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店小二過來結(jié)賬,先道了聲恭喜,才把賬單遞過來。
中午那頓飯,花去十二兩銀子。
“十二兩?”劉季跳起腳來,指著店小二罵道:“什么吃食要這么多錢?打劫啊!”
店小二早已經(jīng)看穿這一家到底誰做主,并不跟他計較,只微笑看著秦瑤。
秦瑤淡然的叫店小二跟自己回屋拿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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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婆帶我
親眼看著十二兩銀子遞出去,劉季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看看這,咱們本來就沒錢,你非要請人吃飯,還要跟對方一樣的規(guī)格,打腫臉充胖子對咱們自己有啥好處......”他依靠在門邊,老虔婆似的喋喋不休。
秦瑤忍無可忍,喝道:“關(guān)門,閉嘴!”
劉季:“好嘞!”
麻溜關(guān)上房門,并捂住了自己的嘴,但心臟還是一抽抽的疼,十二兩�。∵@是什么神仙席面!他不配吃啊!
秦瑤讓劉季哪邊涼快哪邊待著去,別礙她眼。
坐在地鋪上玩花燈的三郎、四娘十分愉快的沖阿爹招手,一塊兒玩呀。
劉季不服,憑什么他只能跟小孩玩?他偏不!
一屁股坐到秦瑤對面,盯著她手里的小木箱子,他倒要看看,這里面到底有多少銀子。
秦瑤見他居然長了反骨,起身就把藏在床底下的大刀抽了出來。
入城時為了避免麻煩,她只將彈弓和弓箭帶在明面上,刀一直藏著,已經(jīng)好幾天沒拿出來擦一擦,都落灰兒了。
秦瑤拿開刀鞘,“呼”的往刀面上吹了吹,燭光反射之下,寒光閃爍。
再一抬眼,某人已經(jīng)滾到地鋪上同兒女玩起花燈。
秦瑤嗤笑一聲,仔細將刀刃擦拭一遍,又把玩片刻,這才收起藏入床底。
起身來到桌前,打開了木箱子。
里面除了契約和保證單,還有四張面額為五百兩銀子的錢莊票號。
錢莊名為匯豐,在長江以北六大省府中有分號幾十家,凡縣皆有分號,持票號者,可在本地縣城分號隨時取走票號上的銀錢。
所以這匯豐錢莊,也相當(dāng)于現(xiàn)代的區(qū)域大銀行。
不過和后世不同,盛國錢莊存錢不給利息,反而每年要交納一定比例的保險費。
數(shù)額越大,保費越高。
原因是運輸不便,流通成本高。
但因為使用起來非常方便,各大商行做生意基本都用票號。
有些為了方便,直接到錢莊當(dāng)面你增我減,大大降低了運輸銀子的麻煩和風(fēng)險。
秦瑤倒是無所謂現(xiàn)銀還是銀票,只要商人和百姓們認可它們的價值就行。
四張輕飄飄的銀票,拿在手中卻有沉甸甸的錯覺。
秦瑤看了幾遍,這才放下。
今日一頓飯花了十二兩,她也肉疼得很。
但這是她的態(tài)度,她吃得起蔣文的席面,也請得起他吃,二人是對等的合作關(guān)系,她并非他下屬。
減去這十二兩,原本的存款就只剩下五十七兩。
悍匪那得的七兩以及龍舟賽上得的七兩,已經(jīng)花去一半,還余七兩。
