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還沒亮，姜曉蘭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p>
"姜曉蘭！開門！"</p>
是李隊長的聲音，語氣比往常更加嚴厲。姜曉蘭一個激靈坐起身，匆忙套上外衣。同屋的三個女知青也被吵醒了，王麗揉著眼睛罵罵咧咧："大早上的發(fā)什么瘋..."</p>
門一開，李隊長陰沉的臉出現(xiàn)在門口，身后還跟著兩個穿藍色制服的陌生男子。</p>
"姜曉蘭，這兩位是縣市管會的同志，有話問你。"</p>
姜曉蘭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難道黑市擺攤的事暴露了？</p>
"同、同志好..."她聲音發(fā)顫。</p>
其中一個方臉男子掏出小本子："有人舉報你長期無故曠工，在縣城從事投機倒把活動，有沒有這回事？"</p>
"我沒有！"姜曉蘭矢口否認，后背已經沁出一層冷汗，"我就是去縣醫(yī)院看病，有醫(yī)生開的證明..."</p>
"是嗎？"方臉男子冷笑，"那昨天下午在縣運輸隊門口賣餅的是誰？"</p>
屋里頓時一片寂靜。王麗幸災樂禍的眼神像刀子一樣扎過來。姜曉蘭大腦飛速運轉——是誰舉報的？周志強？還是...</p>
"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她強作鎮(zhèn)定，"我確實去過運輸隊，是去看我表兄程衛(wèi)東..."</p>
"程衛(wèi)東？"方臉男子愣了一下，和同伴交換了個眼神，"運輸隊那個退伍兵？"</p>
"對，他是我遠房表哥。"姜曉蘭順著往下編，"我身體不好，他帶我去縣醫(yī)院看病，順便在隊里吃了頓飯..."</p>
兩個市管會的人低聲商量了幾句，方臉男子合上本子："今天先這樣，我們會核實情況。不過提醒你，沒有證明擅離生產崗位，本身就是嚴重錯誤！"</p>
"是是是，我一定改正..."姜曉蘭連連點頭。</p>
李隊長送走市管會的人，轉身狠狠瞪了姜曉蘭一眼："寫份深刻檢查，晚上開大會作檢討！"說完摔門而去。</p>
屋里死一般的寂靜。姜曉蘭雙腿發(fā)軟，扶著墻才沒癱坐在地上。</p>
"呵，投機倒把？"王麗陰陽怪氣地開口，"難怪有錢買雪花膏，原來是干了見不得人的勾當..."</p>
姜曉蘭沒理會她的嘲諷，迅速思考對策，現(xiàn)在去縣城肯定不行了，得想辦法通知程衛(wèi)東。正發(fā)愁時，院子外傳來柱子的喊聲：</p>
"姜曉蘭！有你的信！"</p>
她沖出門，看到柱子站在拖拉機旁，手里拿著個信封。</p>
"縣醫(yī)院來的，說是什么...復查通知？"柱子大聲說，顯然是故意說給旁人聽的。</p>
姜曉蘭會意，接過信封道謝�；氐轿堇锊痖_，里面只有一張紙條："今日勿來，事已處理。程。"</p>
字跡潦草卻有力，像是匆忙間寫下的。姜曉蘭長舒一口氣，把紙條揉碎塞進口袋�？磥沓绦l(wèi)東已經得到消息了，只是不知道他怎么"處理"的。</p>
一整天，姜曉蘭都心不在焉地跟著社員們鋤地，腦子里全是縣城的生意和程衛(wèi)東的安危。傍晚收工回來，她正準備寫檢查，突然聽見院子里李隊長在和人說話。</p>
"...確實是誤會，給您添麻煩了..."</p>
"知青管理不能松懈..."</p>
這聲音...是程衛(wèi)東！</p>
姜曉蘭三步并作兩步跑到門口，果然看見程衛(wèi)東站在院子里，一身筆挺的軍裝，胸前還別著幾枚勛章，正和李隊長說話。陽光下，他眉骨上的疤痕格外顯眼，整個人散發(fā)著不怒自威的氣勢。</p>
"程...表哥！"姜曉蘭差點喊錯。</p>
程衛(wèi)東轉頭，沖她點點頭："曉蘭，我來接你去醫(yī)院復查。"</p>
李隊長的態(tài)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姜曉蘭，你怎么不早說程同志是你表哥？他還是戰(zhàn)斗英雄呢！"</p>
姜曉蘭一頭霧水，只能含糊應著。程衛(wèi)東遞給她一個布包："去換身衣服，車在外面等著。"</p>
布包里是一件嶄新的的確良襯衫和一條黑色長褲。姜曉蘭回到屋里，在王麗嫉妒的目光中換上衣服，又用濕毛巾擦了擦臉和脖子。</p>
