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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子小說網(wǎng)/萬靈朝天/ 第二十二章 神秘祭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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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神秘祭臺

    第二十二章

    神秘祭臺

    藍沁雪因一陣急速的咳嗽而從昏睡中醒來,憔悴不堪的臉龐咳得通紅,幾乎上氣不接下氣。在咳嗽中,她看到了曾傲,可她不能說話。在她咳嗽的時候,曾傲將她抱進懷里,輕輕給她按摩幾個穴位,緩解她的痛苦。

    等到她這一陣咳完了,已經(jīng)氣喘吁吁,曾傲又喂她喝了點水,慢慢地才緩過來,然后軟綿綿地靠在他肩頭,任眼淚流淌不止。曾傲的心絲絲地疼痛著,她這陣咳嗽是藥效的緣故,將肺上的炎癥散發(fā)出來之后會緩解許多痛苦。

    何苦這樣折磨自己呢他說,讓你離開,為何如此固執(zhí)

    要是你無法寬恕我,就不用來理我,讓我自生自滅吧。總之那個皇宮,我是不想回去了。她酸澀而虛弱地說。

    你已經(jīng)看到了這里的狀況,這條路該怎么走,由不得我。你完全可以把自己當作局外人。

    藍沁雪立刻激動起來,很想說自己不是局外人,更無法將自己當作局外人,但剛要說話,又是一陣重重的喘息。曾傲急忙將她放下躺好,叫她別說話,自己也沒再說什么。明明知道她此來抱著生死相隨的決心,讓她走讓她別管這件事,對她都是極大的刺激。

    忽然,他察覺到有人在房梁上,于是用掌風(fēng)撲滅燭火,悄無聲息走到門邊側(cè)耳細聽起來。但是過了許久,都沒有人出現(xiàn)。難道是自己聽錯了他擔心的是城內(nèi)有人對藍沁雪不利,平時不敢對她怎么樣,趁此機會暗殺了她,也算免除了后患。

    曾傲可以不再愛藍沁雪,但不能讓她在此送命。這些日子她在城內(nèi)進進出出都很自由,他要放她走,其他人也不敢反對。但這幾日他耳聞有人建議殺了藍沁雪,也有逼著他早一點豎起大旗的目的,不拿藍沁雪做人質(zhì),因為她不是朱元璋的親生女兒。他一拖再拖,雖然也有與戴尋玉的約定之因,但更多的是時機不成熟,若不能一舉成功,盡可能減少死亡,他不愿意走到那一步。

    他知道這些日子萬祥做了很多安撫工作,哪里有問題了,就去哪里勸說,給他們詳細分析當前形勢,好的,歹的,強的,弱的,都在他一張嘴上,他既能站在曾傲立場分析,也能站在劉云湛等人立場看待問題,就這樣將正式舉事的時間拖延了下來。

    也許,最累的是萬祥這個好兄弟,好部下,曾傲覺得很對不起他,將所有難題都留給他去解答,不然,這幾萬人早就鬧起來了。但是,等待是有時限的,老是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曾傲拉開房門出來,又藏身在附近,看是否真有人暗殺藍沁雪。又過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才見一個黑衣人從房檐上翻下來,閃身進了房間。曾傲覺得黑衣人的身影很熟悉,猛然想起燕雨嵐。他又閃到窗欞下,密切監(jiān)視著里面的動靜。

    來人果然是燕雨嵐,她穿著城內(nèi)士兵的衣服進了城后才換上夜行衣,在藍沁雪房頂上已經(jīng)潛伏了很久。確定曾傲走后才進來。她輕輕推藍沁雪,又低聲喚著,但藍沁雪都沒有反應(yīng)。她知道她病了,喊不醒她,知道她又昏睡了,一時間不知該怎么辦。她在房里來來回回地走,嘴里低低地念叨著怎么辦,怎么辦。

    曾傲突然闖進來,驚得燕雨嵐急忙拔出腰間軟劍。曾傲卻拿出火折子點燃燭光,屋子里便亮了起來。燕雨嵐藏不住也沒有逃,取了蒙面巾,警惕地看著曾傲。她此刻沒有將他當成敵人,是因為他醫(yī)治好了他們的眼睛,對敵人能有如此胸懷,讓燕雨嵐真正開始佩服曾傲。