這六十四兩銀子,外加家中一萬斤的麥子,便是她現(xiàn)在所有存款。
低頭再看箱子里的兩千兩銀票,這還并未真正屬于她。
秦瑤深吸一口氣,緩解一下激動的心情,把銀錢契約這些都收好,把一直在偷看的劉季抓過來。
“我念你寫�!�
她要寫封信寄回劉家村,讓劉木匠做好迎接工廠全面大升級的準備,同時履行承諾,停止出售相關(guān)產(chǎn)品。
收信人是劉琪,廠里就這小子一人能多識得幾個字,寫給劉木匠也是抓瞎。
秦瑤一邊念信讓劉季寫,一邊思索接下來要安排哪些流程。
木料是最要緊的,得盡快送到劉家村去,才能保證后續(xù)生產(chǎn)。
雙方約定首批三千只木箱應(yīng)于七月下旬交出,余下六千只依次分批在十月之前,也就是九月完成交付。
秦瑤還要在府城待到五月底才能返回村中主持大局,等于說六月份才能全面投入生產(chǎn)。
時間上來說,非常緊張。
她現(xiàn)在要做的,便是讓劉木匠擴大工廠、應(yīng)招人手進行上崗培訓(xùn)。
而她自己,留在府城的這段時間,要將所需生產(chǎn)原料全部買下送至劉家村。
秦瑤覺得現(xiàn)在自己身在府城是很妙的一件事,府城商行眾多,再找蔣文牽個線,生產(chǎn)原料的問題解決起來比在開陽縣要輕松得多。
從前那點木料,村中尚可解決,再多一些,在金石鎮(zhèn)內(nèi)也可以保證。
但現(xiàn)在產(chǎn)量增大,開陽縣木材商那些小散戶根本供應(yīng)不上。
只有府城這邊的大木材商行才能解決。
原料有她安排,村中有劉木匠主持,再叫上劉琪、順子、劉柏三兄弟幫襯,應(yīng)該能在她回村之前把要準備的都準備起來。
等到她六月回家,便可全面投入生產(chǎn)。
“對了,還得再給村長寫封信�!鼻噩幨疽鈩⒓竟P不要停,繼續(xù)寫。
這文具廠大辦起來,關(guān)乎全村,怎么能少得了村長和劉氏族人們的支持?
所以秦瑤開頭第一句便是:叔,您還記得我們當(dāng)初一起許下脫貧致富奔小康地美好愿景嗎?
劉季一張臉都皺了起來,這個開頭他很難評。
但惡婦掙錢就是他劉季掙錢,有錢的是老大,讓寫啥咱就寫啥吧。
兩封信寫好,劉季把信紙攤在桌上晾干墨跡,“呃”的打了個嗝。
秦瑤在信中為村長和劉家村村民們畫的餅它又大又香,給他都看飽了。
劉季沖秦瑤豎起了、大拇指,早已經(jīng)忘記了先前十二兩一頓飯的肉疼,由衷贊道:“娘子你這手段,實在是高!”
“少怕馬屁,明日就要入場了,今天早點休息,好好考,認真考,爭取早日能為這個家做出貢獻,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一個大棒再加一個甜棗,這誰受得了?
劉季激動的挺起胸膛,拍胸脯保證道:“娘子,看我給你考個秀才老爺回來!”
現(xiàn)在可不是從前了,馬上他家就要成為全村首富,不為別的,就為家中田地資產(chǎn)少被官府要點稅,他都要考個秀才老爺回來。
秦瑤淡淡一笑,又給個蘿卜在前頭吊著,“等回頭忙完了這一大筆訂單,我就找九叔他們新建一間書房給你專門讀書用,又大又敞亮,再粉上白墻,鋪上那光溜溜的木地板,末了再在門前給你種些梅蘭竹菊什么的,陶冶情操。”
劉季一把攥住秦瑤的手,用力握緊,心中嘶吼:富婆,帶我!
嘴上念:“娘子這般重情重義,為夫此生定不負你!”
