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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他?打量了對方一眼,身為?武將,謝紹的?身高要比普通人高出不少,比桓均自己還高出半個頭,常服包裹之?下,肌肉健壯,很有氣勢,神?態(tài)卻謙卑。

    他?五官端正,舉止不似一般武將粗獷,倒也稱得上一句儒將。

    兩人約見的?地方并不在他?們府上,而是金市的?一家酒坊。

    除了烈酒,酒坊也有許多果酒甜酒,因要談事,二人便只要了清淡的?米酒。

    “謝將軍,久仰大名�!被妇氏乳_口。

    謝紹拱了下手,“不敢,無名小卒而已,何?來大名�!�

    桓均見他?一本正經(jīng),笑了,“如果我我是從?公主口中聽到的?呢!”

    謝紹瞳仁一動,沉穩(wěn)的?表情裂出一道縫隙。

    沒指哪個公主,但他?知道,桓均的?只有她。

    “公主離開長?安前?,曾對我提起謝將軍,將軍會助我一臂之?力?,現(xiàn)在看來,公主料事如神?。”桓均繼續(xù)。

    聽他?的?語氣,似乎跟公主很熟。謝紹想?。

    “紹能有今日,全?仰賴公主�!�

    桓均發(fā)現(xiàn)謝紹話很少,而且對自己防備心很重,也不再這?些場面話,正色道:“你既是奉公主之?命而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接下來,我欲赴淮南行事,需將軍為?臂膀�!�

    謝紹也斂了神?色,“要我如何??”

    桓均沒直接回答他?,反而問,“將軍可否將公主這?一路的?情形告知于我?”

    謝紹不太愿意,可又不好拒絕,便只能將經(jīng)過?簡單描述了幾句。

    桓均敏銳地從?中察覺到謝紹有些異樣,卻也沒想?太多,更多的?是驚訝于公主的?膽魄和氣度。

    她竟然敢直接與漠北王的?部下發(fā)生沖突,而漠北王竟也沒怪她,反而十分公允地維護了她。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可轉念一想?,公主是漠北王親自選的?,想?來是有幾分喜愛的?,而公主,只要是見過?她的?人,恐怕沒有人能不喜歡,這?種喜歡不一定是男女?之?情,可以有單純的?容貌的?欣賞,也可以是折服于她智慧和氣度。

    便是桓均自己,在見過?公主后也對她生出欣賞之?意。

    謝紹見桓均臉上漸漸浮現(xiàn)出的?笑意,提到公主他?好像很高興。

    桓均聽完,道:“將軍既是公主信得過?的?人,我也不瞞將軍,我將赴淮南,改田制,是以需要將軍為?我臂膀助我�!�

    謝紹忽的?瞪大眼,他?沒想?到,他?們的?膽子竟然這?么大。

    田制,國之?梁柱也。

    “謝將軍難道怕了?”

    謝紹的?眼神?堅定而銳利,“君都敢以身赴國,紹又有何?懼!”

    哼,同是被?公主選中的?人,謝紹不認為?自己的?膽氣和決心不如桓均。

    -

    五月下旬,經(jīng)過?兩個多月的?艱難旅途,姜從?珚也終于抵達鮮卑王庭了。

    第48章

    四十八章

    “喜歡嗎?”拓跋驍站在她身……

    正值初夏,

    放眼望去是一片無垠的綠色海洋,大地微微起伏,草地在曠風的吹拂下飄飄搖搖,真如海浪般。

    梁人?第一次見到這么廣闊的草原,

    忍不住發(fā)出驚嘆,

    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如此廣闊平坦的大地,

    不過看久了也就平淡了。

    姜從?珚想的卻是,

    草原確實是天然的養(yǎng)馬地。

    平整空曠的土地,

    可以任意?縱馬馳騁,

    山巒起伏亦十分平緩,不像中原的山地那樣陡峭,自然……也沒有關隘。

    這樣的地形,若有一支強悍的騎兵,那他就是整片草原絕對的王者。

    遠處,

    有牧民正在放牧,

    白色、黑色的羊星星點點分布在綠色的草原上,在澄藍的天空下形成一幅寧靜而美?麗畫卷,如同她前世在紀錄片里看到的那樣。

    但是她知道?,在如今這個時代,任何?平和的表象都是假的,如同長安城外那田園農(nóng)耕的靜謐是假,

    眼前這幅看似和諧的安寧也是假,

    這些畫面之下,是鮮血、殺戮和戰(zhàn)爭。

    隨著自然災害加劇,

    草原部族不得不相互攻伐以爭奪更多的土地才能活下去,尤其是冬日,大雪覆蓋,

    草木枯敗,對于?草原上的人?民來?說十分艱難,于?是他們南下劫掠,與中原持續(xù)數(shù)百年的戰(zhàn)爭。

    姜從?珚在心里暗嘆一聲,這一切的矛盾,最根本的還是生產(chǎn)力不夠發(fā)達,可即便是現(xiàn)代社會,社會生產(chǎn)力都不能滿足人?民的物?質需求,就更不用說一千八百年前的古代了。

    她或許有許多想法,可這些想法要落地成現(xiàn)實,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離王庭越近,周圍的帳篷和屋舍也多了起來?,但依舊分布得較為稀疏,草原上的人?口向來?分散。

    越靠近中心,帳篷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豪華,姜從?珚偶爾還能看到一些騎兵經(jīng)過。

    隊伍經(jīng)過一個湖泊后終于?停下,前方來?了一大隊人?馬,姜從?珚坐在車內,只聽到一陣洪亮的聲音——

    “恭迎王歸!”