    曾傲淡然道:等她病稍好些,你帶她走吧。昌元縣容不下她。

    但她活到了現(xiàn)在。燕雨嵐一語雙關(guān)。

    你是她的好姐妹,請多勸勸她,就當過去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你說我無情也好,殘忍也罷,總之,我不想與她有什么瓜葛了。

    燕雨嵐卻正色道:曾傲,我敬重你是慈悲為懷的大夫,也佩服你是豪氣干云的英雄,你心里能裝下多少人我不想知道,但為什么裝不下一個藍沁雪你可知道她這一次出來找你有多艱難若不能得到皇上首肯,她就是叛逆者。你以為她喜歡當公主嗎不,她……

    別說了。曾傲抬手制止她繼續(xù)說下去,道不同,不相為謀,就這么簡單。

    你自私!她義憤填膺,我曾經(jīng)數(shù)次暗殺過你,雖說那是受命于人,但我是執(zhí)行者,就是你的敵人。在應(yīng)天府的客棧里,雪兒根本不知道酒壺上有機關(guān),要毒殺你的人也是我。到今天,我還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為什么就容不得雪兒留在你身邊要說死亡,你以為她會怕嗎曾傲,為什么在雪兒的事情上,你如此小肚雞腸

    你說什么都沒用,我給你開幾個方子,你立刻可以帶她走,然后按方分期給她抓藥煎服……他一邊說,一邊去桌子邊寫方子。

    但燕雨嵐將他的筆給搶了,一折兩段,狠狠地扔在地上,低吼道:曾傲!你不就是不肯歸順皇上嗎不就是失去了大夏國而不甘心嗎你想奪回重慶乃至四川是不是重建大夏國是不是那么,你是要自己稱王,還是去高麗國把明升接回來你以為你奪取了四川,就能守得住四川嗎皇上要一統(tǒng)天下,怎會容你分割四川你們這些男人,說什么天下大事,談什么宏圖偉業(yè),卻總是拿女人做犧牲。雪兒為你吃盡苦頭,連公主地位都不想要,你就不能為了她,放下你的仇恨嗎天下一統(tǒng),大勢所趨,難道你不懂這道理嗎

    燕雨嵐義正詞嚴一番話,讓曾傲似乎無法反駁,也無須反駁,他淡淡地笑了笑,什么也沒說就走了。

    此時天色微明,一絲亮光在天地間浮現(xiàn)。

    他徑直回到臥室里,坐了坐,又出了門。他到馬廄牽出雪神,騎馬出了縣衙,然后出了城。他要去哪里原來到了葉青墳前。

    滿地衰草,在晨曦中有一種無法消除的悲涼。葉青墳頭因被掘過又重新壘過,看上去還是新土,只是,原先那些從星綠而至枯死的草,星星點點地露在外面,更顯蒼涼。這滿目的蕭瑟,滿懷的悲恨,該如何改變與化解呢

    他掏出竹簫,吹奏出凄婉的樂聲。這樂聲回蕩在萬靈山與瀨溪河上空,飄散到好遠好遠去了。他的心,卻如空曠的荒野,那般空寂,那般無著無落。雪神站在不遠處,靜靜地聽著那簫聲,不時哀鳴一聲,為他和音。

    一墳,一馬,一人。

    一草,一木,一簫。

    一水,一山,一天。

    一夢,一恨,一心。

    他有何能耐拯救蒼生他連自己也救不了。他有何能耐絕情斷愛他連自己都騙不了。佛曰: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原來在這天地間,曾傲永遠是孤寂的一個人。

    忽然,六個黑衣蒙面人握著雪亮的彎刀向曾傲撲去,每一把彎刀都閃著寒光,在霧蒙蒙的天空,在僅有的那點灰塌塌的日出中,他們向曾傲的生命斬去。曾傲的簫聲戛然而止,他沒有起身,斜著眼睛望著突然出現(xiàn)的敵人,來不及思索是戴崇定的人還是朱元璋的人,只是想到他們不知等候了多久,等到了他孤身在這里出現(xiàn)。

    是,這里或許是最好的歸宿,妻兒都在身邊,一旦頭斷,一家三口就可團圓了。于是,他幾乎決定不做抵抗了。隨著殺手越來越近,他仿佛看到了妻兒在向他招手,也仿佛看到了他和藍沁雪在大婁山溶洞里的一幕。

