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曉曉！”田桂花急忙拉住女兒的手，“別去……是媽自己不小心……”</p>
“你還護(hù)著他們？”黃曉曉揮開田桂花的手，憤然嚷道，“你為他們付出那么多，他們就這么對你？當(dāng)年你和爸把老屋讓給他們一家，咱們一家住破舊的隊屋，冬天冷得咱們姐妹幾人輪流生病，這些你都忘了嗎？“</p>
田桂花搖了搖頭，輕聲說：“都是一家人……計較這些做什么……”</p>
黃曉曉嘲諷地勾了勾唇角，“可我和他們不是一家人！”</p>
她攏了攏身上的大衣，冒著雨，大步來到了幾十米遠(yuǎn)的黃耀華家。</p>
看到裝修得不比城里商品房差的三層小樓，黃曉曉的眼神又暗了幾分，她踩著高跟鞋子，大步走上臺階。</p>
“黃耀華！”</p>
黃耀華叼著煙，正靠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看到黃曉曉時明顯愣了一下：“喲，我當(dāng)是誰呢？原來是曉曉回來了？”</p>
黃曉曉強(qiáng)壓怒火，冷冷地說：“我媽快要癱瘓了！需要手術(shù)！你們卻連醫(yī)院都不送！你忘恩負(fù)義！”</p>
黃耀華臉色一變：“曉曉，話不能這么說。醫(yī)生都說了，二嬸年紀(jì)大了，手術(shù)風(fēng)險高……”</p>
“放屁！”黃曉曉再也忍不住了，“你就是舍不得花錢！黃耀華，你摸著良心說，我媽對你怎么樣？你爸死得早，你媽又改嫁。她心疼你沒父母把你當(dāng)親兒子一樣養(yǎng)。”</p>
“你結(jié)婚沒房子，她把自己的房子讓給你；你媳婦想要輕松工作，她把記分員的職位讓出來；”</p>
“你孩子沒人帶，她一把屎一把尿幫你帶大，還幫你兒子蓋了房子，沒收一分錢！現(xiàn)在她需要你了，你就這樣對她？”</p>
黃耀華被說得臉上掛不住，惱羞成怒拍著桌子：“黃曉曉！你別在這兒裝孝子！這么多年你在外打工，不也是二嬸一個人過？現(xiàn)在出事了就知道怪我們？再說了，法律上侄兒沒有贍養(yǎng)嬸嬸的義務(wù)，你才是她親生的，要養(yǎng)也是你養(yǎng)！”</p>
“你！”黃曉曉氣得渾身發(fā)抖，“好，很好！黃耀華，從今往后，咱們兩家恩斷義絕！我媽的房子、地，你們一分都別想再沾！不管我媽，還好意思占著財產(chǎn)？馬上還回來！”</p>
她指了指黃耀華的樓房，“你們一家馬上給我從這里滾出去！”</p>
黃曉曉的話音剛落，黃耀華的妻子林臘梅就從里屋沖了出來，叉著腰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瞪著黃曉曉。</p>
“哎喲喂，我當(dāng)是誰呢！”林臘梅尖著嗓子，陰陽怪氣地說，“這不是我們黃家的曉曉小姐嗎？在外頭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現(xiàn)在倒有臉回來搶家產(chǎn)了？你們還有個屁的家產(chǎn)��！你爸一死，你兩個姐姐一死，你又在外地浪，你媽都是我們養(yǎng)著，吃喝拉撒哪樣不花我們的錢？還哪來的家產(chǎn)？”</p>
黃曉曉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p>
她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林臘梅，你再說一遍？”</p>
“怎么？敢做不敢認(rèn)啊？”林臘梅得意地?fù)P起下巴，“村里誰不知道你在G省是做‘那種’生意的？裝什么清高！”</p>
