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老鴇眉開眼笑,當(dāng)下便要簇?fù)碇屗麄兌捶炕T。
朱易咬碎了后槽牙。
虞鳳稚先前還對他百般示好,以命相救,眨眼便和小丫頭勾勾搭搭,可見說的話全然和放屁一樣!
這么美貌的丫頭,就要插在牛糞上了!
遠(yuǎn)遠(yuǎn)虞鳳稚和初月便被簇?fù)碇M(jìn)了樓上的閨房,竟看都沒看他一眼,還有看客涼涼道,“初月小姐這是看上了那有錢的異鄉(xiāng)人了。”
“那人臉都不知如何,要是摘了面具滿臉疤痕,小姐只怕悔恨終身了�!�
“真是可惜,往后再也聽不到如此美妙的樂聲了�!�
那幾人正飲著小酒閑聊,便見方才那美貌的紅衣公子氣勢洶洶過來,“那人摘了面具滿臉疤痕,奇丑無比,這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眾人驚愕,嗤笑他“莫不是方才那小姐沒看上你,這才過來中傷人家?”
那紅衣公子一口酒憤懣飲下,“他還有��!有大��!小姐會(huì)后悔的!”
”同是天涯淪落人,既未曾得到小姐的垂青,咱們便都是兄弟,來來來,再喝一杯!”
“喝!”
朱易一拍桌子。
男人遇肉則歡,逢酒便友,一時(shí)滿場醉了,人人都是知己。
此后很多年,碎夜城都流傳著一則“當(dāng)紅花魁千挑萬選,跟了一個(gè)滿面疤痕,奇丑無比,重病纏身的面具男”如此流言,若被虞鳳稚聽進(jìn)耳中,也不知作何感想。
第78章
外廂正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四處鶯聲燕語。
朱易酩酊大醉。
方才多飲幾杯,腳步有些踉蹌。
他本已經(jīng)戒酒,因在酒上吃了太多虧。
今兒也不知怎的,只一想到虞鳳稚與初月四目相對,含情脈脈的模樣便似百爪撓心。
越想越氣,到底還是忍不住跟上初月的閨房。
他踉蹌著步子,倒是還記得自己要小心,不能驚動(dòng)房內(nèi)的人,探著頭戳開窗戶紙,鬼影子似地瞅進(jìn)去,影影綽綽地見初月脫了衣裳,裸露著光潔的臂膀,虞鳳稚垂下了紗帳。
便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朱易恨不能將窗戶紙捅出朵花。
與他一起飲酒的看客們嘖嘖望著樓上的紅影子道,“那兄臺(tái)走火入魔了�?上г僭趺纯�,初月小姐也不是他的了。“
另一位卻道,”總覺得還有別的事�!�
”何事?“
”參不透啊,參不透�!�
朱易全然不知。
他趴在門上,瘦削的影子投擲窗前,眼珠子都要探出去,模樣滑稽的緊,卻沒料到里頭吱呀一聲,木門大敞,朱易一個(gè)踉蹌栽進(jìn)去,卻未栽地上,而是落入個(gè)冷冰冰的懷抱,”滾開!敢碰二爺,活得不耐煩了!“
他聽得耳旁一陣悶笑聲,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被拖進(jìn)房內(nèi)。
房門緊緊閉上了。
下頭的看客們瞠目結(jié)舌,”乖乖,玩的可真花,這小姐是給自己挑了兩個(gè)郎君啊。“
初月從紗帳后探頭。
她本已脫了衣裳準(zhǔn)備以身相侍,自稱姓虞的公子卻拉下了紗帳,替她穿好衣服,如今又見是那穿紅衣的來鬧事,還撞進(jìn)了閨房,面上已經(jīng)有些不悅,卻見虞公子將人扔在床榻上對她道,”幫他換身衣裳,一身酒味,難聞的很�!�
初月不明就里,為難道,”我這里只有女子的衣裙。“
那虞公子卻笑了,”不打緊�!�
初月小心翼翼伺候著替醉醺醺的朱易換衣,不免還是多看了兩眼。
這公子生的真是好,一身皮囊比女人還細(xì)嫩,不像吃過苦的。她一雙手探過來,想替他翻身,朱易鼻尖嗅到香風(fēng)陣陣,伸手竟將她攬入懷中,蹭著找到她的脖頸迷迷瞪瞪地親吻,含糊不清地說什么“你去找女人,爺也能找�!�
初月茫然看向虞公子,虞公子卻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只是站在那處波瀾不驚地看著,初月硬著頭皮替他寬衣解帶,卻被朱易壓在身下,扯著頭皮親下來。
