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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6章

    林向北自知失言,大步往外追,繼續(xù)勸說:“要不你先跟我去新世界看看,那里可漂亮了,有澤銳哥在,肯定不會出事的�!�

    賀崢陡然停住腳步旋過身,他險些撞上去,聽賀崢堅決地說:“不要再提了,我不會去的�!�

    林向北這才不甘不愿地打消帶著賀崢賺外快的念頭。

    他送賀崢回家,賀奶奶因為他的一些光榮事跡很不歡迎他,不想惹老人家動氣,兩人在前一條巷子口停車。

    賀崢卻沒立刻邁步,似乎是憋了一路,問他,“我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大嗎?”

    誰大夏天在那種地方悶幾個小時都會有味兒,林向北卻攥住賀崢被汗濡濕的衣領子,靠近了在他頸部狠狠地嗅了一大口,故意正話反說:“一點兒味道都沒有,好香啊,都要把我香暈了......”

    賀崢垂眸,對上林向北仰起的眼睛,“那你多聞會兒�!�

    眼里帶一點促狹的笑意,林向北剎那沒了聲,松開手,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心里都莫名沉甸甸的。

    半晌,賀崢很輕地問:“你從來沒有做過未來的打算嗎?譬如說,離開這里�!�

    林向北的手似乎為這個太正經(jīng)的問題而有點焦慮的在車把上摸來摸去,支吾著,而賀崢也像是隨口一問,又察覺到這個話題對于現(xiàn)今的他們來說是越界的,并不一定要一個答案。

    他聞到一股異味像一只只油膩的手從他衣服里張牙舞爪地探出來,他不要林向北再聞見他身上的臭味、不想這些無形的手觸碰到林向北,賀崢迫切地大步回家洗掉這一身臟污——就如同搓走貼在他身上的標簽,甩開荔河這個落后的地方。

    嘀的一聲,密碼鎖開了。

    眼前是干凈整潔、清新明亮的家,是賀崢付出比常人不知道多少倍的努力才脫掉的臟衣服。

    凌晨近兩點,住宅區(qū)安靜得像停歇了的心臟,一絲一毫的聲響撞不開做了隔音處理的墻。

    他打開新風系統(tǒng)和陽臺隔斷的玻璃門讓遠方的聲音灌進來,給太過靜謐的停滯的夜晚做心肺復蘇,成功地增添一點煙火氣。

    應該入眠的時間點卻毫無睡意,一路從Muselbar回家,腦子里顛來倒去都是在馬路旁和林向北最為尋常的對話。

    夜風凜冽,賀崢雙手撐在陽臺打開的窗戶底沿上看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想林向北現(xiàn)在應該和男友依偎在某一盞燈下。

    一段不知前因后果的視頻,讓他過慮得可笑,大半夜白跑一趟。

    他以為的林向北是被逼無奈,其實是為了和別的男人建筑未來的小家而不惜拿命去拼的樂在其中——多么令人感天動地的愛情。

    被寒涼的風灌著,賀崢突然有一點牙酸,盡管他始終緊緊抿著嘴巴,是他故意把莫須有的罪嫁禍到無辜的風頭上,他需要一個罪名來解釋這一點異常。

    “你從來沒有做過未來的打算嗎?譬如說,離開這里�!�

    林向北曾給過他確切的答案。

    那時他們已經(jīng)偷偷瞞著所有人談起了地下戀愛。

    是乍暖還寒的季節(jié),兩個人躲在林向北的床上,蓋一床被子,像兩只找到了棲息地不必急著長大的無腳鳥,有一種深深的、別樣的安心與溫暖。

    林向北故意將腿架在他腿上,絞著他,未脫的孩子氣似的來回地鬧騰。

    “我想好了,以后你去哪我去哪,你考進哪個學校我就去哪個學校。”

    林向北很天真的大言不慚,仿佛只要他想,全世界的名校都由著他挑,即使成績回回吊車尾。

    當然,做了兩手準備,小人物也有大志向。

    “考不上呢我就在你讀的學校門口擺地攤,賣什么等我再想,先狠狠賺他一筆,再盤個小店,一步步做大開分店,成為連鎖店大老板。到時候我供你讀書,怎么樣?”