院子外停著一輛軍用吉普，車身上還噴著"八一"字樣。程衛(wèi)東拉開車門："上車。"</p>
吉普車駛出村子，姜曉蘭才敢開口："這到底..."</p>
"別說話，有監(jiān)聽。"程衛(wèi)東壓低聲音，指了指車頂。</p>
姜曉蘭會意，乖乖閉嘴。吉普車沒有去縣城，而是開到了郊外的一處軍營。門口的衛(wèi)兵看到車牌立刻敬禮放行。</p>
停在一排平房前，程衛(wèi)東才開口："安全了。這是我老部隊的駐地，沒人敢來查。"</p>
"你怎么..."姜曉蘭有太多問題想問。</p>
程衛(wèi)東笑了笑，脫下軍裝外套，里面是件普通的白襯衫："借來的。我戰(zhàn)友現(xiàn)在是這兒的營長。"</p>
他帶著姜曉蘭走進一間會議室，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紅燒肉、炒雞蛋、白菜粉條和大米飯，在這個年代堪稱奢侈。</p>
"邊吃邊說。"程衛(wèi)東給她盛了滿滿一碗飯。</p>
原來今天一早，市管會的人剛到公社，程衛(wèi)東就得到了消息。他立刻去找了運輸隊政委，又聯(lián)系了老戰(zhàn)友，緊急策劃了這出"冒充軍官"的戲碼。</p>
"周志強舉報的。"程衛(wèi)東咬著饅頭說，"那老小子沒安好心。"</p>
姜曉蘭食不知味："那以后..."</p>
"別擔心，已經打點好了。"程衛(wèi)東從兜里掏出一張紙，"這是縣醫(yī)院開的慢性病證明，以后你每周可以去復查兩次。李隊長那邊也打點過了，不會為難你。"</p>
姜曉蘭接過證明，眼眶有些發(fā)熱："程大哥，你為什么..."</p>
"看不慣他們欺負人。"程衛(wèi)東輕描淡寫地說，給她夾了塊紅燒肉，"快吃，一會兒送你回去。明天開始，我每天早上去村口接你。"</p>
回村的路上，吉普車開得很慢。夕陽西下，田野鍍上一層金色。姜曉蘭偷偷打量著程衛(wèi)東的側臉——堅毅的下巴線條，高挺的鼻梁，還有那道不知來歷的疤痕。</p>
"這道疤..."她鬼使神差地問出口。</p>
程衛(wèi)東沉默了一會兒："南疆戰(zhàn)場，彈片劃的。"</p>
原來他上過前線。姜曉蘭想起1979年正是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的時候，心中肅然起敬。</p>
"退伍后怎么沒安排工作？"她小心翼翼地問。</p>
"安排了，縣機關坐辦公室。"程衛(wèi)東輕笑一聲，"我嫌憋得慌，自己要求來運輸隊開車。"</p>
車到村口，天色已暗。程衛(wèi)東沒進村，在岔路口停下："明天五點，在這兒等你。"</p>
姜曉蘭點點頭，剛要下車，程衛(wèi)東又叫住她："等等。"他從座位底下拿出個布包，"拿著。"</p>
包里是一條煙和兩瓶酒。</p>
"給李隊長，就說是我送的。"程衛(wèi)東解釋道，"以后在知青點好過點。"</p>
姜曉蘭抱著禮物，心里五味雜陳。在這個陌生的時代，能遇到程衛(wèi)東這樣的人，實在是莫大的幸運。</p>
"程大哥，謝謝你..."她聲音有些哽咽。</p>
程衛(wèi)東擺擺手，發(fā)動車子掉頭離去。姜曉蘭站在原地，看著吉普車的尾燈消失在夜色中，才轉身回村。</p>
知青點里，李隊長正坐在院子里乘涼�？吹浇獣蕴m回來，竟然主動打招呼："曉蘭回來啦？你表哥走了？"</p>
"走了。"姜曉蘭把煙酒遞過去，"表哥讓我?guī)Ыo您的。"</p>
李隊長眼睛一亮，態(tài)度更加和藹："哎呀，這怎么好意思...你表哥可是戰(zhàn)斗英雄，縣里領導都敬他三分..."</p>
回到屋里，王麗和另外兩個女知青正在油燈下打毛線�？吹浇獣蕴m進來，王麗破天荒地沒說話，只是眼神復雜地看了她一眼。</p>
姜曉蘭懶得理會，簡單洗漱后就上了床。等其他人睡熟后，她悄悄進入空間準備明天的材料。有了今天的教訓，她決定減少品種，只做最受歡迎的韭菜盒子和肉末燒餅，這樣準備起來更快。</p>
正和著面，一個大膽的想法突然冒出來——既然程衛(wèi)東有軍方背景，能不能通過他搞到更多原材料？比如緊俏的食用油和白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