    “恭迎王歸!”

    ……

    拓跋驍騎在驪鷹背上,站在隊伍最前面,居高臨下地掃視眾人?一眼,一抬手,所有人?便立刻安靜下來?。

    “本王從?梁國歸來?,盟約已定,其余諸事稍后再?說,接下來?本王要舉辦與公主的婚禮,你?們下去準備吧�!�

    他揮揮手,眾人?不敢違抗王的命令,只能帶著滿肚子疑惑散開了。

    王離開王庭幾個月,一回來?,不關心別的,說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要舉辦與梁國公主的婚禮。

    有些人?好?奇地朝車隊望去,可惜周圍都是涼州親衛(wèi),馬車也十分嚴實,根本看不見里面的人?。

    之前蘇里將軍的部下回來?,把他們埋伏烏達鞮侯的事情跟眾人?說了,還說當時烏達鞮侯抓了漢人?公主,王為了救這個公主從?而失去了殺烏達鞮侯的機會,聽到的人?都氣得不行,烏達鞮侯可是他們最強大、最痛恨的敵人?,真不知道?這個漢人?公主有什么好?。

    一些普通的鮮卑勇士只是氣憤,可這個消息落入那些大人?耳中,就多了幾分別的意?味。

    他們王身上,可是有一半的漢人?血脈��!如今還千辛萬苦地跑到梁國娶了個漢人?公主回來?,以后鮮卑族會變成什么樣,真不好?說。

    拓跋驍并不理會下面心思各異的眾人?,打發(fā)走他們后,就帶著姜從?珚的馬車來?到一處帳篷。

    這間帳篷搭得極大,占地數(shù)百坪,就在他王帳旁邊,只有百步的距離。

    帳篷以數(shù)十根巨大的木頭梁柱撐起來?,以厚實的毛氈做圍墻,外面蓋著防水的t?油布,四周開了窗透光,光看大小規(guī)模已經(jīng)不亞于?一座小院。

    姜從?珚終于?從?馬車里出來?,這一個月,她身上的傷基本好?全了,能走能跑,臉上恢復了最開始的光潔,腰腹和后背的淤青也散了,只有脖子處還有一點痕跡,但不細看也看不出來?。

    她站在帳篷面前打量了眼,問拓跋驍,“王,這是新搭建的?”

    光看用料還很新,沒有被風雨侵蝕過的破敗,周圍的土地似乎還有被掘過的痕跡。

    拓跋驍朝她點了下頭,“為你?準備的寢帳�!�

    姜從?珚便朝他笑了笑,“謝謝王�!�

    看這帳篷跟別的對比,就知道?他用心了。

    門口有兩個胡女,正跪在地上迎接。

    姜從?珚繼續(xù)往里走,帳篷空間很大,穹頂很高,地上放著一些簡單的家具,只是光線有些昏暗。

    不過這個時代的室內大多光線都比較暗,只能依靠窗戶透進?來?的自然光,蠟燭油燈的光總不如陽光來?得敞亮。

    這里就是自己今后要生活的地方了,姜從?珚仔細看了起來?,思索著該怎么布置。

    拓跋驍見她看得認真,一時間竟莫名有點緊張。

    她在中原長大,長安城的繁華他也見過,確實是草原不具備的,她住慣了那些精美的宮殿,會習慣草原的生活嗎?或許只有世間最精美的宮殿才配得上她。

    “喜歡嗎?”拓跋驍站在她身后問。

    姜從?珚轉過臉看著他,“喜歡��!”

    “真的?”

    “嗯嗯�!彼c點頭,眼睛彎了彎。

    拓跋驍瞧她這模樣,烏溜溜的眉眼,乖巧得不行,白皙的肌膚在略顯昏暗的光線里尤其突出,心頭突然一動,喉結滾了滾。

    他已許久未曾跟她親近了。

    他伸出手,剛碰到柔嫩她的臉,門口突然傳來?若瀾的聲音:

    “女郎,我們的行李可要搬進?來??”