    林向北天馬行空地描繪著屬于他們的未來,越說越興奮,仿佛只要他們努力一點,幸福就不是夢想。

    十年后,林向北會成為八面威風日進斗金的大老板,賀崢順利畢業(yè)在擅長的領域大殺四方晉升高管,攢夠錢了買房。

    “聽說大城市的房子有幾十層高,我要住高一點的房子,裝很大的窗,晚上站在陽臺上吹風看月亮......要有陽臺的吧?”

    有的。

    賀崢過上了林向北有限的想象力里夢寐以求最好的好日子。

    高一點的樓層、視野好的飄窗、寬闊的陽臺仰面是璀璨的星星和月亮。

    什么都有,唯獨缺席了說這些話的人。

    賀崢的牙齒酸得更厲害,像嚼了一口濃硫酸,把他的牙、他的心都給腐蝕掉。

    林向北變了,變得市儈諂媚,或許賀崢所喜歡的懷念的想聯(lián)絡的只是少年富有生命力的他。

    算了吧,就像林向北說的,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

    誰都不能重現(xiàn)已逝的昨日,何況這中間隔著汪洋十年,賀崢往前看、往前看,眼前是開闊的遠方,暗中有亮,他的眼睛卻無限地黑了下去。

    別擔心,們賀律向來是“想一套做一套”的人。

    第12章

    林向北是在醫(yī)院醒來的。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捂著臉,江杰以為他睡著了就沒再打擾他,結果到了家門口怎么叫都叫不醒,這才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暈過去,又趕忙讓司機掉頭去就近的醫(yī)院掛了深夜急診。

    林向北幾個月來幾乎沒怎么正式休息過,這一暈反倒結結實實地睡了個飽覺,直到第二天傍晚才睜眼,失憶癥一般很茫然地打量新環(huán)境。

    護士正給他換輸液瓶,“醒了?”

    五感逐漸歸位,林向北懷疑有人趁著他睡著拿他做開顱實驗,頭痛得像是要炸開了,長時間沒進水的喉嚨更是火燒火燎的疼,他用力地咽了下口水潤喉,嗓子眼吞了刀片似的沁出一點淡淡的血腥味,應當是接近喉管附近的黏膜破損了。

    “別動,在輸液呢�!�

    林向北瞥了眼扎在手背血管處的針頭,血液有點逆流,正重新順著輸液管送回他的身體,他的血是一滴都不能再少了,只得安靜地躺好,張了張嘴聲音像唐老鴨在說話,“請問我的朋友呢?”

    “昨晚送你來的那個?早上走了,說讓你醒了給他打電話,對了,他還沒交錢,這是繳費清單,等輸完液記得繳了再出院�!�

    林向北拿過來一看,幾張基礎檢查的單子顯示他嚴重貧血且有輕微酒精中毒現(xiàn)象,再往下一翻,一晚的住院費檢查費加上雜七雜八的輸液攏共要七百多塊錢——人缺錢的時候是會想盡辦法把錢省下來的,他的醫(yī)保在半年前停掉了,賬戶被凍結無法報銷,林向北沒料到自己還會被回旋鏢扎一下,只能自認倒霉。

    喉嚨冒煙,他想喝水,沒個認識的人幫忙,手上又輸著液,左顧右盼了半天才開口向一個看起來很面善的阿姨求助,一大杯溫水灌下去,總算感覺到一點活著的氣息。

    他右手在口袋里翻找著,摸到了煙盒,舌尖仿佛嘗到了煙絲的苦澀,極快地掠過,以不太雅觀的姿勢把手機從褲袋里抓了出來,有幾條未讀信息,分別是和大飛哥發(fā)來的。

    他掉過頭很深地吸一口氣,先回復債主確切還錢的時間,“最遲后天�!�

    則是為了他得罪黃敬南不得已灌了一瓶烈酒賠罪的事,特地來問他前因后果。

    林向北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斟酌著回:“他已經(jīng)說沒事了�!�

    其實他心里也沒數(shù),果然,信息發(fā)出去沒每兩分鐘,的電話就緊隨而來。

    林向北真想把手機砸了得會清靜,指腹卻摁了接聽鍵,他嗓子眼疼得厲害,好在是先開的腔,“你人現(xiàn)在在哪?”

