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流涌動,步步驚心
祭天那日的金紅夕陽還未完全從族人記憶里淡去,青牛部落的大帳已在晨霧中支起。
蘇隱蹲在帳外的青石旁,指尖摩挲著算袋里半干的艾草——這是昨夜系統(tǒng)提示"檢測到因果擾動"時,他特意從后山靈脈處采的。
"阿隱哥!"花靈的聲音裹著山風(fēng)撞過來,發(fā)間的藍(lán)鱗草穗子晃得人眼亮,"大長老說今日要議秋季狩獵的事,你快去占個靠前的位置。"她伸手要拉他,卻在碰到他算袋時頓住——艾草葉邊緣泛著極淡的青芒,"這草比前日更精神了?"
蘇隱低頭輕笑,將算袋往腰后推了推:"許是沾了祭天的靈氣。"他抬眼時,正看見石虎從帳角陰影里閃出來,石豹縮著脖子跟在后面,兩人腰間的獸皮袋鼓鼓囊囊。
石豹的手指又在絞衣角,指節(jié)泛白——和祭天那日如出一轍的緊張習(xí)慣。
"走罷。"蘇隱拍拍褲腳,率先往帳內(nèi)走。
花靈蹦跳著跟上去,發(fā)梢掃過他手背時,他聞到了松脂的香氣——是她昨夜替他修補算袋時涂的防裂油。
帳中已經(jīng)坐了小半族人。
老木沖他招招手,身旁留著塊干爽的獸皮;沐風(fēng)抱著石斧,斧刃在晨光里泛著冷光,見他過來,悄悄用斧柄戳了戳身邊的空位。
蘇隱一一頷首,在老木右側(cè)坐下時,眼角余光掃過石虎父子——他們正挨著小虎坐,石虎的手搭在小虎肩頭,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
"人齊了。"青牛的聲音震得帳頂獸毛簌簌落,"今日議兩件事:其一,秋季狩獵的路線;其二"他目光掃過石虎,"有人要對算師阿隱提些疑問。"
蘇隱垂眸盯著算袋,艾草的青芒突然刺了下他掌心。
他知道來了——這是相術(shù)推演時,因果線糾纏的征兆。
"青牛首領(lǐng)。"石虎扶著石豹站起來,石豹的左臂用藤條綁著,腫得像根發(fā)面的玉米,"前日我兒上山采野果,被蛇咬了。
他說是阿隱算的吉時。"
帳中響起抽氣聲。
花靈"騰"地站起來:"那日阿隱明明說西坡有雨,要延后!"
"花靈!"青牛皺眉擺手,"聽石虎說完。"
石虎抹了把臉,聲音發(fā)顫:"我兒信算師的本事,偏要趕早去。
結(jié)果在半山腰遇著五步蛇,若不是獵戶老黑路過"他攥住石豹的腫胳膊,"你讓大家看看!"
石豹咬著牙卷起袖子,小臂上兩個紫黑的牙印,周圍的皮膚已經(jīng)潰爛,散著股腐肉的腥氣。
沐風(fēng)"哐當(dāng)"一聲放下石斧:"五步蛇只在陰濕的巖縫里,西坡向陽,哪來的蛇?"
"許是算師沒算準(zhǔn)。"石虎突然轉(zhuǎn)向蘇隱,"阿隱,你那日說西坡風(fēng)伯送爽,無災(zāi)無咎,可我兒差點丟了命。
莫不是你這算師的本事,也有不準(zhǔn)的時候?"
蘇隱望著石豹潰爛的傷口,心里突然清明——這是火狐骨粉混合蛇毒的痕跡。
前日祭天鼎底的骨粉,石虎藏了后手。
他摸出算籌,在面前的獸皮上畫出西坡的山勢:"西坡有三棵老松,松根下是干土。"他用算籌戳了戳第三棵樹的位置,"此處巖縫背陰,五步蛇最喜。"
石虎的喉結(jié)動了動:"你你那日沒提。"
"我提了。"蘇隱轉(zhuǎn)頭看向老木,"祭天前一日,我與木伯核對過各坡的獸跡。
木伯,我可曾說過西坡第三棵松樹下有蛇窟?"
老木一拍大腿:"可不!
你說那處陰濕,讓狩獵隊繞著走!"他從懷里摸出塊獸皮,上面密密麻麻畫著各坡標(biāo)記,"你看,這紅圈就是蛇窟的位置!"
