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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天梯之外,所有人同時起身,仰頭望去,同沐一輪月色。

    天梯之外,三位副尊眼底寫滿驚駭。

    青夷尊者沉聲道:“師弟,或許你真的要去準(zhǔn)備迎接這一個闖關(guān)者了�!�

    元寧尊者顫聲道:“能令海北毫無反抗之力的人,絕對不是圣暉之會的參會者�!�

    青夷尊者垂眸,淡聲道:“所以,你去迎接闖關(guān)者。”

    ——“而我,去會會這位不速之客。”

    言罷,三位副尊的身影同時消失,進入九霄天梯之中。

    月光消失殆盡后,搖光攙扶起星海北,看著墨無書去往更上一層天梯的背影,驚嘆道:“你們神山中人,竟強悍至此�!�

    “云念,你師尊究竟是什么人��?”

    但她沒有得到回音。

    祁念一抱著劍,盯著墨無書獨自離開的方向。

    階梯在他離開后,緩緩關(guān)閉。

    祁念一眼神沉了下來,只余驚瀾一片。

    第101章

    通曉天地

    “云念,你怎么了?”

    聽見搖光的聲音,祁念一才緩慢收回眼神。

    “曜星如何了?”

    星海北正在打坐調(diào)息,搖光輕聲道:“沒有受傷�!�

    她說這話時,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剛才那毀天滅地的劍氣,他們僅僅從旁看著,都覺得對方一定非死即傷。

    劍勢太兇,若控制不好,要么對手重傷,要么自傷其身。

    但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星海北竟然毫發(fā)無傷。

    云書的控制力,堪稱登峰造極。

    “嗯,那便好�!逼钅钜惠p聲說著,眼眸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樣子,顯得有些出神。

    她輕撫過非白的本體,森冷的白映襯著她的手,粗糙帶有厚繭的掌心熟悉這把劍上的每一處紋路和齒縫,她閉上眼睛。

    神念和神劍交疊,竟然選擇在這種時候進入了內(nèi)景。

    余下三人面面相覷,不知她怎么了,便在一旁等候。

    沒有人問她,你的師尊明明擁有著一招制服藏鋒期大能的修為,卻為何要選擇獨自對戰(zhàn),自己先行離開,將星海北這個強悍的守門人留給他們。

    或許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們都不想要走捷徑,被人帶著登九霄天梯,太丟人了。

    登九霄天梯,本就是為了修煉,為了提高實力。

    他們求的不是結(jié)果,是過程。

    祁念一抱劍闔眸,沉浸到內(nèi)景之中。

    持劍時,她同時能看到神劍的內(nèi)景。

    這里,封存著劍意三千。

    有她自己領(lǐng)悟的,有隱星領(lǐng)悟的,更多的,是她那個素未謀面的師尊封存在劍中,留給她的。

    滿目蕭颯劍意,于幽玄的神劍內(nèi)景之中散開,她只需要心念一動,就能夠感悟到其一。

    而她無比確定,剛才云書給她演示的滄浪劍劍意,她都在劍中見到過。

    只是運用起來,沒有他那樣純熟。

    他的指導(dǎo)戰(zhàn),就像一陣及時雨,在面臨大戰(zhàn)之時,送來了她最需要的指導(dǎo)。

    一直以來,她的劍術(shù)多半都是看著劍譜自己摸索的。

    劍道一途,滄寰無人能教她。

    哪怕是千秋歲的掌門師叔也不行。

    也就劍尊,偶爾能指點一二。

    但更多的時候,還是靠她在劍道上驚人的領(lǐng)悟力和天賦。

    如今驟然有了一個不僅能教她,還能正中她需要的前輩,倒讓她有些不能適應(yīng)了。

    將墨無書的指導(dǎo)戰(zhàn)后,她的感悟盡數(shù)吸收沉淀后,她才睜開眼。

    祁念一想起先前自己對他說的話,按著眉心,一陣頭疼。

    云書。

    云野,墨無書。

    這么簡單的化名,她竟然沒有想到。

    先前對他說了什么來著?

    不準(zhǔn)劃水?師徒相稱不過權(quán)宜之計,切莫入戲太深?

    祁念一面無表情,抹了把臉。

    回身撞見一群人盯著她看的樣子,她走到宋之航身邊,突然問道:“宋道友,有沒有什么貼上去就能讓人忘記一些事情的符?”