默默旁觀的四個孩子急忙捂住了自己的眼,口中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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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開屏
秦瑤特意起了個大早,城內(nèi)鏢局一開門,就進去下了委托訂單,讓鏢局幫忙送信送錢回劉家村。
時辰太早,錢莊還沒開門,秦瑤沒能去兌取銀票,所以就把身上的現(xiàn)銀挪了五十兩,交由鏢局一起送到劉木匠手上,用來擴建工廠,購買工具和召集人手。
可能這五十兩還不太夠,只能讓劉木匠先墊著,到時候兩人匯合再清賬。
鏢局接這些小單單價很貴,秦瑤這一下,付給鏢局的委托費用就是二兩銀子。
好在鏢局的效率很高,承諾兩天后就能把銀子和信親自送到劉木匠手上。
鏢局一般都會和官府合作,每年向官府繳納一定保費,如果出了事,官府就會出動官差幫忙追回遺失保單。
遇到大宗商品交易時,官府為雙方作保,同時派人隨行。
所以百姓們可以放心將保單交給鏢局運送。
又因為押鏢需要用到大量車馬,所以大鏢局還會開設(shè)屬于自己的車行,節(jié)省成本的同時,還能拓展業(yè)務(wù)。
秦瑤了解過后,覺得鏢局和后世的郵局幾乎沒區(qū)別。
和便捷的后世相比,這里確實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但同時,也有很多成熟的產(chǎn)業(yè)鏈,滿足人們的日常需求。
秦瑤辦完事情從鏢局回到客棧時,考生們早已經(jīng)出發(fā)了。
為了不耽誤考試時間,所以考生們凌晨就要到考場門前排隊接受入場檢查。
客棧掌柜的說,現(xiàn)在都算好了,寅時(凌晨3-5點)末出發(fā)即可。
從前還有更不能理解的,頭一天傍晚就開始排隊,還沒入場呢,考生就挺不住暈倒了。
回客棧的路大郎和二郎都記得,兄妹四人都去送劉季入考場,順便長長見識。
秦瑤看著空蕩蕩的客房,將銀票取出一張帶在身上,鎖了門,朝考場那邊趕去。
看一眼天色,考生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入場了。
秦瑤想著去把孩子們接上,順道去錢莊兌錢,并沒有想過要送劉季入考場,說幾句鼓勵的話什么的。
但劉季不這么想,他和劉利去得晚,排在后面,頻頻回頭望。
沒看到熟悉的身影,渾身不得勁!
大郎看穿阿爹的心思,告訴他:“瑤姨辦事去了,趕不及過來,阿爹你就別看了�!�
二郎也說:“您趕緊檢查檢查書箱,看看有沒有漏掉什么,別到時候耽誤了科考�!�
三郎和四娘也都一臉擔(dān)心的看著他。
要考試的劉季氣定神閑,四個孩子卻比他還焦心。
倒是劉利被這一提醒,趕緊重新檢查一遍書箱,確定該帶的都帶上,不該帶的沒有遺落在書箱里,拍拍胸膛,放心了。
劉季“唉”的嘆了一聲,頗有怨色,“看看人家,有老子娘的都是老子娘來送,沒老子娘的都是娘子來送......”
三郎眨眨無辜大眼,“阿爹,我們來送你你不開心嗎?”
劉季呲牙沖三兒勉強笑了下,“開心”二字說得干巴巴。
埋頭檢查書箱,筆墨紙硯都帶了,還有兩只備用的筆,不該帶的都沒帶。
檢查完畢,前邊的位置已經(jīng)空下來,劉利喊道:“走了!”
劉季挨個摸摸身前四個娃的頭,“爹進去了,一會兒自己回去小心點。”
“嗯嗯。”四個娃神情嚴肅的點點頭。
劉季一步三回頭,慢吞吞挪到了檢查的官差面前。
官差們先核對他的身份還有保人單子,確定無誤,轉(zhuǎn)到另外一邊檢查書箱,而后搜身。
連鞋底板都不放過,查驗十分嚴格,比起初試來,府試還沒進考場呢,就給人極強的壓迫感。
門前考生眾多,卻安靜得只能聽見大家的呼吸聲。
“考生開陽縣金石鎮(zhèn)劉家村人劉季,通過檢驗,可入場!”