    他閉上眼睛,將自己的心放置在一個空靈的世界里了。

    啾嗷——雪神發(fā)出刺耳的嘶鳴,飛一般朝他奔去。

    第一個殺手揮來的一刀,被飛躍到的雪神擋了,彎刀劃破它的肚子,鮮血飛濺的同時,雪神的腸子掉了出來�?裳┥�,竟然沒有倒下去,而是用后腿將曾傲踢開,頭,飛快地轉(zhuǎn)動著;前腿踢開第二個殺手;尾巴,甩到第三個殺手的臉上。雪神的動作太快,快得曾傲來不及反應(yīng),飛落在葉青墳邊,瞠目結(jié)舌地望著雪神帶傷與六個殺手奮戰(zhàn)。每一個撲向曾傲的殺手都被雪神擋了回去。

    曾傲從來不知道雪神如此勇猛,他也沒有特別訓(xùn)練過它,腸子拖在地上卻那樣舍命救他,并不時發(fā)出震天響的怒吼,那既是震懾殺手,又是提醒曾傲趕快逃命。

    曾傲被雪神的勇猛刺激到了,就在他握著竹簫要飛出去時,燕雨嵐騎馬來到,從馬背上飛身躍入戰(zhàn)圈,代替雪神迎戰(zhàn)殺手,一邊吼道:曾傲!你混蛋!看著白馬為你送命嗎你——你真想死嗎

    燕雨嵐一出現(xiàn),曾傲反而不出手了,只是忙著給雪神止血治傷。燕雨嵐一人敵對六個殺手,不時有一個殺手撲向曾傲,但每次都被雪神昂首怒叫給擋回去。一向溫馴的雪神不知從哪來的怒火,眼睛燒得通紅,長長的馬臉滿是憤怒。雪神不顧重傷而數(shù)次爬起來阻擋敵人,鮮血自然流得更多。曾傲不得不將它強行壓下,迅速給他縫傷口。

    燕雨嵐抵擋六個殺手一陣后,漸漸地力有不支。她突然挑下一個殺手的蒙面巾,那殺手趕緊用胳膊擋住臉。燕雨嵐禁不住愣了一下。就這一愣神工夫,其中一個殺手說了聲撤,另五個殺手都停了下來,迅速朝后退去。擋臉的殺手說了一句:曾傲,限你三日之內(nèi)將我家二小姐送回來,否則城破之日,就是你的死期。說完轉(zhuǎn)身掠走,很快消失不見。

    燕雨嵐回身看曾傲給雪神縫傷口,問:你有何打算

    曾傲淡淡一笑:你為何救我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管我為何救你干什么戴崇定派殺手殺你,你不能不放在心上,逼急了,他真會派大軍破城的。

    你覺得他們是戴崇定的人嗎

    啊難道不是嗎燕雨嵐很是吃驚,不是吃驚于殺手是不是戴崇定的人,而是吃驚于曾傲為何這么問。因為她剛才已經(jīng)看清了那個擋臉殺手的臉,分明是宮中侍衛(wèi),他們使用的彎刀本不是原先的兵器,因此功夫大打折扣,燕雨嵐才跟他們斗了這么久。她很清楚,朱元璋用殺手的方式,是讓戴崇定背黑鍋。但曾傲,為什么能這么肯定呢

    曾傲給雪神縫好了傷口,又輕輕撫摸著它的背,因為手上滿是血,所以雪神的背上也多了很多血痕。雪神這時才顯得虛弱起來,放松了所有的戒備,躺在曾傲身邊,閉上眼睛休息。

    曾傲是從那殺手的口音里判斷的。的確,最希望他死的是朱元璋,目的卻是讓他與戴崇定相互殘殺。但這話他沒說出來,也沒有回城的意思,起身到瀨溪河里去洗手。剛走出幾步,燕雨嵐攔住他,要他馬上回城,因為劉云湛等人正圍攻藍沁雪住的房間,要馬上將她殺死,萬祥正設(shè)法阻擋。

