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李澤修喂她用完了燕窩粥,又撿了兩塊八珍糕喂她。</p>
李潯蕪縱使再無食欲,也得一一吃下。</p>
她想早早吃完,好擺脫掉此番荒誕情境,所以不管自己的嘴巴大小,咬著大塊的糕點塞滿嘴巴,鼓著兩腮快速的嚼。</p>
她這副樣子,落在李澤修眼里,卻甚覺可愛。</p>
他伸出手指抹了抹她嘴角的糕餅碎屑,清雅的嗓音輕柔道:</p>
“蕪兒急什么?還有許多呢,你慢點吃……”</p>
李潯蕪聞言后動作一滯,咀嚼的幅度小了許多。</p>
用完膳后,李澤修又親自遞巾捧水令她拭臉漱口,動作溫柔款款,好似對待自己新婚妻子一般珍重。</p>
李潯蕪卻斂眉低首,不敢抬頭,害怕對上他的視線。</p>
皇帝愛憐的眼神讓她心中七上八下、五味雜陳。</p>
宮中多年的相伴相護(hù),李潯蕪對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兄”雖心存畏懼,但也懷有感激。</p>
只是她一心一意要逃離這深宮,很早就已經(jīng)許下誓言,今生今世絕不與帝王家再有牽連。</p>
無奈李澤修為人最是霸道,不容許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沾染一絲一毫。</p>
眼下他才強(qiáng)要了自己,正在新鮮頭上,一時半刻怕是不會膩歪。</p>
此時自己若是再提半句給陸卿時求情的話,只怕又會惹得他發(fā)瘋,盛怒之下,陸卿時更是性命難保。</p>
如此,只能暫且忍耐,以尋時機(jī)。</p>
再忍忍吧,忍辱才能偷生。</p>
李潯蕪最擅長忍耐,她已經(jīng)忍了那么多年,萬不能功虧一簣。</p>
李潯蕪平臥在龍榻上, 正在暗中思量起來。。</p>
李澤修則是漱洗一番,換上了天絲錦的寢衣,天絲錦衣料昂貴,可在暗夜里流光溢彩,李澤修穿上后,愈發(fā)顯得整個人清逸俊秀。</p>
丹桂滅了幾盞燈燭,只余下近榻的兩盞明燈,便拉下帷簾緩緩?fù)巳ァ?lt;/p>
她臨走時,還惴惴不安地朝龍榻上那抹纖細(xì)的人影望了一眼。</p>
李潯蕪平躺著,閉上眼眸,感覺到那人正一步一步地朝榻走來。</p>
坐榻,除履,翻身,進(jìn)被。</p>
直到那只手掌終于覆上了自己的腰身,李潯蕪才肯睜開她那雙美目,楚楚可憐地看向李澤修。</p>
李澤修笑笑,俯身貼向她的臉,問道:</p>
“原來蕪兒沒睡,方才是在想些什么?”</p>
李潯蕪抿抿唇,將被子又向上拉了拉,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只露出濕漉漉的眼睛,磕磕巴巴道:</p>
“沒有想什么。陛下……臣妹今日不適,實在不能再……”</p>
她話未說完,李澤修伸手在她腰間溫柔地揉捏起來,低聲道:</p>
“好了,朕知道。今夜……不動你便是了�!�</p>
李潯蕪聽他如此說,方才松了口氣。</p>
李澤修笑道:</p>
“瞧瞧你,嚇的跟什么似的,朕又不是那兇神惡煞的鬼,至于這么可憐兮兮嗎?”</p>
李潯蕪心想,你若是兇狠起來,似乎也并不比鬼差多少。</p>
雖如此,她卻也乖巧地往床榻里邊縮了縮,悶聲道:</p>
“陛下氣度威嚴(yán),自會令人敬畏�!�</p>
李澤修瞇起眼睛,忽而有些討厭她這樣同自己講話。</p>
從前若是在人前,他興許還能容忍。</p>
可如今都上了床榻,赴了云雨,她還如此一板一眼,分明就是心有怨懟。</p>