官差按照規(guī)矩最后確認劉季的身份,然后往考場門內(nèi)一抬手,“進門左側(cè)領(lǐng)取空白答題紙�!�
答題卡早早就讓代理人幫忙送到學(xué)政司,由負責(zé)的官員封存,以防舞弊。
入場后,報名字領(lǐng)取即可。
劉季不抱希望的再次回望,卻不曾想,遠遠走來一道熟悉身影,那利落的身姿由遠及近,很快就走到了考場大門口的廣場上。
似是察覺到他炙熱的目光,她突然抬頭朝他這看了過來。
“加油�。 鼻噩幪鹗�,握了握拳頭。
劉季瞬間喜笑顏開,抬手激動的揮了揮,這才在官差不耐煩的怒視下,收斂笑容,提起書箱,雀躍踏入考場。
緊隨其后的其他考生緊張得臉色都有點白,額頭冷汗嘩嘩冒,猛一下見到這么陽光開朗的考生,不禁多看了兩眼。
這一看,狠狠驚艷——這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劉季回眸,一身淡藍儒衫,如墨長發(fā)全部束起露出飽滿的天庭,比例完美的五官完全展現(xiàn)出來。
他嘴角揚起,露出整齊的一口白牙,友好一頷首。
周圍考生只覺得眼前這人的笑容比五月的陽光還要耀眼。
“我娘子給我買的新衣服,她還來送我了,嘿嘿!”劉季低聲自顧說著,神情有些報赧,但抬起手轉(zhuǎn)圈的舉動卻暴露了他想顯擺的心思。
劉利走在前頭,一回頭,身后的人沒跟上來,重新折回,這才發(fā)現(xiàn)劉季像是一只開屏的孔雀似的原地轉(zhuǎn)圈,周遭都是粉色泡泡。
再一瞧,周圍考生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著他,趕緊把人一拽,壓低嗓子斥道:“你不要命了在這發(fā)騷,這是科考重地,豈容咱們放肆!”
有些飄飄然的劉季聽見這話,這才回過神來,狠狠打了個激靈,趕忙壓住上揚的唇角,低下頭,用眼角余光到處掃射,確定沒有官差要過來捉拿自己,慶幸的長舒一口氣。
府試考場仍是集中在幾個寬大的屋子內(nèi),劉利和劉季分開,他們在不同的考場。
進了考場,里面的擺設(shè)劉季就很熟悉了,和初試的幾乎一樣。
先領(lǐng)取答題紙,然后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考試時間到,考官發(fā)放題卡。
場內(nèi)十分安靜,只有閱卷的沙沙聲,氣氛肅穆。
看到題目后,有人輕嘆,有人深吸氣提筆作答,也有人遲遲不提筆呆愣著。
劉季看著題卡上的題目,撓頭、摸臉、疑惑。
題目似曾相識,好像娘子還讓他做過差不多的模擬卷。
但是!
答不出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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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特的品味
別人科考一本正經(jīng)在做題。
劉季科考,看看天花板,瞅瞅監(jiān)考官,再低頭看看考題,想著這難熬的時辰什么時候才能過去。
但科考是一件十分嚴肅的事情,要維持莊嚴肅穆,不能發(fā)出聲響,更不能趴著睡覺,因為言行舉止也會被列入主考官的考察范圍之內(nèi)。
劉季發(fā)現(xiàn),神童還跟自己一個考場,主考官已經(jīng)站在這位神童身前許久了,兩只眼盯著人家做答。
所以說,神童不愧是神童,要是換成他被這么盯著,早瘋了。
午間沒有休息的時間,場內(nèi)考生要么繼續(xù)做題,要么取出帶來的水喝兩口,揉揉眼睛繼續(xù)做題。
劉季喝著水,屁股底下針扎一樣,真想站起來走走。
初試的時候,周圍全是熟人,就連考官都是平常見過的,午休時起身站一站也不妨礙,并不會有人盯著。
正試全然不同,閑散慣了的劉季,只覺得坐牢一般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