    曾傲一聽,來不及洗手,丟下一句交給你了,騎上燕雨嵐的馬就飛奔起來。

    昌元城內(nèi)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劉云湛被萬祥死死擋住,不讓他進入藍沁雪房間。劉云湛雖然沒有對萬祥動武,卻非常嚴厲地要他讓開,說他身后那些首領(lǐng)都已經(jīng)不能容忍藍沁雪繼續(xù)活著了。當然,那些首領(lǐng)個個義憤填膺,要殺藍沁雪的理由也很簡單:為曾傲報仇。如果曾傲舍不得殺死藍沁雪,那就娶了她,擺明態(tài)度讓她跟朱元璋決裂,豎起大旗,跟戴崇定決一死戰(zhàn)。像這樣既不娶又不殺,更不是把她作為人質(zhì)來處理,就讓他們再也忍不下去了。

    萬祥說:我早就說了,曾傲必須等待時機,一步也錯不得。

    萬祥說:藍沁雪不能死,在關(guān)鍵時候一定要她起關(guān)鍵作用。

    萬祥說:你們不信我,難道還不信曾傲嗎一切都在他計算中,大家耐心等一等吧。

    ……

    萬祥說得口干舌燥,眾首領(lǐng)紛紛嚷著萬祥再不讓開就別怪兄弟們不講情面了,每個人心頭的憤恨之火都被燃燒起來,看這情形,是怎么也撲不滅的。藍沁雪一直在掙扎著要起來,但一直都起不了身,身邊沒有任何人幫助她,她一陣咳嗽,一陣喘息,一陣掙扎。努力了無數(shù)次,終于翻身滾下了床。

    她一點一點爬到萬祥身后,扯著他的褲腿,仰望著他。萬祥看到她此刻的模樣,憐憫多過仇恨。

    你……讓開吧,讓我……出去……她虛弱而含混不清地說。

    萬祥眼前閃電般浮現(xiàn)起藍沁雪英姿颯爽,以及她一次次拿出銀子幫助曾傲救治病人的情景,不管她是不是曾經(jīng)毒殺過曾傲,她曾經(jīng)的正義感都讓他欽佩。她不愿做公主嫁給戴崇定,又為了能見到曾傲而做了公主,此刻病成這樣,怎不讓他生起憐惜之情呢

    萬祥猛地轉(zhuǎn)頭沖劉云湛等人道:兄弟們都自認為是響當當?shù)挠⑿酆澜�,那么,現(xiàn)在要殺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女人,還算是男人嗎何況,她不是朱元璋的親生女兒,殺了她毫無作用。

    這幾句話,多少起了些作用,眾首領(lǐng)三三兩兩地碰著腦袋嘀咕起來。劉云湛開始還說是兄弟們不滿情緒無法化解,現(xiàn)在見眾首領(lǐng)不言語了,反而發(fā)狠地抽出寶劍指著萬祥,吼道:起不起作用,殺了那個妖女后自然就清楚了。萬祥,難道你想等到戴崇定眼睛治好了派來大軍攻城才明白嗎我再問你一次,讓不讓

    萬祥道:那你就先殺死我。

    萬祥,你以為老子不敢殺你嗎你放跑了那個姓燕的女人,現(xiàn)在又死命保護藍沁雪,是不是你早就投靠了朱元璋

    另一個首領(lǐng)叫起來:是啊,是啊,萬祥你是不是投靠了朱元璋不然,戴崇定怎么會知道城建圖在死去的葉青身上一定是你告的密吧。

    萬祥你這個叛徒!兄弟們,殺了這個叛徒!

    頓時,眾首領(lǐng)心頭的仇恨之火撲向了萬祥。

    眼看著萬祥就要被眾首領(lǐng)亂刀砍死。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曾傲從眾人頭頂飛掠而來,飄身落在萬祥身前。眾首領(lǐng)見到他,本能地后退了幾步,赫然看到他滿身血跡,幾乎異口同聲:大哥,出什么事了

    劉云湛急不可待地抓起曾傲的胳膊查看了一番,驚疑道:你沒受傷吧。

    曾傲沖眾首領(lǐng)抱拳道:兄弟們,曾傲對不起你們,因為天機不可泄露,所以許多話都沒有跟兄弟們說明白。關(guān)于如何處置藍沁雪的問題,什么時候豎起大旗與戴崇定正面作戰(zhàn),我一直在等一個時機�,F(xiàn)在這個時機,就快到了。

    眾首領(lǐng)紛紛問什么時機。

    曾傲道:大家是否相信我有通天之術(shù)