    姜從?珚便順勢錯開他的動作,俏皮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轉向若瀾,朝她道?:“搬進?來?吧�!�

    又揚起臉看向拓跋驍,“王,我打算把這里重新布置一下,可能有點亂,您要不要先回王帳?而且您才回來?,我看到許多將軍和大人?在等?著您呢,應該是有事要向您稟告�!�

    拓跋驍見她說得有理有據(jù),聽不出不妥,可他卻覺得她在趕自己走。

    無關乎其他,一種?男人?的直覺。

    拓跋驍盯著她瞧了會兒,女孩兒仍一副坦然的模樣,他想不出什么理由反駁,況且已經(jīng)有了外人?在,她肯定不愿當著旁人?的面跟自己親吻,只能告訴自己,馬上就要舉行婚禮了,到時……

    -

    拓跋驍一離開,姜從?珚也微不可覺地松了口氣。

    雖然馬上要成親了,可她還是不習慣跟他單獨待在一個私密的空間,他的氣勢太?強,有時盯著自己的眼神,讓她恍惚都覺得自己是塊鮮美?的肥肉。

    之前壓下去的那點擔憂又冒了出來?,做事向來?果決的她此時也忍不住生出鴕鳥心態(tài),想著能躲一天是一天吧,到了那時真的躲不過了再?說。

    若瀾很快指揮著侍女家仆將她的行李搬進?來?,還有許多嫁妝。

    當時被烏達鞮侯毀了一些,但還是有好?些完整的,一些精巧輕便的物?件也提前藏了起來?,倒是能布置起來?。

    帳篷空間很大,她規(guī)劃了下,打算用屏風和帷帳將空間分為前廳、餐廳、臥室、書房、庫房還有洗盥室。

    太?常寺的嫁妝里東西很多,品類很全,連撥步床都有,不過是拆分了的,需要重新組裝,還有衣柜箱籠絲綢等?,加上她自己帶過來?的物?資,日常生活所需都能滿足。

    規(guī)劃好?空間,若瀾便帶著侍女們按她的習慣和喜好?布置起來?,姜從?珚則出了帳篷,詢問兕子張錚和文彧他們如何?安頓的。

    兕子答:“張將軍他們被安排在北邊不遠處的帳篷里,跟漠北王的親衛(wèi)們在一處,文大人?他們就要遠一些了,好?像在外圍,只圈了一片地給他們,能搭的帳篷也不多,需要擠一擠才睡得下�!�

    姜從?珚心里有了大概情況,這樣來?看,拓跋驍還是挺重視她的,給張錚他們的待遇也不錯,至于?工匠們,目前為止也只能如此。

    剛才過來?時她通過車窗觀察了下,王庭是沿著湖泊分布的,離湖泊不近不遠、位置最好?的是拓跋驍?shù)耐鯉ぃ虚g那些中等?大小的帳篷應該是他的親衛(wèi)和一些將軍,再?遠便是普通族人?了。

    姜從?珚還看到,她帳篷旁邊有些空地,有兩個鮮卑人?過來?說了什么,阿茅翻譯之后,隨行的家仆們便在西面將自己的帳篷搭起來?。

    而在她東面,是拓跋驍?shù)耐鯉�,很是高大,期間不斷有人?進?進?出出,他離開幾個月,確實有不少事情要處理。

    姜從?珚坐著歇息了會兒,看著日頭西落,霞云通紅,將她的臉也照得紅紅的。

    這時,兕子又來?報,說文彧大人?求見,姜從?珚便讓她把人?請過來?。

    若瀾調-教出來?的侍女手腳都很利索,很快就將帳篷內收拾出個大概,按她的要求將空間做出隔斷,只是細節(jié)上的布置還需要時間。

    姜從?珚思索一瞬,將人?請到帳內,讓其余人?在外等?候。

    文彧年不過三旬,下頜留了整齊的山羊須,讓他壯實的身材看上去多了幾分文人?的模樣。

    見過禮,姜從?珚主動給兩人?倒了茶,輕輕推過去,“初至王庭條件簡陋,大人?見諒�!�

    文彧忙擺手:“不敢不敢�!�

    寒暄完,姜從?珚率先笑問,“文大人?的病好?了?”

    文彧也一笑,一本正經(jīng)地答道?:“托公主的福,一路被張神醫(yī)悉心照顧,到王庭終于?好?了,某絕對會盡心將婚禮辦好?以報公主之恩�!�

    姜從?珚聞言失笑,“算不得恩情,畢竟文大人?也是為我送嫁離京才水土不服,我自然有責任要照料好?大人?�!�

    文彧覺得公主這話有意?思,一般的和親公主都只是個象征物?,隊伍都由送嫁官負責,她現(xiàn)在卻是反客為主,把自己放到了主位,他反而成了需要照顧的角色,著實少見。

    兩人?揣著明白裝糊涂,你?一言我一句打著官腔,終于?,還是文彧先開口打破這份虛假的平靜,同時他也不得不佩服公主的這份沉穩(wěn),她明明也有自己的目的,可就是能穩(wěn)住,等?自己主動上門。