“你！”黃曉曉渾身發(fā)抖，突然一個箭步?jīng)_上前，“當(dāng)年不是你騙我去G省的？說什么電子廠招工，結(jié)果把我賣到那種地方！”</p>
林臘梅眼神閃爍，后退半步：“你……你血口噴人！誰看見了？有證據(jù)嗎？”</p>
黃耀華這時也站了起來，擋在妻子面前：“黃曉曉，你別在這兒撒潑！這房子是祖上傳下來給我這個男丁的，跟你們母女倆沒有任何關(guān)系！責(zé)任田也是我們家應(yīng)得的，你一個女兒，有什么資格來爭？滾滾滾——”</p>
“放屁！”黃曉曉氣得雙眼通紅，“這房子是2005年我爸親手蓋的，全村人都可以作證！你們霸占了我爸媽一輩子的心血，卻不管我媽的命，能再不要臉一點(diǎn)嗎？”</p>
“我是兒子，有資格繼承家產(chǎn)，你想要房子你找個男人嫁啊？不過，像你這種貨色，怕是白菜價也沒有男人要！”黃耀華冷笑著搖頭。</p>
林臘梅見丈夫撐腰，膽子又大了起來.</p>
她指著黃曉曉的鼻子罵道：“你媽活該！老不死的偏心眼，現(xiàn)在遭報應(yīng)了吧？有女兒不管，偏要奉承別家兒子，你……”</p>
她的話還沒說完，黃曉曉已經(jīng)忍無可忍，一個耳光狠狠朝林臘梅扇了過去。</p>
“啪”的一聲脆響，林臘梅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五個鮮紅的手指印。</p>
緊接著，黃曉曉又抓了掃把砸向了黃耀華。</p>
“不要臉的狗男女！”</p>
“��！”林臘梅尖叫一聲，捂著臉就往黃曉曉身上撲去，“你個千人騎萬人碾的騷爛貨還敢打老娘？”</p>
兩個女人頓時扭打在一起。</p>
扯頭發(fā)、抓臉，場面一片混亂。</p>
“賤人！你敢打我媳婦！”黃耀華見狀大怒，一把拽開黃曉曉，掄圓了胳膊就是一個大耳光。</p>
這一巴掌力道極大，黃曉曉整個人被扇得踉蹌后退，高跟鞋一歪，身體失去平衡。</p>
在圍觀鄰居們的驚恐目光中，她的后腦勺重重磕在了水泥臺階的棱角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p>
黃曉曉的身體軟軟地滑落在地，鮮血很快從她腦后蔓延開來，在雨水中暈染成一片刺目的紅。</p>
圍觀的人群瞬間安靜了，隨即爆發(fā)出驚恐的喊叫。</p>
“出人命了！”</p>
“快叫救護(hù)車！”</p>
“沒……沒氣了……已經(jīng)沒氣了……”</p>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快傳遍全村。</p>
田桂花從鄰居劉老太的口中聽說了這個消息，悲痛中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鮮血噴在破舊的被褥上。</p>
她的眼睛瞪得極大，干枯的手朝門口伸去，“曉曉……我的女兒……”</p>
話音未落，田桂花的手突然松開，頭無力地歪向一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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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嬸別睡了，孩子都哭了！你說你，帶兩個孩子都帶不好，居然帶得睡著了？二嬸，二嬸？”</p>
田桂花被人推醒，迷茫地睜開眼來。</p>
她看著眼前喋喋不休責(zé)怪著她的林臘梅，一時回不過神。</p>