    眾首領(lǐng)道:當然相信。

    不相信的話就不會跟你到現(xiàn)在了。

    你在我們心目中,才是真命天子。

    ……

    曾傲道:大家都看到了四川未入秋便遍地枯敗的情景吧,我終于解開了其中的奧秘。不是我危言聳聽,這是有一場大災(zāi)難降臨的征兆,至于是什么災(zāi)難,我七日后將設(shè)壇做法,向諸神問個明白。不然,兄弟們要是莫名其妙地丟了性命,我們還談什么大業(yè)

    曾傲將藍沁雪抱上床躺好,她卻死死抓著他的手不放,虛弱地說:既然不能做你的女人,那就讓你的兄弟們殺死我吧。這樣活著,我……她從來沒有這么強烈的生不如死的感覺,多少生死關(guān)都闖過來了,曾經(jīng)也不是沒病過,但像今天這樣無助,還是第一次。

    說這幾句話的時候,她一滴眼淚也沒有。在昌元縣城里被煎熬了兩個月,什么力量都消磨掉了,那種求死的眼神,讓曾傲幾乎不敢看。

    葉紫端著溫?zé)岬乃幰哼M來。

    曾傲將藍沁雪扶起來要她喝藥,她緊閉嘴巴就是不喝,眼神告訴他,她死念堅決。如果說病之前還希望得到他的原諒而留在他身邊,不管是做妻做妾還是做丫環(huán),只要他決定,她都接受�?墒�,在他要燕雨嵐把她帶走并一去不回頭的時候,她的心真的死了,覺得活著毫無意義。燕雨嵐是要帶她走,但她死也不肯走。

    此刻,她覺得自己真的該死了,那么傷害曾傲的感情,還有什么資格奢望他原諒呢

    曾傲喂不進藥液,就冷冷地說:你別用死來威脅我,早說了,我不吃這一套。病好了,你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不想看到你這張臉,更不想看到你死在我面前。

    你可以不用看。她倔強地說。

    那你就乖乖地吃藥,病好了,你到別的地方去死,別讓我看見。

    你讓我自生自滅好了。

    他壓下心頭的怒火,更無情地說:或許,我應(yīng)該娶戴尋玉。他感覺到她身子顫抖起來。做戴崇定的女婿,總好過做朱元璋的女婿。我和戴崇定聯(lián)手,就算不能跟朱元璋爭奪天下,起碼也能占據(jù)四川,進而控制云南、貴州。他覺得她的身子顫抖得更厲害。戴崇定的命掌握在我手里,所以,西南三省這片天下,遲早是我的。能做人上人,為什么要屈居人下

    藍沁雪無神的眼里在慢慢地凝聚一種力量。

    他盯著她的眼睛,又道:你根本不了解我,我的野心,不到最佳時機,絕不會暴露。你不是一直想弄清楚這一點嗎我還可以告訴你,四川的風(fēng)水格局已經(jīng)再一次發(fā)生了改變,一切對我都是最有利的,這是天意。朱元璋想獨霸天下,他這一輩子,恐怕是不能如愿了。

    她死死地看著他的眼睛,看到的都是他所言非虛的眼神。突然,她緊緊抓住他手中的藥碗,就著他的手,使了很大的力氣,咕嚕咕嚕將一碗藥都喝了。然后重重地倒下去,別轉(zhuǎn)頭不再看他。

    曾傲將藥碗放進葉紫手中的托盤里,在她的詫異目光里,走了。

    藍沁雪的淚水奪眶而出。

    葉紫放下藥碗,在床沿上坐了,輕輕拍著藍沁雪的肩,低聲道:姐姐,我可以和你說說話嗎

    藍沁雪沒吱聲,任憑眼淚流進枕頭里。

    你要盡快好起來,阻止我姐夫娶戴尋玉。

    藍沁雪愕然轉(zhuǎn)過身來,卻又連抬手抹眼淚的力氣都沒有。

    葉紫用手帕給她揩著淚水,微笑道:姐夫剛才說的,看來是真的。藍姐姐,姐夫不能娶戴尋玉,戴家是殺我姐姐的仇人,我不想讓姐夫成為戴家的女婿。天下大事我是不懂,但我懂不能和仇人結(jié)親的道理。