    “公主,微臣前來?,是為后日婚禮之事�!�

    “后日?”姜從?珚輕問,有些意?外。

    文彧點頭,“漠北王已經(jīng)找過微臣了,說要以最快的速度完婚�!�

    姜從?珚:“……”

    說到這兒,文彧也有點無語,他原準備算一個最近的吉日,只在七日后,結果這漠北王這也太?著急了吧,他當時來?找自己的模樣簡直恨不得讓他說出明天就完婚這句話,他好?說歹說,各種?禮儀布置實在來?不及,而且今日剛安頓下來?,眾人?都很疲乏不能以最好?的面貌舉辦婚禮,豈不是怠慢公主?如此一通說下來?,才終于?打消漠北王明天就成婚的打算。

    “既是如此,就勞煩大人?了�!苯獜�?珚呼了口氣。

    文彧忙道?不敢,然后從?懷里取出一份厚厚的絹書,雙手恭敬地捧上。

    “公主,這是嫁妝禮單,請您過目�!�

    姜從?珚接過絹書展開,只掃上一眼她便明顯發(fā)現(xiàn)這份嫁妝單子的“不對”,但她臉上表情卻紋絲不動,從?頭仔細看到尾,看罷,將絹書往案前一放,然后對上文彧的眼睛。

    “大人?給的這份嫁妝單子,跟我手上的似乎有些不同�!�

    文彧見她僅是一瞬間的神色變化,隨后就恢復如常,確實非一般公主可比,或許這就是太?祖和昭文太?子的血脈……他打住思緒,將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的事情上。

    他直接挑明:“確實不是太?常寺的嫁妝,這是工匠們的名單和身契�!�

    姜從?珚挑了下眉,眸色也深了起來?,“大人?應當知道?,這些工匠會交付給鮮卑,你?把他們的名單給我,又是何?意??”

    “豈不是,讓我與他們交惡?”她的目光不復剛開始的柔和寧靜,看向他的眼神中帶上了某種?鋒利的力量,

    “自然是,公主想要。”文彧挺直了脊背,直直地看向她。

    這樣的直視其實是有點冒犯的,可他卻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臉上同樣露出了鋒芒。

    一開始,他跟別人?一樣并不太?重視這個和親公主,盡管她是昭文太?子遺脈,外祖是涼州侯,卻也只是個女郎而已。

    第一次生出異樣是在路上遇到張錚他們時,他當時還不確定張錚等?人?的出現(xiàn)究竟是她的安排還是涼州侯吩咐的,后面她讓人?t?給工匠治病收買人?心,在他眼里也只是普通的小手段,算不得什么。

    直到那夜她跟叱干拔列第一次起沖突,他就在不遠處圍觀了整個過程,他看到她冷臉離開,看到她將各種?憤怒和委屈拿捏得剛剛好?,不僅沒委曲求全忍下叱干拔列的冒犯,還讓漠北王為她罰了叱干拔列,他意?識到這個公主的智慧和手段。

    再?到第二天他們刀劍相向時,她為了一個流浪兒,將劍鋒毫不猶豫對準叱干拔列,那一刻他終于?下定決心。

    因為他從?公主身上看到了太?.祖和昭文太?子一脈的風骨,那是一往無前的勇氣和以天下為己任的仁心。

    如果這樣一個人?還不能托付,那又有誰能擔起這個責任呢。

    他雖不知公主后面的打算,卻知道?她想要工匠隊伍絕不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文彧想,若是給公主添份助力,將來?或許會收獲意?想不到的的結果。

    姜從?珚聽他道?出自己的想法,不僅不惱,反朝他露出一個笑,“文大人?是個明白人?,不過……”她話鋒一轉,表情再?度凝肅起來?,“我想要的可不止這些�!�

    “嗯?”文彧疑惑。

    “我面前不正坐著一個棟梁之才嗎?”

    “我?”

    姜從?珚點點頭。

    文彧一笑,“公主說笑了,微臣還要回長安……”

    說到這兒,他忽然意?識到什么,話語漸漸停了下來?,然后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女郎。

    姜從?珚淡淡續(xù)上他后面的話,“大人?自是要回長安,可回到長安之后會往何?處任職,這便有待商榷了。”

    文彧下意?識端起了幾案上的茶杯,摩挲了會兒,突然抬起眉看向她,“公主是想為微臣指路?”

    姜從?珚擺擺手,“不敢當,只是大人?助了我,所以我也想回報大人?一下而已�!�

    “微臣敬聽。”

    “我知君素有班超之志!”

    文彧雙眼微睜,面上的表情依舊不動聲色。

    “今西北大地,尤其是西域諸國,胡族勢力錯綜復雜,不正是君大展身手名留千載的機會?”

