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風(fēng)雨歸巢
陳凡是被窗外驟然響起的狂風(fēng)嘶吼驚醒的。
緊接著，便是“噼里啪啦”的雨點，如同無數(shù)石子，狠狠砸在屋瓦和窗欞上，聲勢駭人。
他側(cè)耳細聽，還能捕捉到遠處海浪拍擊礁石的沉悶轟鳴，一聲接著一聲，仿佛大地都在微微顫抖。
壞天氣。
陳凡心中了然，這樣的風(fēng)浪，別說他這條小漁船，便是鎮(zhèn)上那些大船，也斷然不敢輕易出海。
看來，今日是無法再去海上闖蕩了。
他轉(zhuǎn)過頭，身側(cè)的蘇晴卻已不在。
陳凡披衣起身，走到堂屋門口，便看見廚房里亮著微弱的燈光，蘇晴纖弱的身影正在灶臺前忙碌。
她正彎著腰，往灶膛里添柴，火光映照著她略顯蒼白的側(cè)臉。
陳凡眉頭微蹙，快步走了過去。
“晴兒，怎么不多睡會兒？”他聲音帶著一絲責(zé)備，卻更多的是心疼，“不是說了，這些粗活我來做�！�
蘇晴聞聲直起身，回眸一笑，溫柔恬靜：“我醒了就睡不著，想著早些把早飯做好。你出海累了四天，該多歇歇才是。”
她說著，又拿起水瓢準備舀水。
陳凡不由分說，從她手中接過水瓢和柴火：“去堂屋坐著，這里煙熏火燎的，對你和孩子都不好�！�
蘇晴臉頰微微一紅，低聲道：“哪有那么嬌貴……”
“聽話�！标惙舱Z氣不重，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溫和，“乖乖等著吃飯。”
他將蘇晴輕輕推到廚房門口，自己則麻利地開始生火、淘米、煮粥。
蘇晴站在門口，望著丈夫?qū)捄穸β档谋秤埃旖青咧荒ò残牡男σ�。她沒有再堅持，轉(zhuǎn)身回到堂屋，拿起昨晚未完成的針線活，坐在燈下，靜靜陪伴。
廚房里，柴火燃燒發(fā)出“噼啪”輕響，鍋里的米粥“咕嘟咕嘟”地翻滾，散發(fā)出淡淡的米香。
陳凡又從櫥柜里拿出兩個咸鴨蛋，敲開，蛋黃流油，看著便誘人。
很快，一鍋熱氣騰騰的白米粥，一碟金黃流油的咸鴨蛋，還有一小盤自家腌制的爽口醬菜，便被端上了堂屋的八仙桌。
簡單的早飯，卻透著濃濃的家常暖意。
“快吃吧，暖暖身子�！标惙矠樘K晴盛了一碗粥。
兩人相對而坐，默默吃著早飯。窗外的風(fēng)雨聲似乎小了一些，但依舊能聽見雨水順著屋檐滴落的“嗒嗒”聲。
“這雨，怕是一時半會兒停不了�！碧K晴望著窗外，輕聲道，“海浪也大，今天出不了海了吧？”
“嗯�！标惙颤c點頭，“看這樣子，至少得等上兩三天，風(fēng)浪才能平息。”
蘇晴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dān)憂。剛剛嘗到些甜頭，若是連續(xù)幾日無法出海，家里的進項豈不是又斷了？
陳凡看穿了她的心思，放下碗筷，溫聲道：“放心，就算不出海，咱們也餓不著�！�
他略一沉吟，心中已有了計較：“等雨再小些，我去趟虎子家。這幾天出不了海，咱們也不能閑著。”
“去做什么？”蘇晴好奇地問。
陳凡神秘一笑：“去趕小海，弄點好東西回來給你嘗嘗鮮�！�
早飯過后，雨勢果然減弱了不少，雖未完全停歇，卻已從之前的瓢潑大雨變成了淅淅瀝瀝的細雨。
陳凡找出蓑衣斗笠穿戴好，又叮囑了蘇晴幾句，讓她在家好生歇著，莫要淋雨，這才推門而出。
