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還簪上了羊脂玉發(fā)?簪。
眼前的少女眉目如畫,正神情茫然空蒙地望著自己,
但清透的眼眸只?倒映出了他一人的身影。
本來純?nèi)粺o辜的少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這樣注視著時南絮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眸光清沉,閃爍著幽幽的光芒,猶如瘋了一般。
“陛下........”
時南絮話音還未落下,便被少年冰涼的手指抵住了唇。
“夫子可不可以,喚朕一聲照云。”陸君辭望著她,目露懇求之色。
時南絮已經(jīng)不想再去思?考什么了,心底微嘆,輕聲喚道?:“照云。”
還透著少年氣的一國子君因為這聲照云,秀麗的眉眼舒展開來,是笑著的模樣。
然后?陸君辭看著時南絮沒有推拒開他的動?作,小心翼翼地伏低身子,枕在了時南絮的腿上。
“只?是臣不知,照云此舉,是為何意?”
時南絮抬手的動?作停滯了一瞬,最后?落在了陸君辭的墨發(fā)?間,替他理?好翹起來的碎發(fā)?。
指尖微頓,然后?碰到了時南絮的眼尾,少帝輕聲道?:“因為這樣的話,夫子就可以只?看到照云一人了。”
突然想起什么,陸君辭捧著那方玉璽,送到了時南絮的手心里。
時南絮垂眸看了眼自己手心里的玉璽,然后?不明所以地對上了陸君辭異常熱切的眸光。
“陛下這是........”
“我將玉璽給你,絮絮做這一朝女帝可好?”
時南絮被陸君辭驚人之語弄得直接怔愣在了原地,這些?字她都聽得懂,可組成一句話為何就聽不明白陸君辭這話的意思?了。
乍一聽這話,時南絮驚得連指尖都顫抖了一下。
陸君辭這是在拿皇位和權(quán)勢富貴在試探她嗎?
她不由得觀察起小皇帝來,然后?可怕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令人震撼的事實.........
這主角受小皇帝,似乎是認(rèn)真的。
他是真的想把玉璽和這皇位拱手相讓給她!
這到底是個什么發(fā)?展?
而面對少帝陸君辭這般離譜的言語,時南絮心底連半分?波瀾都未起,一抬手將陸君辭遞來的玉璽給推落在地上。
這象征著國威和君主權(quán)勢的玉璽就這么在地上滾落了兩圈,然后?消失隱沒在黑暗的角落中。
時南絮垂眼望進了少年那雙盛滿了希冀光芒的黑眸,輕聲道?:“臣不明白�!�
少帝靠近了幾分?時南絮,是快要吻上她的距離。
看著他那燃著星點火光的眸子,時南絮心頭跳了跳,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誰知陸君辭接下來的話更加令人頭皮發(fā)?麻。
少年眸光暗沉,握住了時南絮的雙手,輕聲細(xì)語地說道?:“若是絮絮成了女帝,攝政王便是做正君,我也不在意的........”
說著,陸君辭垂下眼,一顆淚順著眼眶滑落,砸在了時南絮的手心里,是溫?zé)岬母杏X。
“只?要,到時候夫子愿意給照云一個位置,哪怕是很小很小的位置,就足矣了�!�
“這皇位深宮于我而言,不過是暗無天日的囚籠罷了�!�
時南絮不容拒絕地收回了手,長嘆了口氣,開口已是清冷疏離的姿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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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主線劇情都是圍繞主角受少帝為中心開展的,若是他連皇帝都不當(dāng)了,這樣的話,任務(wù)判定就算是以她完成的劇情點為評判標(biāo)準(zhǔn),也肯定是做不了數(shù)的。
陸君辭望著她,那雙總是柔和的水潤杏眼正看著自己,然后?他聽到時南絮輕聲說道?:“皇位權(quán)勢一物,于臣來說,不過是過眼云煙,臣心中.........”
