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封子炎之死
蘇成和韓禧當(dāng)機(jī)立斷找來兩個腳程快的馬夫，讓他們沿封子炎回老家的路尋找封子炎的蹤跡。
得到的回復(fù)讓兩人都大吃一驚。
“我們趕去的時候，有位公子倒在地上，從年齡和相貌來看，正是二位要找的那人。前面有好幾個山匪策馬離開，我們確定山匪走遠(yuǎn)上前一探，那位公子已經(jīng)沒氣了�！�
“你們怎么斷定是山匪？”韓禧眉頭緊蹙，轉(zhuǎn)頭看向蘇成，“哪有那么巧的事？我們正好要找他，他就正好遇上山匪了？”
馬夫答道：“關(guān)云寨二當(dāng)家天生白發(fā)，右臂有條很長的蛇狀傷疤，雖然隔得遠(yuǎn)，天色也有些暗，但我倆都看見了，應(yīng)該不會錯。最近朝廷多次派人剿匪，所以關(guān)云寨的山匪很少到山下的村子里去打劫，基本都在山路上蹲守，他遇到也不奇怪�！�
韓禧擺擺手，“你們先去報官吧。”
蘇成捻著手指，“封子炎死得很怪。他如果白天走興許山匪還不至于如此猖獗，倘若在沒人逼他的情況下，他會因為什么急著離開客棧？”
“……他在客棧偷錢了唄，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
蘇成和韓禧對視一眼，都覺得這種說法很有道理。
“我問過看門的衙役，封子炎放出來那天，他有個遠(yuǎn)房親戚在門口等他，可憐他給了他一兩銀子做盤纏，讓他回老家謀生計，不然他哪兒住得起客棧�！表n禧撇嘴，“沒想到狗改不了吃屎吃屎。”
“我覺得沒那么簡單。”蘇成搖頭，“之前從未聽說他還有什么遠(yuǎn)房親戚�！�
韓禧擺手，“可咱們現(xiàn)在根本無從查證。”
蘇成起身，“我得把這事跟阿姐說一聲。”
蘇棠在宮里知道消息后再也坐不住了，她怎么都不相信這只是一個巧合而已。
往壞了猜，從遠(yuǎn)房親戚開始就是一個局。
讓遠(yuǎn)房親戚將封子炎誘導(dǎo)到客棧，再想方設(shè)法讓他半夜離開。
利用封子炎的走投無路和山匪的貪婪，一步步實現(xiàn)殺人滅口的目的。
到頭來，背后的人干干凈凈、清清白白，片葉不沾身。
蘇棠此刻無比希望自已是個徹頭徹尾的反派，干脆直接找人把林珣殺了一了百了，以絕后患。
可她經(jīng)受的教育告訴她，哪怕林珣真是個壞人，她也沒權(quán)力直接處決他。
何況現(xiàn)在還沒證據(jù)證明這一切真的和一個還未及冠的青年人有關(guān)。
蘇棠想起林珣背后還有個深不可測的濯纓先生，怕蘇成和韓禧查得太過會被他盯上，只能讓他們暫時別打草驚蛇。
剛把消息遞出去，時鳶便進(jìn)來稟報，“娘娘，您上次命奴婢打聽的那位叫小滿的小宮女，奴婢有消息了�！�
上次在路上碰到小滿之后，蘇棠雖然沒救她，但還是長了個心眼，讓時鳶去調(diào)查她一番。
“包括小滿在內(nèi)的，上次娘娘見到的那幾個小宮女都是伺候大皇子的，因為犯了錯才被打發(fā)出來。”
蘇棠挑眉，面露狐疑，“全部都是？”
“似乎正是因為她們互相妒忌，耍小手段。不過皇后娘娘的人口風(fēng)都很嚴(yán)，奴婢不敢細(xì)問，怕驚擾到皇后娘娘。
但奴婢派人到掖庭打聽過，那小滿似乎一直嚷嚷著是桑楹害她，但進(jìn)了掖庭的人，她的話自然沒人相信�！�
