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拂柳便每隔上一刻鐘來問上一遍,桃漾秀眉凝住,淡淡道:“我沒胃口,要歇下了�!狈髁陂竭叴磁膊�,再勸道:“姑娘這幾日面容清瘦的很,總要用些的,姑娘想吃什么,都可以吩咐人去做。”
桃漾側(cè)身躺著,輕聲道:“做份山楂糕罷。”
拂柳得了她的話,急忙就去了。
一連幾日,桃漾都待在這座清雅小院里,時而倚在窗邊香榻發(fā)怔,時而坐在院中游廊下翻看書卷,金湯銀藥的用了幾日,嬌靨上也有了些許氣色,只是,她很少開口說話。
有時,一整日里都不曾開口。
她不愿說話,拂柳她們也不擾她,各自去忙,這座小院中除了蟬鳴鳥啼,格外的安靜。
這日午后,桃漾午憩醒來時,外面落了雨。
淅淅瀝瀝的,將風染上濕涼,透過窗牖拂面而來,她自榻上起身,與拂柳道:“我去游廊下吹吹風�!蔽輧�(nèi)雖置放了冰盆,卻不及窗外的風涼爽,拂柳聞言急忙去備傘,與桃漾一同去了游廊下。
自來到這里,桃漾往日里雖也常坐游廊下,卻未仔細瞧過這處小院,此時,她四下瞧著,這院中布局巧奪天工,有山有水,花草布置也極為講究,桃漾不禁想起之前,她去鹿鳴山中幫謝懷硯打理香苑的花草。
他是門閥士族出身的貴公子,墨園里又怎會少照料花草的匠師呢。
桃漾收回眸光,看向一側(cè)正在給她添茶的拂柳,與她道:“坐下陪我說說話�!狈髁勓孕闹幸惑@,手中茶壺差點沒握穩(wěn),屈身施禮道:“姑娘有何吩咐與奴婢說,奴婢這就去做�!�
桃漾眼眸微斂:“這院中不過你我?guī)兹�,不必如此拘謹。”她拿起杯盞用了口茶:“雨天也無事可忙,喚白蘆一道過來說話�!彼裆宓�,話語溫和,拂柳輕輕看向她,去喚了白蘆來。
主仆幾人坐在游廊下,聽著雨聲,一盞茶后,桃漾問了她們家在何處,何時入的謝氏,家中都有何人,最后她神色懨懨的掩手打了個哈欠:“你們可有什么趣事講與我聽聽,坐在這里又要犯困了。”
白蘆問:“姑娘想聽什么樣的趣事?”
桃漾抿唇想了想:“說說謝氏府中的事罷�!狈髁滋J聞言相視一眼,桃漾拿起杯盞再用口茶:“說些你們能說的就是,我不常來淮陽,對這府中有哪些人都不知曉。”
拂柳和白蘆就當真撿些無關緊要的事與桃漾說,見桃漾聽的認真,她們就一直說著,左右不過都是些府中年幼的小郎君們,以及府中仆人間的一些樂子事,她們兩人交替著給桃漾說了近一個時辰。
口干舌燥。
桃漾卻依舊興致很足,問:“沒了么?”