眼前年少的君主眼眶已經(jīng)紅了,像是可憐地乞求主人不要拋棄他的兔子。
時南絮眼睫半闔,不再和陸君辭對視。
“陛下想必已然查清了臣昔日與攝政王的過往,臣心中的愿景,和攝政王是一樣的。”
“待到陛下長大?成人,可為一國之君之時,臣便該隱退了。所以,陛下方才之言,萬萬不可對旁人說,只?可當(dāng)兒戲。”
“而臣,從未想過沾染半分?陛下手中權(quán)勢�!�
這朝堂官海浮沉,朝夕不盡相同,多少人死在這權(quán)力?的風(fēng)波里,時南絮對這些?是半點都提不起興趣。
說到底,她所想做的,如果?是在這樣局勢不安的古代,守得一方清凈,耕讀傳家便已經(jīng)夠了。
歷史煙塵中多少名門望族,不過須臾便煙消云散,再尋不得半分?蹤跡了。
多殘忍的話。
言下之意,便是這深宮風(fēng)波,全?數(shù)交由他一人歷經(jīng)。
可是,有誰問過他的意愿呢?
陸君辭張了張唇,只?覺喉間干澀,眼眶里的淚在打轉(zhuǎn),“難道?夫子從未.......”
有過半分?憐惜他嗎?哪怕是半分?。
還未等陸君辭說完,時南絮就輕輕地閉上了雙眼,不想看少年那雙淚眼,輕聲吐出兩個字,“不曾。”
陸君辭聽到時南絮那毫不猶豫的兩個字,神情有些?茫然,然后?眸中的淚終究是抑制不住了,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墜落。
密室中靜默了良久,忽而響起一聲輕笑,幽幽的很低,還帶了點回音。
聞聲,時南絮睜開了雙眼,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還未回過神,就看到了眼前眸中含淚的小皇帝輕輕拽住了自己的袖擺。
“既如此,夫子便在這陪陪朕,可好?”
時南絮秀眉微蹙,直覺告訴她此刻的小皇帝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卻在看到他濕紅的眼尾沾染的淚珠時,不曾再說些?什么,伸手用?指尖揩去了那顆淚,輕聲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是啊,何苦呢?
少帝陸君辭笑了起來,可皮在笑,骨在泣,面上明媚如花,內(nèi)里早已枯槁。
淺色的玉石,沾染著山茶水露之色,消失在了密室緊闔的細(xì)縫間。,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光暈朦朧的密室中,只?聞金鏈拖拽輕晃的清脆聲響,夾雜著密室里的悅耳滴答泉流聲。
而當(dāng)年還眉眼帶著少年人稚氣的一國之君眸光暗沉,清冽的嗓音有些?沙啞,帶著幾不可察的笑意,笑著對時南絮說道?:“絮絮好響,聽到了嗎?”
時南絮透過朦朧的淚光,隱隱約約能看到穿著素白金銀線衣裙的陸君辭那張姣好清秀的面容,合著那令人指尖發(fā)?顫的感受,只?覺得他那拎起素白裙擺的態(tài)勢,讓她握著金鏈的指尖都忍不住攥緊了。
破碎的雨聲中,時南絮還聽到少年沙啞的嗓音,“夫子,照云穿這身素云龍鳳裙好看嗎?”
時南絮若是不應(yīng)他,這家伙便會?淚眼漣漣地求她,惹得她氣又氣不出來,腕間還不時掃過他的一縷青絲,最后?她也只?能含著淚那縷青絲拽住。
陸君辭卻不覺得疼,反而笑著去吻時南絮的指尖。
結(jié)果?這已然黑了個徹底的小皇帝口中的一陪,便是陪了不知多久。
密室中光線昏暗,時間的流逝感便異常淡了。
不過時南絮也不曾在意,估計過些?時日,陸重雪就該來找她了。
趙羽書帶著京中禁軍將秘宮圍起來的時候,正是月明深夜。
密室石門徐徐打開,時南絮猛地坐起身,素白的里衫只?披了件小皇帝的披風(fēng)。
也不知這少帝是個什么病態(tài)想法,恨不得時南絮身上的氣息都染上他宮中的香氣,便連時南絮平日里穿的衣裳,也是陸君辭的。
“動?靜輕些?,切忌驚動?旁人�!�
隨著這聲令下,密室的門徐徐開啟,尚未睡醒的時南絮看著背身披月光闊步而來的趙羽書,是一個神游太虛的空蒙狀態(tài),茫然地望著來人。
也不知他這幾年在西北邊境經(jīng)歷了什么,昔日銀鞍照白馬的意氣少年郎,上了戰(zhàn)場后?卻成了收斂鋒芒藏入匣中的劍。
借著密室中夜明珠柔和的光,在看清時南絮如今的模樣時,在邊境殺敵無數(shù)的小將軍眼眸瞬間彌漫起了殺意。是恨不得提起紅纓槍將那君主之座上的人捅個對穿的架勢。
因為趙羽書寒星般的眼眸清晰地倒映出少女如雪的脖頸,上面遍布清晰的朱砂印。
然后?,時南絮就看到這在戰(zhàn)場上染了一身殺意的少年將軍解下披風(fēng)把她包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后?,紅著眼眶在自己面前哭了出來,瞧著甚是委屈。
多年前星眸含笑的趙羽書,在西北邊境可是赫赫有名的少年戰(zhàn)神,現(xiàn)在卻十分?沒出息地帶著哭腔控訴時南絮。
“這般德行無狀的君主,你竟還要忠于他!”