    文彧跟謝紹一樣都是出身不顯,不過他還是比謝紹要好?一點,文家在當?shù)厥莻豪族。

    他祖籍中衛(wèi),在西北邊境地帶,周邊胡人?眾多,人?口混雜,他從?小便學會了多種?胡語,后被舉薦到鴻臚寺當譯官。

    一個小小的譯官怎么可能滿足他的志向,文彧一直想的都是效仿班固張騫,出使西域成就封侯之功,只是現(xiàn)在的梁國并沒有這樣的國力支持他去游走說服,西域已經(jīng)完全籠罩在了匈奴的陰影下,在梁國與匈奴之間,他們會毫不猶豫倒向匈奴。

    五年之后,朝廷南遷,為了全力抵擋北方的匈奴,南梁必須解決南越之地那些小國勢力,防止他們趁虛而入,文彧便是在這時被委派去出使的,不過他那時只是副使,因為正使被殺他才臨危受命。

    但在他的帶領下,使團在各小國四處挑火,相互栽贓離間,終于?使得他們爆發(fā)內亂自顧不暇從?而組織不起軍隊北上騷擾南梁。

    他行事頗有幾分劍走偏鋒,用的手段也百無禁忌,只要能達到目的,他甚至能讓年輕俊美?的手下去勾引國王的老?婆,然后慫恿對方造反,要不就偷走人?家的寶物?丟到敵對部落引起他們的戰(zhàn)火,還故意?在上游蓄水,等?到汛期猛地開閘水淹南越諸國等?等?……這樣的事情不勝枚舉。

    當時的梁國士人?對他這種?不擇手段的行為很是不齒,尤其是水淹之舉使得數(shù)萬平民遭難,所以文彧雖立了不少功,士人?卻不待見他,于?是史書的評價也只是平平,一直到后世,社會思潮轉變他的口碑才發(fā)生逆轉。

    那時網(wǎng)友銳評:“國都要亡了這些士人?還在那兒標榜自己高風亮節(jié),活該他們落得這個下場�!�

    對于?文彧的做法眾人?反而更能認同,他再?不擇手段也是為了國家。

    不過就姜從?珚觀察,現(xiàn)在的文彧還沒表現(xiàn)出賴皮流氓的傾向,或許是現(xiàn)在還不需要吧。

    文彧聽了她的話笑著搖頭,“公主莫不是在哄我?以大梁如今之國勢,出使西域又能有何?作為?”

    所有的外交手段都需要靠強大的國力來?支撐,沒有強大的帝國做后盾,所謂的使臣不過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罷了。

    姜從?珚垂下眼,她明白文彧的意?思,所以,她現(xiàn)在給他另一種?選擇。

    “若是有涼州軍馬為后盾呢?”

    文彧瞳孔一縮,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涼州明面上雖是大梁的一部分,可兵權卻是完全獨立的。

    他此刻并不懷疑她有沒有資格插手涼州兵馬,想的反而是另一件事,涼州真的沒有反心嗎?

    經(jīng)營西域……

    姜從?珚真誠地看著他,“文大人?不必多想,我只是不想讓西域成為匈奴的后花園,我更想讓西域成為牽制匈奴的一股力量,而要達到這樣的目的,必然需要大人?這樣有識有才之士�!�

    文彧見她的神情并不像在說謊。

    如今西域諸國錯綜復雜,卻有個共同點,他們都畏懼于?匈奴強大的勢力,紛紛臣服于?匈奴人?的鐵騎下,年年向其上貢。

    西域各國被控制,導致漢以來?的絲路被斷絕,梁國對西域的影響力也幾近于?無,相對于?遙遠的梁國,他們更恐懼匈奴人?的刀鋒。

    文彧沉默許久。

    姜從?珚也不急著讓他做決定,她只是想著,與其讓文彧在鴻臚寺白白浪費幾年,不如讓他去西域,看看能不能闖蕩出結果。

    經(jīng)營淮南壯大自己的實力是一條路,攪亂西域削弱匈奴控制力也是一條路,只是第二條路更不容易。

    西域小國寡民,全賴左右逢源才得以生存,他們現(xiàn)在依附匈奴,可同時被匈奴盤剝,心里對匈奴未必沒有異心。

    涼州緊鄰西域,要是能結交幾個盟友,對涼州來?說有利無弊。

    就算不成也沒關系,她看向手邊的絹書,最初始的目的她已經(jīng)達到了。

    兩人?的談話落下帷幕,姜從?珚親自送他出帳。

    文彧最后又朝他彎腰施了一禮才回到自己帳篷,姜從?珚則在原地站了會兒。

    這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天際都變成了深藍色,她正準備回帳中休息,突然間她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帶著些審視、探究,好?像還有一絲惡意??

    姜從?珚回看過去,王帳那邊有好?幾個人?都在看著自己,可她卻一眼鎖定其中一個。

    距離有點遠加上天色昏暗,她看不清那人?的具體?模樣,但年紀應該不算太?大,只見他騎在馬上,目光很深沉,身上穿著跟別人?不太?相同的窄袖獸皮胡服,應該是在鮮卑族中比較有地位的貴族。

    兩人?就這么對望著,突然,那人?騎馬朝她這邊奔來?,速度很快,就算要撞上她也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第49章

    四十九章

    變態(tài)!