白蘆有些啞然:“……沒了�!�
她見桃漾神色間有些失望,再想了想:“倒還有一事,是每年入了八月,家主喜好釀酒,會在府中舉辦釀酒賽,讓府中的公子女郎們一起釀出新口味的美酒,若是哪位貴人勝了,會得好些賞賜呢�!�
桃漾很認真的聽著白蘆講,回道:“君子以酒會友,謝氏家主是重情重義之人,府中其他幾位叔伯后院皆有姬妾,唯獨他只有謝夫人一人,”桃漾輕嘆,神色間對家主謝蘊存著敬重:“我在老夫人身邊侍奉過些時日,知她最重子嗣,家主膝下子嗣單薄,只你家公子一人,想來是家主對謝夫人情深義重,不肯納二色�!�
白蘆聞言,只點了頭。
沒敢應話。
桃漾也不再說,擱下手中杯盞,起身往屋內(nèi)回。
拂柳和白蘆見她今兒情緒好了些,用晚膳的時候就多端上來幾樣菜:“這些都是時令蔬果,嘗個鮮,姑娘嘗嘗可喜歡�!碧已昧送爰t豆粥,少夾了幾口菜吃,對她們頷首:“是很鮮美,明兒的早膳也備上一碟�!�
拂柳和白蘆相視一眼,面露欣喜,連連應下。
她們跟在桃漾身邊侍奉這段時日,心里一直繃著根弦,生怕哪里侍奉不周,惹了公子生氣。如今見桃漾不止有了胃口,還會主動跟她們說要吃些什么,終于松了口氣。
待到第二日晨起,桃漾用過早膳后,依舊是坐在游廊下,讓拂柳和白蘆給她隨便說些趣事解悶。
拂柳和白蘆昨日夜里就從墨園里負責灑掃的婆子那里聽來了好些,正好都說與桃漾聽。
幾人正在游廊下說的起興,秋霜手中端了盤李子走過來,眉目溫和道:“剛從樹上摘下的鮮李子,夏日最是開胃,姑娘嘗嘗�!彼咽种型斜P擱在小檀木幾上,看了眼拂柳白蘆,再道:“在聊什么,這么熱鬧?”
桃漾對她輕笑:“說些趣事,解解悶�!�
秋霜也笑:“左右我也無事,一起來聽聽�!�
秋霜在這里,拂柳和白蘆不敢再有言語,拂柳只開口道:“若說這府中的趣事,我和白蘆不如秋霜姐姐知曉的多,不如秋霜姐姐說幾個樂子給姑娘解悶�!鼻锼羌疑�,地位高,又是墨園里的人,對府中事知之甚多,聞言很是爽快,把府中各房里的事都給桃漾說了一遍。
桃漾吃著鮮李子聽她講,似是聽不夠,秋霜說了好些時候,口渴了就用些茶水。她說的這些事中,拂柳和白蘆多是不知的,她們也未料想到秋霜是侍奉在公子身邊之人,竟是如此不顧忌的與桃漾說了這許多。
兩個人亦是聽的津津有味。
一連兩日都是這么度過,日子倒是過的也快,這日,桃漾煮了桂花茶,秋霜開口道:“桂花氣味香郁,不止煮茶喝味道甜美,釀酒更是別有一番風味呢,家主最喜釀的便是這桂花酒�!�
桃漾用了口茶,隨口問秋霜:“聽聞謝夫人也最喜桂花,不知二者是否有關聯(lián)�!�
秋霜笑回:“自是有的,這府中誰人不知,家主每年里釀的第一壺酒都是送與夫人品嘗的�!碧已犞�,輕聲道:“常聞家主和夫人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當真令人羨煞。”
聽到桃漾這樣說,秋霜不禁嘆道:“姑娘說的是,家主與夫人感情甚篤,不過,家主膝下并非公子一人,還有一子�!�
桃漾神色好奇:“怎未聽聞過?”