時南絮:“........”
華宮禁樂28(完)
自多年前認(rèn)識趙羽書以來,
時?南絮從未見過心懷少年傲氣的趙羽書這般狼狽哭泣的模樣。
就連那年冬日在宅邸門前,時?南絮對他說了那樣溫柔殘忍的一番話,趙羽書都?未曾落淚,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
當(dāng)時的少年郎連眼眶都沒紅。
還有之前和趙羽書共乘一匹馬,
這混世魔王不知又起了什么捉弄時南絮的想法,說是要看看她怕不怕癢。
結(jié)果掙扎間,時?南絮不慎要落下馬去?,
身為罪魁禍?zhǔn)椎内w羽書摟著她一同掉下去?,還拿自己的身軀給時南絮當(dāng)墊背。
大?概是背上硌到了什么尖銳的東西,
時?南絮記得那時?看到他那身?銀紋錦緞的騎裝后背都?滲出了暗紅色,
應(yīng)該是傷著了。
再看少年額上伸出的冷汗,只怕是傷得不輕。
但?就是那樣?,
趙羽書都?不曾紅了眼落下淚來。
而如今,卻因為她和小?皇帝的事?情,這般委屈地控訴自己,簡直就像是........捉奸在床受了委屈的正宮一般。
時?南絮被自己心中的這個無厘頭的想象比喻給嚇得忍不住微微打了個寒顫,
趕忙將這離譜的念頭給驅(qū)散,
恢復(fù)到了不胡思亂想的狀態(tài)。
在乍然看到趙羽書那般可憐的神情時?,
時?南絮的心情時?異常復(fù)雜的,
卻腦中一片空白。
趙家親兵在秘宮外無聲地佇立于夜色中,
卻都?很默契地轉(zhuǎn)過了身?,
自動忽視了耳邊捕捉到的細(xì)微動靜。
什么該聽,
什么不該聽,他們都?很清楚。
這些年來,
這些親兵跟著趙羽書東征西戰(zhàn),有時?看著小?將軍戰(zhàn)后療傷時?魂不守舍的狀態(tài),
暗地里都?猜測趙將軍在京中定是有心儀的姑娘。
說不準(zhǔn)來這邊境征戰(zhàn),便是想要以戰(zhàn)功為聘。
如今看來,他們這些的猜測果然是有道理的。
趙羽書本來努力地想要將眸中的淚憋回去?,卻委屈得根本忍不住,最后索性自暴自棄地在時?南絮面前掉下淚來。
身?上的盔甲甚至還沒來得及卸下,手中還握著佩劍。
于是,時?南絮看著眼前淚如泉涌的少年將軍,心情那是異常的.........難以描述。
在戰(zhàn)場上令西北敵軍聞風(fēng)喪膽的傲氣小?將軍,卻對著青絲衣衫潮濕凌亂的少女哭得不成樣?子。
這場景,真可真是令人沉默。
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時?南絮靜坐了半晌,然后猶豫著伸出了手,用微涼的指尖輕輕地揩去?了趙羽書眼角滾燙的淚珠,咬了下唇,輕聲說道:“你哭什么呀?”,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她竟然還有臉問??!
身?處委屈情緒漩渦中的人本就經(jīng)不起任何安慰和詢問?,時?南絮這一問?,趙羽書眼中的淚更是止不住了。
眉眼輪廓深邃的少年將軍鴉羽般的眼睫上還沾著淚,他抬手握住了時?南絮伸過來為她揩去?眼淚的那只手的手腕,趙羽書用帶著哭腔的沙啞嗓音質(zhì)問?時?南絮,“你竟還能問?得出口?!”