蘇棠皺著眉頭思索，如果真是桑楹陷害她，皇后應(yīng)該不至于查不出來。
結(jié)合封子炎的死，她忽然覺得沒準(zhǔn)又是一出坐山觀虎斗的戲碼，所以桑楹才能把自已摘干凈。
可林珣用計還說得過去，桑楹才多大��？而且她這兩年一直跟在蕭韶安身邊，也沒機(jī)會像林珣一樣跟著先生學(xué)這學(xué)那。
“等再過幾日此事的風(fēng)聲淡去，你去跟掖庭的人打聲招呼，讓那個小滿做些輕松的活計，別折磨得太狠。刑滿之后，你把她帶出來，本宮有些話想問她。”
……
這邊皇后還想另外安排幾個人伺候蕭韶安，卻遭到自家兒子的拒絕。
“母后不必安排太多人伺候兒臣，兒臣宮里大小事宜已有兩位掌事姑姑操持，在外有小鴻子和小興子，兩位乳母和桑楹也很周全，實在無需鋪張�！�
皇后臉色微變，卻并未言辭反對，只搪塞了過去。
蕭韶安走后，荷露問：“娘娘還是信不過桑楹？可這次的事她并未參與……”
皇后眼睛微瞇，“正是因為她撇得太干凈，本宮才覺得不對。她小小年紀(jì)便有如此縝密的心思，又容不下人，將來還不知怎樣呢？”
“娘娘既然覺得桑楹不好，何不直接將她換去？”
“他們這個年歲已經(jīng)非相處過轉(zhuǎn)頭就能忘了，再者安兒不是個喜新厭舊的孩子，當(dāng)初在王府的東西留到現(xiàn)在他都保存得極好。本宮越是將他們分開，安兒就會越念著。
若是能徹底不叫他們見面還好說，偏偏桑楹是皇上恩師的孫女，本宮不能無憑無據(jù)將她逐出宮去。再過兩年，本宮會為他們各自說親。本宮不允許安兒身邊有這樣的女子，便是安兒將來記恨本宮也無妨�！�
“娘娘過慮了，大皇子怎么會因為一個小宮女和娘娘產(chǎn)生嫌隙？奴婢自會派人盯緊那個桑楹。”
“嗯�！被屎箢h首，眼中愁緒不減。
這邊蕭韶安回到自已宮中，告訴桑楹往后不會再有別的宮女來為難她。
“殿下不必為了奴婢忤逆皇后娘娘。”桑楹連連搖頭，面上惶恐。
蕭韶安端坐下，“無妨，母后一向溫柔和善，不會計較這些。”
“對了，上次奴婢說的冰嬉鞋，奴婢做好了，趁著冰還未化，殿下可要試試？”
“這……”蕭韶安皺著眉頭有些猶豫。
“奴婢只是想難得殿下今日休旬，想讓殿下放松些時候。殿下若覺得為難……也無妨�！鄙ｉ簲宽谌ナ�。
蕭韶安見對方手上隱約露出幾條小口子，猜測大概是做冰嬉鞋留下的，頓時心軟答應(yīng)。
“只片刻倒也無妨。”
桑楹瞬間展露笑顏，“奴婢這就去準(zhǔn)備，殿下一定會覺得好玩的。”
第154章
桑楹受罰
“殿下，您看，這片冰湖多漂亮�！鄙ｉ浩炔患按┥媳ど媳�。
蕭韶安看見面前像只蝴蝶一樣翩翩起舞的女孩，心中也生了兩分好奇。
他是聽過北方人會有作冰嬉者，但他自幼長在南方，從未試過。
結(jié)果在桑楹的幫助下穿上特制的鞋后，蕭韶安發(fā)現(xiàn)自已連起身都困難。
“殿下別怕，奴婢扶著您�！鄙ｉ航z毫不見外地拉過蕭韶安的手。
蕭韶安礙于禮節(jié)想收回手，不想差點摔了個四腳朝天。
桑楹立馬拉住他，笑著打趣，“這時候殿下就不必計較這些了，周圍也沒別人�！�
蕭韶安感受到手中的柔軟，從未這般觸碰過女子的他熱意悄悄爬上耳根。
“奴婢牽著殿下往前走走�！鄙ｉ何站o蕭韶安的手，帶著他走向湖面中間。
豈料中間的冰層厚度不夠，在兩人來來回回踩過幾圈后，隱隱有了碎裂的趨勢。
二人聽見聲響，頓時不敢再動。