    姜從珚心頭一凜,

    雙腿卻?定在原地,絲毫沒有后退的意思,抬起頭不躲不避地看著來人。

    她賭他不敢!

    果然,距離急速逼近,

    眼看就要撞上她,

    男人卻?猛地一勒韁繩急停下來。

    駿馬攜來的勁風卷起她的烏發(fā)和衣擺,

    凌亂的發(fā)絲飄到空中,

    纏著她雪白的臉頰和脖頸,

    一雙黑眸卻?始終鎮(zhèn)定,

    寒如星子。

    “你?就是拓跋驍帶回來的漢人公主?”他坐在馬背上,眼神十分直白地將?她打量了一遍。

    這樣的行為十分無禮,不過看男人的樣子應該也不在乎冒犯她。

    姜從珚聽到他直呼拓跋驍?shù)拿�,瞳仁微動,“是�?br />
    我是大梁公主,

    你?便是六王子吧�!�

    拓跋勿希聽到她一開口竟是鮮卑語,還一語道破了自?己?的身份,控制不住臉上的驚訝。

    “你?怎么知道?難道你?才來半天就打聽清楚了?”拓跋勿希瞇起綠色的眼睛,語氣里?帶著幾分威脅。

    “我看你?衣著不似尋常人,還敢直呼漠北王的名字,再結合你?的年紀,

    便猜你?是六王子。”姜從珚不緊不慢地說。

    拓跋勿希聽她這么說,

    心想這個漢人公主倒不像那些無知的女人,有幾分聰明,

    也有幾分膽氣,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會給她好臉色。

    “聽說你?很會籠絡人心,

    拓跋驍為你?懲罰了叱干拔列,拓跋驍那種人竟然也會喜歡一個女人,還是說,因為你?是漢女?”

    姜從珚搖搖頭,“不是為了我懲罰叱干拔列,而?是他做錯了事,這兩者有本質區(qū)別�!�

    拓跋勿希才不聽她的狡辯,他冷哼一聲,“今后你?在王庭最好安分點,別以為你?是拓跋驍?shù)呐宋揖筒桓覄幽?,要是被我發(fā)現(xiàn)你?有什么陰謀,我可不會手軟�!�

    拓跋勿希捏起拳頭,指節(jié)噼啪作響,顯然是在用t?武力威脅她。

    姜從珚早知今后的王庭生活絕不會平靜,沒想到第一天晚上就有人來警告自?己?。

    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自?己?,就算姜從珚不想惹事,她也不能任由他把?自?己?當軟柿子捏。

    她冷著一張霜雪般的臉,抬起黑眸直直看著他,絲毫沒有怯弱之?態(tài),清聲道:“什么叫安分什么叫不安分?我若犯了錯,自?然有王懲罰我,再如何?也輪不到你?來插手。”

    “你?……”拓跋勿希沒想到她敢反駁自?己?,氣得一時?說不出?話?,可現(xiàn)在又確實不能拿她如何?。

    “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把?柄!哼!”拓跋勿希只能恨恨地抽了下馬鞭,騎著馬離開了。

    早在下詔書之?前姜從珚就關注過鮮卑王庭的情況,尤其是關于拓跋驍?shù)南ⅰ?br />
    四年前王庭奪位戰(zhàn)中,二王子先殺了大王子,三?王子和五王子又聯(lián)手對付二王子,四王子想渾水摸魚,可惜最后都被拓跋驍一網(wǎng)打盡。

    前面幾個王子都死了,唯獨當時?在賀蘭部的六王子拓跋勿希躲過一劫,等他趕回來再想跟拓跋驍爭奪王位已經(jīng)晚了。

    他跟大王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母親是老?鮮卑王拓跋塔的可敦,也是賀蘭部首領的女兒,他出?身尊貴,背后站著賀蘭部的勢力,以他當時?的實力是能跟拓跋驍爭一爭的。

    但那時?烏達鞮侯正好來犯,為了自?保,他不得不跟拓跋驍聯(lián)手對付烏達鞮侯。

    在這場王庭戰(zhàn)爭中,拓跋驍以絕對的戰(zhàn)功坐穩(wěn)了他的王位,拓跋勿希徹底出?局,但他背后依舊有不少勢力,便是那些不滿拓跋驍漢胡雜血的人。

    姜從珚暗嘆一口氣,鮮卑內部勢力錯綜復雜,拓跋驍雖能憑借強大的武力彈壓住眾人,可他們心思各異,尤其是對自?己?這個漢人公主抱著異樣的眼光,想要在此間立足并做出?一番事情,著實不容易。

    拓跋勿希離開,姜從珚準備回帳中休息,卻?發(fā)現(xiàn)不遠處有個女孩兒在那兒探頭探腦,好奇地看著自?己?。

    她大概十七八歲?姜從珚不是很確定,不過年紀應該不大,梳著一頭小辮,頭發(fā)中間綁著彩繩,帶著一頂紅色的小圓帽,上身一件長及大腿的窄袖小衫,系著皮編腰帶,下面一條紈褲,踩著獸皮靴子,很利落明艷的打扮。

    見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她似乎嚇了一跳,瞪圓了兩只眼,愣了一瞬,然后就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姜從珚:我很可怕嗎?