    他不太想被人知道住院的事,目光凝聚在醫(yī)院統(tǒng)一發(fā)放的白色被單上,手指碾著一塊沒洗干凈的淡色的污漬,“在外面,怎么了嗎?”

    “你昨晚太不給面子,黃敬南很生氣。”

    林向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強忍著沒反駁,只說:“我給他道過歉了�!�

    他早上才獻完血,晚上就灌烈酒,現(xiàn)在更是把自己整進醫(yī)院,還不夠給面子嗎?

    “向北,不是我說,黃敬南對你夠不錯了,你這個月的提成幾乎全是他開的酒,昨晚鬧成那樣是何必呢?他要是真不肯再來,損失的是你自己�!�

    一針見血,“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借了高利貸,他們那伙人催起債來是不擇手段的。阿博你記得吧,賭狗一個,怎么勸都收不了手,欠了一屁股債,高利貸的人跑到Muselbar找他,他還不出錢,肋骨都被打斷了兩根,后來怎么解決的呢?他也是想通了,跟了一個看上他的富婆,年紀是大了點,嘿,你別說,還真幫他把錢給還了,前幾天我還看到他開著輛蘭博到處跑。”

    林向北邊放空搓著被單一角邊淡淡地哦了一聲。

    嘖道:“我跟你說的這些你還是好好想想吧,趁著黃敬南對你有點意思,你那點債就是他一個點頭的事。”

    聽他嘰里呱啦說一大堆,林向北腦子越來越暈,迫切地想結束對話,不得已說:“我知道了�!�

    一通發(fā)自肺腑地游說下來,對林向北這塊不懂變通的頑石起不到什么效用,聽見林向北敷衍的語氣,氣得嘟的一聲掛了電話。

    林向北頹然地垂下手,為一個不缺錢的富三代熱衷于拉皮條這件事忍不住好笑地勾了勾唇。

    他不知道是否所有有錢人的惡趣味都喜歡看泥潭里苦苦掙扎的人一再地往下沉淪還附加些冠冕堂皇的話,但很顯然是——Muselbar就是一個巨大的經(jīng)過修飾過的華麗斗獸場,林向北是其中待價而沽的一只迅猛的獅子、獵豹,或者漂亮的孔雀、白馬,但比起這些有價值的獵物,眼下人不人鬼不鬼的他更像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掐死的病貓。

    他很清楚自己無可避免地在走下坡路,有一條繩子吊住他的頸,等完全栓牢,殘軀拖拽著靈魂下墜到最深的泥沼里去。

    晚一天是一天吧,他自娛自樂地撕掉指甲上一根倒刺,給自己一點疼痛的警告。

    江杰怕林學坤擔心,沒把林向北暈倒的事情告訴對方,但他晚上回到家,蒼白得像石膏像的臉色還是出賣了他的孱弱。

    一天沒進食,林向北餓得眼冒金星,找電磁鍋燒水,準備煮碗面——菜市場地攤一塊五一把的本地菜心,一塊錢的面餅,折合下來不到兩塊五的東西,煮熟了加點油和鹽巴湊合著當作一餐。

    他的前胸跟后背在打招呼,剛接了水,余光瞄見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不耐煩地回過頭,“你別靜悄悄地站在人背后�!�

    林學坤張了張微癟的嘴,“你去休息,我來煮吧�!�

    “不用�!�

    “冰箱里還有肉......”