兒媳都生了娃的一百六十多斤的林臘梅，怎么變得這么年輕這么苗條了？</p>
她給林臘梅的兒媳婦捉雞吃的時候，那會兒的林臘梅長得十分富態(tài)，而且頭發(fā)是花白的，但眼前的林臘梅，才二十多歲的年紀(jì)，頭發(fā)烏黑……</p>
林臘梅見田桂花只坐著發(fā)呆沒有反應(yīng)，不滿地橫了她一眼，把哼哼唧唧撒嬌哭著的三歲大兒子推到了田桂花的跟前，又彎身去抱搖籃里的二兒子，解開衣扣給孩子喂起了奶。</p>
啼哭的小嬰兒，馬上止住了哭聲。</p>
“我說二嬸，你能不能用點(diǎn)心啊，我今天都要忙死了，你不把我兩個娃兒帶好，我怎么安排宴席啊�！�</p>
“估摸著時間，耀光和接親的人還有半小時就要回來了，一會兒新娘子進(jìn)門，事情可多著呢，娃兒要是還哭……哎，二嬸，我說話你聽到?jīng)]有？這孩子不是你親孫子你就不上心是吧？”</p>
耀光結(jié)婚……</p>
林臘梅混沌的腦袋，瞬間清醒過來。</p>
她這是死后重生回了二侄兒結(jié)婚的這一天？</p>
但這一天，也是大女兒的地獄日！</p>
按風(fēng)俗，男方家?guī)е巳ヅ郊医佑H，其中不光有抬嫁妝的大漢子們，還有兩個攙扶新娘子的未婚姑娘。</p>
她家招弟十九歲還沒嫁人，身材高挑年輕又好看，和林臘梅家的一個表妹一同去二侄兒媳婦王家接親。</p>
王家那個村子，向來有捉弄結(jié)親隊伍的習(xí)俗。</p>
有的鬧媒人，有的鬧接親的姑娘。</p>
一般是用燒黑的木炭棍兒往臉上寫上“王八”兩個字，或是畫幾個叉叉，或是往身上掛些野草丟些野花，攔著叫人唱幾支歌逗個趣。</p>
但王家人鬧得比別家厲害。</p>
也不知誰先起的哄，他們居然拔起了接親姑娘的衣裳，林臘梅家的表妹長得又矮又胖臉上還有不少麻子，沒有被撩拔。</p>
招弟那天穿著薄薄的嫩黃色的確良連衣裙，梳著兩個大辮子，高挑又好看。</p>
拉扯中，裙子被人扯破了，內(nèi)褲也被人扯了去。</p>
還被幾個王家男親戚壓在床上羞辱起哄。</p>
可憐的招弟沒一個人幫忙，嗓子都哭啞了，直到有人說吉時到了，一伙人才嘻嘻哈哈放過她。</p>
衣裳不知去向，招弟裹著王家的床單逃了出來。</p>
吃酒和幫廚的人都說是招弟勾引王家男親戚們，大白天的干那種羞事，招著受不了羞辱，沒回家就在路上投了河。</p>
她和老伴兒想查原因，攔著林臘梅的表妹問當(dāng)時的情況，但林臘梅卻不讓表妹說，還冷嘲熱諷說是她家招弟想男人想瘋了，故意脫光了跟一伙男人在屋里瘋鬧。</p>
想起委屈而死的大女兒，田桂花整個人憤怒得顫抖起來，她將林臘梅的兒子往旁邊一推，起身大步往外跑。</p>
林臘梅一手抱二兒子，一手哄大兒子，朝田桂花的背影大聲喊，“二嬸你去哪兒？我這兒忙不過來呢，你又跑哪去偷閑？”</p>
田桂花聽到林臘梅的喊聲，氣得想罵人。</p>
但她擔(dān)心大女兒的安危，時間緊急得趕緊趕去王家，忍住了怒火沒有回去罵林臘梅。</p>
林臘梅生的兩個娃，都是她日以繼夜地在照看。</p>
這幾天要安排二侄兒的婚事，她白天忙著收拾屋子打掃衛(wèi)生洗菜買菜，晚上還要熬夜帶兩個侄孫兒，特別是林臘梅的二兒子才兩個月大，她要不停地起夜換尿布或抱去給林臘梅喂奶。</p>
連續(xù)三天，每天只睡了兩三個小時的混沌覺。</p>
這一天她實(shí)在受不住困意，坐著打了個盹，就被林臘梅罵偷閑？</p>
偷閑？</p>
偷你娘的閑！</p>
等她將大女兒救回來，再來好好算前世林臘梅欠的老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