村道泥濘濕滑，雨水匯成一股股細流，在坑洼處積成了小水凼�？諝庵袕浡睗竦哪嗤翚庀⒑偷牟菽厩逑�。
陳凡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村西頭的王虎家走去。
遠遠便看見王虎家那低矮的茅屋煙囪里，也正冒著炊煙。
“虎子！在家嗎？”陳凡站在籬笆院外喊了一聲。
屋門“吱呀”一聲被拉開，王虎探出個腦袋，見是陳凡，黝黑的臉上立刻堆滿了笑意：“凡哥！你咋來了？快進來避避雨！”
陳凡擺擺手：“不了，雨不大，淋不著。跟你說個事。”
王虎幾步跨出屋門，也顧不上披件遮雨的東西：“凡哥，啥事你說！”他看起來精神頭十足，絲毫沒有因為昨日的巨額收入而變得懶散。
“這幾天出不了海�！标惙驳溃霸蹅�?nèi)ヌ思t樹林，弄點泥螺海瓜子回來�！�
“紅樹林？”王虎眼睛一亮，“好啊！那地方好東西可不少！退潮的時候去正好！”
對于這些海邊長大的孩子來說，趕小海拾貝是再熟悉不過的營生。只是過去窮困，拾來的東西多半也是換些零錢，難以真正改善生活。如今跟著陳凡，心態(tài)已然不同。
“那你趕緊收拾下，咱們這就過去。”陳凡道，“帶上兩個木桶，再拿把小耙子。”
“好嘞！凡哥你稍等！”王虎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跑回屋里，很快便拿著家伙什出來了。
他同樣披了件破舊的蓑衣，頭上扣著頂洗得發(fā)白的舊草帽，腳下蹬著一雙沾滿泥巴的草鞋。
兩人不再多言，并肩朝著村子?xùn)|面的那片紅樹林走去。
去往紅樹林需要穿過一片荒草灘涂，雨后的路更加難走，腳下的泥土黏糊糊的，一不小心便會陷進去半只腳。
海風(fēng)夾雜著細雨，吹在臉上涼颼颼的。遠處的海面依舊波濤洶涌，灰蒙蒙一片，看不到盡頭。
“凡哥，你說這鬼天氣，啥時候才能好轉(zhuǎn)？”王虎一邊走，一邊嘟囔道。
“急什么。”陳凡步履穩(wěn)健，“大海的脾氣，誰也摸不準。咱們靠海吃飯，就得順應(yīng)它的規(guī)矩。”
他頓了頓，又道：“正好趁這幾天休整一下，把船再仔細檢查修補一番。下次出海，才能更穩(wěn)妥�！�
王虎嘿嘿一笑：“凡哥你說得對！俺都聽你的！”
他現(xiàn)在對陳凡是徹底信服，凡哥說什么，他便做什么，絕無二話。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出現(xiàn)了一片奇異的景象。
只見一片廣闊的灘涂上，生長著茂密的樹林。那些樹木的根系極為發(fā)達，盤根錯節(jié)，如同無數(shù)扭曲的手臂，深深扎入淤泥之中，支撐著樹干，頑強地屹立在海水與陸地的交界處。
這便是青溪村附近有名的紅樹林。
此刻正值退潮，大片裸露的灘涂泛著油亮的光澤，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獨特的咸腥與腐殖質(zhì)混合的氣味。
“到了！”陳凡停下腳步，“虎子，咱們分開找，動作快點，得趕在漲潮前回去�！�
“好嘞！”王虎應(yīng)著，迫不及待地卷起褲腿，拎著木桶和小耙子，率先沖入了那片泥濘的灘涂。
陳凡也選了一個方向，彎下腰，目光仔細地在泥灘上搜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