桑楹當(dāng)機(jī)立斷，“殿下，您先坐下來�！�
蕭韶安不解。
“奴婢不會害您，您相信奴婢�！�
蕭韶安聽見對方帶著哭腔的急切聲音，慢慢坐了下去。
桑楹對著蕭韶安的背用力一推，將他推近岸邊。
自已身下的冰碎裂得更加厲害。
“殿下慢慢挪回去�！�
蕭韶安轉(zhuǎn)頭看向她，“你……”
“奴婢沒事。”
好在冰面徹底碎裂之前，桑楹也慢慢挪到了岸邊。
蕭韶安板著臉說教，“以后斷不可如此莽撞，我無需女子舍身相救。”
桑楹灼灼地看向他，“無論如何奴婢都會先保護(hù)殿下�！�
蕭韶安聞言眼眸微動，沒再說什么。
二人從燃著炭火暖烘烘的屋子里出來，吹了好半天冷風(fēng)，又被冰面上的水漬浸濕褲子，回去后雙雙病倒。
此事自然瞞不過皇后。
皇后聽到回稟后震怒，顧不得桑楹是誰的孫女，當(dāng)即就要把桑楹打發(fā)到庵子里。
蕭韶安撐著病體趕去求情，“是兒臣執(zhí)意要去的。”
皇后第一次在自已兒子面前換了自稱，“本宮再問你一遍，當(dāng)真是你要去的？”
蕭韶安想到昨夜桑楹舍身救自已的場景，對皇后俯身，“是兒臣貪玩，讓母后失望了，咳咳……”
“好，本宮便留下她。”皇后氣得臉色發(fā)白，“桑楹伺候不周，罰跪半日，杖責(zé)十五�！�
“母后�！笔捝匕渤泽@地看了一眼皇后，隨后咬著牙跪下。
曇霜在一旁看不過去，上前勸阻，“殿下，皇后娘娘此番已是寬仁，您還病著，先回去將身子養(yǎng)好要緊。”
蕭韶安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已竟不顧母后的身體言語頂撞，連磕了三個頭，“請母后喜怒，別為兒臣?xì)鈮纳碜印！?br />
蘇棠來找皇后抄經(jīng)正好撞見往外走的蕭韶安。
“德娘娘。”蕭韶安喚了蘇棠一聲。
蘇棠注意到對方說話的嗓音有些啞，“大皇子這是病了？”
她說完便察覺蕭韶安的臉色也有些不對。
曇霜替他回答，“多謝德妃娘娘關(guān)懷，殿下偶感風(fēng)寒，正要回去服藥�！�
“那快去吧，好好養(yǎng)著，很快便能好起來。”
蘇棠不再耽擱蕭韶安，走進(jìn)未央宮，卻見一個小宮女跪在院子里。
那不是……桑楹嗎？
蘇棠頂著一頭問號上前給皇后請安。
“起來吧�！被屎筇质疽馑鹕�，“你來得正巧，趕上出好戲。”
蘇棠正發(fā)懵，只見皇后霸氣側(cè)漏地吩咐，“打完再接著跪吧�！�
兩邊很快有老姑姑將桑楹厚厚的外裙撩起架在長凳上。
太監(jiān)手里握著一根長木棍走上前。
蘇棠被嚇了一跳。
宮里懲罰下人的時候不少，只是尋常都罰跪掌嘴而已，像杖責(zé)這些比較血腥的，因為忌諱，一般會帶下去到掖庭執(zhí)行。
這桑楹是做什么得罪皇后了，要當(dāng)面行刑？
蘇棠聽到棍子落下的聲聲悶響，心肝都在跟著發(fā)顫。
倒不是同情桑楹，實在是場面太慘烈。無論受刑的是誰，蘇棠都接受不了。
冬褲的布料很厚，但還是隱隱透出血跡。
蘇棠見狀方知原來被打到皮開肉綻是真實存在的。
不過令她意外的是，桑楹一個小姑娘也是真夠能忍，愣咬著牙一聲不吭。
她鼻子“嗯嗯”的那點聲響，甚至比不過棍子落在她身上的聲音大。
蘇棠沒具體數(shù)打了幾棍，在太監(jiān)停下時才回過神來。
她清楚地從奄奄一息的桑楹眼中看到了不甘，說好聽點叫做堅韌。
皇后約莫也看到了，但皇后并沒把她的小打小鬧放在眼里，只吩咐人將她架在原地繼續(xù)跪著。