    我毒殺過你姐夫,你不記恨了嗎

    你那么愛姐夫,怎么可能殺他呢我覺得,如果你知道那是毒酒,一定會搶在姐夫面前喝的。我覺得,你寧可自己死,也不會讓姐夫死。

    頓時,藍沁雪號啕大哭起來,拼力抓著葉紫的手,哭道:好妹妹,謝謝你明白我的心……話還沒說完,又是一陣急促的咳嗽。

    一整天,曾傲都在和眾首領(lǐng)談心,安撫他們的情緒,但又將劉云湛狠狠地責(zé)備了一通,說他不該給萬祥出難題。劉云湛明確表示是兄弟們不服氣,曾傲卻一針見血地指出,一切都是他在鼓動大家。的確,在這一群人中,劉云湛是有絕對權(quán)威的,要是他不挑事,其他首領(lǐng)根本不會難為萬祥。劉云湛性子急躁,往往做事不大考慮后果,面對曾傲的拖延,他已經(jīng)失去耐性了。

    劉云湛被曾傲訓(xùn)斥后,心里很不平衡,跑到一個酒館里喝悶酒去了。

    入夜后,曾傲來到關(guān)押戴尋玉的房間里,告訴她,他將設(shè)法放她回去。他覺得,有戴尋玉在身邊勸導(dǎo),或許對于戴崇定那個皇帝夢來說,會有所緩解,畢竟他現(xiàn)在因為眼疾而處于一種悲恨狀態(tài)中。而且,他也從側(cè)面了解到,戴崇定許多手下已有脫離他的跡象,不管那些人到底是什么目的,他都預(yù)感到對戴崇定很不利。

    戴尋玉一聽要放她回去,臉色凝重起來,垂下頭,許久不說話。他剛要走,她急忙道:曾大哥,請你對我說實話,我爹——有做皇帝的命嗎——哪怕只是一天。

    他看著她光潔的額頭,反問:為什么這么問

    如果他有那個命,就算是一天,我做女兒的,也要盡力幫助他,那樣,他才會死得瞑目吧。

    他沒有那個命,哪怕是一天。如果他稱帝的話,就在當天,你們兄妹三人,乃至你們在老家的家族成員,都會死。

    如何死法

    不能說。

    我們死后,他會怎么樣

    他會再有兒女,有孫輩,子子孫孫都會有,但是每一代……要么是愚笨者,要么是瘋癲人,越是聰明的人,越是……這是天機,我不能透露太多。他本人可能會活到百歲,但是他將經(jīng)受……我警告過他多次,可他似乎不信。

    戴尋玉陡然跪下,淚水盈盈地問:曾大哥,你有藥水去除我胳膊上的守宮砂嗎

    啊

    曾傲怎么也沒想到,戴尋玉這一次做人質(zhì),不是被劉云湛強迫的,而是被戴崇定強迫的。戴崇定給她下了死命令,如果不能成為曾傲的女人,就別回去見他,她要是完璧回家,必定會殺了她。戴崇定已經(jīng)被心魔控制,根本沒有親情了,這多少,有城建圖里的玄奧對他的侵蝕。戴尋玉必須回去了,但不能帶著守宮砂回去,也不能沒有尊嚴地勾引曾傲,她內(nèi)心深處對他的愛是純潔無瑕的。

    她還請求曾傲幫她設(shè)一個局,將戴崇定騙到某個地方醫(yī)治眼睛,讓他暫時離開權(quán)力。而這個局,就是她手上的守宮砂已經(jīng)被曾傲破了,曾傲答應(yīng)做他的女婿,但他一切要聽曾傲的安排。

    曾傲明白,戴尋玉不是怕死,而是不愿讓家族為此滅亡,更不愿讓戴家的新家族世世代代償還那樣的罪孽,尤其不愿讓戴崇定后半生在那種折磨中度過。她相信曾傲說的這一切不是危言聳聽。

    曾傲的心,再一次為戴尋玉震顫。一瞬間,他真的有了娶她的念頭。她心靈的純潔與高貴,她對父親的愛與痛,她善良的心,是這樣纏繞他。他托起她的下巴,凝視著她的淚眼,輕輕拭去她腮邊的淚水。四目相對,心意相通,愛意在他心間流淌。

    他將她抱起來,走向床。

    這一刻,是無聲勝有聲。

    戴尋玉第一次真正感覺到他心里是有自己的,這才是她想要的愛情。女兒家的羞澀與激動,第一次完美地在她臉上結(jié)合,她被他親吻著,心,狂跳得好厲害。所愛的男人與自己近距離發(fā)出的氣息,讓她的心迷亂極了,也好期待那神圣的時刻。