這得從一樁舊事說起,秋霜神色微有猶豫,輕聲與桃漾道:“不過是府中閑談,卻非趣事,姑娘可還要聽?”桃漾聞言莞爾:“左右坐在這里也無事,既是閑談,你便隨意說�!�
秋霜便說起了家主謝蘊曾在建康城為官時的一樁事。
仁德十二年,謝蘊在建康城任尚書令一職,權(quán)勢滔天,公務繁忙,謝夫人王氏在淮陽掌家,并未隨他一道前去建康城。是以,就有朝廷官員隔三差五的往謝府中給他獻上美人。
謝蘊不好女色,重情重義,亦為人清正,一律不收。
直到一次謝蘊外出狩獵,被仇敵刺殺,不慎牽連到一女子,眾目睽睽下,他與那女子在山洞中度過一夜。
謝蘊最是恪守禮制,為人君子,再三思量之下,不可對這姑娘置之不問,就將她帶了回去。
可她不過是寒門出身,身份低微,入不了謝氏門楣,謝蘊亦不愿謝夫人傷心,寫信回淮陽,告知此事后,在信中末尾言,會在外將她好生安置,絕不帶回淮陽。
之后第二年,這女子有了身孕,生下一子。
這個孩子一直在建□□活了十三年,當真從未回過淮陽。
只可惜,他十三歲那年,落水而亡。
秋霜只說到這里,語氣沉重,默上片刻,桃漾問她:“如今家主已致仕回了淮陽,那位女子在何處?”提到這個,秋霜神色輕松些許:“家主在建康為她置買了別苑奴仆,留她安身,只不過,她因喪子之痛憂郁不堪,入了庵剃度出家�!�
桃漾輕輕應聲,與秋霜再說起些別的事。
秋霜知曉冬月是因何而離開了墨園,對桃漾不敢有所怠慢,只要是桃漾感興趣的,她都說與她聽,秋霜正說在興頭上,粉墻黛瓦后忽傳來幾聲女子清亮的談笑聲,愉悅歡快的如同水里嬉戲的魚兒。
桃漾聽的出來。
是謝嫣的聲音。
“二哥哥墨園里的葡萄最是甜了,是我吃過汁水最多的葡萄。”
“誒!快把這鳥兒給趕走,都給啄破了�!�
謝嫣邊摘著葡萄邊和身邊人說著話,笑語聲不斷傳來。
桃漾抬眸隔著高高圍墻望過去一眼,隨后抬手遮了遮逐漸熱烈的日光,打了個哈欠起身:“時候不早了,我回屋里歇會兒�!彼Р骄妥摺�
拂柳和白蘆往隔壁看了眼,急忙跟上去。
——
日暮時分,桃漾用過晚膳,坐在院中石桌前看拂柳她們給花草澆水時,謝懷硯來了這里。
自那日回到淮陽,桃漾再未見過他,日暮下,他一襲墨色錦袍朝她這邊走過來,桃漾擱下手中越捏越緊的杯盞,起身對他見禮。
謝懷硯神色溫潤,在她面上瞧過,比起之前城外別苑時的面容清瘦,神色懨懨,如今有了幾許氣色,清麗溫順,他觀在眼里,心中舒坦,開口問她:“喜歡這里么?”
桃漾神色清淡,只對他輕‘嗯’了聲。
謝懷硯也未再問。
夏日晚風拂面,桃漾用過晚膳沐浴過一回,身上清甜氣息濃郁,謝懷硯抬手將她攬在懷中,青絲隨風而動,拂在他面上,他貼在桃漾耳邊低聲:“桃漾妹妹身上永遠這么香——”他指腹抬起,順著玲瓏耳骨摩挲向下,輕捏軟糯耳垂,問她:“那對耳珰呢?”
桃漾低聲回:“在陽夏�!�
“冷玉雕刻而成,桃漾妹妹肌膚勝雪,戴上必然好看�!彼鲋父箵嵩谔已鷤�(cè)頸,指腹用力,抬起桃漾下頜,俯身在朱唇輕啄,輕舐唇珠,探入口中,吮.吸香軟。
桃漾揚起下頜貼在他懷中,夏日衣衫單薄,謝懷硯寬大手掌握在腰間,觸之生溫,軟香溫玉。
一場親吻相纏,謝懷硯啞聲問她:“沐浴了么?”