    姜從珚搖搖頭,回了帳篷。

    若瀾先把臥室收拾了出?來,鋪上了地毯,架好了拔步床,鋪好被子掛上了床帳,再用十二幅檀木折屏和幔帳隔絕視線,形成一個相對私密的環(huán)境。

    細碎的家具和擺設還沒來得及放,只在床的一邊擺了一張矮榻,還有一副高腳桌椅,旁邊一人高的青銅花枝燈臺上正燃著幾盞明亮的燭火,另一邊是衣柜箱籠和妝臺,上面擺著幾盒首飾和銅鏡,還有一些面脂香膏。

    北地干燥,姜從珚肌膚嬌嫩,每天都要用面脂涂臉才不至于起皮,到了秋冬日,便連身上也要涂抹。

    用過晚飯又洗漱過,姜從珚護膚完,披了件桃花粉的大衫坐在燈下仔細看文彧給自?己?的名單,將?其一一記在了腦海里?。

    這份名單上記錄著三?百多工匠的出?身、姓名、年齡、擅長的技藝等信息,雖然她自?己?也能命人慢慢探聽出?來,但有這份名單會方便許多,而?且更重要的是,這份名單背后代表的意義?,她到時能順理成章地接管隊伍。

    拓跋驍從下午開始接見部族里?的屬下,稟告的內容基本都是他離開這段時?間王庭發(fā)生的事情。

    “王,匈奴一直在賀蘭山邊境試探,時?常派出?探子來打聽王庭的虛實,我們抓到好幾個探子,不過他們肯定是恐懼王提前安排好的三?萬鮮卑勇士,最終不敢來犯,王,您現(xiàn)在回來了,要不我們打過去吧�!�

    “王,羯族那邊聽到我們與梁國結盟,他們內部分裂出?兩個意見,一部分想提前下手,另一部分則想向王示好,尤其大王子或比能被您斬下頭顱的消息傳回去后,羯人更是深深恐懼于王的勇武,整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哈哈,恨不能立馬跪到王面前投降,我看我們就該一舉殺過去。”

    “王,慕容部的首領慕容鐵死了,他的侄子慕容鰭打敗了別人,被推薦成了新任首領。”

    “王,我們今年多了三?萬只羊,一萬頭牛,六千匹馬……”

    “王,今年能加入軍隊的年輕勇士,比去年又多了兩千……”

    “王,鐵弗部的人按您吩咐的,在春日開墾出?農(nóng)田,可他們種下的糧食,到現(xiàn)在長得也不好,還不如放牧呢,王,要不把?農(nóng)田改回草地吧�!�

    ……

    拓跋驍聽著報上來的一件件事情,有些當場做了決定,有些打算后面再議,即便處理得很迅速,等聽完眾人的稟告,走出?帳篷時?也已經(jīng)夜色深沉了。

    他抬頭看了看漫天的星辰,估摸下現(xiàn)在的時?間,招手叫來阿隆。

    “她安頓好了嗎?”一邊說著,一邊腳步不停地朝姜從珚的帳篷走過來。

    阿隆不敢隱瞞,“聽說收拾好了,但是中間特勤找公主,說了一會兒話?�!倍�?且態(tài)度不太好的樣子。

    拓跋驍聞言,腳下一頓,然后便加快了腳步來到姜從珚帳前。

    此時?帳篷內阿椿阿榧她們還在布置,見到漠北王突然闖進來,嚇了一跳,連忙屈膝行禮。

    拓跋驍卻?看也不看她們,徑自?朝里?走去。

    直到他掀開帷帳消失在眼前,兩人還是有些不知所措,最終還是阿椿做了決定,放下手里?的東西,拉著阿榧的手悄悄退出?了帳篷。

    姜從珚聽到一陣急促卻?沉重的腳步聲,轉身看過去,果然是拓跋驍。

    她下意識繃起脊背,僵了下。

    拓跋驍?shù)难凵裣仍谒樕蠏吡艘蝗�,見她臉蛋白凈、神情平和,一副寧靜的模樣,情緒才稍微緩和下來。

    “拓跋勿希找你?麻煩了?”