    這一刻,曾傲是完全渴望的,無法在藍沁雪那里釋放自己的情感,期待著在這個女孩身上釋放。他孤寂的心,需要安慰��!可是,在他剛剛解開女孩的衣襟時,咣——一聲驚雷在他們頭頂炸開,將他的理智也炸了回來。更讓他措手不及的是,屋子里閃過一片金光,一尊金佛的影像顯現(xiàn)了出來。跟著,金佛身后有一個嬌小的身影一閃一閃的,卻看不清是誰。

    眨眼間,金佛消失了,仿佛根本沒有出現(xiàn)過金光。

    深冬,大地更是一片蕭條景象,那常青的松柏,像遭到雷擊一般,大多枯敗著。從來沒有一個冬天,四川大地如此光禿禿的。冬天的陽光是溫暖的,然而,這個冬天的陽光卻十分毒辣,一早一晚,寒冷徹骨;晌午時分,卻炎熱如夏季,若往地上滴幾滴水,能看到雨滴絲絲地冒著熱氣。

    夜,卻滴水成冰,北風(fēng)呼呼地刮,就是那巡城的士兵,也感覺比往年寒冷多了。間或,還有幾片雪花飄灑而下。

    白天,熱得人心煩氣躁。

    夜晚,冷得人心虛氣竭。

    瀨溪河里的水,天亮?xí)r,水面上浮著一層薄薄的冰。

    晌午時分,某些河段,又汩汩地像翻騰的沸水。

    河上的船工臉上越來越感到恐懼,因為這種現(xiàn)象,是從來未見的。

    沒幾天,從那些奔走行商的人那里傳來類似消息,四川各地都有這種現(xiàn)象。

    因此,人們相信真的有大災(zāi)難了。昌元縣境內(nèi)的古佛山羅漢寺、螺罐山云峰寺、吳家鋪大佛寺、萬靈山萬靈寺等寺廟擠滿了人,人們燒香拜佛,祈求免除災(zāi)厄。

    縣城里,人們蜂擁至縣衙找曾傲,詢問到底有什么樣的災(zāi)難降臨,該如何保命,如何徹底化解災(zāi)禍。

    在萬靈山萬靈寺附近,修起了一座高臺,底座是石料,上半段是木材,尖尖的,呈寶塔狀,高約二十丈。高臺頂上是一方平臺,平臺上置一香案,一個圓形香爐。香案上擺放著豬牛羊頭等三牲祭品,兩只高高的燭臺上,長長粗粗的白色蠟燭燃燒著,在烈日下燃燒得更歡快。

    劉云湛、萬祥等人除了留守縣城的各首領(lǐng),大部分都聚集在祭臺下。從底座到平臺,有非常陡峭的梯子,由下往上看,像一架通往天庭的天梯。曾傲上平臺前,向萬祥確定是否真的釋放了戴尋玉。這件事,只有萬祥去辦,他才放心。那夜與戴尋玉未能成就魚水之歡后,便沒有第二次機會,甚至,他們也沒再見過面。想到戴尋玉的同時,曾傲眼前就總會出現(xiàn)金佛之光,他無法解釋這是為什么。如果稍微有與戴尋玉親熱的幻想,就總會有雷聲在頭頂滾過。

    曾傲朝遠處望了望。人群里,藍沁雪拖著虛弱的身子和燕雨嵐站在一起朝他張望著,似乎讀不懂她的眼神,又似乎很明白她的眼神。再遠一點,戴尋芳帶著幾個手下觀望著,更是看不清她的目光,卻像更清楚她的心意。

    曾傲穿著一件飄逸的長衫,不是佛衣,不是道袍,寬大的袍袖,壓抑的灰褐色,衣服下擺拖得老遠。他披散著頭發(fā),握著一把桃木劍,一步步上了祭臺。他走得很緩慢,每踏上一級梯子,似乎都要祈禱一番,因此這每一步,都像要走一天,一月,甚至一年。

    火辣辣的古怪的冬日照射在他身上,飄逸的頭發(fā)與古怪的袍子,向上緩慢地、緩慢地踏足的身姿,像是散發(fā)著一派仙風(fēng)道骨,又像一個莫測高深的巫人,充滿神秘、詭異。聞訊而來的百姓緊緊地挨著,黑壓壓高低錯落著的那一片人頭,像黑云,像黑霧,像黑幕。