帳中響起嗡嗡的議論。
石虎的臉漲成豬肝色,突然抓住小虎的胳膊:"小虎前日也去了西坡,他說他說算師的標(biāo)記被人抹了!"
小虎渾身一震,抬頭時額頭全是汗:"我我沒"
"你前日幫我修補獸欄!"沐風(fēng)猛地站起來,"從辰時到申時,你一直跟我在北邊,哪有時間去西坡?"他的石斧往地上一剁,"倒是石豹,我昨日看見他扛著泥桶往后山走,桶里還沾著紅顏料!"
石豹"撲通"跪在地上,褲腳滲出暗紅——是潰爛的傷口崩開了。
石虎踉蹌著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陶碗,里面滾出半塊染著紅漆的抹布,和老木獸皮上的紅圈顏色一模一樣。
"石虎!"青牛拍案而起,"你抹了算師的標(biāo)記,又故意讓石豹去涉險,就是為了陷害阿隱?"
蘇隱看著石虎顫抖的手,突然注意到他腰間掛著塊陌生的玉佩——玉質(zhì)泛青,雕著從未見過的獸紋,和洪荒各族的圖騰都不一樣。
山外那夜的腥氣突然涌進鼻腔,他的算袋里,艾草的青芒猛地大亮。
"首領(lǐng)。"蘇隱彎腰拾起玉佩,"這玉不是咱們部落的。"
帳中瞬間安靜。
石虎的嘴唇動了動,最終垂下頭去。
石豹捂著傷口哭出聲,混著晨霧里傳來的狼嚎——比往日更沉,更濁,像是混著生人氣息。
青牛接過玉佩,指腹摩挲著獸紋:"三日后,我?guī)巳ド酵獠椴椤?quot;他看向蘇隱,目光里多了幾分探究,"阿隱,你明日跟我去。"
蘇隱應(yīng)下,算袋里的艾草卻在發(fā)燙。
他望著帳外翻涌的山霧,突然想起前日系統(tǒng)的提示:"檢測到外部因果介入,建議提升推演等級。"而此刻,石虎腰間那枚玉佩上的獸紋,正隨著晨霧的流動,在他腦海里慢慢清晰——那是某種他從未見過的,不屬于洪荒兇獸的,陌生生物的輪廓。
帳中陶碗碎裂的聲響還未散盡,青牛部落的族人已自發(fā)圍攏過來。
老木拍著蘇隱的肩膀,獸皮上的紅圈在晨光里泛著暗啞的光:"阿隱這算術(shù),比我當(dāng)年跟老祭師學(xué)的還準(zhǔn)。"沐風(fēng)彎腰拾起石虎撞翻的陶碗,指腹蹭過碗底殘留的紅漆,石斧柄在掌心攥出了汗:"明日我替你守草屋。"
花靈的藍(lán)鱗草穗子掃過蘇隱手背,她踮腳扯下腰間的藥囊塞過去:"石豹那傷用了腐毒,我阿娘配的蛇莓膏最管用——你莫要嫌我手笨。"少女的耳尖通紅,發(fā)間松脂香混著藥囊里的艾草味,倒比帳外晨霧更清冽。
蘇隱垂眸接過藥囊,指尖觸到囊口細(xì)密的針腳——正是昨夜花靈替他補算袋時用的鎖邊法。
他抬眼時,正撞進花靈亮晶晶的眼睛,喉間突然泛起熱意。
這抹暖意很快被帳角陰影里的動靜壓下:石虎佝僂著背拽起石豹,石豹潰爛的傷口在獸皮上拖出暗紅痕跡,父子倆經(jīng)過蘇隱身邊時,石虎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指縫里滲出血珠。
"走罷。"青牛的聲音像敲在青銅鼎上,他捏著玉佩的手青筋凸起,"阿隱,你跟我來。"
蘇隱跟著青牛走出帳外,山風(fēng)卷著松濤灌進領(lǐng)口。
首領(lǐng)的獸皮披風(fēng)在身后獵獵作響,他突然停步轉(zhuǎn)身,玉佩上的獸紋擦過蘇隱鼻尖:"你前日說天道朦朧,這玉可算出什么?"