桃漾唇瓣濕潤,一張一合,對他再輕‘嗯’了聲。
話音落地,謝懷硯拖住腰肢將桃漾抱在懷中,往臥房里去,剛走出幾步,月洞門外空淵喚道:“公子,家主請您過去正堂——”謝懷硯側(cè)眸看過去,將桃漾抱去臥房,隨后大步離開了這里。
——
申時末,家主謝蘊正在書房與幾位幕僚清談,身邊人上前來回稟:“老爺,竹陵桓氏的四郎君在府門外求見。”謝蘊對桓四郎君并無印象,雖是出身竹陵郡,卻是晚輩,隨意打發(fā)了人前去見他。
一刻鐘后,身邊人再來回稟,說是桓四郎君求見,是為了將一釀酒方子親自交予謝氏家主。
所謂投其所好,謝蘊便讓人請了桓恒來他院中書房。
七夕日陽夏翠鴛湖上,桓恒被人扔進湖中后,身上中的迷藥瞬時便醒了,他沉入湖底,被前去陽夏追趕他的豪奴撈出,之后他苦尋桃漾未果,沉下心來后,逐漸意識到什么,命身邊豪奴將那夜翠鴛湖上發(fā)生的所有事都一一查探清楚。
是謝懷硯。
他不止帶走了桃漾妹妹,還命人將他丟入湖水中。
桓恒氣憤不已,前去陽夏謝府,欲尋了謝瀾一同去找謝懷硯討個說法。可姑母身子不適生了病,謝瀾只告訴他,是他做主讓桃漾和謝懷硯回了淮陽,他與桃漾的親事已退,讓他日后不要再管這些事。
桓恒心中雖氣惱憤恨,卻沉住氣往竹陵郡寫了封書信,一直留在淮陽,此時,他將一張釀酒的方子遞在謝蘊面前,神色恭敬道:“家父知曉謝相以釀酒為好,得知醉仙翁在蜀州現(xiàn)身,特命我為謝相尋來�!�
謝蘊接過方子略掃一眼,眉眼間已露欣喜,與桓恒問了幾句其父以及桓氏家主。
之后,謝蘊再開口:“既來了淮陽,賢侄就在此小住上幾日,我讓懷硯帶你四處走走�!被负闫鹕淼乐x,對謝蘊應下,隨后與謝蘊探討起史書來:“早些日子精讀《史記》,讀到‘齊襄公’之事,與家兄倒有些見解不同。”
謝蘊見桓恒態(tài)度恭謹,一副向他討教的神色,大笑道:“齊襄公荒淫無道,昏庸無能,有何不同見解?”
桓恒便一一與謝蘊言說,說至最后,桓恒嘆道:“齊襄公與其妹妹亂.倫,后又暗害妹夫魯桓公,晚輩冒昧一問,若謝氏府中有此不顧禮制之人,謝相該當如何處置?”
桓恒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說出這句話時還是含了恨,謝蘊眼皮微抬,神色已變:“淮陽謝氏數(shù)百年來在豫州立足,家風嚴謹,族規(guī)分明,族中子弟行的皆是君子之風,難有齊襄公之行事者。”
桓恒起身賠禮:“是晚輩口不擇言,冒昧一問,還望謝相寬恕。”桓恒再落座,與謝蘊繼續(xù)道:“如齊襄公之人者屢屢不鮮,北朝權(quán)臣高殷便有搶奪人.妻之好,更是令人憤恨�!�
桓恒與謝蘊再言語幾句,便要起身告辭,臨離開前,故作忽想起一事,向謝蘊行禮道:“我與陽夏謝氏的親事雖已退下,此次前來卻想再見桃漾妹妹一面,還望謝相能告知桃漾妹妹如今居在何處?”
第32章
謝懷硯!你這個混賬!
謝蘊對桃漾有幾分印象。
還是桃漾初來淮陽時,
謝夫人曾在他耳邊提起過,說是當年就是她沖撞了懷硯。
不過,他倒是不知如今她就在淮陽。
如此小事,
謝蘊當即就命人去了存玉堂里問人,
一刻鐘后,隨從回來稟道:“回老爺,老夫人身邊的楓紅說陽夏五姑娘早些日子就回了陽夏,如今不在淮陽�!�
桓恒等的便是這句話,皺眉不解問這隨從:“怎么會?我早兩日剛從陽夏來,
我姑母說桃漾妹妹隨謝二公子來了淮陽,已有幾日了。”
謝蘊聞言,
在桓恒臉上看了看。
“懷硯公務繁忙,這幾日一直在刺史府,
陽夏五姑娘是否同他一道回了淮陽,
我讓人去墨園走一趟便知�!敝x蘊讓人將桓恒請去了花廳少侯,
謝懷硯來到天祿堂時,見過謝蘊,便來了這里。
桓恒見他走來,立時站起身,
怒目相對。
謝懷硯神色平和,在他身上掃過一眼,隨后在桌前落座,語氣漫不經(jīng)心:“桓四郎君倒是命大,昏迷中還能撿回一條命來。”他如此直言,
桓恒冷呵一聲:“謝懷硯!你把桃漾妹妹帶哪了?”