    這一次祭臺問天之舉,的確關(guān)乎著四川的未來,甚至關(guān)乎著明王朝的未來,天象,地象,人象,都已經(jīng)顯示出四川未來的走向,曾傲還想求問什么真是求問舉事之期嗎

    人們屏住呼吸,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曾傲的一舉一動。他若快速踏上一步,人們發(fā)出微微驚呼聲;他若許久都不邁步,人們又會竊竊私語起來。從山上到山下,數(shù)萬人聚集在一起,竟然沒有喧鬧聲,不用誰提醒,似乎人人都明白,曾傲祭天求問之舉,需要絕對的安靜。

    曾傲還沒上到祭臺的平臺,許多鳥兒就陸續(xù)從四面八方飛來了,有一片純白羽毛的,有一片烏黑羽毛的,也有灰黑雜色羽毛的,更有許多五彩繽紛羽毛的……有停留在平臺上的,有落在曾傲肩頭的,有追隨他一步步朝上飛行的……有多少只鳥兒沒人數(shù)得過來。

    曾傲終于爬上平臺,他似乎長長地吐了口氣。

    藍沁雪蒼白的臉上沁出細密的汗珠,手心里都出汗了,心,也在嘣嘣嘣地狂跳著。她自己也說不清到底緊張什么,心里有幾許擔憂,幾許恐懼,幾許悲傷。她的嘴唇和喉嚨都有些干澀,燕雨嵐給她喝水,她又搖頭。燕雨嵐握了握她的手,不禁吃了一驚,因為她的手冰涼冰涼的。

    雪兒,你別擔心,他也許就是故弄玄虛。燕雨嵐輕聲道。

    不是擔心,而是——怕。

    怕怕什么

    不知道怕什么,就是怕。

    曾傲站得那樣高,自然看得更遠。但是,他眼里沒有那一片又一片人頭,視野只在瀨溪河上。彎曲的瀨溪河,像一條巨龍,流動的河水,讓那條無形的龍靈動起來。是的,他此刻所看到的,有一條臥龍正在蘇醒,他似乎能觸摸到它的脈搏和心跳,聽到它的呼吸聲。

    然而同時,他也看到了那條臥龍身邊清澈的河水,慢慢地變紅、變紅,連河底的魚兒鱗甲都染紅……他又看到了鋪天蓋地的大雨,沖刷著漫山遍野的血跡,所有的血跡流進了瀨溪河,臥龍焦渴地吸著充滿血腥味的血水……

    哎喲!曾傲忽然覺得心上一陣揪痛,本能地捂住了胸口。耳邊,驟然響起喃喃的佛音:南無阿彌陀佛……那佛音悠悠遠遠,斷斷續(xù)續(xù),繚繚繞繞,久久不絕。在這時斷時續(xù)的佛音聲中,曾傲的心,漸漸地不那么痛了。

    戴尋玉戴著一頂白色垂邊的紗帽,在很遠的一個地方,眺望著萬靈山頂上那個小小的、小小的影子,她覺得很沉重,很悲傷,又似乎有一些愉悅。

    戴尋玉站在一個小山坡上,從山腳下奔過五匹駿馬,每個人都戴著遮陽帽子,穿著黑色衣服。為首的人似乎很急,不斷地揮動著馬鞭。他們離萬靈山越來越近了,祭臺上曾傲的影子也就越來越大。那影子在群鳥之中竟然沒有被淹沒。忽然,他看到群鳥撲棱棱四散飛走了,看起來很亂的樣子,但飛了一段后才發(fā)現(xiàn),群鳥飛走的方向正是東南、西北、西南、東北四個方向,開始是一群鳥聚集在一起飛,然后是排成四條線。

    群鳥越飛越遠了,眼看著要徹底消失在天際處,卻是眼睛一花,那四條線又慢慢地匯攏成一片云彩一般,甚至部分鳥兒分離出來,形成一個巨大的蓮臺一般。

    一道金光,乍然從蓮臺后射了出來,照射到曾傲身上。

    曾傲自己都沒想到,當他握著桃木劍閉著眼睛念念有詞的時候,從他身上飄忽出一個金佛的影子,循著金光,飛向蓮臺。

    遠處那五個人看呆了,為首那個更發(fā)呆,嘴巴張大著,許久都合不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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