蘇棠有那么一瞬間是真想替桑楹求情了。
因為真的太慘，慘不忍睹。
可這里是皇宮，她甚至不知道皇后是為什么罰她，她不能因為自已的貿(mào)然沖動毀了好容易和皇后建立起來的關(guān)系。
“隨本宮進(jìn)去吧，外面風(fēng)涼�！被屎筝p描淡寫的樣子好像只是賞了個景。
蘇棠突然知道為什么蕭景榕和皇后能相敬如賓卻又并未傾心相交，其實他和皇后從某種層面來講挺像的。
二人一個雅正端方，一個溫和知禮，表面從不輕易動怒，但骨子里又都透著上位者的冷漠和威嚴(yán)。
他們面對挑釁時的那種漠視，不是蘇棠這等普通家庭出來的小人物能學(xué)來的。
他們的情緒只會因為自已在乎的人發(fā)生變化，其他人于他們不過螻蟻罷了。
蘇棠不敢多言，恭敬地跟著皇后走進(jìn)內(nèi)殿。
“可有嚇著你？”皇后坐下之后才一改在外面的態(tài)度，柔聲問起蘇棠。
蘇棠有些不明白皇后讓自已看見這一幕的目的，斟酌后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話，臣妾的確沒大見過這樣的場面，不過倒也不至于被嚇著�！�
“本宮知道你一向是不喜與下人為難，若是有不好的只管回本宮�！�
蘇棠起來福身，“多謝娘娘關(guān)懷�！�
“還有件事要麻煩你�！�
“娘娘請講�！�
“安兒染了風(fēng)寒，有些咳嗽，本宮想向你討一份你往日替本宮做的枇杷膏的方子，太醫(yī)拿來的實在難下口。”
“是，臣妾這就寫了給娘娘。”
蘇棠見皇后絲毫沒有為難自已的意思才松了口氣。
第155章
生病的蕭韶安
蘇棠從皇后宮里出來之后，派人暗中打聽桑楹受罰的原因。
雖然沒得到確切的理由，但好歹知道了跟蕭韶安生病有關(guān)。
以皇后的性子，蕭韶安若只是尋常生個病，她不至于會遷怒伺候的人到如此地步。
再者蕭韶安身邊的乳母和太監(jiān)都沒被罰，獨(dú)獨(dú)桑楹一個人被打得半死不活，實在奇怪。
沉鷺在一旁補(bǔ)充，“奴婢倒是聽說有人瞧見大皇子昨夜從碧光湖那邊出來�！�
“碧光湖？”
蘇棠頓了半響才想起碧光湖是個什么地方，碧光湖在皇宮西南角，因為地處偏僻，人跡罕至，她在宮里這么多年也沒去過兩回。
蕭韶安晚上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
想到夢里的蕭韶安，蘇棠決定不放過任何線索，“咱們?nèi)デ魄��！?br />
碧光湖雖說叫湖，其實也沒比池塘大多少。
周圍幾桿梧桐掩映，僻靜幽深。
蘇棠繞了一圈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之處，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卻晃眼看到冰面上似乎有幾條的淺色印記。
她側(cè)頭問跟在身后的沉鷺，“沉鷺，你看那冰面上是不是有什么痕跡？”
“誒，娘娘這么說還真是，奴婢瞧著怎么像刮痕？”
蘇棠聞言往湖邊靠近，再怎么看也只某處有些若有似無的淺淡痕跡，在特殊的光照角度才能勉強(qiáng)看出來。
她腦子里浮現(xiàn)四個字——復(fù)冰現(xiàn)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