這話匣子不開還好,一開,這多年來在西北邊境吃的苦和經(jīng)受的孤寂情緒,便像泉水般涌現(xiàn)。
整個密室都?只能聽到趙羽書低啞的說話聲。
“我本以為你喜歡的是陸重雪那等?文武雙全之才,后來在軍中又?聽聞你和那草原蠻子拉蘇勒的糾葛,草原中人大?多身?材孔武有力,我便想著我在邊境作戰(zhàn)廝殺,風(fēng)沙塵土的,怎么都?能磨練出你中意的模樣?........”
時?南絮默默地看了一眼眼前的趙羽書,他一身?貴家嫡子冷白的肌膚都?被風(fēng)沙烈日“磨練”成了小?麥色。
說著,眉眼俊秀銳利的小?將軍像小?狗一般哽咽了一聲,似乎是氣惱自己沒出息,怎么就栽在了時?南絮的身?上,突然后知后覺想起來自己哭成這般狼狽模樣?,垂首埋在了少女溫暖的肩窩處,眼淚大?顆大?顆地砸下來,滑過時?南絮頸側(cè)的肌膚。
“好不容易班師回朝,才入京城就看到了你和那新科狀元郎當(dāng)今刑部?尚書的葷話本子,說你們二人之間定有私情,結(jié)果現(xiàn)在就連少帝都?.........”
身?形高大?的趙小?將軍緊緊地?fù)е鴷r?南絮,生怕她逃走似的,然后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瑩白如玉的耳垂,力道卻又?很輕,生怕將人咬疼不要他了。
時?南絮感覺耳邊他的氣息撓得人有些癢,所以不自覺地往旁邊偏了下頭。
而趙羽書看到時?南絮這般躲閃自己的動作,眼淚更洶涌了,心底的委屈和酸意幾乎打翻了一地,將他整個人淹沒,心臟像是被她握于手心,如何疼痛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
“你怎么能這樣??”耳畔傳來趙小?將軍悶悶的嗓音,他忍不住收緊了摟著懷中人的力道,輕聲細(xì)語地說道:“憑什么那些東西都?.........可你卻偏偏不要我�!�
“在軍營里鮮少有女子出現(xiàn),便是偶爾出現(xiàn)了,我都?避之萬里遠,生怕你知曉了嫌棄我臟。”
“可你在京中卻過得這般........”
這般瀟灑肆意。
“你便直言也?無妨,是否因為曾經(jīng)我不懂事?的時?候欺負(fù)你,所以對我厭惡至極?”
時?南絮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簾,沉默不語。
那時?候她又?不知曉萬人迷主角受小?皇帝早就崩了,崩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就連剩下的任務(wù)對象都?沒一個聽話的。
而且說實?話,和趙羽書一起練習(xí)騎射之術(shù)其?實?是最無憂無慮的時?候了,當(dāng)然這些僅限于趙羽書這個混世小?魔王不來招惹她。
猶豫了半晌,時?南絮最后還是抬起雙手,輕輕地落在了趙羽書的墨發(fā)上,力道輕柔地給這只炸了毛的大?老虎順毛,有些無奈地柔聲說道:“未曾嫌惡過你�!�
忽聞此言,手中的佩劍無聲滑落,與密室的地面相撞發(fā)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
可趙羽書恍若未聞,只是垂首目光灼熱地盯著柔聲同自己說話的少女,黝黑的眼瞳還蒙著一層氤氳的水汽,“此話當(dāng)真?”
時?南絮被他這餓狼似的目光盯得有些頭皮發(fā)麻,卻還是輕聲道:“真的�!�
在離開前皇宮京城前,時?南絮叫住了趙羽書,“趙小?將軍稍等?片刻,我有些話想留給陛下�!�
待到墨跡干透,時?南絮仔細(xì)地將書信疊好,用那一方缺了角的玉璽壓好,才出了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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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暮夏夜里的蟬鳴聲中,欣喜若狂的趙羽書抱著身?形纖細(xì)窈窕的少女身?騎玄色駿馬,一路馳騁往城外山林間而去?。
與時?南絮共乘馬的趙羽書垂眸看著她耳下輕晃的珍珠耳墜,俯身?輕吻了一下她的耳尖,嚇得時?南絮一把握緊了馬的韁繩,趙小?將軍輕笑著說道:“絮絮怕是有所不知,本將軍這些年在西北邊境的騎術(shù)可是長進了不少,便是較那草原人也?要強上不少�!�
說著,趙羽書低聲問?時?南絮,“只是不知,絮絮的騎術(shù)這些年來可有長進?不若讓本將軍見識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