謝懷硯抬手添了杯茶,
淡聲道:“竹陵桓氏背信棄義,毀親再議,
她在哪兒,與你何干�!碧岬竭@里,桓恒怒氣更甚:“此事子虛烏有,我從未負過桃漾妹妹,”他垂眸凝著謝懷硯:“我已與桃漾妹妹約定好,自此離了竹陵桓氏自立門戶,過我們自己的日子�!�
“是你!你暗中將桃漾妹妹帶走!”
“謝懷硯,你與她同出一宗,她是你的同族妹妹,你帶走她究竟要做什么?”謝懷硯聞言冷笑:“要做什么?桓四郎覺得,一個男人將一個女人帶走,藏起來,是要對她做什么?”
謝懷硯用了口茶,隨后起身,再道:“那日翠鴛湖上,她有話要對你說罷,桓四郎通曉機關術(shù),如此聰明,不妨想想她是要對你說什么?”謝懷硯上前一步,語氣生冷:“你以為,她在鹿鳴山中只是為我照料花草么?”
見桓恒怔了神,他低笑:“她可是在鹿鳴山住過不止一夜——”他尾音壓重,將‘夜’字沉沉發(fā)出。
桓恒身子僵直,怒瞪著謝懷硯。
難怪呢,鹿鳴山中明明是謝斂傷了那只紅狐,前去賠罪的卻是他的桃漾妹妹,自桃漾去了鹿鳴山,謝懷硯就封了山,他數(shù)次前去,皆被阻隔在外,就連謝老夫人壽辰前夕,謝懷硯與他說那般話,他都以為他是作為兄長才心中不悅。
原來,從那個時候,他和他的桃漾妹妹就入了他的圈套。
是他太過粗心,讓桃漾妹妹那時就身陷困境,在淮陽謝氏,在豫州,他謝懷硯權(quán)勢滔天,桃漾妹妹又如何能反抗得了他——
桓恒咬碎了牙,掄起拳頭就上前:“謝懷硯!你這個混賬!偽君子!”
桓恒撲上前來,府中豪奴將他擒按住,謝懷硯語氣平淡:“她與你已無任何關聯(lián),桓四郎還是早日回你的竹陵郡,不然,”他頓了頓:“豫州匪亂剛除,誰也不敢確保沒有漏網(wǎng)之徒。”
桓恒掙脫開豪奴的禁錮,深喘著氣:“不見到桃漾妹妹,你就算是現(xiàn)在殺了我,我也不會離開!”他自懷中小心翼翼掏出一只繡蓮荷包,捏在手中,眼中濕潤:“這是桃漾妹妹送與我的‘青絲’,她待我情深義重,我怎可棄她不顧,讓她被困在你這種人身邊!”
謝懷硯眸光深邃,盯著桓恒手中荷包,雖瞧不見里面青絲,卻隱隱可聞那股蓮子的清甜氣息,謝懷硯對這抹氣息太過熟悉,是她身上的味道,他冷了神色,抬手在桓恒手中掠過,未有遲疑,直接丟進湖水中。
“不過一縷青絲,人都不在了,留著何用!”
桓恒再次上前掄起拳頭,不管不顧,再被豪奴禁錮:“謝懷硯!我早晚殺了你!”