    林向北嘖的一聲,“不用�!�

    他不耐煩讓林學坤不敢再勸,只望著他毫無血色,連嘴唇都是白慘慘的臉,一抹眼淚說是自己連累了他。

    林向北拆面餅的動作一頓,語氣兇巴巴的,顯得中氣十足,仿佛沒事人一般,“手術都多久了,你說這些話干什么,你要是真覺得我賺錢不容易,你就別一天到晚偷偷減藥量,吃了跟沒吃一樣�!彼w快地說著,“復查也是,別每次都得我提醒你,我很忙,沒時間一天到晚去記你的事�!�

    林學坤一語不發(fā)地被他訓話,面熟了,他木著臉繞過佝僂的林學坤,直接將整個電磁鍋都端到客廳的桌子上,打發(fā)林學坤到屋里睡覺,故意吃得很大力地發(fā)出呲溜呲溜趕客的聲音,只留給林學坤一個拒絕交流的低著的后腦勺。

    關門聲傳來,林向北很用力地哽了一下,拿筷子的手抖得不成樣子。

    大概是面湯的熱氣太燙,熏得整張臉也變得熱烘烘的,他瞪住眼睛,不讓眼里的熱湯流出來,嘴巴張大了靠近鍋沿,把沒什么味道的面大口大口地塞進去艱難地往下吞,太久沒接觸過食物的胃提出反抗被他駁回,他只顧把它喂飽維持生理機能,沒法在乎它舒不舒服的情緒。

    林向北奢侈地連抽三張紙巾抹吃得濕潤的嘴和臉,靠在椅背上滿足地大大地打了一個飽嗝,一餐又一餐,吃飽了好干活,日子就是這樣過的。

    仰著腦袋,鑲在墻上的燈管發(fā)出的光看久了使得人發(fā)暈,他抬手抓了一下,光從指縫溜走,什么都沒抓到。

    手虛虛地垂下來,耷拉在腿上,他握住自己的左手,那種隱約的痛又密密麻麻地浮了上來,失神地想著,卻不自覺地帶上一點笑。

    還沒捅破那層窗戶紙的時候,很熱的天,中午放學,他們喜歡到校門口一家移動小攤吃七塊錢一份的炒素粉。

    林向北打娘胎里沒有辣根,卻總不甘于清湯寡水,時常要挑戰(zhàn)自我,辣得痛哭流涕甚至起小小的紅疹子。

    賀崢倒是能吃辣,一勺辣醬澆在最頂上,像即將要爆發(fā)的紅火山。

    一個不留神,林向北偷偷摸摸地夾走染了巖漿的面條,呲溜一下進了嘴,熔巖在口腔里爆發(fā),炸得他以手做扇,連說話都大嘴巴,“水、水,給我水......”

    一把抓過賀崢的水壺,對著賀崢喝過的地方,咕嚕嚕干掉大半瓶。

    林向北很不服輸,被辣了一次又一次卻依舊學不乖。

    賀崢為了治他這個毛病,在某一次最普通的午餐時,舀了一大勺火紅,跟他說以后不再吃辣了,讓林向北如果還想往他盤子里偷襲就趁這個機會吧。

    林向北不想賀崢居然會為了他改變一直以來的飲食習慣,一時有些訝然,半晌才夾了兩根滿身通紅的面條往嘴巴里送,跟天生不對付的勁敵做最后一次幼稚的較量。

    以林向北的嘴唇腫成兩根紅香腸結束這場人椒大賽。

    他翻來覆去照電瓶車自帶的鏡子,丑得不想見人,賀崢探頭看他,他更掉過臉不讓看。

    兩人買了冰棍躲進陰涼的巷子里給林向北冷敷腫了的嘴巴,林向北很著急,怕臉毀于一旦,說出去多荒誕,竟被辣椒毀了容。

    “我看看。”賀崢突然拿手卡住他亂動的下巴,細細端詳,“好像有點效果�!�

    林向北真鬼使神差地不動,賀崢的目光從嘴唇看到眼睛,四顆眼珠子剎時像拿著線一串,無意碰在一起,如果不是有人路過緊急解開,就要打個死結,難舍難分了。

    林向北摸摸自己被冰棍凍得麻木的嘴唇,“我不想去上課了,等下給人笑話�!�

    三好學生賀崢不喜歡他逃課,一把抓住他的手,是右手抓著他完好無損的左手,把他拖回學校去。

    不知誰家種的紫色的黃色的藍色的不知名小花團團簇簇從焊了鐵欄桿的窗戶瀑布一樣地流下來,走在花云下的林向北微仰著臉,目之所及是片片掉落繽紛,他跳起來,校服上衣串上去一點又悠悠落下,用右手拽掉了一朵可愛的花苞。