李澤修稍有不快,側(cè)過身躺下,把頭埋進(jìn)她的頸邊,呵氣道:</p>
“哼,莫要以為朕不知你在想些什么�!�</p>
“蕪兒,你若是還像從前那般乖乖待朕的身邊,一切都有的商量。倘若是,再敢有什么旁的心思,那么懲罰,也就不似昨夜那般簡單了�!�</p>
“你聽到?jīng)]有?”</p>
李潯蕪全身的寒毛都要豎起來了,她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更加用力地把整個臉都埋在被子里。</p>
李澤修覺得她這般模樣可愛的緊,越發(fā)起了逗弄的心思,伸手去扳她的肩,調(diào)笑道:</p>
“捂這么嚴(yán)實做什么?還怕朕看你?”</p>
摸索間,碰觸到她的臉頰時,卻是一手冰涼。</p>
他一陣心驚,不由分說便用力扯下了李潯蕪蒙在頭上的被子,果然見她紅著一雙眼睛,眼角不斷滲出晶瑩的淚水。</p>
李澤修當(dāng)即便湊過去吻她的眉眼,口中含混道:</p>
“好了好了,方才是朕言語欠妥,你別哭了……你若乖乖聽話,不逼急了朕,朕又怎舍得那樣待你�!�</p>
李潯蕪被他的嘴唇逼得睜不開眼,索性閉著,不再睜開。</p>
又如此親親摸摸溫存了一陣,李澤修才摟著她就此睡下。</p>
次日清晨,李澤修晨起時特意放輕手腳,生怕吵醒枕側(cè)之人。</p>
直到他走出殿門去上早朝,李潯蕪才緩緩睜開眼。</p>
李澤修臨走時,特意吩咐了霜華殿一眾近侍,誰也不許吵醒端貞公主。</p>
故而無人敢輕易進(jìn)入殿內(nèi)。</p>
只有丹桂,悄聲捧著熱茶水進(jìn)來,跪倒在榻前,遞給李潯蕪一個繡囊。</p>
李潯蕪半坐起身,接過后打開一看,是七八顆小拇指大小的丹丸。</p>
丹桂悄聲對她道:</p>
“是公主先前尋的方子配好的,一丸可起效七日。”</p>
李潯蕪點點頭,毫不猶豫的拈起一顆送水服下,又將其他丸藥裝入繡囊,遞還給丹桂,低聲道:</p>
“你回思芳殿拿這個的時候,可有其他人看見?”</p>
丹桂搖搖頭,回道:</p>
“我只說回思芳殿給公主拿換洗衣衫,張總管派了兩個宮人跟著我,我讓她們候在殿外,自己進(jìn)去拿的�!�</p>
李潯蕪聽罷才重新躺回榻上。</p>
丹桂給她掖了掖被角,在碰到她冰涼的手時,又心疼道:</p>
“公主,這避子丸藥性再平和,也是傷身,吃一次便罷了,若是日后再……”</p>
丹桂話說到一半,便自覺多口,噤了聲。</p>
李潯蕪嘆了口氣,道:</p>
“活一日且顧一日的吧,丸藥再傷身,也總好過造下冤孽。幸而先前在宮中偷偷配了這藥,不然可真是……再沒有什么退路。”</p>
約莫三四年前,李潯蕪來了月事,多少也開始通曉了一些人事。</p>
李澤修那時幾乎夜夜來思芳殿找她,不論她在下棋作畫還是用膳就寢,他總要摟抱著她動些手腳。</p>
李潯蕪提心吊膽,生怕某一日他興致一到,真強(qiáng)要了她。</p>
于是便私下翻閱醫(yī)書古籍,尋了最為穩(wěn)妥的避子藥方,秘密派人到宮外,暗中配下了丸藥,偷偷藏在了寢殿。</p>
誰知李澤修雖愛和她廝混,但到底還有些理智,沒有真正干什么出格的事。</p>
故而這藥一直被藏在多寶閣上的天青色水紋瓶中,李潯蕪嫁出宮時也沒有帶。</p>
不料竟然在此時派上了用場,也算是物盡其用吧。</p>
她翻了個身,自嘲地笑了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