    宋之航莫名其妙道:“這……符術(shù)怕是做不到了,丹修應(yīng)該可以。”

    “哦,也對。”祁念一想著,秋桐師妹慣會折騰些奇奇怪怪的丹藥,等回了滄寰,找她要一副比較合適。

    宋之航不解道:“云道友要這個做什么?難道想要吃了忘記一些事情?”

    后半句,就帶了些調(diào)侃的味道了。

    祁念一一言難盡道:“當(dāng)然不是自己吃。”

    她循著已經(jīng)合攏的階梯,看向上一層的方向,堅定道:“是給另一個人吃�!�

    一切準(zhǔn)備就緒,星海北調(diào)息過后,起身,看著他們的眼神更加冷了。

    像是藏著呼嘯寒風(fēng),刀子一樣刮著人臉。

    轉(zhuǎn)眼間,四人已經(jīng)站好了陣型。

    先前的那么多層,一直都是五個人。

    祁念一獨自一人,站在最前方,搖光和冉灼在她身后,一左一右,一水一火輔攻,宋之航這個符修就靈活很多,滿場游走,時而攻擊時而干擾時而干一點醫(yī)修的活,可以說符修不愧是最萬金油的職業(yè)。

    但往往最后站著的,都是凌晗,留一個陣法師來守陣,總會讓人安心很多。

    現(xiàn)在凌晗不在,搖光和冉灼背后空門打開,總覺得心里有些緊張。

    四人眼神交錯,都已經(jīng)做好了挨揍的準(zhǔn)備。

    行禮過后,祁念一指尖輕推,非白出鞘。

    星海北盯著她的劍看了一會兒,眼中掀起些微波瀾。

    奇怪。

    他從這個年輕的女修身上沒感受到壓力,卻從這把劍上感覺到了。

    森白的骨劍流光似水,映襯著祁念一清冷的面容。

    “戰(zhàn)術(shù),記住了嗎?”祁念一靜看著星海北,視線片刻不離,語氣卻顯得格外鎮(zhèn)定,像是胸有成竹一般。

    身后三人同時點頭。

    搖光深吸一口氣,顫聲問道:“你覺得,我們勝算有幾成?”

    祁念一頓了下,回頭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請問,是什么給了你勇氣,讓你面對藏鋒期的對手,還敢問勝算幾成這句話?”

    搖光氣急:“那不是因為你看上去這么自信嗎!”

    鬧了一場,四人笑開,氣氛輕松了不少。

    然后——被狠狠揍了一頓。

    星海北下手非常重,就像當(dāng)初墨無書對待下面幾層的守門人一樣,一人一掌,拍到地上粘著,爬都爬不起來。

    讓人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因為知道了祁念一和墨無書的師徒關(guān)系,在暗地里泄憤。

    歇了一會兒,他們又挑戰(zhàn)了第二次。

    毫無意外,還是輸了。

    第三次,第四次……第十次,第二十次。

    星海北對他們,就像墨無書對他一樣,每招每式點到為止,看似驚天動地,實則并不會真正傷到他們,只會讓他們疼。

    鉆心刺骨的疼。

    祁念一躺在地上,整個右邊身子都麻了,連握劍都很艱難。

    她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對手。

    以往無論對手是什么人,她都能立刻作出清晰的判斷,能不能勝,勝算有幾成。

    但這次,無論嘗試多少次,無論她如何用天眼試圖找出星海北身上的漏洞,都只能絕望地發(fā)現(xiàn)——他根本沒有漏洞。

    他只是尋常地站在那里,就如淵渟岳峙一般,亙古不倒。

    無論什么樣的攻擊在他那里都會化為無物,哪怕他們使出了最強的招式,他也能抬手就輕易化解。

    這樣天差地別的境界差距,已經(jīng)不是“技”的優(yōu)劣可以彌補的。

    如果說剛才的七十一層,他們還能通過戰(zhàn)術(shù)配合,趁機找到星天南的漏洞,那面前這個境界更上一層樓,甚至已經(jīng)度過心魔劫的男人,根本就無懈可擊。

    究竟要怎么辦。

    月升日落,又一天過去。

    此時,距離九霄天梯關(guān)閉,還剩九天。

    已經(jīng)有越來越多的人從天梯中撤離,再也無法忍受天梯空間中那可怕的壓力。

    神殿有人開始輕點撤離的人數(shù),發(fā)現(xiàn)圣暉之會的十五個參會者,至今都仍然留在天梯內(nèi),并沒有離開。

    外面的人通過多方消息,得知了十五個神子預(yù)備役,現(xiàn)在都在哪一層。

    “攀登速度最快的?那還得是上官家的云大供奉那一對,他們一行五個人,在第一日就已經(jīng)上到五十層了。我敢打賭,現(xiàn)在天梯中第一梯隊,也就是停在七十一層的人,一定是他們五個�!�

    聽到這句話,上官熙輕輕一笑。

    她沒賭錯。

    匯集了多方信息,外面的人總算是把十五個神子預(yù)備役如今的位置排了出來。

    辛天昊,第五十八層。

    聞新靈,第六十一層。

    ……

    宗斐,第六十三層。

    看著這個名單,上官熙眼神在宗斐這兩個字上停頓片刻。

    他是除了云念帶隊的那五個人之外,攀登層數(shù)最高的一個人。

    剛才聽人說,他是獨自登天梯的。

    一個人,修為平平,竟然能連勝三個見龍門,停在第六十三層?

    上官熙眉頭皺起,隱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第六十一層,聞家兄妹。

    兄妹二人聯(lián)手,幾經(jīng)周折,耗了整整五天才勝過了守門人,現(xiàn)在正在這一層休息。

    聞新靈頭疼欲裂,是靈力消耗過度的征兆,聞新焰便從芥子囊中取出一個靈器,那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圓片,貼在了她的額頭,很快,聞新靈就感覺舒服很多。

    緩和過來后,他她舒一口氣,探究似的看向聞新焰:“哥哥,你這段時間,變強了不少?”

    聞新焰動作頓了下,而后露出她熟悉的溫吞笑容:“近來有些新的領(lǐng)悟,看來收效不錯,阿靈竟然夸我了�!�

    聞新靈盯著他,若無其事地問:“為何哥哥最近都不愛用靈器對戰(zhàn)了?你不是說過,這是身為煉器師的驕傲嗎?”

    聞新焰垂眸,低聲說:“但一味的用靈器,并不能保護我要保護的人�!�

    聽到他這么說,聞新靈也只是笑了笑,沒再說話。

    說話間,聞新靈發(fā)現(xiàn),自己手背上的九瓣落英花,同時染紅了兩片。

    算上測驗血脈的那一次,一共有三片被染紅了。

    這時宗斐剛好闖到第六十四層。

    他低頭看了眼手背的花,沒太在意,繼續(xù)往上走。

    與此同時,七十二層中,四個人已經(jīng)不知道被揍得站都站不起來多少次了。

    搖光意識混沌地想著,至少也有一百次了吧。

    她現(xiàn)在連站起來這個動作都是麻木的。

    她倒在星海北腳下,冉灼橫在星海北腳下,又被他拎著扔去了更遠(yuǎn)的地方,宋之航剛才潛行過去試圖給星海北一張衰竭符,被發(fā)現(xiàn)后一掌拍到了很遠(yuǎn)的地方,一時失去意識,半天沒能醒來。

    祁念一躺在地上,雙臂攤開,七十二層的空間壓力毫不留情地往她神念壓下,以她這樣的神念強度,也都有些迷蒙了。

    混沌間,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右肩的傷重新裂開,血浸濕了繃帶,又將右肩的衣服完全染紅,順著手臂淌入手心,在神劍純白的劍柄處,留下一個鮮紅的掌印。

    她閉著眼,感受到神念無時無刻的壓力,突然想起了南霄山上,曾經(jīng)和玉華清對峙的場景。

    那日,他也是用靈壓向她施壓。

    同樣也是那日,她用天眼看到了玉華清道心之中唯一的瑕疵。

    玉華清是千秋歲,顯然早已渡過心魔劫。

    連他都做不到道心渾圓無暇,那星海北呢?

    冥冥中,她似乎抓到了一線生機。

    她單手撐起身體,站了起來。

    明明身體和神念無處不痛,連臉色都是慘白的,但她的雙眼卻格外明亮。

    就像是陰云密布的天空,千辛萬苦穿透云層的清亮陽光。

    若非萬不得已,她是不愿意用這一招的。

    她找回白澤之眼后,這雙眼睛,最可怕的一招。

    一進入到那種狀態(tài)后,她就會失去控制自己的能力。

    更何況現(xiàn)在非白陷入沉睡,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能拉住失去意識的她。

    但別無他法,她必須賭。

    看見她的動作,搖光憑借著本能站起來,意識都還不清醒,就已經(jīng)站到了她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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