    賀崢感覺到他的動作,掉過身來看他,穿梭在巷子里的光像金燦燦的蝴蝶停駐在賀崢的眉眼,眼睫一動,金蝶振翅欲飛。

    賀崢的手很涼,卻把他拽得很緊,因為牽著手,路變得很短,沒有孤單,連面目可憎的學校也像掌心里裹的鵝黃色小花一樣變得眉清目秀起來。

    嗯,隱隱約約是有聽說過誰到現(xiàn)在還不吃辣啦。

    賀律(冷臉):律師函警告。

    第13章

    南方的夏天比北方的長,十月上旬仍燥熱難當。

    因為鐘澤銳在王老板的幫襯下接手了新世界夜總會,林向北也常出入這座集洗腳按摩唱歌各種娛樂活動于一身的銷魂窩。

    二樓是棋牌室,一間一間隔開的包房里頭配備麻將桌和各種撲克卡牌,隔音做得不是很好,能聽見洗牌時麻將碰撞的劈里啪啦和男人嗬長了吐濃痰的聲音,時不時摻雜著幾句賭急了眼的破口大罵。

    林向北在這里幫忙,算是打零工。

    今年林學坤在熟人的介紹下找個了跑長途貨車的工作,七八天父子倆都不一定能見上一面,只要林向北發(fā)現(xiàn)瘸了角的桌子上有用煙灰缸壓著的零散的錢就知道是林學坤回過家了。

    林學坤給多少生活費他就拿多少,但可能是男人喝酒把腦子喝壞了,有時候忘記放錢,林向北也不開口討,自己削尖了腦袋想辦法,他不好白讓鐘澤銳解囊相助,就讓對方安排他在棋牌室做些拿牌送水送煙打掃包房之類簡單的活,一個月能有一千多,對開銷不大的林向北來說是完全夠用且有富余的。

    三號房的客人開門要煙,兩包芙蓉王,無聊得打瞌睡的林向北高高回應一聲,拉開身后的玻璃柜門,在陳列的各類香煙里找到對應的走到包房門前,從門上鑲的巴掌大的小玻璃窗往里看,見得一片白霧蒙蒙里冒出幾個油光發(fā)亮的腦袋,一屋子賭紅了眼光膀子的男人互相吸對方的二手煙,吸得不亦樂乎。

    門開了,一手交了煙一手拿了錢,新晉小煙斗林向北也有點兒被勾起了肚子里的煙蟲。

    空氣太渾濁了,他走到大開的窗前,晚上一絲風都沒有,只有無盡的屬于夏夜的燥熱粘膩,點了煙含住一吸,黑暗里躍動的星火像是在嘴上開了一朵小小的發(fā)光的橙花,一點余熱反射到瞳孔里變作兩簇一閃一閃的小火苗,林向北的生命也在這烏煙瘴氣里熱烈熊熊燃燒著。

    煙是廉價煙,味道算不上好,林向北被嗆了一下,指縫夾著煙靠在窗旁咳嗽。

    荔河的公共基礎設施不到位,很多路口都沒有路燈,新世界的門前卻流光溢彩,五色旋轉的霓虹把路過人的臉都潑上薄薄一層彩色油墨,有種很迷幻的感覺。

    他在五光十色里見到了一張熟面孔,高興地揮手大喊,“賀崢!”

