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等周志強走遠，姜曉蘭才長舒一口氣："這人是誰��？怎么..."</p>
"國營飯店經(jīng)理，周志強。"程衛(wèi)東沉著臉說，"縣革委會副主任的小舅子，在縣城橫著走的人物。"</p>
姜曉蘭心頭一緊："他剛才說的去省城..."</p>
"故意支開我。"程衛(wèi)東冷笑，"這老色鬼看上你了。"</p>
姜曉蘭頓時覺得胃里一陣翻騰。在原主記憶里，這個周志強名聲極差，仗著姐夫的關(guān)系橫行霸道，禍害過不少姑娘。</p>
"那...那我明天不來了？"她忐忑地問。</p>
程衛(wèi)東搖搖頭："不用怕，明天我找人替我去省城。"他頓了頓，"不過你最近小心點，這老家伙睚眥必報。"</p>
中午的人流比早上還多。除了運輸隊的工人，還有不少隔壁農(nóng)機廠的職工聞訊而來。姜曉蘭忙得腳不沾地，程衛(wèi)東也幫著收錢、打包。到下午一點多，所有材料銷售一空，后面來的顧客只能失望而歸。</p>
"明天我多準備些。"姜曉蘭一邊數(shù)錢一邊說。今天的總收入竟然有十三塊七毛二，扣除成本和要給程衛(wèi)東的分成，凈賺八塊多！</p>
程衛(wèi)東從兜里掏出個小本子："我?guī)湍阌浟讼骂櫩头答�。韭菜盒子最受歡迎，但有人說油大了點；芝麻糖餅賣得最慢，可能太甜了；肉末燒餅可以再加點蔥花..."</p>
姜曉蘭驚訝地看著他："程大哥，你...你懂餐飲？"</p>
"不懂。"程衛(wèi)東合上本子，"但在部隊當過炊事班長，知道當兵的愛吃什么。"</p>
原來他是退伍軍人。姜曉蘭恍然大悟，難怪身上有那種雷厲風行的氣質(zhì)。</p>
收拾完攤子，程衛(wèi)東帶她去運輸隊食堂吃午飯。說是食堂，其實就是個大棚子下擺著幾張長桌。今天的菜譜是白菜燉粉條和玉米面窩頭，清湯寡水，看著就沒食欲。</p>
"將就吃吧。"程衛(wèi)東遞給她一雙筷子，"比知青點的強點。"</p>
姜曉蘭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你...你知道我是知青？"</p>
程衛(wèi)東似笑非笑："青山公社的姜曉蘭，22歲，父母雙亡，返城名額被頂替。"他壓低聲音，"放心，我不會說出去。"</p>
姜曉蘭后背發(fā)涼："你怎么..."</p>
"昨天你走后，我打聽了一下。"程衛(wèi)東咬了口窩頭，"這年頭，一個年輕姑娘獨自出來做生意，總得搞清楚底細。"</p>
姜曉蘭食不知味地嚼著窩頭，心里七上八下。雖然程衛(wèi)東目前看來是友非敵，但自己的秘密被人掌握的感覺實在不好。</p>
"別擔心。"程衛(wèi)東仿佛看透她的心思，"我要是想舉報你，今天就不會幫你擋周志強了。"</p>
吃完飯，程衛(wèi)東帶她去倉庫看明天要用的食材——半袋面粉、一筐雞蛋和幾捆韭菜，都是從運輸隊后勤科"借"來的。</p>
"先用著，錢從分成里扣。"程衛(wèi)東說，"對了，你會做面條嗎？"</p>
姜曉蘭點點頭："會，各種面食我都會一些。"</p>
"那明天加個肉絲面吧，湯湯水水的吃著舒服。"程衛(wèi)東建議道，"我認識肉聯(lián)廠的人，能搞到平價豬肉。"</p>
回知青點的路上，姜曉蘭一直想著程衛(wèi)東這個人。他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眉宇間卻有種超越年齡的沉穩(wěn)。那道疤是怎么來的？為什么退伍后會在縣城運輸隊開車？又為什么對自己這個陌生人如此照顧？</p>
拖拉機在村口停下時，太陽已經(jīng)西斜。姜曉蘭謝過柱子，快步往知青點走去。剛到門口，就聽見里面?zhèn)鱽硗觖惣饫穆曇簦?lt;/p>
"...肯定是去縣城勾搭男人了！天天裝病請假..."</p>
"你小點聲..."</p>
"怕什么？她那種出身，還敢..."</p>
姜曉蘭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屋里頓時安靜下來，王麗和另外兩個女知青齊刷刷看向她，眼神各異。</p>
"我回來了。"姜曉蘭平靜地說，把從縣城買的止痛片放在桌上當證據(jù)。</p>
王麗撇撇嘴："裝什么裝，誰知道你去干什么見不得人的..."</p>
"王麗。"姜曉蘭突然打斷她，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你表叔是公社副書記對吧？"</p>
王麗一愣，隨即得意地揚起下巴："怎么，現(xiàn)在知道怕了？"</p>
姜曉蘭走到自己床邊，慢條斯理地整理東西："我聽說縣里最近在查頂替返城名額的事，好幾個公社都有人被處理了..."</p>
王麗的臉色刷地變了："你...你胡說什么！"</p>
"隨口一說而已。"姜曉蘭笑了笑，"對了，我明天還得去復(fù)查，醫(yī)生說要連續(xù)去一周。"</p>
說完，她拿起臉盆出去打水，留下王麗臉色陰晴不定地站在原地。</p>
夜深人靜時，姜曉蘭進入空間準備明天的材料。除了常規(guī)的幾樣，還特意和了一大塊面團準備做拉面�？臻g里的面粉果然比昨天多了一點，證實了她的猜測——這里的食材會緩慢恢復(fù)。</p>
"太好了..."她松了口氣，這樣就不用太擔心原材料問題了。</p>
從冰箱里取出一塊五花肉切成絲，用醬油、料酒和淀粉腌制上。又熬了一鍋骨頭湯底，這是做好肉絲面的關(guān)鍵。忙碌中，她時不時想起程衛(wèi)東說的"周志強看上你了"，不由得打了個寒顫。</p>
"得想個辦法保護自己..."她自言自語道。</p>
退出空間時，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多。姜曉蘭輕手輕腳地躺下，卻怎么也睡不著。窗外，一輪明月高懸，清冷的月光透過窗紙灑在地上。1979年的中國正處于巨變前夜，改革開放的春風剛剛吹起，而她已經(jīng)站在了時代的風口上。</p>
"明天會更好。"她對自己說，慢慢閉上了眼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