蘇隱望著玉佩上扭曲的紋路,系統(tǒng)提示音在識海炸響:「檢測到未知因果源,推演進度+5。當(dāng)前推演等級:凡人境·通脈(可解析低階天機)。」他垂眸掩去眼底異色,指尖虛點獸紋的眼窩位置:"這獸無角無鱗,爪分五趾——洪荒兇獸圖譜里沒有。"
青牛的瞳孔縮成針尖:"三日后,山外。"他將玉佩塞進蘇隱掌心,"你帶著,若有變故按你算的來。"
日頭爬上東山時,蘇隱回到自己的草屋。
泥墻縫隙漏進的光里浮動著草屑,李大娘送來的陶壺還溫在火塘邊,壺身沾著新鮮的棗花蜜——她總說算師費腦子,要補補。
蘇隱摸出腰間算袋,艾草葉上的青芒比晨霧更濃,葉尖凝著顆水珠,倒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系統(tǒng),推演。"他低喝一聲,識海驟然清明。
淡金色的光霧在眼前鋪展,那是系統(tǒng)的推演界面。
石虎的因果線像條腐爛的蛇,從青牛部落蜿蜒出山,最終纏上一團混沌的黑影——正是玉佩上的獸紋。
光霧中突然跳出一行小字:「因果擾動源:域外·蝕靈族(已確認(rèn))。獎勵:感知草(可通五感,見天地微末)�!�
蘇隱的呼吸一滯。
他早猜到石虎背后有人,但"域外"二字仍讓他脊背發(fā)涼——洪荒雖大,卻從未有過"域外種族"的記載。
他摸出系統(tǒng)獎勵的草葉,葉片呈半透明的銀灰色,葉脈里流淌著星光般的熒光。
入口即化,涼意順著喉管直沖天靈蓋,耳中突然清晰聽見十里外山澗的蟲鳴,眼前浮現(xiàn)出部落下方靈脈的走向,像紅色的血管在地下奔涌。
更驚人的是,他看見因果線了。
花靈的因果線是清亮的藍(lán),纏著他的算袋飄向草屋;沐風(fēng)的是熾烈的金,繞著石斧劈向山外;石虎的線已變成污濁的紫,末端的黑影正滲出細(xì)小的觸須,試圖纏上青牛部落的護山大陣——那是用三十根青銅柱布下的困獸局,此刻陣眼處的青銅柱,竟有三根泛著詭異的幽藍(lán)。
"蝕靈族"蘇隱喃喃,指尖掐進掌心。
他終于明白石虎為何要陷害自己——部落的護山大陣由算師主持,若他被趕下臺,蝕靈族就能通過控制新算師來破陣。
而那枚玉佩,怕是用來溝通域外的媒介。
窗外傳來腳步聲,是花靈送藥囊時落在窗臺上的松脂香。
蘇隱迅速收斂氣息,將感知草的殘渣埋進火塘,算袋里的艾草卻突然豎直立起,葉尖直指東方——山外的方向。
"阿隱哥!"花靈的聲音裹著棗花蜜的甜,"李大娘煮了鹿肉粥,讓我給你端來。"她推開門,見他正盯著火塘發(fā)呆,便將陶碗擱在案上,碗底壓著張獸皮,"這是我畫的西坡地形圖,你說要補全蛇窟標(biāo)記"
蘇隱展開獸皮,少女的筆觸歪歪扭扭,卻在蛇窟位置畫了只張牙舞爪的小蛇。
他望著花靈發(fā)頂翹起的碎發(fā),突然想起系統(tǒng)推演時看見的她的因果線——那抹藍(lán)正與自己的因果線交纏,在未來某個節(jié)點爆發(fā)出刺目的光。
"明日跟我去后山采艾草。"他突然說,"我教你認(rèn)靈脈。"
花靈的眼睛亮得像星子:"真的?
阿娘說算師的本事要傳男不傳女"
"我偏要傳。"蘇隱笑著拾起陶碗,鹿肉粥的熱氣熏得眼眶發(fā)酸。
他望著窗外漸起的山霧,感知里,東方的黑影又近了些,觸須已經(jīng)纏上部落最外圍的哨崗。
但這一次,他看清了那些觸須的走向——它們正順著石虎昨日抹掉的紅漆標(biāo)記,往部落核心鉆。
而他的算袋里,艾草的青芒愈發(fā)熾烈,像一盞燈,照亮了所有暗藏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