兩人衣衫不整地滾作一團(tuán),朱易衣袍大敞,發(fā)絲披散,面泛著紅潮,半瞇著眼睛問,”你是誰?“
初月道,”我是初月啊,“
虞鳳稚只是冷眼看著,腰間的刀在泛著寒冷的光。
不知過了多久,初月聽到虞鳳稚說,“夠了,你下去罷�!�
初月脖頸一涼,竟有一夕感覺到殺意。
她以為那是幻覺。
再回頭看這昏迷不醒的紅衣公子,奇異般生出這般的美色,不生為女子當(dāng)真可惜的感受。
倒還是個(gè)孟浪的,親她太用力,都要腫了。
她還沒回過味來,虞公子的手落在她臉上,用一節(jié)手指輕輕揉發(fā)腫的唇。
初月吃了疼,一雙美艷眼眸楚楚可憐地看著虞鳳稚,卻從那青年眼中看不到半分憐惜。
他像是在專心致志地擦拭,那個(gè)人留在她唇瓣上的味道。
臨走前,初月不小心回了頭,便看到虞公子捧著那紅衣公子的臉吻上去,那紅衣公子還在掙扎,口口聲聲喊著初月的名,被虞公子攬著腰掐了一把,滿嘴的話便被吞入腹中,斯斯艾艾地嗚咽,小貓似地。
紗帳被刀劈下來,她什么都看不見了。
她看著自己懸掛在門前還未來得及送出去的花燈,只覺當(dāng)真是涼薄的一場夢。
今夕何夕,得見良人?
非也非也。
第79章
朱易依稀記得自己跌進(jìn)了虞鳳稚的房間。
身邊有個(gè)女人,身上帶著柔軟的香氣。
那香氣蠱惑人心。
他好像親了她。
那個(gè)女人說,她的名字叫初月。
他頭腦昏沉,燈光昏暗,毫不知情自己被換上鮮紅的衣裙,若有人看著,只會(huì)把他當(dāng)作賣春的女子。
女人的力氣很大。
他從困頓中剛剛睜開眼睛,卻被翻身臉埋進(jìn)去枕頭,只能低聲喘息,嘴里還喚著初月的名,裙擺上的紅紗便被兜著罩在頭上,下身橫陳裸露著,掙扎不能。
總算覺得有些不對勁,勉力偏著身子,想看清楚身后的人是誰,卻被掰住頭,隔著一層薄似秋云的紅紗親吻。
堅(jiān)硬的布料被那人的舌尖頂入口腔中,一寸寸濡濕,朱易半張著嘴呼吸。那裹著紅紗的舌尖又被頂入幾分,堅(jiān)硬的觸感幾乎將他脆弱的口腔蹭出了血。
”你看清楚啊,我是誰?“
耳邊有個(gè)男聲輕輕道。
我要怎么看清楚你是誰?
朱易睜開眼睛,他的眼前一片片紅云似的紗。
他的眼睛也好似被紅云灼傷。
他從帶著面具的青年眼底看到自己此刻橫陳在妓女的香榻上,亂發(fā)紛披,不堪入目。
他想捂住臉,卻被反剪住了手。
吻一寸寸蜿蜒,欲望一寸寸勃發(fā),就像發(fā)生了一個(gè)荒誕而無法自拔的故事,故事的結(jié)尾,他的身體和靈魂一瓣一瓣皸裂開。
直到下身被碾碎的時(shí)候,朱易終于看清楚了身上的人是誰,他抱著青年的腰哭喊,“你是虞鳳稚!”
虞鳳稚微微一怔,卻沒有說話。
我不是虞鳳稚啊。
他玩弄著哥哥的發(fā)絲,逗弄著哥哥的身體,歪頭在心里否定了哥哥的話,叼著哥哥的脖子侵犯,妄圖讓這沉夜永無止境。
“我的親人都死了�!�
“我沒有親人�!�
他對朱易說。
朱易聽到了。
但他從未想起朱明,仿佛這個(gè)名字當(dāng)在多年前便被埋葬。
朱易是個(gè)忠實(shí)欲望的人。
他被自己肉體的欲望擊碎,潰不成軍。
紅紗覆住臉,也覆住了羞恥,他扭動(dòng)著身軀掙扎,卻被野獸似地叼著脖頸,難以言說的痛苦與歡愉交織在一處,無力分開雙腿,凌亂著烏云似的發(fā)失神喘息,是與之前虞少楊的那次截然不同的體驗(yàn)。
哥哥要壞掉了。
虞鳳稚想。
但他并沒有放過他。
朱易像做了一個(gè)夢。
困頓又激蕩,絕望且潮濕。
他的靈魂仿佛被禁錮在爛泥里,隨著風(fēng)浪顛簸,夢里還有一縷縷紅色的紗。
那是女人的衣裙。
女人的衣裙蓋在他的臉上。
于是他流下了潮濕的眼淚,發(fā)出甜膩的呻吟,身體被玩弄嗟磨,竟還覺得風(fēng)雨不夠猛烈。
他知道自己要壞了。
從里到外腐爛了。
他守著這么多年的底線,到最后原來是被自己踩的干干凈凈,不剩下分毫。
他張著嘴幾乎要咬下來虞鳳稚胳臂上一塊肉,虞鳳稚卻親親他的臉誘惑他,“不要怕,一切有我�!�
他似野獸似地撕咬裙底的風(fēng)光,卻還裝作人的模樣親吻嬌弱的花。
朱易想,他落進(jìn)爛泥里了。
或許這樣的結(jié)果早有征兆。
從他遇到虞鳳稚開始,便注定要落進(jìn)來的。
虞鳳稚與初月四目相對,他氣的究竟是誰?