    底下街道的少年雙腿正正好踩在一顆投射出“新”字的圓形彩燈上,炫光劈頭蓋腦地落在他的頭發(fā)、身體,像一場下不完的彩色流雨,他仰起頭來,連眼睛都變成了悠悠的紫,反映著窗旁夜色里同樣五顏六色的臉。

    林向北提前跟賀崢說過今晚到新世界兼職,沒法兒去大排檔接對方下工。

    他不知道賀崢是專程繞道來看他還是偶然路過,但見到賀崢是毫不掩飾的愉悅。

    林向北再無心上工,三兩下將煙給掐滅在前臺滿了的煙灰缸里,揚聲對走廊盡頭共事的說:“我朋友來找我,先走了�!�

    他風一樣地跑下樓,穿過新世界的大門沖出去,晃眼就到了賀崢面前,喘著,“你怎么過來了?”自顧自很快樂地往下說,“我送你回去�!�

    這兒離賀崢家將近四公里路呢。

    林向北的電瓶車停在巷子里,剛想去取,聽賀崢說:“你平時就在這?”

    被霓虹照射得變成一點冷森的藍的瞳孔瞄了一眼大腹便便摟著小姐從門口走出來的中年男人。

    “是啊。”林向北渾然不覺道,“你來都來了,要不要跟我上去看看?”

    他以為賀崢會拒絕,畢竟他能感覺到賀崢對新世界的排斥,但意外的是賀崢竟說:“好啊�!�

    林向北當然很歡迎賀崢參觀他的工作環(huán)境,大搖大擺地領著賀崢進去,因為工作人員都認識他,一路暢通無阻,從步梯上了二樓。

    他給賀崢介紹,“吶,這層是棋牌室,打麻將撲克的,每晚都有很多人來,一玩就是一晚上呢�!�

    長長的幽深的走廊,燈光是暗昧的黃,盡頭有一面窗,鋪了暗紅毯子的地面上丟了很多煙屁股,林向北把其中一個踢到角落去,順腳的事。

    “三樓有卡拉OK,你想試試嗎?不過音質不是很好�!�

    賀崢搖搖頭,包廂打開時有鬼哭狼嚎的歌聲泄出來,門合上,只剩隱約一點聲響。

    “四樓就厲害了�!绷窒虮钡氖謴暮蟠钤谫R崢的肩膀上,捏了捏,“是洗腳按摩的,還有房間可以過夜哦。”

    他們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該懂的都懂了,林向北言語里的過夜顯然有另一層曖昧的意思,賀崢覺得搭在肩頭的十指略讓他感到一點微末的滾燙。

    “能去嗎?”

    林向北唔的一聲,“上面比較亂,我不常過去�!庇植幌胭R崢難得來一趟沒滿足好奇心,很威風地杵了賀崢一下,“走,這里�!�

    他繞過轉角,打開步梯的門,見賀崢還站著,催促地招了招手。

    賀崢跟上他的腳步,從幽暗的樓梯往上,兩人剛到大堂就見得三幾個濃妝艷抹涂紫紫藍藍眼影的技師從眼前走過,超短裙、酥胸半露,在裝修不算堂皇甚至有些艷俗的縣城夜總會卻別有一番性的誘惑。

    林向北之前不是沒見過她們的裝扮,不知道為什么多了個賀崢在身邊就變得有些微不好意思起來,他呃的一下,倉促道:“就是這樣的了�!庇^察著賀崢莫測的臉色,“還要去里面看嗎?”

    正是說著,其中一間包房打開,一對扮演癡男怨女的嫖客與小姐衣衫不整地調笑著走了出來,男人的一只胖手若無旁人地黏在往外撲的胸脯上,沒有任何活色生香的意味,只有廉價的下流污穢。

    這就是林向北所說的漂亮的好地方。

    賀崢掉頭就走。

    林向北直到在新世界門口才追上對方,著急地抓了下賀崢的手,賀崢沒甩開,只轉頭靜靜地看著他。

    他反而不曉得說些什么,支吾半天,像是解釋,盡管他沒有任何需要解釋的理由,“我平時只在二樓�!�

    賀崢把自己的手從林向北的手里抽回來,很想要說些什么,沒有立場,這是他完全不曾踏足更不想沾染的世界——林向北浸泡在里面。

    回去的路上,悶熱的風鼓鼓吹著,兩個人都很沉默。

    林向北驀然聽見身后的賀崢輕聲說:“你身上的煙味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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