    姜從珚聽他第一句話?竟是問這件事,其中還透露著關心之?意,心情松了些,微笑?著遙遙頭,“沒有,只是說了幾句話?。”

    “說什么了?”他又逼近一步,站到了矮榻前,高大的身影籠了過來。

    “他問我‘你?就是拓跋驍帶回來的漢人公主’,我說我就是,然后我又猜出?了他的身份是六王子,他很驚訝�!苯獜墨娦�?著說,隱去了拓跋勿希不善的兩句話?。

    她沒打算因為這點小事就告狀,若是連幾句閑言碎語都忍受不了,她就不用在王庭混了。她跟拓跋驍實話?實說的話?,說不定他立馬就會去找拓跋勿希算賬,才來第一天就大動干戈實在不是一件明智的事,尤其拓跋勿希根本沒干什么,只是幾句言語,又沒證據(jù),說不定別人還要嫌她一來就挑唆拓跋驍。

    拓跋驍卻?沒輕易相信,“我說過的,我不會再讓人欺負你?,你?要是受了委屈,不用忍�!�

    他這話?說得自?信張狂又理所當然,姜從珚心頭一動,確實生出?幾分被維護的喜悅,卻?仍舊搖頭,“真?的沒事�!�

    “而?且您知道我的性格的,要是真?有人冒犯我,我絕對不會委屈自?己?,肯定會找您做主啊。”

    這話?說到拓跋驍心頭去了,他就喜歡她依賴自?己?向自?己?撒嬌的模樣。

    說完拓跋勿希,他的心思不免又落到她整個人身上。

    因洗漱過,她素著一張臉,烏黑的長發(fā)隨意披散在身后,卻?更凸顯出?她的白皙柔膩,瓊玉般的肌膚上沒有一點瑕疵,在明亮的燭火下散發(fā)著瑩瑩淺光,看得人喉嚨一緊。

    再加上她披了件平日里?少見的淺粉色外衫,正值初夏衣料輕薄,她盤腿坐在那里?,層層輕柔鮮嫩的粉色堆疊,更讓她的臉頰如粉牡丹花般嬌艷,偏偏她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有多美,仍用尋常的目光看著自?己?,毫不設防。

    身體蠢蠢欲動。

    他長腿一跨,大馬金刀地坐到了她旁邊。

    姜從珚因他靠近才想起自?己?還在矮榻上盤腿坐著,姿態(tài)實在有些懶散,趕緊想起身坐正身體,一動,卻?露出?沒穿鞋襪的腳。

    拓跋驍?shù)哪抗庖粫r?被這雙玉足吸引,她的腳生得纖細,薄薄的雪白的皮肉貼在掌骨上,瞧著跟白筍一樣,偏足底是淺淺的軟肉,還泛著粉,像小貓的粉墊子,瞧著可愛極了。

    拓跋驍下意識伸出?手比了比,發(fā)現(xiàn)她的腳還沒自?己?的手長,輕輕一握就能抓住。

    姜從珚被他看得不自?在,白皙圓潤的腳趾蜷了起來,一時?進退兩難,想把?腳塞回衣角遮住,然而?拓跋驍t?卻?不給她這個機會了,他大掌一伸便捉住她玲瓏的腳踝。

    粗糙灼熱的掌心驟然貼上肌膚,姜從珚腳背繃起,下意識往回縮,可男人不僅不放,還故意拽了一下。

    他力氣不小,姜從珚被這力道拽得身形不穩(wěn),就這么撲了過去摔進他懷里?。

    他胸膛很硬,撞得她都有點疼。

    姜從珚手忙腳亂起身,卻?又被男人一手攬住了腰扣在了懷里?。

    她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下一秒預感就成了真?。

    拓跋驍?shù)哪樫N了過來,他重重地咬上她的唇,呼吸也變得急促滾燙。

    時?隔一個多月,拓跋驍終于再次吻到日思夜想的軟唇,只這一抹柔軟的觸感就讓他渾身都亢奮起來。

    姜從珚實在不習慣他突然且強勢的吻,扭頭想躲,卻?被一只大掌控住了后腦動彈不得。

    他今天的表現(xiàn)跟先前那次的克制截然不同?,仿佛換了個人,不,也不是,他一直這樣,上次那種克制才罕見。

    她心跳加快,呼吸也跟著急促了起來,臉頰不知何?時?染上了一層薄紅,更叫她多了幾分動人的媚態(tài)。

    男人吻得極重,感覺都不像在親而?像是在咬,她的唇都被碾得有些痛了,忍不住蹙起秀眉,可男人一點都不滿足,他一碰到她就覺得她的唇又香又軟,帶著令人沉醉的甜,簡直想讓人吞進肚子里?。

    只吻過一次,就叫他上了癮。

    他伸出?舌,將?她的唇瓣嘗了個遍,還想繼續(xù)往里?,卻?遭到了抵抗。

    她現(xiàn)在整個人都被他把?在掌心里?,根本抵抗不住男人的力氣,只能咬著牙關不松口。

    拓跋驍探了兩回,見她十分堅決,眸色一暗,扶在她腰間的手便輕輕一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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