朱易認(rèn)命似地攥緊了床沿,輕輕閉上眼睛,顫抖著身軀想要并攏雙腿,身下卻狼藉一片,并攏不住,腳腕上一圈紅痕,似胭脂泅出來的傷。
他困在花燈下,裹進(jìn)紅紗里,哭著喊虞鳳稚的名字,終于無處可逃。
“我的親人都死了�!�
“我也沒有親人�!�
朱易渾渾噩噩地說。
這世上有的人家還在,家中卻沒有燈火,只有一雙雙草木成灰的眼。
全世界都是冷的,只有他們面對面的時(shí)候才是暖的。
于是他們靠在一起,以互相吞噬對方痛苦的余生作活。
“我知道你不是好人,我也不是。”
昏暗的燈,掛起來的刀,晦澀難明的香。
歲月眨眼便能化作塵土,但仇與愛不能。
它們長長久久,茁壯成長,虧空著血?dú)夂途�,直到你成佛成魔�?br />
花燈節(jié),花市燈如晝,月正上了柳樹梢。
歡聲笑語不見了。
第80章
朱易的心是空的。
他的心空了許多年。
仿佛從他丟了朱明開始,便一直都是空的。
他害過人,殺過人的時(shí)候總是想,連親弟弟都丟了,還會(huì)在意別的誰?
他的人生從丟掉朱明開始便步入歧路,身前白霧茫茫,身后孤魂野鬼。
自入京來從探花郎到朱長史,將他前二十年順風(fēng)順?biāo)娜松兂闪艘粋(gè)笑話。
但他從沒想過回頭。
本以為就要這樣一條路走到黑,忽然有個(gè)人愿意做他的同路人,被一只惡鬼填入心。
他的心越來越偏向虞鳳稚。
局勢卻越來越逼迫他要倒向東宮。
所有人都在逼他。
朱易從榻上睜開眼睛的時(shí)候,身邊伺候著的是初月。
初月上下打量,神情波瀾不起,“您看起來比昨夜好了些。”
朱易臉色漲紅,對著女孩清泠泠的眼眸不知該說什么。
初月嘆息。
這公子可真夠傻的,都被男人吃干抹凈,還對著女孩臉紅。
“虞公子替我贖了身,我便是虞公子的人,不管是妻是妾,總要跟著他走。”
朱易還未來得及緩解身體的不適,便被她一番話驚嚇。
“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初月茫然道,“不知�!�
但出手如此闊綽,想必能護(hù)她一生衣食無憂。
朱易咬牙,忍不住道,“那廝好男風(fēng),你何必委屈跟著他。”
初月捂住臉,“即便公子不喜歡女人,他到底需要一個(gè)孩子,否則也不會(huì)留下我,我跟著他,亦不會(huì)阻礙你們。若公子是被強(qiáng)權(quán)羞辱,更不需要在意我�!�
朱易聽她一番說辭竟毫無反駁之力。
虞鳳稚掀門而入,手上還拿著傷藥,進(jìn)來便道,”讓我看看你的傷……”
朱易捂住絹被怒指向外,”滾出去!“
虞鳳稚臉皮頗厚,全當(dāng)耳旁風(fēng)過。
到底將朱易按在手底下來回揉搓了個(gè)遍,當(dāng)著女眷的面,朱易再是厚著臉皮,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哼哼唧唧地受著,在自己的記仇本上替虞鳳稚又添一筆,然末了虞鳳稚拍了拍他的腰展顏一笑,“這是我軍中最好的金創(chuàng)藥,我當(dāng)初為了救你受傷,都沒舍得用�!�
朱易咸魚似地翻個(gè)身,未曾理會(hu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