謝懷硯冷哼一聲:“殺了我,你得有那個能耐�!彼�,對豪奴吩咐:“送客!”隨后,大步離去。
——
謝懷硯再回到墨園時,桃漾正倚在窗邊矮榻的迎枕上翻看秋霜給她找來的一本解悶的書籍。
她心神有些不寧,看的并不入神,謝懷硯剛一走進,她就把書卷擱在枕下,抬眸看向他。
桃漾雖對謝懷硯不甚了解,也看的明白,他此時的神色與適才來時完全不同,眉眼生冷,清俊的面龐顯出幾許凌厲來。
謝懷硯上前在榻邊坐下,此時桃漾身上只著寢衣,滿頭青絲披散在肩,如瀑布般流散,謝懷硯問她:“在看什么?”桃漾垂眸往枕下看了眼:“隨手拿來解悶的�!�
謝懷硯淡淡頷首,將她攬在懷中坐在他長腿上,肌膚溫熱,軟香酥骨,滑膩如握暖玉。
他俯首在桃漾肩側(cè),那股清甜氣息撲面而來時,輕舔細頸,以齒剝?nèi)嬕拢汞B于腰.肢,雪白肌膚刺目,薄背曲線曼妙,直至尾骨——早幾日城外別苑留下的印記已全然消散。
謝懷硯眸光微斂,微涼指腹如撥動琴弦在玉骨輕點。
桃漾坐在他身前,秀眉凝住,如芒在背,能灼出熱洞來,他的審視讓她感到恥辱,低聲道:“公子在看什么?”謝懷硯拖住她后腦,迫使她側(cè)身,吻住紅唇,抱著桃漾往臥榻走去時,順手將垂于腰間的寢衣扯下。
臥房內(nèi)燭火通明,床帳垂落,身影朦動。
謝懷硯知她身體青澀,唇.舌相纏間,指腹在軟玉輕磨,桃漾立挺如珠,眸光瀲滟時,他指腹向下,剛觸碰到桃漾……,她便如蝸�?s殼般立時繃直了身子,謝懷硯……,雖是濕.地,他卻并不滿意——
幾日已過,桃漾用了補湯,氣色紅潤,謝懷硯本以為她該明白如何討他歡心。
那夜憐惜她受了驚嚇,身子緊繃情有可原——如今看來,是心性倔傲,骨子里仍舊不肯順從,謝懷硯神色冷下去,深深凝著桃漾:“這就是桃漾妹妹口中的乖么?”他冷呵一聲:“睜開眼看著我。”
桃漾指節(jié)緊蜷,對上那雙滿是欲色的黑眸,如同面臨黑夜中吃人的獸,她知道她的舉動惹怒了他,低聲開口:“我,我不懂這些——”
謝懷硯神色冷厲:“不懂么?”他鄙夷的笑:“給桓恒下靡藥時也不懂?”他手腕抬起,提腰將桃漾翻過身,既然好生侍.弄,她不識抬舉,何須再顧忌她,他不得痛快,她亦痛的擰眉。
輕紗羅帳拂動,窗外逐漸染上月色,瑞獸爐里的青煙不知何時,早已散盡。
桃漾蜷縮在被褥中,額間香汗淋淋,沾濕額前碎發(fā),不住的喘息。
謝懷硯披衣下榻,倒了杯溫茶喂給桃漾,待桃漾呼吸勻稱了些,將她抱去凈室,不過片刻,凈室內(nèi)水聲四起,如山澗河流沖石,伴隨著遠山木杵撞鐘的聲響。
桃漾實在承受不住,向他討.饒:“懷硯哥哥——懷硯哥哥——”
她哭著:“我不行了——”
夜色深重,月影西斜,折騰至后半夜,依舊如之前一般,謝懷硯未能討到好,也根本嘗不到甜頭。他將桃漾抱回臥榻,再添了杯茶水給她,桃漾背過身去,昏昏沉沉的躺在枕上,不理他。
不時,院中響起說話聲,空淵在外回稟:“公子,屬下有事要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