己都不信,你聰慧孝順,他可曾憐惜你?」</p>
「你呀,年紀(jì)輕輕就看破人心,可不是件好事。人生嘛,總要撞著南墻再去懂,時間才容易消磨。須知情深不壽,慧極畢傷,凡事難得糊涂�!�</p>
柳宜怕柳苔思慮過多短命,柳苔卻覺得柳宜才是看透了一切還勉強(qiáng)活著的那個。</p>
姐妹倆依偎在祠堂里,春風(fēng)拂面,本該是個充滿生機(jī)的時節(jié),卻無端讓人覺得蕭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